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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簾卷朱樓 -【毒婦從良記】《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28 AM     標題: 簾卷朱樓 -【毒婦從良記】《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4-1-8 11:29 AM 編輯

【書名】:毒婦從良記

【作者】:簾卷朱樓

【內容簡介】:

    如願成為那人的續弦,她盡心教養子女,照管後宅;

    哪知丈夫成就大業後,罵她為毒婦,並妻妾位置互換。

    重生後,吃一塹長一智,她再不敢肖想她人丈夫。

    最終嫁給惡毒陰險的他。

    他道:你太過良善,怎鬥得過那些毒婦們。

    所以後宅無一姬妾。

    果是小惡見大惡,方顯出自己的良善來。

    ————————-

    重生女VS穿越重生女,其實就是惡毒女配男配大翻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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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30 A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4-1-2 10:30 AM 編輯

第一卷

第一章 不速之客

  大齊永興元年的一個秋日,沒有往常的秋高氣爽,藍天白雲,整個天空布滿了厚厚的、低低的雲,太陽只躲在烏雲後面,越發顯得整個世界濁黃一片,似是在預示著這一日的不平凡以及將要到來的血腥場面。

  就這樣陰沉了一整天,夜幕降臨,天終於像被撕裂了一個口子,一時電閃雷鳴,狂風大作,雨便如直接自天上傾盆倒下一般。

  此時,威嚴肅穆的皇宮中,卻進行著一場慘不忍睹的血腥廝殺。

  距皇宮不遠處的一座府邸的小佛堂裡,正坐著一位明艷少婦,一手撫著還未顯懷的小腹,一手握著佛經,眼中雖有擔憂,卻更有種勝券在握的躊躇滿志,和期待小生命的歡喜。

  此時一個雷劈頭打下來,那少婦似被大大驚嚇了,扔下佛經,便拿起身邊的匕首,那是一把精緻的小匕首,看上面鑲嵌的寶石熠熠發光,便知主人極愛惜它的。

  少婦輕聲安撫腹中孩兒,道:“乖,不要怕,有母親在呢!”

  此時房門吱嘎一聲打開,那少婦忙抽出匕首,轉身去看,卻是自己的奶娘楚嬤嬤。

  滿頭銀發的楚嬤嬤忙走上前去,說道:“王妃,是老奴!剛才的雷聲太大了,沒驚著小公子吧!”

  王妃暗松一口氣,走到楚嬤嬤跟前,看她衣服鞋襪都是乾淨的,便放了心,親自倒了一杯茶,遞給楚嬤嬤,笑道:“不妨事的!嬤嬤快喝懷茶,暖和一下!這大雨天的,本不該派了您出去的”

  楚嬤嬤接了茶,匆忙喝了一口,便扶著王妃坐下來,連聲道:“王妃這樣,讓老奴如何擔得,可不是要折了老奴的壽嗎!派別人去,不說是王妃,便是我也不放心的。”

  王妃看著楚嬤嬤說道:“我說過,我會拿嬤嬤當親娘一樣的,一杯茶又算得了什麼!”

  楚嬤嬤聽了,眼淚差點兒流下來。

  王妃也忙轉了話題,嘆道:“今日怎麼這樣大的雷雨,也不知王爺的事如何了!蘭姐兒和桂哥兒可還好?”

  楚嬤嬤忙使勁眨了眨眼睛,將淚逼了回去,笑道:“王爺是天命所歸之人,必會成事的。我才去看了,蘭姐兒說再繡一瓣花兒,就會安歇的,我已經囑咐了她身邊侍候的人。桂哥兒早就寫好了大字,我去時,他已經準備休息!倒是她姐弟二人趕著我回來,說是你怕雷雨天,不許我離開你身邊片刻!”

  那王妃不由搖頭笑道:“這兩個孩子!倒是會體貼人!”

  “那也是你這個作母親的,教的好!”楚嬤嬤笑道,本想誇獎她母子情深,忽又想起一件事來,不由看看王妃,張了張口,卻沒說出話來。

  王妃見了,便道:“有什麼話,嬤嬤直管說!”

  楚嬤嬤想了想,終是說道:“我回來時,聽說,王爺今日是帶了那位去的。”

  王妃神情一怔,接著臉色便黯了下來。

  楚嬤嬤忙道:“咱們王府外面圍得水泄不通,內院還有不少好手,最是安全不過的,倒是跟著王爺,刀槍無眼,看她嬌嬌弱弱地,反不安全的很!”

  王妃嘆道:“倒是與王爺在一起,生死相隨了!可惜我沒那個福氣!”

  楚嬤嬤暗悔不該說出來,引得王妃傷心,忙笑著勸解道:“再怎麼著,她也是個側妃,將來事成後,您就是皇后,她頂了天也就是個貴妃!況且還有桂哥兒在呢,到時桂哥兒成了太子,再做了皇帝,您可就是太后了!”

  王妃也笑了:“再是個側妃也就是個妾,我犯不著與她一般見識!等桂哥兒成了皇帝,若我肚裡是個哥兒,那就是位王爺,到時咱們在宮裡厭了,就到小王爺府上去住!或者去蘭姐兒府上玩,我讓她們好好孝敬您!”

  楚嬤嬤見王妃開心了,便也笑道:“那敢情好!只是老奴可不敢,老奴還要活到一百歲,長長久久服侍王妃呢!”

  哪知此時一個極不和諧的聲音傳來:“玉姐姐,就這麼肯定自己能做上皇后?真是高風亮節,做了皇后,還想著太子是別人的,就沒為自己腹中的兒子想一想!”

  楚嬤嬤已經擋在王妃前邊,喝道:“是什麼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在賢王府放肆,還不出來!”

  這時門被輕輕推開,進來一個滿身濕淋淋的人來,楚嬤嬤一看到那人面容,便驚得魂飛魄散,張口就要喊人。

  王妃卻被那人身上的血腥之氣,熏得張嘴就嘔了起來。

  楚嬤嬤忙低下身子,拿痰盂接了,又倒了杯茶,等王妃漱口後,又幫著王妃順氣。

  這時主僕二人才看向方才之人,卻見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旁邊,見她二人忙活完了,才笑道:“外面雷雨聲如此大,你們一介婦人,聲音也大不了哪裡去,怕不等他們進來,我的刀便已經砍了下去!何況外面還有我的人在。”

  賢王妃看著那人,冷聲道:“安樂王今日倒是有備而來!不知可見到我家王爺,他可還好!”

  安樂王深嘆一口氣,笑道:“看我現要的落魄樣子,你家王爺怎麼不好?明日怕就是九五至尊了!雖然我今日沒見到他,可也知他現在的得意勁兒!”

  賢王妃哦一聲,道:“怪不得呢,我說安樂王怎麼跑到賢王府自投羅網來了,原來是沒見到我家王爺,今日你冒死前來,怕是要失望而歸了!”

  安樂王不解道:“此話怎講?”

  楚嬤嬤已經知道賢王妃要說什麼了,忙拉了賢王妃一下,眼前這位可是個狠辣的角色,還是少激怒的好!

  賢王妃卻自安樂王開口說自己不得皇后,便知今日事必不會善了,結局不可改變,總要在口頭上出出氣,也希望外面的人能發現,自己死了不要緊,就怕他去殺了未來的太子桂哥兒。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安樂王,說道:“今日李側妃是陪在王爺身邊的,你豈不是進了廟卻拜不了真神!”

  安樂王聽了,不由大笑,說道:“今日之事極為凶險,二哥便是要帶也該是嫂子才是,怎麼就帶了她呢,嘖嘖,二哥好福氣,娶了嫂子這樣一個天下第一賢婦,你就真的不生氣吃醋嗎?”

  賢王妃氣紅了臉,冷道:“我的事不用你來操心!你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安樂王便欺身上前,一把推開楚嬤嬤,握住賢王妃的手腕,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匕首,道:“你不是我的對手,還是不要枉動的好。成王敗寇,我認賭服輸!你我既然都是失意人,不如咱們好好談一談!”

  賢王妃把頭扭到一邊,冷哼一聲,道:“我與你有什麼好談的,既然要為你的心上人掃清障礙,那便動手就是!”

  安樂王陰陰笑道:“我既然活不成,為什麼要成全他們成雙成對的,自然也該下去陪我才對。”

  賢王妃看著安樂王俊美的容顏,不由打了個寒噤,沒想到安樂王果是個心狠手辣的,自己得不到的,就要親手毀了去,怕王爺也是擔心這一層,所以要時時把李側妃帶在身邊保護。

  安樂王已經鬆開賢王妃的手,自懷中掏出一塊玉佩來,放在賢王妃手中,說道:“我的人今夜雖已損失殆盡,卻還有五百死士在手,你可憑玉佩隨意調譴。”

  自己手中有人,自然好行事,以後眾妃為爭皇后太子之位,必少不了,有一支完全聽命於自己的死士,若真有萬一,也好有個準備。

  賢王妃接了玉佩,卻又道:“你是指著我,將來派人去殺了李側妃?哪有你親手去殺了,來得解恨,而且你親手殺了她,她最後必會只記住你的,愛恨之間,誰能分得清?找他人代勞,她至死都只會記得我家王爺的。”

  安樂王忽如噬血的凶殘猛獸一般,直盯著賢王妃,賢王妃知道李側妃是他心中的禁忌,但是做為將要母儀天下的她,不想手中再沾人命,見安樂王如此神態,賢王妃雖硬撐著與他對恃,面上卻仍是流露出懼意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31 AM

第二章 新帝登基

  安樂王卻又哈哈笑了起來,楚嬤嬤在一邊捏了把汗,這安樂王果是個喜怒無常,讓人琢磨不透的人。

  安樂王笑道:“此事你萬不可插手,我自有安排!”

  賢王妃看著安樂王眼中的凶狠,知道他是警告自己不許打李側妃的主意,忙笑道:“我為什麼要自己手上沾血腥呢,多一事自然不如少一事!”

  安樂王點頭讚許道:“你明白就好,我手中還有一大筆銀子,也可以給你!”

  當年太子與安樂王可沒少搜刮民脂民膏,故才失了民心。

  安樂王既然如此說,必不是個小數目,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丈夫的賢名之聲必會更盛。

  賢王妃思定,笑道:“你既然送了我這麼兩份大禮,需要我做什麼?”

  安樂王卻只管看著賢王妃小腹,半響,問道:“幾個月了?”

  賢王妃急忙護住小腹,她差點被安樂王的表象所迷惑,竟忘了眼前這可是一匹惡狼,而他唯一的子嗣卻是死在自己手中,難道他要為自己的孩子報仇?

  安樂王看著賢王妃漸漸變得慘白的臉色,知道她必是想起從前那檔事,便冷硬道:“是你害我失去了唯一的子嗣!”

  這是要算帳了,賢王妃忙辯解道:“我也是為了李側妃!當日你那侍妾無故挑釁李側妃,使我賢王府面上無光,我才出手教訓的,哪裡想到她當天就小產了!”

  “不要狡辯,她雖該死,總是我的姬妾,也該我動手才是!”安樂王哼道,又奸邪一笑,道:“你難道不該賠我一個孩子嗎?”

  賢王妃聞言面色蒼白,身子不由搖搖欲墜,楚嬤嬤忙上前扶住她,又攔在前面,對安樂王說道:“你要怪就去怪李側妃好了,當日如果不是因為她,我家王妃怎會出手。今日我便是拼了這條命去,也不會讓你傷了小主子的。況且我們不管不顧喊了起來,外面的人未必不會知道,到時安樂王的性命卻是不保,還請三思!”

  安樂王笑了笑,轉身坐回去,嘖嘖道:“瞧你們怕的,其實我真不象別人說的那樣陰狠惡毒!”才怪!

  “輸了就是輸了,我不會苟活的!”安樂王道:“可是我也不想我將來死了,無人祭奠,黃泉路上太冷清!不如我認這個孩子做乾孩兒,逢年過節也給我燒點紙錢,免得前人灑土,迷了後人的眼。”

  賢王妃忙道:“你既然是他親叔叔,你百年之年,他祭奠也是該當的。”

  安樂王又道:“那我給他取個小名吧,也算是父子一場。”

  賢王妃只想趕緊打發走這個瘟神,忙道:“我會幫他記著的!”

  “就叫憐兒吧,可憐我那出沒世的兒子!”

  賢王妃聞言,心頭一跳,頓覺得安樂王這席話極為晦氣,不由緊緊護住小腹,心中暗忖,先過去這一關再說,勉強道:“依你!”

  安樂王這才笑道:“關於那銀子……”

  話音未落,就聽外人叫道:“什麼人?快來人,有刺客!”

  安樂王站起身來,看著賢王妃道:“你不可動李側妃!”便大步走出房去,會同外面的幾個死士,與府中守衛又是一番廝殺,最終以安樂王被活捉而告終。

  賢王妃藏好玉佩,便急忙令人去看一雙兒女的安危,得知並無驚嚇,這才放了心。

  至於安樂王的今夜之行,賢王妃也沒當回事,樂得白得那五百死士,至於銀子,雖有小遺憾,不過到時自己便是皇后,哪缺得了銀子用!

  然終是有些擔心丈夫,且外面雷聲陣陣,賢王妃到底在佛前好好誦了一會經,由楚嬤嬤陪著,說了一會話,等雨歇了,才閤眼朦朧了一會兒,天就亮了。

  雨過天晴,風和日麗,天空如水洗得碧玉一般,湛藍湛藍的。

  京城百姓此時才知,原來昨夜裡聽到的廝殺聲並不是做夢,而是太子與安樂王逼宮,欲弒君弒篡奪皇位!

  幸賢王爺帶人進宮救駕,兩個大逆不道之人已被誅殺!

  但是皇上卻因受驚及傷心,病倒了,發下明旨,暫由賢王爺代理朝政,便是變相立為太子的意思了。

  一時滿城眾人都歡呼雀躍。

  太子昏庸無能就不用說了,那安樂王仗勢欺人,魚肉百姓,草菅人命,罪行真是罄竹難書,他被誅也是民心所向!

  賢王爺素有賢名,愛民如子,禮賢下士,有此君王倒是百姓之福,大齊之幸。

  一個月後,皇上就以老邁身弱為由,禪位於賢王爺,賢王爺堅拒,皇上強逼數次,大臣也勸諫多次,為了皇上龍身安康及百姓社稷,賢王爺這才不得不勉強接了玉璽,登上寶座,是為永興帝。

  事有緩急,為了大齊江山社稷,不足月余,便舉行了隆重的登基大典,舉國歡慶,與民同樂!

  大典上永興帝又將元賢王妃沈氏麗君追封為元德皇后,冊李氏瑤琴為皇后,其他侍妾各有分封,不再贅述。

  倒是賢王繼妃小沈氏值得一提。本該封為皇后的她卻只被封為德妃,又因身體不適,靜養於宮中的靜心觀中,不曾參加一切儀式典禮。

  帝後一同自大典歸來,攜手來到中宮,李皇后長相清秀甜美,此時穿了皇后服飾,倒生生多了幾分威嚴,更顯儀容不俗。

  永興帝小心扶著李皇后的手,笑道:“累不累,孩子可還乖?”

  李皇后輕輕撫摸著小腹,脈脈看著永興帝,甜蜜地笑道:“他很乖!我不累,能做為你的妻子站在你的身旁,我很開心!”

  永興帝輕摟著李皇后道:“朕也很開心!我說過的,必不會讓你久居於他人之下,尤其是那個毒婦……”

  李皇后忙攔住永興帝,眼中含淚,道:“雖然我恨極了她!不過同為女人,我能理解她!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

  “你不了解她的為人,才會如此說。天下間再難尋你這般至純至性的人!罷了,今日是你我高興的日子,還是不要提那個惡毒的女人了,免得掃興。”

  李皇后輕輕嗯了一聲,二人靜靜擁在一處,說不盡的情思纏綿。

  旁邊的宮人,都悄悄笑著躲了出去。

  帝後和諧不僅是後宮之福,也是天下之福,而且也都為李皇后守得雲開見月明而高興。

  偏此時有不開眼的小內侍,前來向永興帝稟道:“德妃娘娘不肯用藥,非要見陛下一面不可。”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31 AM

第三章 欲加之罪

  永興帝被打斷了旖旎綺思,心中惱火:“朕是一國之君,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她不喝,你們就不能想辦法?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李皇后卻知沈德妃積威已久,且其家族亦是世家,勢力不要小覷,宮人怎敢威逼於她。

  李皇后忙笑著勸道:“沈姐姐畢竟身處妃位,便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們也不敢對她動粗,不若我去勸勸她,那個孩子怎能生下來呢。”

  永興帝忙攔住道:“罷了,還是朕去吧,此等毒婦,你還是少見為好,若她知你又身懷有孕,還知生出什麼惡念來!”

  此時靜心觀中,原來的賢王妃,現在的德妃正如瘋子般,痴痴傻傻地重複道:“李氏側妃,當日元德皇后在日,便道:李氏女貞靜嫻德,堪為良配!只因其年紀尚輕,為照顧一雙兒女,才不得不續娶沈氏!李氏本有母儀之美,且是尊元德皇后之意,匡正名分,故冊李氏為皇后!”

  楚嬤嬤心疼地勸德妃道:“娘娘不必理會,定是那狐媚子迷住了皇上!時日久了,皇上清醒過來,必會還娘娘一個公道的!”

  德妃聽不進去,只趴在嬤嬤懷裡,默默流淚斥道:“誅心之論!誅心之論!大姐何曾說過這些話,都是他蒙人的!他怎麼就這麼狠心,我是他的妻子啊,怎麼能妻妾互換,亂了綱常!”

  楚嬤嬤一邊幫著德妃抹著眼淚,一邊低聲勸道:“娘娘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您還有個小皇子呢。”

  德妃一聽更委屈了,掙開嬤嬤,便趴到床上,哽噎道:“什麼小皇子,生不生下來都是個問題!你沒見那幾個宮人已經送來了打胎藥,皇上他怎麼就這麼狠心!我腹中的孩子難道不是他的骨肉嗎!”

  “皇上是喜歡娘娘的,必是那個賤人假傳聖旨,”楚嬤嬤也抹著眼淚,當日只想著王爺做了皇上,自家小姐就是皇后,哪裡想到會來個妻妾顛倒,一個側妃成了皇后,堂堂王妃反成了妃子。

  楚嬤嬤又道:“娘娘也看開些,反正桂哥兒的太子之位是準了的。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桂哥兒做了皇上,看那狐媚子還怎麼得意!”

  德妃倒是真聽到心裡去,暗想自己以後做了太后,看怎麼蹂躪那個李瑤琴,正在心裡暗爽時,卻聽到楚嬤嬤一聲慘叫。

  德妃忙起身一看,楚嬤嬤已經躺倒在地,卻見皇上如怒目金鋼一般站在那裡,指著楚嬤嬤罵道:“都是你們這起子老妖婦,見天的挑撥事非,來人,拉出去,先打上三十大板!”

  德妃大驚,正要上前拉住楚嬤嬤,為她求情,卻被皇上一把拉起來,扯到桌案旁,指著一碗藥道:“喝下去!”

  德妃此時也顧不得楚嬤嬤了,一把將碗掃到地上,看著皇上氣憤地說道:“我不能喝,這是打胎藥!”

  “你倒是識貨的很,”皇上冷笑道:“可見當年沒少給朕的侍妾灌藥啊,可真當得起這個德字!”

  德妃亦冷笑,說道:“這個德字,我可不敢當。皇上既然認為我當不得德,那便請將此字賜與當得的人!”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來人,再去煎一碗藥來。”

  德妃無畏地看著皇上質問道:“皇上逼我喝下落子湯,不就為李瑤琴報仇嗎?她腹中的孩子是你的骨血,難道我腹的就不是嗎?這倒也罷了,憑什麼不封我為皇后,我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別說灌藥的事,當年我嫁給你時,就約好了的,我十年之內不會懷胎!主母都不能懷胎,侍妾們當然更不能,況且是出身世家的側室呢!這一切可都是為了元配嫡子桂哥兒!”

  皇上冷笑:“當年這容你這個毒婦為正妃,便是我做的最錯誤的決定,就憑你也妄想皇后之位?你不配提瑤兒的名字!不提先前的事事非非,只說你肚裡的孩子是誰的孽種?”

  德妃愕然,一時反應過來,不由指著皇上大笑:“真是沒想到,為了給李瑤琴腹中胎兒報仇,你竟情願自己戴了綠帽子,這盆污水,真是可笑!真沒想到啊,我大齊朝還真出了一位情痴皇帝!”

  “怪不得,你封了李氏為後,沈家竟沒敢吭一聲,原來如此!”德妃喃喃道:“莫非那李氏真是有些狐媚手段不成,為了冊她為後,你寧願被人恥笑當了活王八!更不要提為了她,情願一生不娶親的林景周和安樂王!這麼一個招風引蝶的輕浮女子,如何做得了母儀天下!”

  提起兩個情敵,皇上臉色一下變得難看起來,冷聲說道:“你別說三說四,亂給瑤兒潑髒水,只說說你自己德行!你腹中的胎兒,怕是安樂王的孽種吧!”

  德妃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皇上是存心要除了自己的骨肉,我一個內宅婦人有何辦法!”

  皇上臉上有些狼狽,忙別過眼去不看她,自袖中取出一物,擲到德妃面前,道:“這就是證據!”。

  德妃低眼一看,不由倒吸一口氣,竟是那日安樂王送給自己的充作信物的玉佩,不由銀牙暗咬,就說那個安樂王一肚子壞水,怎麼會巴巴跑去,白白便宜了自己?

  還不許自己對李瑤琴動手,感情是預防自己狗急跳墻,好留出時間,為他的心上人鋪路呢!

  德妃冷靜下來,反駁道:“他的話,你也相信?他為了李瑤琴能開顏,自然是情願自己心如刀割,也要助她得寵,他可是為此沒少陷害於我!”

  皇上怒道:“你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來人,帶他進來。”

  進來一個漢子,但是德妃並沒有任何印象,有些不解地看向皇上。

  皇上對那漢子道:“當日安樂王與你家主子結盟條件是什麼,說給德妃聽聽!”

  那漢子看了一眼德妃,說道:“那日安樂王爺對太子說,事成之後,什麼都不要,只求將賢王妃沈秋君賜給他!”

  皇上命人都退了下去,看著德妃問道:“你可聽清楚了?”

  德妃無動於衷,笑道:“這不過是安樂王,為了李瑤琴所使得離間計罷了,我一個後宅女子都能看透的事,皇上又豈能不看得明明白白?我只問皇上一句話:滿後院的妾侍皆有封賞,為何冊皇后時,不冊立元配嫡子的桂哥兒為太子?他是唯一的嫡長子,又已滿十歲,實在是於情理不合!”

  皇上一愣,德妃也不等皇上回答,就已經說道:“怕是那李氏此時也有了身孕了吧?皇上果是愛屋及烏,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不就是想,到時李氏生下皇子,以後子以母貴,成為太子!這種情況下,身為桂哥親姨母的我,又怎麼能生下皇子,助他奪取大寶呢?”

  皇上被揭了心事,惱羞成怒,冷笑道:“毒婦!你不要裝著一幅慈母樣,你還好意思提桂哥兒的元配嫡子身份,他的母親,你的嫡親大姐,當年是如何去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32 AM

第四章 悲慘離世

  這是德妃心頭上的一塊心病,她勉強說道:“可不是生他時,難產而去的嗎?”

  “難道真是如此,那麼你身邊的親信丫頭又是怎麼去的?”

  德妃陡然抬頭,看著皇上,一字一頓地吐道:“我說過,雪香是冤枉的,那是薛神醫的靈藥,否則只怕不只是大姐,便是桂哥兒也活不下來。”

  皇上不以為然地笑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何取個丸藥用那麼長時間?你敢說你不是在拖延時間?而且還是半個藥丸,這中間若說沒什麼,我卻不信。”

  此事壓在德妃心中多年,事到如今,她也不準備瞞著了,說道:“是,我當時是有那種想法,可是也只是一想,腳下不過略一停頓罷了,並沒有多耽誤時間,至於為何是半個,我卻是不知的。”

  “那半丸藥的事先不說,只說救人如救火,片刻都耽誤不得,就因為你這一停頓,才延誤了時機,害得她去了!如果這事被她姐弟二人知曉,她們母親就是因為你這個慈愛的姨媽沒了的,那時會是什麼情況呢!”

  德妃滿心酸痛,盯著皇上嘶聲道:“也不過是現在這個情況罷了!我被關在此間多日,而她們姐弟卻對我不聞不問!你好狠的心,竟是讓我一無所有了!看來皇上是告訴她們,我為了王妃之位,害了她們的親娘,如今有了身孕,若是再做了皇后,必會害了她二人性命,成功離間了我們十年的母子情意!”

  皇上嘆道:“所謂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種什麼因,得什麼果,這是你自己選的路,如今這個樣子,卻是怨不得別人!”

  德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這個人就是自己愛慕了十幾年,如天神一樣的男子嗎,為了給李瑤琴騰出位子來,就這麼算計自己,讓自己變成眾人眼中惡毒至極的人!

  德妃萬箭穿心,淚就流了下來,頭腦反清醒過來,咬牙切齒說道:“偽君子!你當年就知道此事,對不對?我雖愛慕於你,卻始終以禮相待,倒是姐夫你,卻總是表現得無情若有情的樣子,哄得我一個閨閣小姐迷了心竅!”

  皇上斥道:“一派胡言!只要你把藥喝下去,打下這個孽種,我看在你大姐的份上,不會再追究此事,你盡可以好好做你的德妃。但是寵愛就不要想了,你的脾性我可是十分了解,如果再敢禍害皇嗣,我決不輕饒!”

  可是德妃早就被自己的發現氣昏了頭腦,仍是不管不顧地說道:“你不配提我大姐!你這一番話怕就是說給我家人聽的吧!拿你的假仁假義騙鬼去吧!偽君子,小人,我當年怎麼就瞎了眼看上了你!”

  這時,宮人已經戰戰兢兢地捧著藥碗走上來,其實在他們眼中看來,皇上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皇上豐神俊逸,德妃還不知足,偷人不說還懷上了,皇上看在元後面上不追究,還仍是封她做了個高高在上的德妃,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皇上接過藥來,一擺手,令人退下,看著德妃道:“喝下去!這不可能是我的孩子,你要知道,我已經有近一年的時間不曾到你房中去了。”

  德妃冷笑:“皇上倒是記得很準!可是皇上忘了,為了得到我哥哥的幫助,好一舉鏟除太子一黨,皇上那夜可是藉著醉酒,睡在我屋裡的!這才有了我哥哥在皇宮中做內應的事,皇上果然是貴人多忘事!”

  皇上被捏了痛處,就因為那次沒抵住,過後不知在瑤兒面前陪了多少不是!

  皇上趁德妃不備欲擒住她,卻不知德妃出身將門,比尋常女子難應付得多,皇上不得不一手捉了她的雙手,拿膝蓋壓著她的身子。

  德妃被皇上的膝蓋大力頂著小腹,不由驚恐地大叫:“快放開我,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

  皇上借機捏著她的嘴角,將藥給灌了下去,然後鬆開手,正欲說話,卻有人急步闖了進來,皇上怒道:“都反了天了,無令就敢闖進來,都推出去斬了!”

  那宮人也顧不得性命,直叫喚道:“皇后娘娘不好了,皇上您快去看看吧!”

  皇上一聽,扔下碗便跑了出去,其他人也如旋風一樣,片刻間便都走得乾乾淨淨,只留下室內木偶般的德妃和外面血人一樣的楚嬤嬤!

  到底懼著德妃,所以對楚嬤嬤都是手下留情的,雖看著嚇人,卻沒傷了筋骨。

  楚嬤嬤慢慢爬進房去,就見德妃正呆呆躺靠在案椅上,她心中一痛,忙上前叫道:“小姐!”

  德妃這才方轉過臉來,看著楚嬤嬤,落下淚來,說道:“他真下得了手!我可憐的孩子,以後一定要瞅準了人家再投胎!為什麼我在他眼中就是一個毒婦呢,我究竟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啦,上天要這麼懲罰我!”

  說著德妃一屁股坐在地下,嗚嗚痛哭起來。

  楚嬤嬤心中大痛,忙抱著德妃哭道:“不,不是你的錯,當年是我該死,是我該死啊!老天懲罰也該懲罰我!你沒錯,他們該殺!”

  二人正痛哭時,德妃便抱著肚子痛叫起來,楚嬤嬤知道這是要小產了,小產也是能死人的,她忙安慰道:“小姐,你不要怕,我馬上叫御醫來!”

  德妃痛得滿地打滾,口內直道:“報應,這是報應!”

  楚嬤嬤不忍心再看,忙向外爬去,終於到了觀口,她扯著一個宮人,求道:“德妃娘娘小產了,快去宣御醫來!”

  那宮人倒不敢怠慢德妃,忙飛跑去尋御醫。

  可是直等到德妃落了胎,御醫也沒來,那宮人倒是回來了,說道:“皇后娘娘出了點意外,御醫們全集到中宮去了!”

  楚嬤嬤看著下身出血不止的德妃,氣得直罵李皇后:“賤人!”

  那宮人見她二人如此凄慘,也顧不得血污,扶著德妃躺在床上,倉皇道:“要不,我再去太醫院,尋些止血的藥來!”

  楚嬤嬤捉著宮人的手,連聲催促道:“快去,快去,好人有好報,來生我會當牛做馬,報答你的!”

  宮人忙跑了出去,楚嬤嬤再看德妃,臉上一絲血色也沒有,蒼白如紙,心下大駭,忙道:“小姐,你撐著些,御醫馬上就來了!”

  德妃搖搖頭,苦笑道:“沒用的,這是我的命,我害了姐姐的性命,才謀到了這樁親事,是我對不起姐姐,上天在懲罰我!”

  楚嬤嬤道:“不要聽皇上瞎說,大小姐那是命,不關你的事。”

  德妃笑道:“我知道嬤嬤疼我,總為我找理由,可是我當時,是真的起了取而代之的念頭,雖然只是一閃而過,可總是不爭的事實!我去奪不屬於我的東西,所以別人也可以從我手中奪走它,只可惜了雪香雪柳,受我連累了!我對不起雪香,我答應她要照顧你一生的,可惜如今做不到了,等我去後,你就回沈家吧,我父母必會照看你的。”

  楚嬤嬤哭道:“小姐真有什麼不測,老奴也不會苟活的!如果當年不是因為我放手,小姐也不會如此多磨難的!”

  德妃掙扎著,斷斷續續說道:“不怪嬤嬤,這是我的命!嬤嬤要活著,幫我好好照顧蘭姐兒和桂哥兒!蘭姐兒倒也罷了,將來總是位公主,不會差到哪裡去,你告訴桂哥兒,做個富貴王爺就很好!李瑤琴是個風光霽月的人物,沒有什麼壞心眼,只要他不去肖想太子之位,必會平安喜樂一生的!”

  楚嬤嬤不想小姐死不瞑目,忙點頭道:“我答應你!”

  德妃心中的石頭放下來,但沉沉壓在枕上,低聲道:“父母的養育之恩,只有來生再報了。”

  楚嬤嬤看德妃的手向枕前亂抓,忙起身去枕邊取了那把匕首來,德妃緊緊握著那匕首,倒象是有了某種依靠,漸漸閉了眼,一時沒了聲息。

  楚嬤嬤趴在德妃身旁痛哭一場。

  然後她對著德妃,規規矩矩磕了頭,說道:“小姐請等等老奴,老奴這次決不會再讓小姐孤零零一個人了。死人哪裡管得了活人的事,蘭姐兒與桂哥兒,老奴不想管也管不了!”

  楚嬤嬤說完,站起身來,一頭磕到旁邊的柱子上,血流如注。

  那宮人拿著草藥跑進屋內,見到如此情景,嚇得大叫一聲,跑了出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33 AM

第五章 重回人間

  沈秋君醒來時,頭昏沉得厲害,額上也是一陣陣疼痛。

  她勉強睜著眼打量眼前的一切,頭頂是玉色繡花卉帷帳,月白紗窗滲進點點日光,卻不是在靜心觀中。

  她啞笑,自己的命倒是硬得很,失血成那樣,還能活下來,果然是惡人多長壽!

  她習慣性地摸向枕邊,等碰觸到冰涼的一角時,她的心安了一下,隨即又譏笑自己:都已經打定主意與皇上網死魚破了,還是這樣怕死。

  再摸向小腹,果然沒了,原來不是夢!心中一酸,自己這個母親果然當得不稱職,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

  可憐的孩子,竟然攤上一個無能又惡毒的母親,還攤上一個專情又無情的父親,安樂王白打了算盤,到底是沒有後人給他祭祀,不過想來他也不稀罕,那一切不過是他陷害自己的手段罷了!

  沈秋君如此想著,眼中的淚便落了下來!

  這時走進房來一個容貌尚可的大丫頭來,見沈秋君醒了,忙驚喜地走上前,笑道:“三小姐醒了!”

  接著就有三五個人急忙走到房裡來了,楚嬤嬤走在最前邊,她上前一把握著秋君的手,一邊又命人快去告訴夫人,又高興地抹淚道:“小姐,你可醒過來了!你要是再不醒來,要叫老奴怎麼活啊!”

  沈秋君看著尚是一頭青絲的楚嬤嬤,心裡有些糊塗,靜靜不動,只暗暗觀察。

  這時又有一個輓著雙丫髻的俏麗丫頭,擠到沈秋君跟前,梨渦隱現,笑道:“小姐終於醒了,快嚇死我們啦,阿彌陀佛,老天保佑!我就說小姐是有大福的人,必會逢凶化吉,逢難成祥了!”

  眾人也都附和著說,小姐經此一事,此後便會順順當當一生的。

  沈秋君心下駭然,只盯著眼前的幾個人,不敢作聲。

  這時,先前的那個丫頭,已隱見沈秋君眼底的淚痕,忙笑著對沈秋君說道:“小姐,可是頭還有些疼?太醫說了,只要人醒來,就無大礙,再上幾次藥,就好了,連疤痕都不留呢!”

  沈秋君有些糊塗了,這算是在陰曹地府嗎,否則怎麼會見到雪香雪柳呢,可如果是陰曹地府,旁邊站著的幾個小丫頭明明活得好好的呀!之前的一切是夢嗎?

  倒是楚嬤嬤發現有些不對勁,忙問道:“小姐,是不是額頭仍很疼?”

  這時窗外又傳來一陣腳步聲,就見一群丫頭擁著一位穿著華麗的貴婦人,快步走了進來。

  那位貴婦人此時形容憔悴,兩眼布滿血絲,看到沈秋君果然醒了,眼睛就有了濕意。

  沈秋君見了,也不由萬千委屈涌上心頭,直叫道:“母親!”

  沈夫人忙幾步走到女兒床前,口內直道:“謝天謝地,我的小祖宗,你可是醒了,若是再不醒,真要了我的老命了!”

  沈秋君聽著母親的溫暖的話,更是一頭撲到母親懷中,放聲大哭起來。

  她既懷念母親溫暖的懷抱,又埋怨當日自己堂堂一個正妃卻做不成皇后,父母也不為自己出頭,便是不中用,也來看一眼自己啊,讓自己一個人在宮中孤苦伶仃,只與楚嬤嬤相依為命。

  沈夫人見女兒號啕大哭,想想自己這幾日因女兒昏迷不醒,吃不下睡不著,要是女兒真醒不來,怕是自己也要跟著去了,不由也痛哭起來。

  倒是把底下人都嚇得不知所措,少不得也掩淚裝裝幌子。

  楚嬤嬤眼淚嘩嘩地流,一邊還抹著淚,勸著夫人小姐。

  一時沈秋君哭得累了,沈夫人忙扶著她躺下,輕聲道:“秋兒,你放心,沒事了!我已經讓人給你做了東西,一會吃點。”

  沈秋君此時哪還吃得下去飯,便小聲道:“我沒胃口,我想休息一下。”

  沈夫人也知女兒身子虛弱,才又哭成那樣,此時就是硬吃下東西,也於腸胃不好,便點頭道:“也好,你睡一覺,等醒了再吃也可。”

  沈秋君點點頭,有心想讓母親在這裡陪自己,可看到母親憔悴的樣子,忙道:“母親這幾日也累壞了,我已經沒事了,您也去休息一下吧!”

  自己的女兒,沈夫人如何不了解,看她眼中不捨的樣子,偏還要裝作堅強的樣子,真是疼煞個人。

  她抹了眼淚,輕嘆道:“我的秋兒,總是這樣懂事善良!母親不累,母親在這裡看著你睡下。”

  沈秋君的眼淚便忍不住流了下來,不知是因為母親慈愛的眼神,還是因為母親口中的善良,讓她想起自己被丈夫指著罵毒婦。

  沈夫人慌了,忙問:“怎麼了,頭又疼了嗎?”

  沈秋君忙道:“不是,就是心疼母親!”

  “真是傻孩子,你快睡吧,你睡著了,母親就走。”

  沈秋君忙點點頭,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中,左手習慣性地摸了一下枕頭,沈夫人倒沒注意到,楚嬤嬤與雪香卻同時臉色黯了一黯。

  沈夫人看著女兒熟睡時,仍時不時抽泣一下,不由氣得對著眾人小聲道:“也不知是那個沒天理的做出種事來,若是查出來,決饒不了他。”

  等沈秋君再次醒來時,已是掌燈時分,房間一片燈火通明,楚嬤嬤與雪香雪柳正坐在床邊腳踏上,看到沈秋君醒來,忙圍上來。

  楚嬤嬤笑道:“小姐可是餓了,小廚房已經備下了紅稻米粥!”

  沈秋君也覺得腹內饑餓難耐,忙令人取了來,就靠在床上就著小菜吃了兩小碗,楚嬤嬤忙止道:“今日吃得不少了,歇息一夜,明日再好生吃!”

  沈秋君也知道久餓的人,不能一下進食太多,只得放下碗筷,笑道:“還是家裡的飯菜香。”

  雪柳已經上前笑道:“這還是方才老爺他們來看望小姐時,楚嬤嬤趁著這個空兒,親自下廚房做的呢!”

  沈秋君一驚:“我父親過來了,你們怎麼也不叫我一聲呢?”

  楚嬤嬤忙笑道:“不止老爺、二公子來了,大小姐也派人來過,只是怕吵著你休息,都是悄悄來悄悄去的,我們如何敢叫醒小姐呢!”

  雪香走到沈秋君跟前,輕聲道:“讓奴婢給小姐抹抹藥,一會小姐慢慢下床,走動一下,免得夜裡積了食。”

  沈秋君點點頭,雪香忙去淨了手,拿來藥膏,解開沈秋君額頭上綁著的紗布,拿藥膏輕輕擦了。

  沈秋君看著雪香映在自己身上的影子,感受著頭上點點清涼,眼圈不由就紅了。

  楚嬤嬤忙上前訓斥女兒道:“還是我來吧,這麼大個丫頭了,做起事來還不知輕重,看小姐都疼得哭了!”

  雪香忙驚慌地看了沈秋君一眼,沈秋君笑道:“不是痛,我是鬼門關上走了一遭,這才發現原來活著真好,所以以後我們都要好好活著!”

  雪香,我不會再讓你為我頂罪,雪柳,我也不會再讓你去勾引賢王的親信!以後我們都不要再做別人眼裡的惡人,我們要好好的活著。

  楚嬤嬤等人扶著沈秋君在房中慢慢走動,沈秋君覺得自己可以行動自如了,便打發她們去外屋守著,自己一個在房中靜一靜。

  等人都出去了,沈秋君這才細細打量著房間,此時才發現,倒真是自己當年未出嫁時的閨房,沒想到十來年沒住,倒是陌生了。

  再看梳妝匣,裡面好些的頭花都顯得呆板無趣,連李瑤琴設計的半點靈氣都沒有,不過大家都這麼戴著,倒也不顯得多難看。

  沈秋君遠遠望著鏡子,她已經好多年不敢在夜間照鏡子了,猶豫片刻,她坐在梳妝檯的鏡子前,細細看著自己。

  倒是青春逼人,看著也是十五六歲的大姑娘家了,只是現在是何情況,她卻一時摸不準,看來不是一場夢,而是上天可憐自己,讓自己回到了過去,好讓自己能重新選擇一次。

  雖然知道大姐夫會成為皇上,可是她卻沒了興致。

  細想嫁過去十年的光景裡,雖然也有兩情相悅時,可是今日細想起來,他始終對自己懷了戒心,好像已經斷定自己就是個蛇蠍心腸的人!

  至於大姐夫為什麼要續娶自己,她也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那樣假仁假義的人,自己當時真是眼睛瞎了,怎麼拿他當天神一般呢!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33 AM

第六章 重提規矩

  此時沈大人的書房裡,沈夫人正義憤填膺地對丈夫和兒子說道:“你們當時是沒看見,秋兒哭的,真是讓人心酸,這次真是太委屈了,好端端的差點沒命!說真格的,秋兒一向是個堅強的,從不哭天抹淚的,這次真是……一定得查清是誰這麼缺德,做出這種事來!”

  沈昭寧忙遞給母親一方帕子,勸道:“母親不必擔心,這事出在賢王府,相信大姐夫必會給個說法的。”

  沈父聽了,問兒子道:“你今日去看你二姐,她如何了?”

  沈昭寧低聲道:“聽太醫的意思,胎兒已經沒了,也只能大人好好保養身體了,可是我看二姐心情很不好!”

  沈夫人一聽,急道:“怎麼會這樣,天殺的!咒他不得好死!石夫人摔斷了胳膊,惜兒又這樣,要說這樣是巧合,我可不信。”

  沈父想了想道:“惜兒的事先瞞著秋兒,省得她才剛好些,又跟著擔心!”

  一時散了,沈昭寧想了想,去了妹妹的院裡。

  聽說沈秋君已睡下了,他便悄悄叫來楚嬤嬤問了幾句話,知道除了頭上的擦傷還須些時日,其他都無大礙了,這才放了心,便又沉默起來。

  楚嬤嬤只得陪著站在那裡,沈昭寧又低聲問道:“三妹夜裡睡的可安穩,枕前還放匕首嗎?”

  楚嬤嬤心中苦澀,點點頭。

  沈昭寧便不再作聲,半響,方嘆道:“有勞嬤嬤了,回去好好照顧三妹吧!”

  看著楚嬤嬤回了沈秋君的房中,沈昭寧又呆了半響,深嘆一口氣,轉身回到自己的院裡。

  第二日,一大早沈秋君便醒了,用過飯後沒多久,沈夫人也過來了。

  沈夫人看到女兒神色倒是恢復了七七八八,便也放了心,叮囑女兒一番,又敲打了底下侍候的人。

  這才對女兒說道:“這幾日裡府裡事多,我先去處理些事,怕是得中飯時才有空來看你呢,不過我會盡量早些過來的。”

  沈秋君知道定是因為自己的事,才讓母親無心府中事務,忙道:“女兒已經好了,母親只管去忙,只是也要注意身體,別太勞累了。”

  沈夫人聽了,對女兒的乖巧懂事很是欣慰,忙又囑咐了幾句,這才離開。

  手心手背都是肉,這邊好了,就該過去二女兒那裡看看了。

  沈秋君自然不知此事,她一心只想弄明白,自己現在是處在什麼階段。

  楚嬤嬤老人精一個,雪香也隨她母親,看似拙笨寡言,卻最是心細不過的,如此便只有從雪柳那裡探些情況了。

  就在沈秋君想法要支開楚嬤嬤母女時,賢王妃又派來人來探視妹妹。

  沈秋君忙笑著客套幾句,又請來人告訴姐姐:自己除了額頭有些擦傷外,其他都好了。

  來人笑道:“昨日她們就回說:三小姐額頭擦傷了!所以王妃特意一大早就讓王爺去太醫院要了上好的傷藥,治傷去疤痕再好不過了。”

  沈秋君見是個葫蘆樣的青花小瓷瓶,忙讓人收了,道了謝,又命人好生送了出去。

  雪柳見人都去了,便拿出小瓷瓶來,衝著沈秋君眨眼道:“這可是王爺親自去求的呢!這小瓶子好生可愛,等用過後,不如就賞了奴婢吧!”

  雪香已經斥道:“胡說什麼,這可咱們大小姐的一片心意!與王爺什麼相干!”

  沈秋君看著委屈著一張小臉的雪柳,笑道:“你雪香姐姐說的對!這是大姐疼愛我,才特意求來的!大姐夫雖也出了力,卻不能算他的功勞!不過你既然喜歡這個小瓶子,那你就收著吧,咱們家有藥,倒是使不著它!”

  楚嬤嬤三人都有些吃驚地看著沈秋君。

  但凡與賢王爺有關的事情,小姐總是特別用心。

  若是放在往日,小姐必會一臉柔情地把這個小瓶子,珍藏密斂收起來,無人時她才會自己偷偷觀賞。

  今日這事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沈秋君見她們神情,便收了笑容,正色道:“咱們沈家是武將出身,雖不如文官家裡的規矩多,一些事情上也該注意了!我如今也大了,一些玩笑可就開不得了,你們已經服侍了我多年,不要一味只管討好於我,卻置禮儀規矩而不顧,這不是為我好,倒是害我了。”

  楚嬤嬤忙道:“小姐說的是,是老奴管教不嚴,以後老奴必會嚴加要求她們。”

  沈秋君笑道:“我知道嬤嬤最是能幹的,您辦事,我是最放心的,不僅她們兩個教給你管,便是我有做的不到的地方,嬤嬤也只管指出來,總是為我好!”

  一時沈秋君回了房,楚嬤嬤分派給雪香雪柳活計,將她們支開,這才走到沈秋君面前說道:“是老奴管教丫頭不嚴,還請小姐責罰!”

  沈秋君笑著安慰道:“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呢,嬤嬤不過是一時沒看顧到罷了!況且之所以如此,也有我好大的責任,以前之事,既往不咎,咱們好好過以後的日子!”

  楚嬤嬤忙道:“還是小姐寬宏大量!老奴記下了。”

  楚嬤嬤想了想,終又說道:“雪柳如今也十三四歲了,還是不怎麼懂事,小姐如今也大了,身邊的人還是規矩老實些的好,不如開恩,放她出去吧!”

  沈秋君看著楚嬤嬤,其實一個人的性子,這般年紀也早就定了性了,很難再轉變,雪柳這樣性子的人確實不適合在身邊做親信!

  沈秋君慢慢問道:“當日雪柳是怎麼選上來的?”

  楚嬤嬤窺著沈秋君的神色,小心地答道:“老爺見她十來歲還一幅天真爛漫的樣子,說話又傻氣逗人發笑,才讓她從外院進來,陪著小姐說話解悶的,沒想到這一待,就三四年了。”

  沈秋君早就忘了這回事了,她嘆道:“她如今還不到被打發出嫁的年紀,好好的就被退了回去,她在府裡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況她是家生子,又出不得府,豈不是更要了她的命!怎麼說她也陪了我多年,我也舍不得她受苦,總要護她周全的,就請嬤嬤以後好好教導她規矩,出去的話就不要再提了!”

  楚嬤嬤也是看著雪柳長大的,也知道她此時出去必不能好過,只是人心都是偏的,為了小姐,她不得不如此取捨,聽小姐如此說,心中暗嘆,說道:“小姐既然如此說,老奴自然要盡力去辦,希望她能不辜負小姐的這片心!”

  卻不知,這番話被來取東西的雪柳聽了個全,她悄悄退了出去,眼含熱淚,暗下決心:小姐請放心,奴婢不敢辜負您的恩情!

  此時沈夫人與二女兒沈惜君的說話氣氛,卻不怎麼融洽。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34 AM

第七章 罪魁禍首

  沈惜君委屈道:“女兒出事也有三五日了,母親今日才來看女兒,難道只有她扶玉是母親的女兒,我從玉就不是嗎?”

  沈夫人又氣又笑:“你如今嫁人也有三四年了,在侯府也管著大小事務,怎麼就和個孩子似的,還吃你妹妹的醋呢!”

  沈惜君卻道:“再是嫁人,我也是您的嫡親的女兒啊!您既能守著她幾日不閤眼,就不能抽空來看看女兒!”

  沈夫人撫著女兒,嘆道:“你妹妹昏睡了三天,昨日才醒過來,母親今日一早這不就過來了嗎?況且這幾日母親雖不親來,可也讓人每天都來探視,你弟弟昨日沐休,不也是趕緊地來看你。再說咱們家一天三五遍的來,只怕你婆家就有話說了,好似她們會苛待你似的。”

  沈惜君卻流淚道:“難道母親不知道,女兒已經小產了嗎,此時最是需要母親安慰的,可是母親卻只管守著扶玉!”

  沈夫人也低頭流淚。

  二女兒嫁入永泰侯府,也有四年的時間了,總不能有孕,不得已停了女婿侍妾的避子藥,如今已有兩個屋裡人懷了孩子。她好容易有了身孕,卻又小產了。

  旁邊人擔心沈夫人身子受不住,忙勸道:“夫人這幾日也不好過,天天寢食難安!姑奶奶如今也算是開了懷,以後兒女必會接二連三地來的。”

  沈夫人拭著淚,問女兒道:“太醫是怎麼說的?”

  沈惜君輕嘆一口氣,說道:“太醫說,幸好月份小,大人的身子受損有限,只好好將養,半年後再懷也就不妨事了。”

  沈夫人忙拉著女兒的手,說道:“你婆婆她們都是好的,也是隻擔心你的身子,倒沒什麼說的,你只管好好養著,別想東想西的,想要什麼,派人告訴我一聲!”

  沈惜君慘笑道:“倒也不用麻煩家裡。這裡什麼都有,大姐也派人送了好些來滋補的藥食來!只可憐我那沒出世的孩子!”

  沈夫人忙幫著女兒拭淚,道:“我的兒,你放心,我必會讓你姐夫尋到那個黑心種子,為你腹中孩兒報仇。”

  沈惜君冷笑道:“這個仇怕是不能報了,便是知道了,咱們也惹不起,只自認倒霉罷了!”

  沈夫人忙道:“你已經知道是誰?快說!不說你姐夫如今已是堂堂親王,便是你婆家和咱們家也是侯府,豈能容人如此欺負!”

  沈惜君看了四下一眼,旁邊侍侯的人忙退了出去,只余她母女二人在內室。

  沈惜君這才一字一字吐道:“必是六皇子莊承榮!”

  沈夫人倒是愣了一下,馬上搖頭道:“怎麼可能呢?先不說他是一個孩子,只說咱們家與他又無恩怨,況且他現在是養在齊妃娘娘跟前的,與你姐夫更是親近,他怎麼會做了這種事來。”

  “那得去問問我的好妹妹了!”沈惜君冷笑道。

  沈夫人心中生疑,忙問道:“賀你姐夫封王那日,到底出了什麼事?”

  “倒也沒出什麼事,不過是六皇子與人言語不和,打了起來!”沈惜君冷笑道:“那個六皇子是什麼人,別看小小年紀,最是偏僻乖張的人!偏我的好妹妹卻跑去教訓了他一頓!這府裡有他的親大哥親嫂子呢,關她什麼事,偏要出這個風頭。”

  沈夫人勉強笑道:“她也是為你大姐解憂呢,再說便是她因此得罪了六皇子,可是關石夫人什麼事呢,她那日也是驚了馬,自車上滾下,連胳膊都折了呢!”

  沈惜君面帶猶豫之色,半天,方道:“那日扶玉本是想留在府裡陪著姐姐的,故才打發車馬回了府。後來她改了主意要回家,便要我去送她。”

  “可是您也知道,我二人素來不對盤,不過片刻便起了口角,所以她才跑去讓石夫人送她。後來臨走時,女兒想著我二人總是姐妹,哪有麻煩外人的道理,故又請她同車而行。”

  沈夫人面色凝重,道:“看來必是六皇子知道她要乘你的車,故暗中在馬車上做了手腳,後見秋兒改乘石夫人的車,便去石夫人馬車上動手腳,如此倒也對景!”

  一時又發恨道:“這個六皇子真真是可惡,不過說他幾句,竟是要取了秋兒的性命!我讓人去告訴你姐夫去,讓他為你姐妹討個公道!”

  “不中用的,那六皇子再不得聖心,也是皇家貴胄,咱們小小侯府如何惹得起!”沈惜君淡淡道:“所謂惹不起躲得起,妹妹既然有本事去招惹他,就要有本事承受,犯不著帶累家人!”

  沈夫人忙勸道:“那日必是你姐姐忙不過來,你妹妹才作為主人家,上前幫著處理那事的,你也知,她最是良善不過的人!只是誰能相信,六皇子小人小心眼,竟做下這等事來!”

  沈惜君沒想到母親偏心如此,便冷笑不語。

  沈夫人又訕訕陪笑道:“你妹妹也是個命苦的,才剛醒來,你小產之事,先不要對她講,免得她又難過!”

  沈惜君心中冷笑幾聲,把頭轉過一邊,也不看母親!

  沈夫人也知自己偏心太過,忙又陪笑道:“這事,母親必會逼你姐夫給個說法的。”

  沈夫人勸慰了女兒幾句,見女兒懨懨的,不兜攬自己,也覺無趣,且心裡還記掛著小女兒,只得叮囑幾句,然後又去親家永泰侯夫人屋裡說了幾句話,謝辭了留飯,便回家去了。

  到了家,又著人送話給大女兒沈麗君,這才過來陪著小女兒用中飯。

  沈秋君早就梳理了一下心情,心裡已決意與前世的種種告別。

  郎既無情,她此時也沒了那個意,便是想到腹中胎兒失去,她也只是傷心一陣,或許是所有的哀傷都留在了前世,也或許自己本就是個冷血的毒婦。

  總之此時的沈秋君,只想平平安安地承歡在父母膝下,略盡一下孝心,彌補前世的缺憾。

  至於賢王,她也沒想過利用自己的先知去報復,沒有了自己的干預,姐姐就會平安生下桂哥兒,母子平安。

  姐姐賢良淑德,既是元配,又生下嫡長子,賢王再怎麼寵李瑤琴,也只能封姐姐為皇后,做為皇后的親妹子,自己的生活也壞不到哪裡去。

  沈秋君心中想得明白,便也將過去種種放下,好好將養,閒時便自雪柳口中套話。

  此時她已經大致明白,這是自己十六歲,大姐夫初封賢王的那段時間的事。

  自己之所以受傷,便是與二姐回家途中,馬車出了故障,被甩下車才昏迷了過去。

  這在她初看到那個青瓷瓶時,就已經猜到了,只是在雪柳口中驗證了而已。

  受傷之事,在她心裡沒占多大地方,倒是那個小瓷瓶,讓她記憶深刻。

  她早就忘了這藥是大姐讓賢王去太醫院求的,她只注意到後面那句話:是賢王親去求的。

  所以她如獲至寶,每抹一次,心中的甜蜜便增一分,直到用完了,還把那個小瓷瓶好好收起來。

  現在想想,當時的自己好傻,不過是賢王無意的一個舉止,就被陷入情網的自己,想出是他對自己有情的有力證據來。

  沈秋君想到這裡,忙搖搖頭,再不能沉溺於前世的孽緣中,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想到前世二姐雖然一直與自己關係不好,但好像自己出嫁後,關係最為僵冷,一次爭執中,她道是自己害了她的第一個孩子!

  但是自己真的沒有做過的,莫非那事就發生在這次事故中?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35 AM

第八章 同道中人

  沈秋君忙問母親道:“那日二姐與我一同跌下車去的,不知她怎麼樣了?可受了傷沒有?”

  沈夫人忙笑道:“她還好,倒沒受什麼傷,如今只在房中靜養,怕得有段時日才好!”

  沈秋君看著母親勉強的笑容,心生疑竇,問道:“既然沒受傷,為何還要靜養好些日子才行?”

  “那時情形太嚇人了,她受了些驚嚇,總要養一養才好!”

  沈秋君聽了母親的解釋,轉了一下眼,笑道:“我額頭上的傷已經好了,倒不怕見風,不如明日我去看看二姐吧,也省的我在這裡瞎猜思!”

  沈夫人聽了,也覺得由小女兒去探望二女兒,是個修復她們姐妹情的好機會,忙同意了,命人去永泰侯府告訴了沈惜君。

  等人走了以後,沈夫人又怕小女兒不知情,到時問到二女兒心中的痛處,思前想後,終是把沈惜君此次小產的事情說了。

  果然如此!只是沈秋君已經記不起當年二人逃生時的情景。她不知道是自己拿二姐墊背了,還是無意中踢了二姐,或是其他的原因!

  罷了,明日見二姐,便可知事情真相了!

  不過第二日一大早,還沒等沈秋君出門,永平侯府的趙琦小姐卻不請自來,前來探望沈秋君。

  少年時代的細節,沈秋君已經記憶模糊了,不過嫁人後與趙琦倒是沆瀣一氣,一起研究如何給妾室灌落子藥,倒是關係好的很。

  此時再見,便當是老友重逢,沈秋君忙迎著趙琦來到自己的小院裡。

  趙琦坐下,喝了口茶,細細看了沈秋君一眼,才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笑道:“聽派來的人講,你昏迷了整整兩天兩夜時,真是唬死人了!今日見你如此,我們也算是放了心。”

  沈秋君不由大笑,道:“原來你也有念佛的時候,我前日就醒了,就是額頭上結了個疤,聽說真要完全消了,也要一個多月呢。”

  趙琦聽了,忙起身走到沈秋君眼前,細細看了一回,笑道:“頭髮遮著,倒是看不出來,反正也就一個多月的時間,離著你上頭,還早著呢。”

  沈秋君此時可不是小姑娘了,便知她打趣自己,只順著她的話道:“便是那時還有疤痕,我也不怕,他受不住,我還不樂意嫁呢!”

  趙琦倒是有些納罕,嘖嘖道:“前幾日便是臉上起了點癬,比天塌下來的事還大呢,慌慌張張的,就跑來找我要粉擦,今日怎麼就看得如此開呢?”

  沈秋君不由失笑,沒想到自己當年還有這麼一出事,也是,女為悅己者容,當時心裡有個傻念頭,自然會格外注意容貌!

  趙琦又對著沈秋君笑道:“其實要我說,你現在別說只額頭上丁點的疤,便是滿臉都是,也有人樂顛顛要娶你呢。”

  沈秋君見趙琦越說越不象話了,忙上前鬧她道:“好你個狠心的!竟要咒我滿臉疤痕,顯見得是嫉妒本千金的花容月貌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趙琦哈哈大笑,一時又道:“我說真的,你不考慮一下那個人?”

  沈秋君口內直道:“幾日沒見,你真是越來越瘋了,回頭見到嬸母,我可得好好說給她聽。”

  沈秋君口內如此說,心中卻是一動,難道她口中的那個人是她的兄長趙瑞?

  她知道趙瑞對自己有些想法,否則也不會一直幫著自己尋那些害人的藥了。

  不過卻不知,他現在就已經動了心思,可笑自己當時只被姐夫迷了心竅,竟一點都沒留意到,如果當年選擇了他,自己是不是也不會落得那般境地?

  趙琦見沈秋君似在思考,便在她耳邊悄語道:“要不,你做我嫂子吧,想擦什麼粉都有,我哥保管給你弄來。”

  沈秋君苦笑,趙瑞出身世家,一表人才,人品端正,得此人愛慕,也算是件驕傲的事了,可惜也僅此而已。

  他不過只看到自己明艷的容貌,表面的賢良,卻哪裡知道自己內裡的骯髒。

  便當年他幫自己尋打胎藥,也不過是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這個主母不能有孕,侍妾自然也不該生孩子罷了,距離產生美,真要在一直相處,自己便會由仙子變回本來的毒婦面目的。

  更何況,他雖愛戀自己,卻也於多年後,娶妻生子,吃一塹長一智,自己更不做奪人丈夫的蠢事了!

  趙琦推著沈秋君,悄笑道:“如何,你若同意,我就與我哥哥說去!”

  沈秋君忙回魂,正色道:“姻緣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是你我隨意說出口來取笑的,你這樣說,就該打!”

  趙琦聞言,訕訕道:“我這是說著玩的,你可別惱。”

  沈秋君卻笑道:“我倒是看著你與我二哥有些緣分,不如……”

  趙琦的臉一下子變得紅了,急忙站起身來,道:“你再胡說,我可就走了。”

  沈秋君在前世就覺出她對二哥的情意,只是當時的她只沉溺於自己的情感中,哪會顧得上別人。

  如今看來,當年的自己也是這樣傻傻的,自認為做的機密,卻不知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出來,在背地裡暗笑呢。

  趙琦與二哥,男未娶女未嫁,便是有了情意,雖覺得她會行為不檢,卻也一般都會抱著成全的善意,哪象自己,竟對自己的姐夫起了心思,也不知成了多少人眼中的淫賤之人。

  不過,雖然與趙琦關係極好,沈秋君卻不打算成全她與二哥。

  先不說二哥會有自己的良緣,只說趙琦動不動就給妾室灌藥,便知是個心狠的人,對付妾室不要緊,卻不可拿自己沈家的血脈動手。

  如今想來,原來自己也是唾棄那種狠毒做法的!

  趙琦站起身來,看著沈秋君的閨房,感嘆道:“看你的院子,還有房中的擺設,便知你在家中有多受寵愛了!真是讓人羨慕。”

  沈秋君知道自己住的院子僅次於父母,房中擺設也都是家人挑的最好的,不過她也習以為常了。

  沈秋君笑道:“你也是堂堂侯府千金,竟說出這話來,你在家裡難道不是高屋闊戶地住著,房中還不是擺了金銀玉器?”

  趙琦淡淡笑了笑,她如今是家裡唯一的女孩子,自然得寵,只是比起沈秋君,總還是差了些。

  二人又閒話一會,沈秋君倒是藉助她,對外面各家親友又熟悉了一遍。

  中午,自然要留飯的,趙琦因為沈秋君的一番話,就有些不好意思見沈夫人,沈秋君察其顏知其心,便只在自己小院裡,二人一處吃喝。

  一時趙琦告辭,沈秋君親自送趙琦到二門。

  等她上車時,沈秋君終是拿定主意,悄聲道:“我考慮過了,我不會做你嫂子的。”

  趙琦瞪大了眼道:“為什麼,我哥還不夠好嗎?”

  沈秋君卻有自己的想法。

  既然與趙瑞無緣,那就乾脆利落地拒絕他。

  她可不是李瑤琴,明裡吊著林景周、安樂王,暗裡還不知有誰呢,雖然不是李瑤琴故意的,但是也不排除她含混著給了人希望,當然對於她的所作所為,雖然自己表面上不屑,其實內心深處未必沒有羨慕嫉妒的。

  李瑤琴與賢王倒真是一家子的,李瑤琴吊著那些人,賢王卻勾著自己,不說喜歡也不明確拒絕,只因姐姐臨去的遺言,熱孝中就上門提了親,他是奉故妻之命,自己卻成了最尷尬的人。

  自己被誤過,知道這其中的苦,自然就不希望別人也受此罪,此次也算是個機會,藉著趙琦之口,表明自己的態度,也免得彼此尷尬。

  沈秋君笑道:“我不是你哥眼中看到的那樣,你哥也不是我喜歡的。”

  趙琦向來認為自己的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兒郎,此時被沈秋君拒絕,心中便為哥哥抱屈。

  趙琦倒也知姻緣之事不可強求,只勉強笑了笑,道:“我覺得你很好,就想讓你做我嫂子,幸好不曾透露給家人,要不然豈不是亂點了鴛鴦譜,壞了你的好姻緣!”

  沈秋君笑道:“我也覺得你很好,總想長長久久伴在一處,只是,我二哥一個小侍衛,又不能承爵卻是配不上你的!這些咱們也只在閨中胡亂說說罷了,可不敢在父母兄長面前露,不然,那些教導嬤嬤們又該來煩人了。”

  如此既把話挑明了,也把尷尬混了過去,二人都心下一松,又嬉笑如常,但是心中卻也不能說沒有一點芥蒂。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35 AM

第九章 姐妹交鋒

  沈秋君看著趙琦絕塵而去,嘆一口氣,自己今生怕是嫁不出去了。

  滿京城與自己年紀相仿的人,誰沒娶妻呢,難不成自己要尋個和尚不成,只怕佛祖又要怪自己與他搶人了。

  沈秋君想到此,不由撲哧笑了起來。

  此時天色已不早,倒不好再去看望沈惜君,沈夫人便派人去告訴二女兒,說沈秋君明日去再過府看望。

  沈惜君聽了,立時就摔了個枕頭下去:“只有她是侯府千金,別人都是使喚丫頭,呼之則來,揮之則去!不是來探病,倒是來給我添氣的,我一個病人倒要配合她!”

  送信的人見二姑奶奶發了火,便都不敢吭聲,只低頭立在那裡。

  倒是二姑爺於陽見妻子如此,忙上前打圓場道:“秋君妹妹身子也是才好,人便是不來,心意卻是到了!計划不如變化快,她也不是有意的。”

  沈惜君看了丈夫一眼,冷笑道:“她不來倒也好,慣會勾引姐夫的,我還真不放心!”

  於陽聽了,臉色便有些不好,想了想,到底是忍了下來,親自張羅著打發人回去。

  此時楚嬤嬤等人已鋪下床鋪,服侍著沈秋君睡下,見沈秋君睡著了,楚嬤嬤忙放下重重帷幕,看了一下屋內燈火通明,微嘆一口氣,在旁邊小塌上安歇了。

  一宿無話。沈秋君吃過早飯,便坐車來到永泰侯府,先拜見了永泰侯夫人,陪著說了幾句話。這才往沈惜君處而來。

  恰在離沈惜君院子不遠處,遇到了二姐夫於陽。

  沈秋君忙上前見禮,道:“見過姐夫!”

  於陽點點頭,命人稍退了幾步,對沈秋君笑道:“前日聽說秋君妹妹身子大安了!”

  沈秋君忙笑道:“勞姐夫擔心了!已經好了。二姐如今可好?”

  於陽微嘆一口氣:“再休養幾日就可走動了!”

  沈秋君便矮身行了一禮,欲向院子走去,卻見於陽欲言又止的樣子,沈秋君才知,原來是二姐夫特意等在這裡,忙斂了笑容,悲聲道:“總是我那外甥沒福,還請姐姐姐夫不要太悲傷,不然他天上有靈,也會為自己累父母傷心而愧疚的!”

  於陽嘆道:“也是沒緣,希望以後那孩子還能再投到府裡來!你二姐也是心疼難耐,若是有什麼不中聽的話,還請你不要與她一般見識。”

  沈秋君忙道:“姐夫請放心,她可是我嫡親的姐姐!我會注意的,不會引她往傷心處的。”

  於陽點頭,道:“你去吧,你們姐妹說說話,也讓她能開懷一二。”

  沈秋君忙答應了,這才往小院而去。

  走不幾步,沈秋君不由又回頭看了一眼二姐夫,心中感嘆:大姐夫對大姐很好,二姐夫雖說生了幾個庶出子女,可是自二姐開懷以後,其他侍妾便沒再生下孩子,可見對二姐也極好,今生自己再不偷她人的幸福,可否能得到自己的幸福呢!

  沈秋君到了二姐房中,看她氣色倒還好,剛要開口說話,沈惜君卻酸氣十足地說道:“果然好手段,青天白日就這麼甜言蜜語,還一步三回頭,這就是我的好妹妹!”

  沈秋君聽二姐官守著眾人說話如此難聽,心中也惱了。

  下人們見勢頭不對,忙都退了下去。

  沈秋君見室內只有她姐妹二人的親信,這才看著沈惜君說道:“二姐張口就把這麼一盆子髒水,往我和二姐夫身上倒,您還是我的親姐姐嗎,這話若傳出去,豈不要了妹妹的性命?便是姐妹口角也有個限度吧。”

  沈惜君咬牙道:“做了不要怕人說,怕人說就不要做!”

  沈秋君冷笑,便悠哉游哉地喝了口茶水,笑道:“不就是因為二姐夫當年曾贊了我一句:至情至性的奇女子!多少年的事了,也當得姐姐日日在這裡念叨。”

  沈惜君大驚,這可是當日她夫妻二人閨房中說的,怎麼就傳到了妹妹耳中?

  沈秋君又道:“姐姐沒聽說過一句話叫做隔墻有耳嗎?”

  原來不是夫君說出去的,沈惜君這才面色和緩了些。

  沈秋君見了,不由苦笑。

  還是當日姐妹二人大吵時,二姐親口說了出來,當時她就覺得好笑,世間事竟如此奇妙。

  二姐夫不過是隨口一句話,或許是借此來討好妻子的,可偏就被二姐當成個事,差點拿自己當仇敵,時不時給自己下個絆子。

  當日大姐夫誇獎了李瑤琴一句:小小年紀不畏強權,真巾幗!

  自己也便拿李瑤琴當大敵,處處針對。

  只是大姐夫到底是做皇帝的,二姐不信二姐夫解釋,而自己卻能被哄得誠心實意接納李瑤琴,最終引狼入室。

  想到沈惜君此時說話尖刻,皆因腹中胎兒沒了所致,所以沈秋君又輕聲勸道:“姐姐的事,我也已經知道了!只是事情已經如此,時光不能倒流,還望姐姐千萬要保重身體!只要姐姐身體養好了,何愁不能為我多多生幾個外甥!”

  沈惜君冷笑道:“站著說話不腰疼,你是沒失去過孩子,這其中的滋味兒,如何知道,等你失去孩子後,我再拿這話來勸你,好不好?”

  楚嬤嬤見這話刺耳,忙上前道:“二小姐,怎能這樣說話!三小姐也是一片好心!”

  沈秋君摸著小腹,心中苦笑:我怎麼會沒經歷過呢,你的孩子至少讓他父親期待傷心過,而我的孩子卻是被他父親罵作孽種,並親手除了去的,說起來,倒是我的孩子更命苦!

  沈秋君忙止住楚嬤嬤,對沈惜君強笑道:“是我不會說話,還請姐姐見諒!我只是想讓姐姐知道,我與姐姐是感同身受的,也希望姐姐早日康復。”

  “母親常說妹妹最是善良不過的,今日才知果然不虛!”沈惜君冷笑道,又指著楚嬤嬤道:“主子太良善了,就容易奴大欺主,今日我替妹妹管教一下,來人,把這個目中無主的人拉下去打十板。”

  沈秋君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來冷看著沈惜君,笑道:“你我是一母所生的親姐妹,我就不明白了,平日裡吵鬧就罷了,可今日我如何得罪了你,就這麼不依不饒的。如果是妹妹做錯了,姐姐只管教訓,妹妹無二話,只是楚嬤嬤卻動不得。”

  沈惜君只冷笑一聲:“這就是親姐妹?還比不過一個奴僕!”。

  沈秋君解釋道:“楚嬤嬤奶大了我,那便當得半個娘,平時就該敬著些才是,就如劉嬤嬤之於二姐一樣。”

  沈惜君大笑:“好賢惠的三妹啊,還沒出嫁呢,就給夫婿備下了妾侍!”

  沈秋君這才想起來,二姐身邊的瓊華做了二姐夫的屋裡人了,她此時也真是生了氣,話不投機半句多,於是說道:“妹妹就不打擾二姐休養,就此告辭!”

  沈秋君施了一禮,便向外走去,這時背後傳來沈惜君的聲音:“明明是你害了我的孩子,竟還這樣泰然處之!”

  沈秋君轉身看著沈惜君,奇道:“二姐這話是怎麼說的?”

  “這事必是六皇子記恨你教訓於他,讓人在車馬上動的手腳!我因此失去腹中胎兒,難道說與你無關嗎?”

  當年之事,相隔太久,再加上沈秋君不知二姐小產之事,所以對當年之事,並未十分記在心間,此時乍聽二姐如此說,她忙道:“我怎麼沒聽母親提起?”

  “很快就會查明的,若是因為這個,不知你要如何面對我呢?”

  沈秋君聽了,卻心中冷笑,六皇子固然陰狠,後來為了李瑤琴也陷害過自己,但是,他只除了最後一次,卻是從來沒有做出傷害自己身體性命的舉動來,這也是她雖唾棄他,卻遠不如別人那般怕他的原因!

  如果此次真是六皇子動的手,卻是自己遭了池魚之災。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36 AM

第十章 取名憐兒

  沈秋君冷笑道:“若真是如此,我會為外甥做場法事來超度他,倒是你這個母親可有膽量,殺了六皇子為子報仇,若能如此,你便是我一生敬重的人了!”

  氣得沈惜君罵道:“你這個蛇蠍心腸的,給我滾!”

  沈秋君施了一禮,淡然道:“二姐多保重!”然後帶著人出了小院,向於夫人告辭。

  沈夫人見女兒早早回來,便知她姐妹二人相處不融洽,不由嘆口氣,對身邊的人說道:“都不是省心的東西!一母同胞的親姐妹還鬧成這樣,別家不是一母所出的,那該鬥成什麼樣子?”

  底下人忙笑道:“到底還年輕,以後都成家生子,就好了。”

  “但願如此!惜兒也是,都二十歲的人了,來跟妹妹置氣。”沈夫人嘆道。

  底下人倒有為二小姐抱屈的。

  三小姐因為是最小的孩子,所以極得老爺夫人的疼愛,最近幾年更是偏疼的厲害,什麼事都盡著她,還道她命苦,偏心也太過了,難怪二小姐會生氣吃醋。

  沈秋君陪著母親一起用了中飯,便回到房間,因為與二姐的一番爭論,便勾起她前世的回憶,想起那日下來的血肉模糊的一團,心中疼痛,於是命人去母親房中,取了一本佛經來,焚香淨手,坐在那裡工工整整抄寫起來。

  這時,雪柳蹭過來,見身邊再無他人,才對著沈秋君說道:“小姐,這幾日楚嬤嬤一直教奴婢規矩,奴婢想了好久,想與小姐說說!”

  沈秋君見雪柳怯生生的可憐模樣,不由搖頭笑嘆道:“當年的小雀兒,今日怎麼就變成這般老實模樣了。”

  “什麼小雀兒,妹妹真是神機妙算,怎麼知道我給你尋了個小雀兒!”

  話音未落,便走進來一位英俊的青年公子,手裡提著個鳥籠子。

  沈秋君已經站起來,笑道:“二哥,你怎麼過來了!”

  沈昭寧笑著把鳥籠放在案上,看了看妹妹,笑道:“這兩日總沒有空,也沒過來看你,如今可是大好了?我還怕你關在屋裡悶得慌,特意尋了個小雀兒,給你解悶呢!”

  沈秋君便走到鳥籠前,卻是隻樣子極普通的雀兒,倒是叫得清脆悅耳,不由笑了起來,埋怨道:“這雀兒叫得這麼歡實,白天倒罷了,我夜裡可怎麼睡呢,莫不是要捆了它的嘴巴?”

  沈昭寧想了想,道:“只想著你白日裡無事,倒忘了這事。這事也好辦,你睡時,便把鳥籠拿布罩上,遠遠提了出去,不就行了嗎?”

  沈昭寧說罷,又拿起桌上放著的經文,奇道:“妹妹什麼時候開始誦起經文來了?”

  沈秋君忙奪過來,一把扔到桌上,淡然笑道:“這兩日閒極無聊,隨意看看,求個心靜。”

  沈昭寧佯做不在意地說道:“解悶是解悶,可不許看到心裡去,有那該死的念頭!”

  “二哥,就放心吧,我可舍不得你們,舍不得華衣美食!”沈秋君笑道。

  沈昭寧大笑,取笑道:“哪個在前,哪個在後呢?”

  兄妹二人又相互調侃一氣,分別要拿了對方的名字往小雀兒頭上按。

  沈昭寧又笑道:“我前段時日學到一套鞭法,只是不太適合男子!我便略改了一改,明日我再尋條好的鞭子來,等你身體大好了,我親自教你。”

  沈秋君大喜,道:“太謝謝二哥了!”

  沈昭寧笑道:“什麼謝不謝的,太見外了!不過,我得趕緊走了,要不然讓母親知道,又要怪我打擾你休養了。”

  沈秋君忙笑著送哥哥出了院子。

  她此時想起前世,賢王為了讓二哥裡應外合,特意跑來陪著自己睡了一夜,忽然覺得這件事,好可笑,這算是賢王為了他的千秋大業,自願獻身求媚嗎?

  沈秋君臉色一黯,所以她就去求了二哥。

  她一向知道二哥是很疼自己的,必不會拒絕自己的請求,那麼的理所當然,卻全然不替二哥考慮:他處在東宮的龍潭虎穴之中,又有安樂王那樣陰毒的人在身側,事敗後怎麼全身而退呢?

  怪不得二嫂會指著自己的鼻子罵,也怨不得大哥大嫂總不待見自己,是自己拿著家人的親情揮霍太過了。

  沈秋君回到房中,叫了雪柳來,說道:“說吧。”

  雪柳忙跪在地上,說道:“奴婢這幾日是想了又想,發現奴婢真的該死!怎麼就鬼迷心竅地,拿了大姑爺與小姐取笑呢,若是被人聽到,小姐的名聲可就完了,是奴婢該死,請小姐責罰!”

  沈秋君輕嘆,當日尋雪柳臨死前,哭訴道:是自己當日只顧著哄小姐開心,總在小姐面前提賢王爺的,引得小姐動了心,否則以小姐的人品,嫁給誰不當成個寶,如有來世,必學雪香姐姐謹言慎行!

  今日也算是償了她當年的心願了。

  沈秋君笑道:“你起來吧!這事也不全怪你,也有我的責任!只是以後再不許說那些混賬話,不只是賢王,便是其他男子也不可!”

  雪柳忙答應著,沈秋君笑道:“那個瓶子你既然喜歡,就收著吧,我也用不著。”

  雖是大姐的心意,可也是賢王經了手的,用了總覺得心中塥應。

  雪香進來,見她二人模樣,忙笑道:“那個雀兒好有趣,小姐給起個名字吧!不過呢,平日總說雪柳雀兒一般,乾脆也叫柳兒吧,她們二人一個名字,也是該當的。”

  眾人不由笑了起來,雪柳見小姐原諒了自己,便放了心,見雪香打趣自己,便不依,非要起個香兒的名字。

  沈秋君看著佛經,說道:“就叫憐兒吧!”

  到了夜間,沈父便來到女兒房中,笑道:“聽寧兒說,你要學習鞭法?”

  沈秋君忙恭敬答道:“等二哥幫了尋到趁手的鞭子,就可以學了。”

  沈父打開手中填漆紅木盒,道:“這個如何?”

  入目是一條漂亮的銀鞭,沈秋君忙裝作驚喜的樣子,大叫道:“好漂亮啊!”!

  沈父見女兒愛不釋手的模樣,也笑眯了眼,得意地說道:“這可是當年為父在外征戰,無意中得到的,不僅可做武器,而且……”

  沈父看到女兒已經將鞭子扎在腰間,只得乾笑道:“我女兒就是聰明!”

  沈秋君送走父親,回到房中,拿起那條鞭子來細看。

  前世因為賢王不喜歡,這個鞭子也不知被自己扔到哪裡去了,卻是辜負了父親的一片慈父心!

  該不是賢王怕自己拿這鞭子害了他,才不準自己佩戴的吧,沈秋君心中腹誹。

  第二日,沈秋君想起二姐的話,倒是有些後悔,昨日不該對二姐說那樣的話,畢竟她失去了腹中孩子,說話難免有些難聽。

  況且六皇子向來陰晴不定,也不說得真是針對自己的呢。

  若真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害得石夫人也折了胳膊,當時她也是好心,倒是帶累她了。

  沈秋君得了空,便對母親說:想要去探視一下石夫人。

  沈夫人也覺得女兒該多走動走動,於是娘兒兩個便坐車去了一戶之隔的石夫人家。

  石夫人胳膊折了,不能輕舉妄動,只日日悶坐在房中,聽得永寧侯府的夫人小姐來看望自己,心中大喜,忙讓兩位女兒代為出迎。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37 AM

第一十一章 代為賠禮

  一時落了座,石夫人對沈夫人笑道:“秋君長得像極了夫人,才幾日沒見就又漂亮很多。也不知將來誰有那個福氣呢!”

  沈夫人忙客氣道:“令嬡長得也都不俗!聽說令公子今年中了秀才,石夫人才是有福氣呢!”

  沈秋君看著她兩個客氣來客氣去,把能想到的好詞,都用在自己及兩位石小姐身上了,不由笑著悄悄看那兩位石小姐,正好她兩人也看過來,三人不由互換了眼色,笑起來。

  沈夫人已經在說道:“我前日還讓人捎話給賢王爺,必要給個說法才行!”

  那日二皇子封王,去慶賀的皆是權貴之人,想到自己老爺不過是個四品京官,無權無勢,哪個都得罪不起,便是知道又如何呢!

  石夫人忙道:“那日人多馬亂的,許是不小心驚了馬,賢王爺平日裡忙些朝中大事,這點小事可不敢麻煩他!”

  沈秋君看著那兩位石小姐,卻沒了說話的興致。

  因為她忽然想起來,這兩位石小姐出嫁後,好像不太守婦道,傳出了些醜事來。

  記得當時,母親還嘆息道:“當日看她們為女孩兒時,再是規矩不過的,怎麼就出了這種事,還兩個女兒都這樣,不知多少人在罵石夫人,不會教養女兒呢。”

  據說,好像是別人下的套,不過,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只要行得正,坐得端,怎麼會中了陷阱呢,可見不是完全無辜的,且一個中了計也就罷了,偏還兩個女兒都如此!

  女不教母之過,怕這個石夫人的德行,也不能讓人相信,倒是少接觸的好。

  沈家母女只稍坐了一會,便離開石府,回到永寧侯府,剛坐下,略喝了口茶,門上的人就報:大小姐回府了!

  沈夫人聽了,大喜,親自去門前迎接。

  沈秋君卻心中五味雜沉。

  算來姐妹二人也有十來年光景沒見了,如今重逢,沈秋君想前世的事,倒真有些心怯。

  就在沈秋君胡亂想著往事時,沈夫人已經與沈麗君攜手而來。

  沈秋君看著慢慢走近的姐姐,便覺得有些恍惚,似在夢中一般。

  沈麗君已經上前拉著三妹的手,細看後,笑道:“終於好了,可把我擔心死了,若是再不好,怕是母親也要急病了。”

  沈秋君也細細打量著大姐。

  還是那樣清麗脫俗,溫婉柔順,任誰見了都覺得親近,難怪六皇子那樣乖張的人,都能聽她說教,在姐姐去世後更是哭成那個樣子。

  沈麗君見妹妹只管打量自己,便笑道:“這才幾日不見,就不認得我了!等忙過這段時日,我來接你去賢王府,多住一段日子,咱們姐妹多親近親近。”

  沈夫人已經笑道:“你也別太寵著她了,如今你也有孕在身,讓她去玩,小心累著你了。”

  沈麗君笑道:“瞧,母親說的,她本就是個可疼的人,怎怨得我寵她呢,況且,她去了,也能幫著照看一下蘭姐兒!”

  沈夫人又擔心道:“你今日怎麼就出來了呢,還不足三個月呢,太不小心了。”

  沈麗君忙笑道:“太醫說胎兒極穩妥的,我的車裡也墊得極厚實,況且女兒怎麼說也是將門虎女,這又算得了什麼,當年母親可是懷著三妹還在馬上顛簸呢!”

  沈夫人後怕道:“快別說這些了,想想都後怕,也是你妹妹命大!你小人兒不懂得,這女人懷孕生孩子,可是件險事,萬不可掉以輕心。”

  沈麗君已經生過一個孩子了,如何不知輕重,自然量力才行的,此時見母親只拿自己當小孩子一般,口上答應,卻又嘻嘻笑著看向妹妹。

  哪知沈秋君只管抿著嘴兒,不發一言,沈麗君不由嘆道:“這次可見是嚇著了,如此安靜,平日裡就數她話最多,今日竟是啞了!”

  沈秋君這才忙笑道:“聽姐姐與母親一問一答,挺有意思的。只是如今姐姐身子貴重,就別站在這裡說話了,還是到房間坐著慢慢說話。”

  沈夫人也連聲道:真是高興的過了,竟是站著說了半天的話。

  沈秋君扶著大姐,來到母親的上房,母女三人坐好,只留親信在旁答應著。

  沈麗君方說道:“母親帶人捎了話,我和王爺就叫了六皇子來,他倒是痛快,承認是他做的。”

  沈夫人恨道:“承認了又如何,也不能懲罰於他!”

  “說什麼懲罰?他倒是振振有詞,說是石夫人與從玉說話不中聽,惹怒了他,所以讓人在馬車上做了手腳!”沈麗君笑嘆道,又看著沈秋君笑道:“倒是扶玉受了牽連!”

  沈夫人噓唏道:“便真是說話不中聽,他也不該行事如此狠辣,他才多大,就如此,大了還了得。”

  沈秋君心中暗道:與他後來先弒母、後逼宮欲弒君父相比,眼前的一切還真算不得什麼,那可是鼎鼎大名的“毒蛇六”——安樂王啊!

  沈秋君笑道:“大姐告訴二姐了?”

  沈麗君答道:“她離得我近,所以就先去了她那裡。已經告訴她了。”

  沈秋君嘆道:“二姐必然不信,只道是大姐袒護於我,才如此說的!便是找六皇子對質,六皇子也會按姐姐教的說的。”

  沈惜君當時的第一反映的確是如此,沈麗君略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又忙勸道:“她也是乍然失去腹中骨肉,痛得失了方寸,時日久了,就會想明白了。咱們還是好姐妹。”

  沈秋君笑了笑,這個疙瘩,怕是一時半會解不開了,不過她也不擔心,反正在二姐眼中,自己就不是個好人,蝨子多了不怕癢。

  沈麗君又道:“雖然六皇子是由齊母妃教導的,只是畢竟不是他的親娘,有些事也不便去管!我們做哥嫂的更是管不了。本想讓他來認個錯,大家也都有了台階下,偏他就認為自己沒錯,少不得我這個做嫂子的,厚著臉皮挨個替他道歉。”

  沈夫人嘆息道:“你們夫妻這樣待他,若是別人,必會感激萬分,他那樣的人,真是不敢指望,不指望他幫襯什麼,但願不要出力不討好,最終養了個白眼兒狼。”

  沈秋君不由對母親的遠見,暗豎拇指,那六皇子可不是白眼兒狼嗎,以後可是因為李瑤琴反了賢王,成了太子身邊一條忠實的狗。

  沈麗君終由沈秋君陪著去了石府,對石夫人說了情由,代為賠禮。

  既然是六皇子在馬車上做了手腳,石夫人也只能自認倒霉,幸好只是傷了手臂,倒也不算什麼大仇。

  況且得賢王妃親自來賠禮,又送了好些金帛藥材,石夫人自覺面上有光,又大贊賢王妃夫妻,做事公正,友愛兄弟,也就一笑泯恩仇了。

  賢王妃見事情圓滿解決,也放了心,便又閒話兩句,這才告辭而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37 AM

第一十二章 彼此交底

  在沈麗君說出六皇子辯詞時,沈秋君看出石夫人面上略帶了些尷尬。

  看來那日石夫人確實是說了些不當的話,只是不知二姐又說了什麼呢。

  沈秋君先前還認為是大姐夫妻一心照料六皇子,此時卻覺得是自己看問題太淺顯了,大姐這一趟走下來,不僅坐實了六皇子惡,也為賢王贏得了美名。

  枉自己一開始還為姐姐抱屈,看來皆都是事出有因啊。

  這皇家的事情還真是複雜,他們狗咬狗,自己樂得在旁看戲。

  沈秋君扶著姐姐上了車,說道:“這事有什麼要緊的,您找個長史來說一聲就是了,還要親自來,你現在可懷著孩子呢,也太大意了。”

  沈麗君笑道:“我的身子,我自己明白的很,你不用擔心!再過些日子,我和你姐夫會去城外皇莊住些日子,你也一起來,老是悶在家裡有什麼滋味兒!蘭姐兒昨日還吵著要接你去陪她玩呢,不許你推託。”

  沈秋君暫時還沒打算與賢王會面,卻也不好直接拒絕大姐,只好點頭笑道:“到時再說吧!”

  沈麗君卻只當妹妹已經答應了,送妹妹回到府中,她便直接往賢王府而去,一時到了府裡又打發去給沈夫人送東西。

  沈夫人見女兒平安到了王府,這才算放了心。

  至夜間,沈秋君洗漱完畢,正由雪柳幫著卸下釵環,楚嬤嬤走過來,讓女兒退下,她親自幫沈秋君梳順著頭髮。

  沈秋君笑道:“這些事交給她們做就是了,何苦勞累您呢!”

  楚嬤嬤忙笑道:“老奴還是多做些活,要不然閑得慌,也老得快,倒是多動彈動彈才是,只要小姐不嫌棄老奴人老手笨,老奴情願如此伺候小姐到老!”

  沈秋君撥弄著手上的珠花,傷感地說道:“我知道嬤嬤疼我,只是您奶大了我,如今上了年紀,也該頤養天年才是,以後有什麼活,就交給她們小丫頭做就行了,您只管陪著我說說話就行。”

  楚嬤嬤笑道:“倒是老奴跟著小姐享福了,只是如此,未免有些倚老賣老,也怨不得二小姐說奴大欺主!”

  “那日的話,嬤嬤別住心裡去,那是二姐和我置氣呢!”

  楚嬤嬤這時才步入正題,小聲道:“老奴打聽清楚了,瓊華那丫頭給二姑爺做了屋裡人,如今又有了身孕,所以二小姐就有些不高興,連帶著與劉嬤嬤也生分了。”

  沈秋君聞言,不置可否,她在前世就已經知道了。

  楚嬤嬤又道:“其實瓊華那丫頭倒也不是個心大的,況且只是個屋裡人。二姑爺的另一個屋裡人是自小就伺候他的,都有了身孕,卻無一人抬成妾,可見二姑爺還是很看重二小姐的。再則侍妾不過是個玩意,哪用得著如臨大敵一樣,倒顯得自家小家子氣了,除非他不想在人前立足了,否則誰敢寵妾滅妻。”

  人世間的事,誰能料事如神,預知後事,既然能有寵妾滅妻一詞,那便是曾有這種事發生,況且自己還是親身經歷的。

  沈秋君呆呆看著前面閃爍的燭光,半響,等楚嬤嬤把頭髮理順,這才轉過身來,看著楚嬤嬤正色道:“玩意可不會說笑,不會獻媚!再是主母口中的玩意,她也是個活生生的女人,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勾走了人的魂魄!”

  楚嬤嬤吃驚地看著她奶大的小姐。

  高門大戶的老爺公子們,身邊沒有納妾的很多,但是貼身侍候的丫頭卻都少不了,別以為爬上老爺公子床就一生無憂,只要不是正經在檔的妾,便是生下子女,還不是膩了,說打發就打發了!

  所以正房太太都不會拿那些丫頭們當回事,便是沈惜君,也不過是因為自己腹中胎兒沒了,所以才會格外遷怒於做了屋裡人的瓊華,平日裡卻不是很在意的。

  沈秋君站起身來,把手中玉簪放在匣子裡,說道:“請嬤嬤把雪香雪柳叫來!”

  把雪香雪柳叫過來後,楚嬤嬤也沒下去,只垂手站在沈秋君身邊。

  沈秋君打量著面前花骨朵一樣的兩個女孩子,她知道她們的忠心,只是人心總會變的,有些話還是及早挑明了,免得以後發生什麼誤會。

  沈秋君鄭重說道:“今日說句不怕羞的話:我若今生不嫁則罷,若是嫁了,決不容自己身邊人做姑爺的姬妾!如果你們有什麼想法,一定要提早告訴我!”

  雪香雪柳也都懂得那些事了,貼身的丫頭,給了姑爺都是慣例,如今見小姐如此說,驚訝過後,便也平靜接受。

  小姐是她們的主子,她們身為奴婢,認命也好,忠心也罷,自然是主子怎麼說,她們就怎麼做。

  沈秋君看著她二人的反應,心中很是滿意,上前一手拉著一個,笑道:“不提主僕之誼,只說這幾年,咱們一處相處極好,我也希望你們能有個好歸宿,總比那些主子不是主子丫頭不是丫頭的舒坦多了。”

  楚嬤嬤對沈秋君此番動作很是意外,又略帶了些驚喜,忙道:“總是小姐心慈,才會真正為你們考慮周全,你們萬不可辜負了小姐的這番心意!”

  雪香忙道:“奴婢一切都聽小姐的,小姐說怎樣便是怎樣,奴婢決無二話,奴婢只求能終身侍奉小姐,不敢有其他想法。”

  沈秋君看著雪香,點頭道:“我明白你的忠心。”

  雪柳見雪香已經表了態,忙笑道:“奴婢也不耐煩做什麼妾室通房的,到時只求小姐讓我做個管事娘子,也讓我威風一下,當然,如果能嫁到外面做個官家娘子,就更好了!”

  楚嬤嬤笑罵道:“你一個小姑娘家家,倒是想得長遠。看不出,倒是個志向高遠的!不過依咱們家的門第,小姐的品貌,將來必嫁入高門,說不定還真能讓你如了願呢!”

  沈秋君笑道:“你們的好,我自然是記在心間的,若是有機會,必會讓你們如願的。”

  雪柳已經拉著沈秋君笑道:“小姐可不許唬奴婢,奴婢想過了,不嫁讀書人,他們總是說話一套一套的,我可受不住!”

  沈秋君嚇唬她道:“那就把你丟給粗野武夫如何?”

  沒想到雪柳倒是認真想了一下,點頭道:“也好,在那之前,小姐可要教我功夫,他敢不聽話,我就揍他!我有小姐護著,倒不用怕他還手!”

  沈秋君等人看她鄭重其事一本正經的樣子,都大笑起來,紛紛打趣雪柳不害臊。

  雪柳卻大大方方說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本就是天經地義的,有什麼好害臊的,而且提前說給小姐,也免得小姐亂點鴛鴦譜!雪香姐姐,快說,你要嫁什麼樣的人?”

  雪香知道小姐要安歇了,母親值夜,此時也沒她的事了,便啐了雪柳一口,道:“越說越上臉了!也是個沒良心的,總想著往外!奴婢要一輩子伺候小姐,如果真是嫁,就請小姐把奴婢嫁給姑爺家的管事吧。”

  雪香說完,便羞得粉面飛紅,直接轉身退了出去。

  雪柳不服氣地追出去,叫道:“我也就是說一說罷了,又不是真要那樣,看你說的,我哪有那麼私心!”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38 AM

第一十三章 月夜驚怕

  楚嬤嬤看著她二人跑出去,邊去關門,邊笑道:“小姐,都把她們寵得沒規沒矩的了,這樣可不好,以後去了姑爺家,白讓人笑話!”

  沈秋君看她們逃也似地跑出去,也笑了起來,聽到楚嬤嬤的話,低聲嘆道:“我今生又能嫁給誰呢?”

  雖然微可不聞,楚嬤嬤還是捕捉到了。她不由心中一顫,深吸一口氣,面上又重新浮出笑容,關好了門戶,回身準備伺候沈秋君睡下。

  沈秋君已經坐在床上,自腰間取出匕首,放於枕前。匕首柄上鑲嵌的寶石,在燭光下熠熠發光。

  沈秋君忽然來了興致,索性將匕首拿到眼前,細細摩挲,終拔出匕首,在燈燭中隨性揮舞,白光翻飛,燈燭半明半滅,映得沈秋君臉上變化不定。

  沈秋君一個轉身,姿勢漂亮地收了匕首,頗有女俠自得脫俗的那種風采。

  楚嬤嬤雙手遞上毛巾,連聲誇道:“小姐越發厲害了,怕是與二公子不分伯仲了!”

  沈秋君輕輕擦著臉上的汗,笑道:“嬤嬤就只會哄我開心!如果二哥真與我伯仲之間,只怕宮裡的差事,他也沒臉當下去了。我這些不過是花拳繡腿,耍得好玩罷了。”

  楚嬤嬤接過毛巾,忙笑道:“在老奴眼中,二公子的功夫可不如小姐的好看,所以就覺得還是小姐厲害!”

  沈秋君撲哧一笑,若是楚嬤嬤是元帥,怕是隻能選些繡花枕頭了。

  如此一番動作,沈秋君倒是沒了困意,便催著楚嬤嬤先休息,自己過會再睡。

  楚嬤嬤聽了,也忙道:“老奴年紀大了覺少,也睡不著,不如陪小姐說會話吧。”

  沈秋君想起為前世兒子抄寫的經文,便來到書房,細數了這幾日斷斷續續抄寫的篇章,還差幾份,便親手研了墨,認真抄齊了九九八十一篇,這才揉了揉眼睛,起身回臥室休息。

  楚嬤嬤放下帷帳時,沈秋君道:“把燈燭都熄了吧!”

  楚嬤嬤點點頭,把燭台上的燈燭都熄了,走到臨近拔步床的罩燈時,正猶豫時,帳內傳出沈秋君的聲音:“滅了吧!”

  楚嬤嬤只得拿下燈罩來,把燈吹熄,然後提著小燈籠來到小塌前,收拾妥當,吹燈睡覺。

  帷帳中的沈秋君,手中緊抓著匕首,睜大了眼睛,等適應了眼前的漆黑時,發現原來黑暗中的夜,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可怕,前世的自己真的太矯情了,或者是死過一回,膽子便增大了許多!

  只是她這個念頭有些為時過早。

  雖然室內漆黑一片,但是外面的月色卻正好,直照得如白晝一般。

  於是那月光便透過薄窗滲進屋內,初時還不覺得如何,但等人的眼睛適應了黑暗,便可就著月光,看到室內情景。

  而此室內的一些擺設,便在月光的沐浴下,黑黑一團,又影影綽綽,越發顯得神秘鬼魅。

  沈秋君直愣愣看著室內的一切,只覺得那些黑影,似在從四面八方撲過來,心中恐懼,急忙拔著匕首,胡亂揮舞,口內大叫:“嬤嬤快掌燈!”

  楚嬤嬤此時還沒有睡著,聽到沈秋君的話,忙骨碌爬起來,叫道:“小姐,嬤嬤在這裡呢,別怕!”

  沈秋君沒看到亮光,卻聽到楚嬤嬤似往拔步床走來的腳步聲,不由氣得大叫道:“我讓你掌燈,快掌燈啊!”

  楚嬤嬤聽到沈秋君都喊得破了音,改變了原本要過去安慰她的主意,急忙用火折點了各處的燈燭,這才往沈秋君處走來。

  打開繡幕,看到沈秋君額頭已經有了密密的細汗,眼底一片彷徨驚惶,手中尤緊握著那把泛著寒光的匕首。

  楚嬤嬤心痛難以,忙上前抱住沈秋君道:“小姐,沒事了,有嬤嬤陪著你呢!”

  沈秋君只虛弱地靠在楚嬤嬤懷中,不發一言。

  這時,在耳房安歇的雪香雪柳二人聽到動靜,也忙趕了過來。

  看到沈秋君這般模樣,一時也知說什麼,只默默立在那裡相陪。

  房間燈火通明,寂靜無聲,沈秋君此時心中已經平靜許多,便勉強笑道:“有嬤嬤在這裡陪我就行了,你們都回去睡吧。”

  雪香雪柳彼此對視一眼,都笑道:“奴婢們也不困,不如就陪小姐說說話吧。”

  雪柳更是笑道:“自從跟著小姐,奴婢才算是過上好日子啊,每天不僅好吃好穿,而且還有小丫頭伺候著,舒坦的很,能陪小姐說會話,也算是不白擔了個大丫頭的名頭!”

  雪香已經笑道:“你不說自己沒眼色,天天好吃懶做的,還好意思說!那些小丫頭是小姐的人,不過是你倚老賣老,欺負她們罷了。”

  雪柳嘟著小嘴,說道:“這也怨不得我如此,哪家的不是這種規矩,老的就該使喚新來的!再說了,當年我初來時,姐姐還是天天使喚我,如今我也算是多年的媳婦熬成了婆,終於成了大丫頭了,自然也要使使威風才成。”

  雪香本就不如雪柳會繞舌,倒是一時被說住了。

  楚嬤嬤見沈秋君已經饒有興趣地聽她二人鬥嘴,便也不出面,只瞅著她們笑。

  沈秋君見雪香被問住,便打抱不平,笑道:“這也怨不得你雪香姐姐,雖然每個小丫頭進來服侍時,都有嬤嬤們提前教導規矩,只是每個主子的脾氣愛好不同,且一些細活上面,她們教的太籠統,必是要大丫頭帶著,教導幾年才行。”

  雪柳忙道:“小姐英明!我可不是正教導手下的幾個小丫頭嗎,偏雪香姐姐挑我的理。”

  雪香得了沈秋君相助,心中得意,見雪柳如此說,便忙道:“可不是我挑你的理,明明是你自己說的,小丫頭伺候得很舒坦!”

  雪柳這才發現,倒真是自己剛才的話出了破綻,見沈秋君三人皆笑眯眯的看著自己,忙上前拉著沈秋君笑道:“我只是為了表達,跟著小姐比以前享福多了,才略有那麼一點誇張而已,其實我很疼她們的。”

  牙齒還有咬著舌頭的時候呢,況且一群青春年少的丫頭們,自然會有些磕碰,清官難斷家務事,只是不是太過分,沈秋君才懶得理會,此時眾人說笑,也讓她心中的惶恐少了許多。

  大半夜的不睡覺,總得有個事做才行,光說話,可說不了一夜。

  雪香提議下棋,雪柳忙道:“太累腦子了,不好玩。”

  楚嬤嬤笑道:“咱們玩葉子戲吧!”

  雪柳拍手笑道:“這是好玩,小姐,就玩這個吧!”

  沈秋君看她這個樣子,不由想起前世,李瑤琴自葉子戲衍生設計出的撲克牌,玩起來更是有趣,也是雪柳最愛玩的,卻每每總是輸的最慘的,不由笑道:“輸了可不許哭鼻子!”

  雪柳不服氣道:“小姐,你得向著奴婢才行,咱們可得看好了牌,別讓她們母女把錢都哄走了。”

  雪香一聽便要上來擰雪柳,雪柳忙忙討饒。

  四人便圍坐在桌前打起葉子戲來,個個精神抖擻。尤其是雪柳,兩隻眼睛只管盯著楚嬤嬤母女,卻是輸的最慘的。

  最後其他三人困得,扔出張牌來,便趴到桌上打瞌睡,雪柳卻一心要贏回本錢來,仍在那裡撐著,還提醒其她幾人道:“你瞌睡也要掩好了牌,我可不想勝之不武。”

  直到天色大亮,沈秋君撐不住,楚嬤嬤等人忙攙著她上床安歇了。

  楚嬤嬤又讓雪香雪柳暫且擠睡在拔步床旁邊的小塌上,自己卻到了沈夫人處。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38 AM

第一十四章 僧道讖語

  沈夫人得知昨夜女兒太晚才休息,忙道:“你不用叫醒她,隨她睡吧,讓人好好準備吃食,等她醒了,服侍她用了。”

  楚嬤嬤忙答應了。

  沈夫人又道:“你辦事向來讓人放心,又是奶大了姐兒的,該勸還是得勸的,別讓秋兒總由著性子做事。”

  楚嬤嬤忙笑道:“三小姐從小到大,就是個懂事乖巧的,什麼事都心中有數,不過是昨夜忽然來了興致,大家打了會葉子戲罷了,一年也難得一次,所以就不曾勸阻,若是小姐真日日如此,奴婢們怕就受不住了。”

  沈夫人聽了,笑道:“秋兒是個有成算的,難得她有興趣,反正她也沒什麼事要忙,只要不是夜夜如此,傷了根本,三五次由著她高興吧。”

  楚嬤嬤想了想,又把昨夜裡沈秋君說出嫁後不把身邊人給姑爺的話,一一說給了沈夫人聽。

  沈夫人默默想了想,道:“我知道了,你回去服侍她吧。”

  直到過了中午,沈秋君才睡醒,起來洗刷,邊問昨夜戰況如何。

  雪柳撅著小嘴道:“小姐贏了一百錢,楚嬤嬤倒是贏了五百錢,雪香姐姐只輸了五十錢,就數奴婢輸得最多。”

  楚嬤嬤笑道:“瞧,你這個小家子樣,你一個月的月錢都有一兩,平日裡用不到不說,小姐還時常打賞你,幾百個錢,就心疼成這樣。罷了,我那錢就不要了,你只在出五十錢,補給小姐就是了。”

  雪柳聽了忙笑道:“我可不是為了那幾個錢,只是昨晚上老是輸,心裡實在是不好受,那錢我可不敢不給,人說牌品就是人品,我可犯不著為了幾百個錢,就讓人說品性不好。”

  雪香笑道:“不知雪柳大小姐,得多少錢,才讓你犯得上呢?”

  “怎麼也得成千上百兩才行吧!”雪柳隨口說道,馬上就反應過來被雪香下了套,忙要開口解釋,雪香卻已經對沈秋君笑道:“小姐,可是聽到了,柳兒的品性最多值一千兩銀子!”

  雪柳氣得直跺腳:“雪香姐姐也變壞了,還是人人稱頌的賢良人呢!”

  沈秋君笑道:“好了,快別生氣了,一會就有你們高興的。”

  楚嬤嬤已經捧著個小匣子出來,笑道:“昨日夫人說,咱們院裡服侍小姐辛苦了,這個月每人發個雙俸。”

  雪香惶恐道:“這都是奴婢們的本份,怎敢居功呢!”

  雪柳已經笑道:“既然雪香姐姐不要,不如就把她那份也給了奴婢吧。”

  沈秋君推她道:“越發掉進錢眼裡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克扣你的月錢呢。快去幫嬤嬤給外面的人發錢去。”

  雪柳忙起身出去,已經有丫頭婆子進來擺上了飯,雪香伺候著沈秋君用飯。

  晚間,沈家眾人是在沈夫人的上房用的餐,也是沈秋君病好後,全家第一次聚在一處用餐,倒是其樂融融,沈秋君更是受到了家人極大的關愛。

  沈秋君便趁勢提道:“這次有驚無險,也算是老天庇佑,所以女兒想去廟中酬謝神恩。”

  彼時,大齊朝剛建成不足二十餘年,百廢待舉,對女子於一些規矩上,要求得還不算太嚴,一些大家閨秀也能時常出頭露面,況且病愈後酬謝神恩也是常有的事。

  沈夫人聽了,笑道:“正好我原也打算去廣源寺,為你姐姐們求個平安符,這幾日咱們一起去。”

  沈父見妻子看向自己,忙拿眼去瞅兒子,他一個堂堂侯爺,可不耐煩陪著妻女去寺廟裡,聽那幫和尚們為騙錢瞎哼唧。

  沈昭寧忙笑道:“正好後日,孩兒沐修,倒是可以護送母親妹妹去禮佛。”

  沈夫人聽了,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

  沈夫人也沒指望丈夫會改了主意,親近廣源寺。

  對於沈父的不喜僧佛之事,還得從當年沈夫人年輕時說起。

  沈夫人那年懷了沈麗君,與婆母一同去廣源寺進香,便有一個瘋瘋癲癲的和尚指著她道:“夫人好面相,必能生出母儀天下的皇后來。”

  那時正逢亂世,有些本事能耐的,都自封為王,各自為政。

  當時沈家也是擁兵自重的一方霸主,卻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家擔不起拯救天下蒼生的重擔來,只靜候明君到來。

  沈老太太很開心,自家雖做不了皇帝,可有個皇后孫女也是件光宗耀祖的事。

  巧的是,沈夫人這一懷就生下個明麗有福相的女兒來。

  這本就是沈老太太的第一個孫女,難免偏疼些,長得俊俏,又有那樣的預言,所以更為重視,真是如珠如寶地疼在心頭。

  老太太親自為孫女起了小名為麗玉,麗自是美麗之意,玉,則既有尊貴之意,又隱喻孫女將來會嫁給有玉璽的人。

  後來沈夫人又生下二女兒,莊氏父子雖已隱有眾主之相,而且此時沈父也成了莊氏父子的得力干將,老太太道:“到底是親姐妹,以後麗兒好了,也能提攜著,沾點福氣!”

  所以沈家二小姐,取小名為從玉。

  等到沈秋君出生時,大齊朝已經建立,天下漸漸平定起來。

  當今的太宗皇帝那時還是太子,卻已經三十有餘的年紀,與沈父年紀相當,而皇太孫則早就訂下他母舅家的表妹為妻。

  可是看到出落得越發好的麗玉,老太太還是深信不疑,認為自己的孫女能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只是那皇后路卻是不順當,於是為同樣相貌出眾的小孫女兒取名為扶玉。

  沈父到底是領兵一方的人物,並不相信那和尚說的話,不過看著越發明艷懂事的大女兒來,倒也覺得大女兒當得那樣的福份。

  不過,後來沈父卻無意得知,當年太祖皇帝為了起事成功,少些殺戮,於是就命一些看起來骨骼不凡、仙風道骨的人,假冒僧道,去一些有些實力的擁兵之家,或是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人家,專指著他家婦人說道:府上該出位皇后。

  雖聽起來荒唐,但是也不是沒有成效,至少當時的沈父就受了些影響,越發堅定了輔佐明主的信念,更加不思自立為主的念頭。

  至於其他人,則不得而知,但至少現在還有一些不明真相的功臣,把這個能出皇后的預言當成一個家族的秘密,企盼著指不定哪日,自家就真出了位皇后,讓家族的榮耀更進一步。

  沈父知道事情真相後,心中備感恥辱。

  女兒麗君也被皇上求聘給其次子為正妃,二皇子不長不嫡,自然難做皇上,女兒的皇后一說,卻成了一場笑話!幸好外人不知,免得既丟人又惹人猜忌,但不免就遷怒於僧道,再不與其親近。

  沈秋君見父母情態,便也想起此事來,不由暗嘆:也不知那和尚胡說給蒙上了呢,還是真就很靈,總之,大姐最終做了皇后,只是早早損了命,沒能真正母儀天下。

  莫非自己今生能重活一次,就是因為干預了前世,改變了天道輪迴,所以為了讓事情回到既定軌道,才有了自己帶著記憶重活一回的事情?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39 AM

第一十五章 前世事消

  去廣源寺那日,秋高氣爽。初秋時節,還未花枯葉敗,處處紅花綠葉,宛如春夏一般生機盎然。

  沈夫人攜了女兒,一同坐在華蓋車上,丫頭婆子們分別擠在幾輛青油車上,沈昭寧則騎著匹棗紅馬兒在馬車前面引路。

  沈夫人與沈秋君隔著紗窗看向外前,只見外面人煙鼎沸,街市繁華。

  母女二人相互笑指著外面新鮮事物給對方看。

  沈夫人感嘆道:“終是天下太平了,老百姓才有好日子過。想想年輕時候,雖然住在高門深戶,這心裡啊,一刻都不能安生,隨時都準備著逃命似的,那些平民百姓更是命如螻蟻,真不忍心回想啊!”

  沈夫人說完後,忽然覺得自己失了口,忙看向女兒,卻見沈秋君只看著外面一對打鬧的孩子微笑,沈夫人忙道:“你和寧兒小的時候也是見天的打架,為了一塊晶糖,你能把你二哥的臉抓破!現在想想,真真可笑。”

  沈秋君看著外面英俊瀟灑的二哥,笑道:“我不信,二哥臉上可沒有疤痕!”

  “十幾年了,還有疤痕,那當時得是多的傷痕!”沈夫人笑道,又看著窗外被小媳婦大姑娘指指點點的兒子,既自豪,又擔憂道:“眼看著你都要嫁人的年紀了,你二哥還不思娶媳婦的事,真是孩子小的時候愁,大了還是愁,一個個不省心。”

  沈秋君便撲到母親懷中,笑道:“女兒還不夠乖嗎?二哥的婚事自有月老操心呢,您不用擔心,到時緣分到了,自然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沈夫人笑道:“那敢情好,神仙還聽你指揮不成!不說你二哥,就說你,也該說人家了,等到了寺裡,你去拜拜月老。”

  “女兒出身高貴,品貌不俗,還真不好找能與我匹配的人呢,”沈秋君趴在母親懷中撒嬌道:“女兒就學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沈夫人摩挲著女兒的後背,見女兒果對嫁人之事不似從前牴觸,便喜笑道:“越說越沒邊了,女兒家雖要等著男家上門來提親,還是要有個打算才是。要我說,那些皇子們就不要提了!定國公的大公子林景周就不錯,永平侯府的趙瑞也還好,再就是……”

  沈秋君忙起身,正色道:“他們算得了什麼,我還真看不上他們,您就等著女兒給您釣個金龜婿吧。”

  沈夫人已經暗自後悔提了林景周,見女兒面色未有異常,忙忙笑道:“我的女兒品貌天下無雙,母親相信定能嫁到這天下最好的男兒的。”

  沈秋君苦笑,默默趴在母親懷裡,隨著馬車的輕緩搖晃,朦朧欲睡。

  沈夫人忙拿了披風,給她裹在身上,看著窗外的鄉間美景,輕嘆一口氣。

  許是因為天氣晴好,今日來上香的人格外的多。

  沈家一行人到了寺院,就看到滿寺廟裡的都是香客。

  沈夫人忙緊拉著女兒,叮囑兒子一定要看緊了沈秋君,又命丫頭婆子們前後左右擁著,免得照顧不周。

  沈家眾人一路自山門殿,繞過天王殿,中間並不停歇,直接到了大雄寶殿。

  母女二人在大殿內拜佛上香後,沈夫人便要去給三個女兒祈平安符,並求高僧開光,沈秋君趁機提出由二哥陪著去各處看看。

  沈夫人有些作難,今日寺裡人太多,她不放心。還是沈昭寧拍胸保證無事,就差指天發誓了,他兄妹二人才被放了出去。

  沈家兄妹二人帶著幾個丫頭婆子慢慢賞著景,路經一處小佛堂,見裡面人不是很多,沈秋君便要去裡面拜一拜,沈昭寧自然依從。

  拜完後,沈秋君藉口有些悄悄話要與佛祖說,請沈昭寧在門口等自己一下。

  沈昭寧吩咐丫頭婆子好好服侍沈秋君,便立在佛堂門前等著。

  楚嬤嬤走到沈秋君身邊,呈上一個素淡的包袱。

  沈秋君接過包袱,令眾人退後,把包袱放於面前,恭敬地跪在佛像前,雙手合十,閉目暗自祝禱:上天既然給信女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信女必會倍加珍惜,惜貧憐弱,多做善事;以求佛祖保佑信女腹中苦命的孩兒,早日投胎轉世,平安喜樂一生!

  沈秋君祝禱完畢,將那包袱遞與一個婆子手中,又指著一個小丫頭道:“你二人一同,把包袱裡的經文散給外面的人,另外拿些銀錢,多多施捨給寺外的窮苦人。”

  沈昭寧見妹妹拜完佛,笑道:“哪裡不是佛,方才已經在大殿上都拜過了,若是見個小佛堂就進去拜,佛爺還不得被人煩死,倒是女孩兒去拜拜月老才是正經。”

  沈秋君笑道:“不必了,我方才已經求過佛爺了,求得多了,萬一他們推諉起來,反兩下都沒落著,豈不可惜!若是哥哥想去拜,我陪著哥哥去好了。”

  沈昭寧忙擺手,道:“不必了,你見誰家大男人跑去,和小姑娘們擠一處求姻緣?你也輕易不得出門,不如咱們好好逛一逛!”

  沈秋君已經辦完了她要做的事,也沒興致遊玩,便笑道:“滿院子不是佛爺便是人,有什麼趣,還是去尋母親吧!”

  沈昭寧也不耐煩逛,又見寺中人多嘈雜,卻萬一有人唐突了妹妹,自然不願多呆,於是兄妹二人便去尋了沈夫人。

  沈夫人也已經祈了平安符,見他們回來,倒是安了心。原來還要在此用齋飯,只是今日人多不便,便要帶著兒女直接回府。

  沈家眾人沿路步出寺院,當沈秋君踏出天王殿時,不由回頭看了一眼。

  前世她曾在大姐懷胎五六個月時,陪著大姐來此上香。

  她也是如此不經意回了頭,卻看到了一個落魄的老人家。

  因為大姐要為腹中胎兒祈福,所以自己便走上前,遞給那位老人一塊銀子。

  卻不知那便是鼎鼎大名的薛神醫,記得薛神醫接過銀子,只看著姐姐嘆道:“這一胎實在是凶險至極!”

  大姐臉色大變,只當他不知好歹,詛咒於腹中胎兒,便拉著自己走了。

  回到家中,雪香卻交給自己一丸藥,說是那位老人追上來,硬塞給她的,並說道:“不能白得人銀子,這丸藥在婦人生產時,或許有些用處。”

  當時她便著人去打聽了那位老人,才知原來他就是薛神醫,這才放心地把藥送給了姐姐。

  後來姐姐果然難產,萬般無奈下,姐姐只能服下那藥,但是仍是不能保得性命。

  其實現在想來,也不知那粒藥丸,是真的救下桂哥兒的性命,還是害了姐姐的性命,她也沒有把握,畢竟當年姐姐臨生產時,日日有太醫請脈,都道是母胎俱安,偏偏薛神醫卻忘記了贈藥的事,反累得雪香丟了性命。

  罷了,前世事已消,姐姐既然是母儀天下的命格,想來今生必能化難成祥吧。

  沈秋君轉過去臉,扶著母親出寺院,卻不知此時正有一個年青男子,老早就盯著她們一行人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41 AM

第一十六章 思慕之心

  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永平侯府的趙瑞。

  那日趙琦將沈秋君的意思傳達給趙瑞時,趙瑞心下疼痛,他不甘心自己就這麼被拒絕了,他是真心愛慕沈秋君的。

  今天在寺院裡,趙瑞無意中看到沈昭寧,因為彼此都是熟識的,便要上前去打招呼,卻於此時發現,沈昭寧身邊站著一位戴著帷帽的窈窕女子,趙瑞生生止住了腳步。

  他猜測出那女子必是沈秋君。

  趙瑞有心上前,要親口對沈秋君訴說衷腸,可一來沈昭寧寸步不離,二來也怕貿然出現,唐突了佳人,便一直默默跟著。

  可惜直到他們離開寺院上了馬車,他都沒有尋到單獨與沈秋君說話的機會。

  趙瑞看著遠去的車馬,神情惆悵,若有所失。

  “沒想到趙兄還是個辣手催花的人!只是寺院裡做這種事,卻是不妥吧。”

  趙瑞聽到調侃聲,忙轉頭去看,卻原來是定國公府的林景周,再看自己的手裡正無意識地揉搓著一朵開得正艷的鮮花。

  趙瑞忙把手中殘花扔掉,拱手抱拳笑道:“原來是林兄,幸會幸會!今日也來寺上燒香?”

  林景周搖頭嗐道:“快別提這個了,天天被家母催得頭疼,這不跑來拜月老呢!”

  趙瑞不由大笑,說道:“彼此彼此,難兄難弟!”

  林景周順著趙瑞的眼光,看向沈家人馬消失的方向,笑道:“方才看趙兄的神態,似是沒白跑這一趟啊。”

  趙瑞忙正色道:“林兄誤會了!姻緣之事,自然是父母做主,萬不可亂說。方才只是因為看到沈昭寧,本想過去打個招呼呢,沒想到他護著位姑娘跑得倒是快,一溜煙便上了馬走了。”

  趙瑞其實是想提一提沈秋君的,也想從外人口中得到讚美她的話,卻又投鼠忌器,怕惹得林景周也來了興致,引來勁敵,便作了罷。

  林景周早就看到沈昭寧了,知道他守在身邊的是沈秋君,也看出來趙瑞對沈秋君的心思,不由一笑,也不點破。

  他與趙瑞雖也熟識,卻不夠親密,否則必會勸他打消求娶沈秋君的念頭,那個沈秋君可不是個善碴。

  別的事情也就罷了,只是事關感情的事,不好交淺言深,好心反招了仇恨。

  雖有心為賢王招攬人才,但欲速則不達,況且趙瑞只是侯府次子,做不得侯爺與世子的主。

  二人又閒話幾句,各自找了隨從,一起結伴回到城裡。

  趙瑞因情事不順,心情鬱郁,難免做些對月長吁對花短嘆的失意舉止來。

  趙夫人看出兒子的不對勁,便旁敲側擊,可惜趙瑞只是遮掩,一個字也不說,所以終無所獲。

  趙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點入不了沈秋君的眼,在事情沒弄明白之前,他不敢讓長輩插手,免得弄巧成拙,誤了大事。

  不過趙琦卻不是這樣認為的。

  她覺得沈秋君說的對,兒女姻緣是父母做主,以兩家的門第、兄長的人品,絕對不辱沒了沈秋君,而沈秋君的拒絕,也許只是因少女的羞澀,所設的託詞罷了。

  心疼兄長的趙琦便尋了機會,在母親面前替哥哥吹了點風。

  趙夫人得知真相後,對兒子真是恨鐵不成鋼,又氣又笑。

  京城這幾家有爵位的,尤其是武將們,都是多年追隨著太祖南征北戰的,所以交情都還不錯。

  沈秋君又是與趙琦常一處玩的,大家都極熟悉。

  趙夫人也很喜歡沈秋君,長得面如滿月,明眸皓齒,一看便是有福之人,兩家又是門當戶對,這門親事實在不錯。

  趙夫人笑話兒子道:“也是個靦腆的,這男女婚嫁之事,有何說不得的,偏要獨自在那裡愁苦!明兒,我就去拜訪永寧侯府,探探口風。”

  這話是在趙老夫人的屋子裡說的,因為趙琦認為祖母最疼愛哥哥,所以在她面前說,更易成功。

  哪知,趙老夫人聽了兒媳的話,卻微皺了眉頭,道:“若說沈家姑娘面相倒是個好的,只是近來見她幾回,卻見她穿得太素淡了,咱們這樣人家的姑娘,哪一個不是綾羅綢緞,穿紅著綠的,偏她這個樣子,便是有點福氣,怕也給衝沒了!”

  不提哥哥愛慕人家,只說沈秋君怎麼也是自己的朋友,趙琦一邊幫著祖母捏肩,一邊輕聲笑道:“那是她性情淡雅的原因了,若不是因為她的與眾不同,哥哥也不會如此喜歡他了。”

  趙老夫人聽了,一邊假意訓斥孫女不知羞,一邊便命人去請了趙瑞來。

  趙琦擔心哥哥會埋怨自己,忙指了事躲了出去。

  趙老夫人一心在孫子身上,也不理論,趙夫人則見她兄妹情深,取笑女兒幾句,便放她出去了。

  一時趙瑞來到祖母處,看母親一臉促狹地看著自己,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趙老夫人問道:“我聽說你喜歡沈家的三丫頭,可有此事?”

  趙瑞便知是妹妹告的密了,心中惱怒妹妹的自作主張,待要答話,臉卻又紅了起來,支吾半天。

  趙夫人笑道:“得虧還是將門之後呢,一句話都說不完整,若是生在文人家中,還得靦腆成什麼樣子。”

  趙老夫人笑道:“也怨不得他,他年輕人,初提婚事,難免有些害臊!”

  趙瑞忙順勢拱手求道:“請祖母母親成全。”

  “若說單看面相,那丫頭倒是個好的,”趙老夫人道,看到孫子面帶喜色,又道:“但是看她兩位姐妹出嫁後,都子嗣不豐,倒是一點也不象她們母親,怕是她也免不了那樣,卻是不好。”

  聽婆母如此一說,趙夫人也垂下眼來,暗自思量。

  子嗣向來是大事,沈家大姑娘出嫁也有五六年了,卻只得了一個女兒,二姑娘出嫁也有三四年,一個孩子也無。

  如今兒子已經十九歲了,再快也得明年娶親,後年才能抱孫,若是沈秋君隨了她兩個姐姐,兒子雖不能承爵,可也不能沒個嫡子啊。

  趙瑞也想到此了,只是生孩子之事,誰也不能下斷言,他想了想笑道:“都說一代好兒媳三代好兒孫,娶妻娶賢,孩子的事,也不過是早晚的事。”

  趙夫人見兒子果真是愛極了沈秋君,也忙勸婆母道:“以兒媳看來,那丫頭倒是個好人品,而且看著也象是好生養的!”

  趙老夫人卻疑問孫子:“你是如何知道她是個賢的,難不成你二人私下相會過?”

  如今天下太平也有幾年,規矩一說,便被世家大族重新拿了出來,趙瑞怕祖母誤會,忙笑道:“只大家打過招呼而已。還記得前幾年京城大亂時,咱們在城郊遇到她,她只為不背信於奶娘,便不肯隨了咱們去,一葉知全秋,可見是個好的!”

  當日相遇,只是讓趙瑞生出一絲欣賞而已,後來京城安穩,眼看著沈秋君出落的亭亭玉立,那絲欣賞便慢慢變了味,情之一事最難說清,總之,便漸漸生出娶她為妻的念頭來。

  趙夫人責備地看了兒子一眼,道:“不是一葉知全秋,而是以偏概全。”

  趙老夫人的眼睛卻一下子變得清亮起來,她看著孫子問道:“你說的可是那年在小歸山腳,遇到沈家姑娘一事?”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41 AM

第一十七章 路遇鬥毆

  趙瑞忙答道:“是的,那日她明明可以隨咱們走的,卻因為她與奶娘事先約好了在那相會,不好失約,這才謝辭了的。”

  “我倒認為她不是信守承諾,而是做事沒成算!”趙老夫人搖頭,說道:“當時兵荒馬亂的,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獨身一人在荒郊野外,這事可真不是聰明人能做出來的!”

  趙瑞漲紅了臉,忙辯解道:“她也是怕奶娘找不到她,擔心罷了,連一個奶娘都如此上心,可見是信守承諾、心地善良的人。”

  趙夫人那年不在京城,並不知此事,如今聽兒子說來,雖不知事情細節,此時聽了沈秋秋君的所作所為,卻也在心裡把沈秋君否決了。

  她勸兒子道:“你還年輕,看事情總有些片面。奶娘不過是一個奴婢,就是為主子死了也不為過,不過是尋人不到,心焦些罷了,也值得她如此,可見是個拎不清的!”

  趙瑞沒想到事情結果會如此,急道:“這才能看出她的品性!”

  “什麼品性?我只擔心她將來會被人奴大欺主,這種人如何能做好主母!”趙夫人起身走到兒子跟前,細細說道:“咱們家與沈家當日也有些交情,她只跟著咱們家的人走,還能不把她交於她的家人?她奶娘既然尋不到她,自然要歸家的,到時可不就見到了。你說,她在那裡等著算是怎麼回事呢?”

  趙瑞聽了也覺有理,皺眉思索了一下,道:“或許她還有其他原因,不得不留在那裡。”

  趙夫人聽了搖頭笑了笑,拍一拍兒子的肩膀,又重新回到位上坐下:“你細想想吧,這些話,連你自己都勸服不了”。

  趙老夫人看向兒媳道:“我記得小歸山好像是沈家的產業?”

  趙夫人想了想,笑道:“倒還真是,好像是前朝時就有了,也算是沈家的祖產了。不過,那小歸山貧瘠的很,估計一年也沒大多出產,幸好他們家也是武將,又不差那點錢,只做個練武場罷了。”

  倒是旁邊的一個管事媳婦上前笑道:“前幾日我家男人從那裡走,聽著像是已經換了人家,也有三兩年了,沈家竟然把祖產給賣了,莫不是已經窮了不成?那裡卻也賣上價去,倒白擔了個變賣祖產的名頭!”

  趙家婆媳對看一眼,心中各有驚疑:三兩年前的事,若非與四年前京城大亂有什麼幹係?

  趙瑞也看在眼中,忙道:“那小歸山貧瘠,一年收不了幾粒糧食,便是處理了也是正常!”

  趙老夫人冷笑:“你在害怕什麼?她沈家還不差這點收成,世家大族,又是繁盛之時,只有買地的還沒有賣地的!”

  趙夫人也道:“沈家姑娘不是良配,聽你父兄講,她家大姑爺賢王爺欲與太子分庭抗禮,是福是禍尚不可知,以後不要再提起此事了。”

  趙瑞心中不服,卻也不敢公然違了長輩之命,只得另尋機會。

  此時的沈秋君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趙家婆媳一致堅決的排除在兒媳人選的行列中,她正在煩惱呢。

  因為在自己府中累得妹妹受傷,沈麗君心中很是愧疚,又道妹妹在家閑悶,便強拉著讓沈秋君去賢王新得的莊子裡遊玩。

  前世之事,各有自己的情由,沈秋君也反省多日,已經做到對賢王不愛不恨,只是心裡還是不想看到他,自然是苦辭。

  沈夫人見了也勸大女兒:“既然秋兒懶怠出去,就算了吧,莊子又不會跑,以後等她有了興致,再去不遲。再則,她去了,又要勞煩你照顧她,你現在可是雙身子的人啦。”

  沈麗君笑道:“女兒如今雖然是雙身子,也已經出了三月,胎兒穩得很,倒是不礙事。況且有下人們呢,扶玉也不是小孩子,自然會照顧著自己,還能幫著我帶帶蘭姐兒呢!另外,從玉身體也好了,我想著一併請了去,也讓她二人能冰釋前嫌。”

  沈夫人聞言,也是心動,便也幫著大女兒勸說。

  沈秋君被煩不過,只好答應下來,心中暗道:前世誰是誰非,尚難定論,今次我只規規矩矩,看誰能說出我一個不字來!

  到了那日,沈秋君不想與賢王一起啟程,沈惜君則不想與沈秋君一處。

  沈麗君無法,只得先同著沈惜君前往莊子,第二日再派人來接沈秋君。

  到了第二日,沈秋君便帶著大包小包及眾奴僕坐了車出發。

  因為賢王風光太過,已經引得太子的警惕。而賢王手上籌碼還不能與太子相抗衡,便藉著為妻子安胎的名義,來到皇莊暫住,以減輕太子的忌憚。

  所以他們此次必會長久住在那裡,沈秋君不願動用賢王府的東西,便件件帶得齊全。

  沈秋君坐在車上,透過紗窗看著高大青翠的樹,兩邊田地裡忙碌的農人,遠處的藍天白雲,正出神中,卻聽到前邊一陣打鬥之聲。

  沈秋君尚未開口,雪柳就已經靈活地跳下車去。

  車上眾人都笑:“還是這樣愛看熱鬧!”

  不多時,雪柳就回來了,臉上卻帶著鄙夷,沒好氣地說道:“又是六皇子!正和五皇子及其他宗室子弟打架呢!”

  差點忘了前世還有這件事呢!

  沈秋君隔著窗子,向打鬥處看去,只遠遠看到幾個男孩子在那扭成一團。

  看來是小皇子們借賀賢王遷居,跑出來玩,只是沒想到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

  這時賢王府的管事便跑來討主意,問道:“三小姐,小皇子們占了大路,您看?”

  又是個乖覺不敢擔事的,世上皆是趨吉避凶之人!

  沈秋君笑道:“去那莊子總不能只這一條路吧,繞道走!”

  五皇子早就看到是賢王府的車馬了,本還擔心裡面坐著的大人,會跑來拉架呢,如今看著沈秋君一行人轉了路,便衝著手下人笑道:“今日是我們皇家子弟較量,看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來管這閒事!”

  這時已經有人來報:方才是賢王妃的沈家三小姐!

  六皇子聽了不由抬頭去望,一個宗室子弟趁機把他摔倒在地上。

  五皇子見了,撫摸著方才被他打痛的地方,惡狠狠地說道:“你不是不服氣嗎,我偏要說,你的母親就是個不知廉恥的淫賤女人!”

  六皇子咬著脣,只怨毒地看著五皇子。

  旁邊有人笑道:“人都道六弟長相俊美,如今頭髮散了下來,果是雌雄莫辯,莫非容妃娘娘就是如此容貌?怪不得被男人爭來爭去!”

  眾人都大笑起來,六皇子發出如困獸一般的怒吼,就象得了神力一般,甩開眾人,衝到五皇子面前,扯著他廝打起來。

  勢不均力不敵,六皇子終被眾人拿下,五皇子自侍衛手中接過刀來,拍打著六皇子的臉,獰笑道:“本皇子該怎麼處置你呢?”

  六皇子血紅著眼,冷笑:“有種你就殺了我,否則我決不會放過你的。”

  五皇子被六皇子冰冷凌厲的眼神嚇住,忙避過眼去,穩了穩心神,對旁邊笑道:“你們說,這麼一個忤逆兄長的人,該如何處置?”

  侍衛們不敢吭聲,倒是那些宗室子弟,有提議砍斷他手腳,看他還敢與兄長動手否;也有說剪了頭髮讓他去做尼姑為母贖罪的;還有說劃了他的臉,省得長得不男不女。

  六皇子也不說話,只一個一個看過去,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眾人原只是要嚇唬一下他,拿他求饒時的窘態取樂,此時見他如此便都暗自心驚,聲音漸漸弱了下來。

  到底是一父所出的兄弟,皇上再是不喜六皇子,五皇子卻也不敢做得太過分,強自吹噓威逼幾句,又踢了六皇子幾腳,這才帶著人走了,臨走指了幾個人,道:“看著他,不許給他治傷,就讓他走著去莊子,省得看到他敗了興。”

  等那些走後,六皇子身邊的小太監小成子爬過來,哭道:“他們欺人太甚了,爺,您得到萬歲爺那裡告他們去。”

  六皇子狹長的丹鳳眼泛著寒光,聲音冰冷道:“告訴皇上有用嗎,有些事情還是得靠自己!哭什麼哭,沒出息!”

  沈秋君的人馬剛拐上正道,五皇子等人就騎馬趕了過來,隔著馬車打過招呼後,他們一行人就策馬而去,只留一串黃煙。

  沈秋君看著他們意氣風光的樣子,腦中忽然閃現出一句話來:秋後的螞蚱,蹦達不了幾天!

  楚嬤嬤看了看後面,不無擔心地說道:“也不知六皇子怎樣了,說起來那孩子也是個可憐的。”

  沈秋君笑道:“嬤嬤不必擔心,他總是個五皇子親兄弟,兄弟間打個架也屬正常,不會傷了他的。”

  不提將來六皇子如何找他們算帳,只說現在六皇子怕正在享受美人恩呢。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42 AM

第一十八章 莊園新居

  前世便是城安伯府的李瑤琴恰好路過,便斥責了五皇子的侍衛,不僅幫著六皇子包紮傷口,還親自送他來到皇莊。

  當時賢王得知後,大加讚賞,道:“小小年紀不畏強權,真巾幗!”

  這讓她為之吃醋不已,當時可是她喝止了五皇子等人動作,讓六皇子免於挨打的,怎麼就無人稱讚自己呢。

  因為六皇子歸賢王母親齊妃教養,便算是賢王的同胞兄弟,所以前世沈秋君看到六皇子狼狽的樣子,只覺得他丟了賢王的面子,便氣得罵了他幾句,就直接讓人趕著車走了。

  此後她反覆比較,自己所做到底是差李瑤琴哪裡了,不就是沒施藥送人,而且還狠狠罵了六皇子一頓,所以李瑤琴就得了賢王的讚賞,得到了六皇子一生的愛慕,到死都不忘為她鋪路!

  今生他們願愛誰是誰,自己是一點都不會摻和的,就在旁邊看戲!

  沈秋君覺得自己倒象是看透世間百態,快要脫離紅塵了,只是,怕佛祖是不會要自己這個手裡沾滿了血的弟子吧。

  馬車駛到莊子上時,沈麗君已經等在那裡,看到妹妹下車來,便拉著女兒走上前來,笑道:“可把你盼到了,蘭姐兒自昨日一天幾遍地問道,你何時能來。”

  沈秋君打著雪香下了車,還未說話,蘭姐兒已經撲去沈秋君懷中,叫道:“小姨,你可來了,這裡可好玩了!”

  “小心些,仔細絆倒了。”沈麗君忙拉女兒,又對著沈秋君笑道:“顯見得你倆好,瞧把蘭姐兒高興的。”

  沈秋君笑著逗弄蘭姐兒道:“咱們蘭姐兒真是越長越漂亮了,幾天不見,小姨都快要不認識了。”

  蘭姐兒害羞地躲在母親身邊,沈秋君沒有往常那樣,抱著蘭姐兒哄逗。

  說到底她還是記恨前世裡,臨死前蘭姐兒對她的態度。

  那時蘭姐已經十五六歲了,十多年的母女情,不是裝出來的。可只憑皇上一句話,就一切都煙消雲散,她寧願蘭姐兒憤怒地跑來質問,因為那樣說明她還是在意自己的,而不是直接默認了自己的罪行。

  所以此時她再不能拿她當女兒般疼愛了,也罷,將來蘭姐兒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君臣有別,那時自己這個小姨還不知在她心中哪個旮旯呢!

  沈麗君只顧著高興,倒是沒看出不同,便是眾人也都想不到這細節上來。

  但是小孩子的心是最單純的,大人是真心還假意喜歡她,她立時便能感覺出來,所以蘭姐兒感覺到了沈秋君那淡淡的疏遠,不過到底年幼,也不知如何表達,只乖乖由著奶娘牽著,偶或偷偷觀察一下大人們的反映。

  沈秋君也感覺到了,便仍是對她和藹地笑,心裡卻暗自驚訝,沒想到蘭姐兒小小年紀就已是如此的蕙質蘭心!

  沈麗君讓人抱著蘭姐兒,她則攜了妹妹的手,直接引著去了沈秋君的院子——滿桂園。

  是個小院子,小巧雅致,院中除了幾株桂樹外,另種了一些低矮花樹,此時俱都是花期,院中彌漫著淡淡清香。

  內裡鋪設更是清新質樸,不見絲毫富貴之氣,別有一番清幽高雅。

  沈麗君笑道:“我知道你不愛那些金銀綢緞等俗物,特讓人如此布置,若是不滿意的地方,缺了什麼,都儘管提出來,在姐姐這裡,就只當是在家裡了,不要見外才好。”

  沈秋君把室內粗粗看了一眼,點頭道:“姐姐有心了,我很喜歡!我在家裡還帶了不少東西來,若真缺了東西,我自會尋了管事的,姐姐如今有孕在身,還是不要太勞累了才是。”

  這時王府的僕婦早就上了茶點來,沈麗君便坐下來,笑道:“還是妹妹疼我!怎麼都可以,就只別委屈了你,否則我便是出力不討好了。”

  一時姐妹二人又閒話幾句,沈麗君又邀請沈秋君去自己院裡吃中飯,又道:“你姐夫他們在外院擺的酒,咱們只管吃自己的!”

  沈秋君知道,接下來便是李瑤琴大出風頭的事了。

  前世李瑤琴送六皇子回來,五皇子惱她多管閒事,就要找她的麻煩。

  李瑤琴便說出那番“你之所以是你,是因為你的出身,而我之所以是我,卻是因為我自已”的話來,又道:“佛曰眾生平等,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把五皇子等宗室子弟駁斥得面紅耳赤。

  便是今日想起來,拋去以往的過結,沈秋君都極為佩服她,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子,竟有那樣的膽色,那樣的見識,也不怪賢王會大加讚賞,以後更是對她寵愛有加,確實是不同尋常閨中女子的。

  至於六皇子,最初得了李瑤琴的關心,再親見她不凡的膽識和機智,憑三寸不爛之舌,便讓五皇子等人甘拜下風,對於同齡的少年來說,那便是致命的吸引吧。

  十三歲的小屁孩,這一愛戀起來,倒是驚天動地,持續了十多年,這兩人也都算是奇葩了。

  沈秋君不願重複前世看她人大出風頭,笑道:“坐了一個多時辰的馬車,晃得骨頭疼,反正我們是親姐妹,就容我失禮一次吧。讓人送些易克化的食物來,我略用些,就休息休息。”

  沈麗君沒奈何,只得笑道:“也好,一會我讓她們送來。昨日從玉也是累得夠嗆,方才還說身子酸疼呢,不說你姐倆兒是武將出身,便是書香門第的千金小姐,怕也沒你二人嬌貴。”

  那是沈惜君不願看到自己找的理由吧,沈秋君也不往心裡去,只嘻嘻笑著,求大姐原諒則個。

  一時沈麗君帶著蘭姐兒去了。

  楚嬤嬤忙命婆子們,把沈秋君家常用的東西都拾掇出來,她自己則親自帶著雪香把鋪蓋等收拾好。

  沈秋君看了,指著靠窗的小床塌道:“你們先別急著收拾,怪累的!一會吃點東西,都先歇息一下,我一會就先在這裡休息,正好曬著太陽!”

  話音剛落,廚房裡就來人布飯,果是粳米粥、新鮮小菜等爽口易克化之物。

  沈秋君吃過飯後,便讓底下人去用飯,只命雪柳幫著泡了杯茶,便拿了本書,坐在小塌上,隨意打發時間。

  楚嬤嬤拿眼剜了雪香雪柳一眼,她二人悄悄指了指沈秋君,表示是小姐自己不用人伺候的,不是她們偷懶!

  楚嬤嬤急忙吃過幾口,便跑到室內陪沈秋君,卻見她把書蓋在眼上,已經睡著了。

  楚嬤嬤忙悄悄取出一床蠶絲薄被,幫沈秋君蓋在身上,便坐在沈秋君身旁,打量室內擺設。

  床上懸著月白帷帳,鋪著淺青被褥,桌上雖擺了些古玩器皿,然滿屋子裡只一味的素色,一絲鮮艷顏色都沒有。

  楚嬤嬤忍不住心下愴然,這哪是年輕姑娘家的閨房,分明是個清修之處。

  沈秋君好歹也是侯府千金,又因為長得模樣俊俏端莊,嘴巴也甜,合府裡都寵著她。自然是穿了綾羅想綢緞,戴了金的換玉的,紅衣厭了換黃衣,日日打扮的繁花錦簇,富貴非常,誰能想到長大了反要受此委屈!

  沈秋君剛才不過是朦朧了一下,楚嬤嬤幫她蓋被時,沈秋君便醒了,於是便睜眼,拿下眼前的書,卻看到楚嬤嬤神情黯然,不由笑道:“嬤嬤不喜歡這裡嗎?”

  楚嬤嬤回身笑道:“沒想到老奴這一過來,倒是把小姐給吵醒了,真是該打!小姐,喝點水吧!”

  沈秋君點點頭,起身把一邊銀紋繡暗花的引枕放在背後倚著,接過茶水,抿了一口,笑道:“我也不想來這裡,可是實在是盛情難卻,咱們在這裡住上幾日,姐姐面上好看了,咱們就回去。”

  楚嬤嬤笑道:“只要小姐高興,怎麼都好說!老奴只是覺得這裡有些太素淡了,一會讓她們小丫頭去折幾枝花來,也算是給新居添些喜氣!”

  沈秋君環視了屋內,知道楚嬤嬤定是覺得太素了,便笑道:“隨嬤嬤收拾,我只管享受就是了。”

  這時雪香等人也吃過飯過來,大家休息一下,便開始收拾。

  沈秋君便讓人把藤椅放在花蔭下,也不去沈麗君處,只坐在那裡與幾個丫頭說笑。

  看看時辰,前院的事情也都該結束了,打聽著賢王未在內院,沈秋君這才帶著雪香雪柳兩人去找姐姐說話。

  到了正院,沈麗君正在那裡做針線,聽到妹妹來了,忙迎了出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42 AM

第一十九章 尋婿條件

  沈秋君見姐姐做的是小孩衣物,便笑道:“姐姐如今身懷有孕,這些事還是交給針線上的做吧,省得累著了眼睛!”

  沈麗君一邊把小衣物收起來,一邊笑著解釋道:“你哪知明白,針線上做的再好,哪怕一萬件也不及母親親手做的一件好,等你成親生子,就知道了!”

  沈秋君心裡便有些發堵,說道:“他那麼小也記不住,要我說還是等孩子大了記事,再做給他,也讓他知道母親的辛勞!”

  沈麗君搖頭笑嘆道:“你是沒有做過母親,但凡做母親的,對他人或許還能有這投機取巧的心機,對於孩子,那是恨不得把整個心都掏出來!罷了,不說這些了,蘭姐兒剛睡著,不如咱們去從玉那裡坐坐去。”

  沈麗君吩咐人好好看著蘭姐兒,姐倆兒這才帶著幾個丫頭,出了院子,慢慢沿路走著,欣賞莊子裡的風景。

  來到一處正開得熱鬧的花叢中,沈麗君便推妹妹到花叢笑道:“咱們姐妹裡面,就數你長得最好看,小時粉雕玉琢的,大了越發好看,真真當得起花容玉貌一詞,你看,連這花兒都被你比下去了,也不知將來誰有福能得了去呢?”

  沈秋君則折了枝花簪在姐姐頭上,笑道:“我可是向來認為姐姐是這世間最美的人,我這螢光哪敢與您這日月爭輝!”

  “罷了,幸好此處只你我姐妹二人,若是別人聽咱們在這裡相互吹捧,還不笑掉大牙!”沈麗君悄聲笑道:“你如今也大了,可有心儀之人,說給姐姐聽聽,姑娘家大了,成家相夫教子,才算圓滿!”

  沈秋君看著眼前的一幕,忽然想起前世裡,大姐也是在這裡這般問過自己的,自己是怎麼回答的呢?

  是了,自己當時是那樣嬌羞地說道:“我日日關在深閨之中,哪裡見過人?若真是尋,也要尋一個如大姐夫那樣,對姐姐始終疼愛如初,雖然功成名就,卻只專情守著妻子,身邊一個側室也沒有的厚德男子!”

  沈麗君不由摟著妹妹笑道:“這卻難了,孔子曰:色食,性也。世間男子大多廣納姬妾,這是男人之通病,卻是與厚德無關,而且不好色的男子,天下間也難尋!”

  沈秋君沒想到自己方才把話說出了口,因提著賢王,便有些不好意思,轉頭看了姐姐一眼,卻見大姐眼中帶了一絲凄然閃過。

  沈秋君心頭一震,忙笑道:“誰說難尋,大姐夫不就是這樣的人嗎,可見這世間還是有不好色的,只看運氣好不好!我不僅要尋與大姐夫那樣愛重妻子的人,還要那人身邊連一個貼身侍女都不許有!若是尋不到,寧願不嫁人,也落得乾淨清白一世。”

  沈麗君嗔道:“你可是瘋了!沒有妾室側房也就罷了,連個心愛丫頭都不許有,你這醋吃得也夠厲害的,那些侍女姬妾不過是個玩意罷了,你如此計較,倒是憑白抬高了她們,失了自己的身份。”

  “再是玩意也是女人,是與我搶丈夫的女人!”沈秋君冷哼道:“不納妾室,只睡丫頭就算是專情了,那婦人是不是隻找幾個小廝侍候,不去外面尋人,也算是為夫守節了。”

  慌得沈麗君急忙捂住妹妹的嘴,大聲斥責道:“快閉口,這話讓人聽見,還要不要活了!”

  丫頭們離著花圃遠了些,只隱約聽到幾個字,倒都被沈麗君的驟然大聲嚇了一跳,就連旁邊走過的一隻貓都“喵”地一聲,跑出老遠。

  沈秋君沒想到姐姐反應如此過激,忙笑道:“我不過是個開個玩笑罷了,瞧姐姐嚇得。”

  沈麗君警告妹妹道:“不僅以後不許再說這話,也不許有此無稽的傻念頭!”

  沈秋君沒答話,卻看著丫頭抱著那隻小貓過來,問道:“這是姐姐養的嗎?我曾聽人說過,懷著孩子不能養貓兒狗的,對小孩子不好!”

  倒是不曾記得,前世姐姐養貓呢?至於聽誰說的,她當然不會告訴姐姐,是未來得大姐夫專寵的李瑤琴!

  沈麗君笑道:“我可不喜歡這些,一不注意就掉一屋子的毛,不過是蘭姐兒無意中看到,讓她玩兩天,過幾日就讓人送走!”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剛提到蘭姐兒,就見蘭姐兒被奶娘抱著,哭哭啼啼找尋母親。

  因昨日剛搬來,蘭姐兒對這裡的一切還不太熟悉,剛才醒了,不見母親在身邊,便慌了神,以為母親回了王府,嚇得哭了起來。

  沈麗君忙要上前接過來,嚇得奶娘直道:“王妃使不得,你懷有身孕呢,還是奴婢抱著吧。”

  雪香奇怪地看著自家小姐,若是以前她早就迎上前去抱著了,為何這次卻紋絲不動呢。

  沈秋君初時也條件反射地要過去,可是她立馬想起,前世姐姐初去世時,蘭姐兒傷心不已,大姐夫又悲痛欲絕,無心關照女兒,所以她便整日整夜地在王府裡陪著她,也幫著照看桂哥兒,那時自己累得仿佛一下子就蒼老了好幾歲。

  後來就此事,外面的人有誇自己姐妹情深的,也有說:自己藉著姐夫痛不欲生時,趁虛而入,終於做上了賢王妃的寶座。

  雖說是毀譽參半,實際上是毀大於譽,不過她自認問心地愧,時間會證明一切的,所以不是很放在心上。

  她氣得是,自己是真心拿蘭姐兒姐弟當親生的孩子,可最終卻被她們拋棄了。

  她與大姐血脈相連,所以會一生與姐姐親密,對於流著賢王血脈的蘭姐兒,她做不到心無芥蒂,只平淡相交就是了。

  沈麗君只一心哄勸女兒,倒是沒把心思放在這上面。

  沈秋君等蘭姐兒不再鬧了,這才笑道:“姐姐和蘭姐兒一同回去吧,我一個人去看二姐就是了。”

  看到沈麗君有些猶豫,沈秋君笑道:“我與二姐怕又有一場架吵,大姐便是去了也不中用,不如就讓我們痛痛快快吵上一架,心氣出了也就好了。”

  沈麗君笑道:“也罷,你二姐心情不好,你也體諒些,總是姐妹,能有多大的仇恨!”

  姐妹二人分開後,沈秋君由僕婦引著往沈惜君所在的菊香齋而去。

  沿著青石小道,穿過竹籬花障圍成的矮墻,便看到前面一處被垂下的花枝嫩葉遮了大半的小院。

  僕婦們笑指著那處小院道:“這便是二小姐夫婦居住的菊香齋了。”

  沈秋君笑了笑,僕婦們忙上前拍門,告知三小姐過來了。

  此時,雪香卻扯了扯了沈秋君,沈秋君疑惑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神情不由一怔。

  遠處拐角此時正走著兩個人,雖然看著狼狽不堪,卻也可看出正是六皇子及其侍從。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43 AM

第二十章 途中訓奴

  沈秋君方才與僕婦們閒話時,已經得知六皇子就住在那邊的松園,此時看到他倒也屬正常。

  但是不正常的是,此時六皇子衣服破裂,滿身塵土,旁邊的小內侍走路也一瘸一拐的,二人看起來,倒象是外面莊稼漢做了一天農活似的樣子。

  前世應該不是這樣的!記得那日是李瑤琴坐著馬車送六皇子回來,還幫他細細上了傷藥。

  所以六皇子那時看起來也不象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故賢王才對兩個弟弟各打一板,做了個和事佬,此事便混了過去。

  就在沈秋君疑惑當口,沈惜君身邊的親信丫頭已經出來迎了,沈秋君便把事暫時放下,理了理情緒,笑容滿面地進了小院。

  此時沈惜君正在院裡賞菊,看著妹妹淡淡說道:“今天妹妹過來莊子,我身體不適,也沒去迎你,萬望莫怪!”

  沈秋君見姐姐眉眼間仍是帶了郁色,知道她對於胎兒不保之事,尚不能釋懷。

  這種心情她也能理解,再想到前世,因為自己並不知情,所以初來莊子,只顧瘋玩,每日裡嘻嘻哈哈,從未考慮到二姐當日的心情。

  也怨不得二姐每每說話便陰陽怪氣,自己也總是不留情面地反脣相譏,如今想來,此後十年,姐妹二人不睦,倒也是情理中的事了。

  沈秋君忙笑道:“妹妹為小,怎敢勞煩二姐呢!況且姐姐身體不適,還是以身子為重,只要姐姐身體好了,妹妹也就開心了,比什麼都強。”

  沈惜君也沒看妹妹,只撥弄著面前的開得正好的菊花,笑道:“妹妹向來是個懂事的,這樣我就放心了!你姐夫也就在此住兩天,明日就會離開,到時你就搬到我這兒來,咱們姐妹也好多親近親近。”

  沈秋君聽了心裡很是高興,親姐妹哪有什麼大仇恨,這倒是二姐向自己示好的意思了。

  可她又怕住得近了,遠香近臭,反易生齷齪,躊躇了一下,笑道:“妹妹也是願與姐姐一處住的,只是姐姐現在易靜養,我身邊的丫頭婆子們,難免有愛喧嘩的,怕是會擾了姐姐。不如先各處住著,我每日都來陪姐姐說話!”

  沈惜君再問出那句話時,便轉了頭看著沈秋君,見她初時開心,後又躊躇,不由心中冷笑,眼中的熱情就降了下來,只淡淡道:“罷了,我這裡每日都要煎藥,只怕天天藥味,你也受不住,只以後在此多來往吧。”

  沈秋君有些奇怪姐姐驟變的態度,卻也不願打破姐妹二人剛和緩的關係,忙指著幾樣菊花,評頭論足,揀著沈惜君愛說的說了一氣。

  沈惜君臉上笑容便也綻出許多,二人津津有味地品評著,一時倒是極和睦融洽。

  見日頭斜掛西山,沈秋君忙起身告辭。

  沈惜君倒是起身笑著親自相送出大門,不免讓沈秋君有些受寵若驚,連聲道:“姐姐快請回吧,外面起風了,仔細別吹著了,反讓妹妹不安。”

  沈惜君聞言,卻看著沈秋君似笑非笑地說道:“妹妹果然嘴巧,想要討誰歡心,便定可以做到,二姐可真是自嘆不如。”

  沈秋君臉上便紅了,只訕訕笑道:“姐姐笑話了,我們既然是姐妹,自然要和睦相處,同喜同悲,難不成還要天天吵架不成?”

  “哦,”沈惜君拉長了聲音,看著沈秋君若有所指地說道:“希望咱們都不要辜負了姐妹情誼。”

  “那是自然!”沈秋君忙笑道,欠了欠身,便帶著丫頭們離去

  沈惜君看到眼中,只覺得沈秋君似有落荒而逃的嫌疑,不由冷笑一聲,回了房。

  沈秋君的住處離得沈惜君雖有些遠,卻很順路,不過轉過一個拐,沿著一條大路直走便到了。

  等眾人轉到大路上,沈秋君便命引路的僕婦們回去,並帶話給大姐:“有些累了,就不過去了!”

  眾僕婦忙行了禮,往正院復命去了。

  雪柳見人走得遠了,又回頭看了一眼,不見菊香齋,這才佯做抹汗道:“我的天,可是出了那院子,聽二小姐說話,總讓人心裡不舒服,明明說的是這句話,但表達的意思卻總感覺是另一層意思!”

  雪香忙拽了雪柳一下,再怎麼說,二小姐也是主子,又是自家主子的親姐姐,不是她們為奴婢的可隨意說的。

  沈秋君也看著雪柳,嚴厲地說道:“你前段時間說已經學會規矩了!這就是你學的規矩?”

  雪柳心下害怕,忙跪下扇著自己的嘴巴,哭道:“是奴婢一時口快,求小姐饒命,別攆我出去!”

  “雪柳也是護主心切,還請小姐饒過她這一回吧!”雪香見狀,也忙求情,又罵雪柳道:“大庭廣眾之下跪什麼跪,有什麼罪不能回了院子再求小姐,你這麼做,要置小姐於何地?”

  按照常理,閨中女子是不該在外面斥責懲罰丫頭的,因為事關名聲問題,這打罵下人的話傳出去,名聲就壞了,親事上便會有些受阻。

  當然沈秋君是不怕的,所以她行起事來,就少了些瞻前顧後。

  一來作為丫頭說那些話,確實是有挑撥離間的嫌疑。

  另一方面則是沈秋君也覺得二姐說話有點不中聽,可是因著兩人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心裡是不願承認的,如今被雪柳一語道破,便有些遷怒於她,不免說話就重了些,當然也不過是存了警告於她的心,倒沒想就此攆了出去。

  卻不知雪柳早就知小姐對自己不是很滿意,如今見她動了怒,心裡便恐慌不已,六神無主,只知跪在那裡哀求。

  沈秋君見她那個可憐樣子,倒是有些心裡不落忍,不說前世她一心忠於自己,便是方才所說,也是一心為主,才會感同身受,為自己報不平,於是笑道:“你起來說話。”

  雪柳忙擦了眼淚,可憐巴巴地看著沈秋君。

  沈秋君嘆息道:“不過犯個錯,就嚇成這個樣子!我又不是妖怪,吃不了你!”

  雪柳不由撲哧笑了起來,又忙斂了笑,小心地肅立在那裡聽訓。

  沈秋君笑道:“每個人的性格都不一樣,雪香沉穩,你則是活潑!”

  看到雪柳欲張口說話,沈秋君擺手止道:“活潑沒什麼不好,我與雪香就是性子太沉悶,你在此倒也讓我們能過得松快些。我知道你二人的忠心,什麼事總是為我著想,誰又不會犯錯呢,所以只要你們不是背叛出賣了我,所有的錯我都可以原諒!”

  雪香雪柳忙道:“奴婢會一生都只忠於小姐的。”

  沈秋君笑道:“我明白,所以你們只要當好你們的差事,不要總是戰戰兢兢,失了本性,我看著也難受!還有一句叫做隔墻有耳,說人短處,不要在青天白日下,總要在咱們自己的地盤才行,不然說著無心聽著有意,禍從天降!”

  雪柳忙接口道:“對,對,小姐說的是,就象前段時日,那石夫人與……”

  雪柳猛然住了口,雪香已經在她腰上狠擰了一下,沈秋君則含笑看著她,雪柳有些訕訕地笑道:“小姐也知道的,所以就當奴婢放了個屁吧!”

  沈秋君不由哈哈大笑,拿帕子掩著口,向前走去。

  氣得雪香大罵道:“說話不過腦了,那等粗鄙的話,也能在小姐跟前說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44 AM

第二十一章 兩世之人

  雪柳紅了臉,低頭默默跟上前去,一時又對著沈秋君獻殷勤,笑道:“方才奴婢看了,這裡就只咱們三人,再沒有別人的。”

  沈秋君點醒道:“路上是沒有人,但是那花樹下、草障內、圍墻後可都能藏人。俗話說的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雪柳嚇了一跳,淚珠兒就滾落下來,急忙道:“這可怎麼辦啊,萬一讓人看了去,壞了小姐的名聲,都是奴婢的錯!”

  沈秋君見雪柳也嚇得夠嗆,這才笑道:“不過方才我早就看了一遍,倒是真是一個人都沒有呢。”

  雪柳一聽不幹了,拉著沈秋君埋怨道:“小姐就知道嚇唬人,這是要奴婢的命呢。”

  雪香不由白了她一眼,給個棒槌就當真,順個竿兒就上爬,沈秋君也笑著取笑了幾句,幾個人便到了滿桂園。

  三人都閉口不提路上發生的事,免得楚嬤嬤知道又要教訓雪柳。

  倒是沈秋君看著房內擺放的鮮花,只是些淺淡顏色的,不由苦笑:這哪是年輕姑娘的喜好!

  三人以為此事人不知鬼不覺,卻不知早就被有心人看在眼中。

  因為沈麗君心疼沈惜君失了腹中胎兒,便作主接妹妹來莊子住一段時日,所以於陽也跟來陪著妻子住幾日。

  今天五皇子等人跑來賀賢王的喬遷之喜,賢王是兄長,又素來威信極高,他們不敢灌他酒,於是做為連襟的於陽就不得不出來接招。

  於陽雖是未來的永泰侯爺,在尋常百姓眼中便是高高在上的權貴了,但在皇子宗室子弟眼中,便算不得什麼,於陽不敢十分推拒,幾乎是來者不拒,不一時便酩酊大醉。

  因怕擾得沈惜君不安,所以便在前院歇息,直到日落西山,賢王這才親自送他回菊香齋。

  無巧不成書,二人便正好看到,雪柳跪在沈秋君面前自打耳光的那一幕。

  主子教訓身邊奴婢也是常有的事,雖說閨中女子在外此舉不妥,但在自己親姐姐家,也算不得外面,總是一家人,胳膊折了往袖子裡藏,勉強也能搪塞過去。

  於陽不想貿然過去,不僅小姨子心中不自在,自己這兩個姐夫也尷尬,於是悄聲建議道:“咱們繞路走吧,免得碰上都不好看相。”

  賢王也點頭同意,扶著於陽悄悄繞路走了,但眉頭卻緊皺了起來。

  夜間沈秋君洗漱完畢,正歪在那裡看書呢,見雪柳正在門簾後衝自己擠眉弄眼的,不由笑了笑,打發楚嬤嬤出去,叫進雪柳來。

  雪柳進來,看見楚嬤嬤走遠了,這才笑道:“方才奴婢去打聽過了,六皇子今天可是慘得很,他不是與五皇子打架了嗎,聽說是自那裡一路走著來的,靴子都磨破了,腳上全是泡,正找了太醫取藥呢!”

  沈秋君愣怔了一下,淡淡道:“我知道了!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楚嬤嬤值夜!”

  雪柳忙退了出去,沈秋君把書放了一邊,枕著又雙臂,眼睛直直看著賬子。

  楚嬤嬤進房來,見室內寂靜,隱見沈秋君睡下,便也放下頭髮睡了。

  沈秋君此時卻正細想著前世之事。

  前世李瑤琴確實是在此次把六皇子送到莊子上的,今生怎麼就發生了變故呢?

  是因為自己沒按套路去臭罵六皇子呢,還是有人刻意去改變事情的軌跡呢,難道是李瑤琴?

  沈秋君眼中泛起光芒,原來不只自己得上天的厚愛,李瑤琴說不定也是個得上天厚愛的。

  莫非她也是帶著記憶重活一世?果是天命皇后?

  只是今生自己不會出手幫她掃平障礙的,而且為了皇后親妹的名頭,還會盡力幫著大姐,倒要看看李瑤琴怎麼實現她的皇后夢!

  沈秋君還是暗自慶幸的,慶幸李瑤琴是個尊重生命,心中總有佛法面前眾生平等的理念,不然,還真怕她會出手對付大姐,不過人重活一世,為人處事總會有些變化的,倒也不能掉以輕心。

  溫婉善良、知書達禮、聰穎多才的李瑤琴,不知今生,你會如何走出你自己的人生之路呢,真是讓人期待!

  此時京城城安伯府的一處院子裡,正有兩位丫頭幫著自家小姐卸妝淨面。

  瓜子臉蛋,不施粉也白,柳葉彎眉,水汪汪的大眼勾人魂魄,櫻桃小檀口,未點脂亦嬌艷,尚未長大就如此美麗,若是再大些,還不知是何等的嫵媚妖嬈!

  身著藍衣的丫頭推了另一個著綠衣的丫頭,笑道:“雲裳,快些吧,又看呆了。”

  雲裳忙笑道:“小姐長得好看,也怨不得人愛看,你雲依若是長得有小姐一半好看,我也天天看你看呆了。”

  李瑤琴看著她二人嘻嘻哈哈的,心中暗嘆,小時了了,大時未必佳,你們不知道還有“長殘”這一說。

  自己年少時倒是美貌動人,可真長開了,也就中上而已,花容月貌算不上,只能說是清秀甜美罷了。

  倒是沈秋君自小就長相艷麗,等略上了年紀,越發的明艷動人,幸好他不是膚淺之人,能不被其表相所迷惑,否則自己真要枉自穿越一世了。

  李瑤琴深嘆一口氣,今日總算自己眼明手快,避開了那瘟神,唯願今生再不與那六皇子有交集!

  那日冊後大典上,她終於能正大光明地與自己今生的良人,攜手站在高處,任人跪拜!

  那是她最開心的一天,她以為自己會繼續開心地生活下去,她對自己和他以及他們的感情都有信心,卻沒想到那天就是她生命嘎然而止的一天。

  她永遠都不會忘了那個刺客所說的話:“要怨,你就怨莊承榮對你的一往情深!如果不是因為得罪了你,莊承榮也不會讓我的妹妹,胎流血盡而亡,而你卻做在皇后寶座上,天理何在?”

  在莊承義的悲痛欲絕中,她以為自己的穿越之旅將以悲劇告終時,卻發現自己重生了。

  是的,她重生到李瑤琴十三歲的時候,可是她卻不能去告訴莊承義,自己還活得好好的,不僅因為他現在還不認識自己,更主要的是,他現在還是別人的丈夫。

  雖然她知道這只是暫時的,但還是止不住心痛,在莊承義失意的時候,自己卻不能陪在他的身邊安慰他,為他輕輕撫平緊皺的眉頭。

  今天她有事外出,無意間看到前方有人打架,她不由想起自己的前世之事。

  那年京城大亂之時,李瑤琴在驚嚇中病重而逝,於是便有了她的開始。

  幸好李家眾人都不曾注意到李瑤琴已經換了芯,仍是照舊疼愛於她,她也很感動,把自己當做真正的李瑤琴,在這個陌生的年代生活下來。

  但她骨子畢竟是現代人,所以當她看到一群人在欺負一個孩子時,便忍不住上前抱打不平,為莊承榮解了圍,還悉心照料這個俊俏的小公子,差點都忘記自己不是成年人,此時也只是個小姑娘而已。

  偏偏因為莊承榮只一幅小大人的冷酷模樣靠坐在車上,除了道謝外,一聲也不吭,竟有一種高貴冷艷之感,便忍不住戲言兩句,一時倒哄得莊承榮笑靨如花,卻哪裡想到他不過是一個披著美麗外表的惡魔。

  或許就是因為自己的無心之舉,所以才讓他情根深種,也造成了自己前世的悲劇。

  老天既然給了自己再一次讀檔的機會,自己又豈會白白浪費掉呢?

  只是想起以後要發生的事,李瑤琴不由懊惱地拍了一下腦門,自己該如何避免下面的災禍呢?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44 AM

第二十二章 趨吉避凶

  前世因為自己無意間被僧人看到,那僧人便道:“這個女子命格奇特,讓人無法看透,好生奇怪。”

  自己是穿越的,他一個土著僧人自然看不透,可是聽在有心人耳中,卻生出些其他想法來。

  當時稚嫩的自己還是長相很美的,於是太子便讓人上門提親,要納為良媛,她當時真想罵他為畜牲,才十三四歲的女孩子啊,沒有成年啊,就是古代至少也要等到及笄吧!

  幸好家族經過一夜商議後,終是婉拒了太子。

  但是太子怎會善罷甘休,撇去自己命格奇特不說,便是為了顏面好看,也會不依不饒。

  萬般無奈下,大哥找到了賢王莊承義,請其幫忙。

  只說賢王妃早就相看好了的,就等及笄後聘進王府,至於以後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慢慢再想脫身之法。

  當時自己還是很擔心的,怕賢王趁人之危,但大哥說:“賢王是世間少有的磊落賢德之人,必不會發生這種事!”

  大哥的話,果然不差!

  事後,連自己都道:命運真的很奧妙!怪不得人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如果不是太子相逼,她怎麼會給賢王做側妃,並最終得到一份完整的愛情。

  但是話雖如此說,她今生卻不準備過早走進賢王的後宅裡。

  她忘不掉沈秋君總是笑眯眯地對她說道:“所謂妾侍偏房,不過是奴才罷了,一個玩意而已!妹妹當然不同,妹妹可是朝廷冊封的側妃呢!”

  這是她終生難忘的恥辱!

  不管沈秋君用何等卑鄙的手段,得到那個續弦的份位,也不管賢王是如何討厭憎惡她,卻不得不說,自己是插進去的第三者,雖然他們之間沒有感情!

  所以,今生決不能蹈前世之轍,自己必要堂堂正正站在他的身邊。

  如今莊承榮的事已經盡力避免了,但是太子之事,該怎麼辦呢?

  李瑤琴揮手讓兩個丫頭退下,她苦惱地趴在床上。

  雖然大齊已建朝多年,可是並沒有完全統治整個中原地區,各處還是有些小霸主在占據著,所以大齊此時還是尊武抑文的。

  偏偏自己的父親城安伯是因文而封的伯爺,不能傳承下去,所以大哥棄筆從戎,想從軍功上,把伯府再一次推向高峰。

  但是如果去了軍營,大哥差事上會出錯,太子便會借機以幫大哥之名,又要再對自己提親,到時不得已,就會去求賢王幫忙,如此就走到前世的老路子上了。

  如果不讓大哥去,也不妥。

  因為大哥會在此次差事中,結識很多同僚,以後那些人會成為賢王的助將,也是自己能順利成為皇后的有力保障。

  至於大哥出了差錯的差事,前世自己卻不知具體情況,據說無論是誰,那個差錯都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倒是防不勝防了。

  李瑤琴惱得直捶打著被褥,最後心一橫:大不了自己以後不出門,省得被人看到,等到大哥出了差錯時,賢王妃也早就香消玉殞,到時再去求賢王,也順便幫著他把沈秋君打發掉!

  若是老天有眼,也會笑嘆:世人總為了功名利祿,機關算盡!明明是兩個鮮花嫩柳般讓人喜愛的美嬌娥,偏要別著勁地算計來算計去!

  沈秋君一夜好夢,她使勁伸了個懶腰,院裡的花香絲絲滲入,真是心曠神怡,沈秋君很是享受地深吸一口氣。

  再睜眼時卻看到被楚嬤嬤瞪了一眼,也不以為意,笑嘻嘻說道:“莊子上就比家裡松快多了,感覺睡了一夜,竟是神清氣爽!”

  雪柳在旁邊笑道:“小姐這話不對,老人家都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沈秋君大笑:“嬤嬤,今天趕緊給柳兒蓋個小狗窩!”

  雪柳跺腳道:“這是老人說的,又不是我說的!”

  沈秋君卻在腦海中勾畫出雪柳趴在那裡可憐巴巴的樣子,不由笑得眼淚都要下來了,忙跑到淨房洗刷,猶時不時大笑。

  雪香忙跟了過去,楚嬤嬤則看著雪柳笑道:“說出那種話來,本想狠狠罰你呢,既然引得小姐笑了,就免了吧。”

  雪柳哼道:“這有什麼可笑的,若說笑話,我能不間歇說出一百個來!”

  楚嬤嬤道:“就你胖就喘上了!笑話不在多,只要應景就行!”

  雪柳看著楚嬤嬤走遠了,這才反應過來,氣道:“難道我長得很象小狗嗎?”

  因為新到一個地方容易覺短,沈秋君今日便起得有些早了,她倒是興致很高,命雪香拿出銀鞭子來,要練習一下鞭法。

  說起這鞭法來,還是前幾日沈昭寧抽空教的。

  因為沈秋君前世就已經學過,並練習多年,雖然後面幾年扔下了,便還是記得大部分的,所以在沈昭寧一招一式的教授下,沈秋君很快便拾了起來。

  而且經過幾日的訓練,已經掌握的很好了。

  這讓沈昭寧嘆為觀止,他實在沒想到妹妹的對鞭法竟如此靈透,直道:“果是將門虎女!”

  沈父聽說了,特意叫女兒在跟前舞了一遍,也嘆道:“竟有如此天賦,可惜是個女子,不然我沈家又添一保家衛國的好兒郎!”

  然後再看到沈昭寧,便是各種的恨鐵不成鋼,沈昭寧也暗自後悔不該教了妹妹,反讓自己被老爹各種嫌棄。

  誰都有些虛榮心的,況且沈秋君還有不可說的秘密,自然也就默認,很高興地享受父母兄長讚賞的目光。

  不過,楚嬤嬤等人卻不知沈秋君真正的本事,且看那鞭子甩來甩去,就讓人心驚,後來看到沈秋君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個碗口大的小樹打折了,自此看到沈秋君練習鞭法,更是膽戰心驚,能躲多遠是多遠。

  沈秋君也樂得清靜,省得自己揮舞間,她們尖著嗓子一驚一乍的,實在讓人掃興。

  幸好滿桂園的空地還算寬敞,不然那些花樹可就要遭殃了。

  沈秋君練習了兩遍鞭法,這才收了氣息,停了銀鞭,卻看到門前花樹從中處站著個個頭不過到自己耳邊的俊俏小丫頭。

  因透過花葉看她衣服也是綾羅綢緞,卻是金線繡就的大紅衣裳,便知不是自己的人,只當是大姐派來傳話的,被自己方才嚇住了,便一邊收著鞭子,一邊走到花樹下柔聲笑道:“小丫頭出來吧,可是大姐哪兒有什麼事?”

  沈秋君走到花樹下,伸手撥了花枝,笑看向那人,神情一愣:只見那人,面如美玉,長眉入髻,鳳眼微挑,薄脣輕抿,蟒袍玉帶,哪是什麼小丫頭,卻原來是六皇子莊承榮!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45 AM

本帖最後由 domotoika 於 2014-1-7 01:10 PM 編輯

第二十三章 清晨鬧劇

  沈秋君沒想到一大早就與六皇子面對面地碰見,心裡沒有準備,倒是一時愣在那裡。

  但是奇怪的是,她心是竟沒有仇恨,難道是因為都同是愛而不得的同道中人,所以同病相憐了?

  自己至少做那人十年的妻子,而且也看透了他虛偽的本質,所以能輕易地放了下來。

  而眼前這位卻只能在遠處,默默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是如何對別的男人巧笑倩兮、媚眼流轉。

  偏李瑤琴又確實是個好的,讓人都想不出要放手她的理由,只得就這麼吊在半空,暗自傷神。

  想到這,沈秋君心中便莫名多出些優越感來,而且不提自己前世多活的那十幾年,只說自己現在也比他大三歲呢。

  所以沈秋君很大度地微笑道:“怎麼是你,幾日不見又長高了,我竟一時沒認出來!這大紅的衣服倒也蠻配你的。”

  六皇子似沒聽出沈秋君的調侃,只恭敬地作禮道:“玉姐姐好!”

  “我們小姐怎麼會好呢,可是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如果不是小姐福大命大,還不知會怎樣呢!你倒是不痛不癢的,你怎麼不從急馳的馬車上跳下來試試!

  雪柳此時象個小辣椒似地衝過來,對著六皇子好一頓數落,卻在六皇子抬頭目露凌厲眼光中噤了聲,一時又充滿鬥志地說道:“你凶什麼凶!我家小姐罵你,是因為關心你,你卻狗咬呂洞賓不識好賴心,害她受傷!”

  沈秋君看到六皇子緊握住拳頭,忙喝止住雪柳,心中卻暗道:自己果然是個蠢的,前世竟沒發現六皇子小小年紀就已經如此暴戾陰狠,枉自己還可憐他不得聖心,又年少失母,總幫著大姐教導於他!

  六皇子握了握拳頭,對著沈秋君低聲說道:“我不知道玉姐姐會坐於少夫人的車回去,當時玉姐姐明明說要留在王府的。我不是有意的,還請玉姐姐不要怪罪!”

  沈秋君冷笑道:“不要怪罪?你可知道我二姐因為你失了腹中孩子?”

  六皇子抬頭看著沈秋君的眼睛,傲然答道:“這可怪不得我,她說了不中聽的話,就怪不得我要整治她,既然說了就要擔當,不能擔當,就該管好自己的嘴!別說我不知道她有身孕,便是知道我也不會罷手,自己有了身孕,還不知道為了孩子積點口德,怨得了誰?”

  “她和石夫人到底說了你什麼壞話,你要出手如此狠毒?”

  六皇子輕哼一聲,眼睛斜向一邊:“爺懶得重複!”

  明明是個孩子,偏裝成大人的傲慢模樣,沈秋君看著矮自己半頭的六皇子,氣笑道:“你還是說說吧,免得我以後說話不小心得罪了你!還有剛才我的丫頭也得罪了你,不知你要如何懲治呢,也好讓我有個準備躲避開。”

  六皇子看一眼雪柳,下巴一抬,說道:“一個丫頭而已,我還不至於和她一般見識!這次她尚在我的忍耐之下,便饒過她這一回。”

  沈秋君冷笑:“倒不知原來你也有寬宏大量的時候!那我姐姐她們與你的仇怨是否可以就此一筆勾銷了呢?”

  六皇子皺眉細想了一下,笑道:“石夫人的帳還有的算,至於令姐,卻不好說,還得以觀後效才行!”

  “好一個以觀後效!我是不是還要為你的手下留情,為我腹中失去的胎兒跪謝主隆恩呢!”落音未落,便見沈惜君自門外氣衝衝地走來。

  六皇子看著沈惜君冷笑道:“若是於少夫人跪在地上,誠心悔過,爺倒是可以考慮放你一馬!”

  此話一出,引得沈府上下人等個個怒目而視!

  沈惜君更是杏眼圓瞪,扯過沈秋君手中的銀鞭,就要甩過去。

  沈秋君雖心中氣憤,卻知以六皇子的身份,她們奈何不得他,而且六皇子向來睚眥必報,倒不好搞得太僵,以免得將來二姐吃大虧。

  沈秋君急忙用力拉住二姐,勸道:“你冷靜一些,鞭子不長眼,沒報了仇反倒傷了無辜的人!”

  一面又回頭衝六皇子道:“你還不快走!”

  六皇子卻紋絲不動,笑道:“我為何要走,我是來做客的,自然要大大方方從正門出去。要走,也是她走,見了爺也不行禮,算哪門子的大家閨秀!”

  沈秋君氣得不再理會六皇子,只苦勸姐姐道:“他到底是皇子,私下動手不好,寧可去告御狀,求皇上主持公道!”

  沈惜君冷笑道:“皇子?什麼皇子,也不知純不純……”

  話音未落,沈秋君已經落了一巴掌在沈惜君的臉上,急怒道:“姐姐請慎言!”

  六皇子生母容妃娘娘是東部霸王陳敬鋒的妻子,雖是大家皆知的事情,卻也干係著當今聖上的顏面,不是她們可以隨意拿來說笑的。

  況且這也是六皇子的忌諱,看來當日二姐與石夫人均提到了容妃,所以才會惹得六皇子出手吧。

  果然,此時六皇子眼神冰冷,周身籠罩了一層寒意,任誰都不敢拿他當孩童看待。

  沈秋君看著六皇子眼中帶了凶殘,也是心驚不已,這下怕是二人梁子結得更深了。

  世人都道六皇子心眼比針小,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在別人口中說出,也不過是一句泄憤的說法罷了,但在六皇子這裡決對是真理。

  凡在他年少時欺負過他的人,在他掌了權柄後,都一一報了回來,也真難為他有那個好記憶!

  沈秋君怕事情鬧過不可收拾的地步,忙推搡著沈惜君讓她趕快離去,自己再尋機在六皇子面前為她求情,省得自己也跟著提心吊膽的。

  沈惜君早被仇恨擾了清醒,卻不領情,只捂著臉頰,對沈秋君怒道:“你竟然打我!你為何要幫他,你我才是姐妹,我肚裡的孩子難道不是你外甥?你去殺了他,替你苦命的外甥報仇!這算是我的好妹妹!”

  六皇子卻哈哈大笑起來,鄙夷道:“於少夫人,你也別拿話激人,柿子揀軟的捏,賢王妃與你也是姐妹,你我在同一個莊子也有兩日了吧,怎麼不見你挑唆賢王妃拿刀殺了我!”

  “夠了,一個個都不消停!”聲音未落,就見沈麗君粉面含霜從門外走來,訓斥道:“有什麼事不好解決的,非和市井小民似的,鬥成這般模樣!”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45 AM

第二十四章 稚子之語

  沈麗君讓眾人散去,看著沈惜君道:“有什麼仇怨只管討伐,東拉西扯,說些有的沒的,虧你還是侯府少夫人呢,怎麼就不知道輕重。”

  六皇子見此得意地笑了,笑臉還沒完全綻開,沈麗君又訓斥他道:“早前你要跟來時,是怎麼說的?我還以為你是真心悔過,要給她賠罪求寬恕呢,沒想到還是這麼著!既然如此,你就回宮裡吧,我可不敢再請你這尊大神,這還不到半年時間呢,就害得我二妹失了腹中胎兒,害得我三妹昏迷了三天。”

  六皇子一下子蔫了,冷哼一聲,低頭不語,只看他緊抿的嘴脣便知,他心裡還是不服氣的。

  沈秋君見了,心中暗道:還是大姐厲害,幾句話就駁得他如此!看來此次大姐不僅打著修復自己姐妹關係的主意,還想讓二姐與六皇子一笑泯恩仇,這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是面和心不和罷了。

  沈麗君讚許地看著沈秋君笑道:“幸好有個拎得清的人!”

  六皇子與沈惜君同時冷哼了一聲!

  沈麗君便看著六皇子道:“那日你可是說要在園子誠心求得我二妹的原諒,這都來了兩三日了,你就當著大家的面,給惜君道個謙!”

  又對沈惜君說道:“你自小習女戒,豈不知你已犯口舌之過?這次真算是禍從口出,逝者長已矣,生者如斯夫,該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人不能總活在過去的仇恨之中!”

  沈惜君氣得滴下幾滴淚,只得點頭應是。

  沈秋君眼神微閃,看向六皇子,卻見他嘴角噙一絲冷笑,看來大姐真是白說教了,那番都沒到這兩位心裡去,倒是自己真成了聖人了,前世今生的仇怨皆拋於雲外了。

  六皇子在沈麗君的威逼下,只得上前對著沈惜君作揖道:“是我行事不當,傷了於少夫人,在此向你陪罪,還請你能寬恕!”

  沈麗君便看向妹妹,沈惜君不得不忍氣吞聲答道:“我也有不是,以後都相互多多包涵吧!”

  沈麗君笑道:“這才象一家人!”

  治表不治本,世人大多隻愛做表面文章,也愛看表面的錦繡風光,卻不管內裡如何骯髒。

  沈秋君腹誹後,也立馬笑著打圓場道:“一邊是大姐的親妹妹,一邊是大姐夫的親弟弟可不是一家人?這事就算揭過去了,以後不許再提,以後咱們大家就和和睦睦地相處下去。”

  沈麗君笑道:“就該如此才是,扶玉說的很對!”

  沈秋君眼睛一轉,笑問姐姐道:“今日一大早的怎麼就到得這麼齊,不曾下帖啊!既然如此,大家就都在我這裡用早飯吧,我還餓著肚子呢!”

  許是為了照應沈秋君的話,她的腹中此時卻真響了兩聲,大家不由都笑了起來。尤其是六皇子笑起來鳳眼微眯,流光溢彩,小小年紀,便使得旁邊丫頭們都著迷臉紅。

  沈秋君也紅了臉,忙道:“今天一起來,就練習鞭法,後又來了這麼一通事,倒是把早飯給耽擱了!一會讓廚房多備些來,大家一起用吧。”

  那三人都是用過飯才過來的,此時鬧了那一場,也都沒心思呆在這裡,便都推辭了,未等早飯端來,便都告辭而去。

  沈秋君送給她們後,便招呼著眾丫頭們也都去用飯,還特意挾了個豆皮素包給雪柳,誇獎道:“方才罵得不錯,很好,這才是我的好丫頭!”

  雪柳忙笑道:“謝小姐的賞!”

  本來她還為自己方才貿然出口罵六皇子,怕給小姐惹禍而後悔呢,見此便放了心。

  楚嬤嬤蹙眉,不贊同地說道:“小姐也太縱著雪柳了!”

  沈秋君笑道:“你儘管放心,雪柳這丫頭機靈著呢,她有分寸!”

  她到底是侯府千金,自然不會任人欺負,況且閣閨女子得罪人也有限,若是別人倒也罷了,可對於六皇子,她還是有信心的,知道他不會真報復了雪柳。

  前世雪柳指著他罵得比這厲害多了,他都能生生咽下,渾身煞氣,還能強笑道:“看在玉姐姐面上,我不跟一個下賤丫頭一般見識!”

  雪柳去世後,他也曾嘆息道:“這世間又少一個忠僕!”

  一時吃了飯,雪香問道:“昨日小姐說今天要去賞海棠,可要奴婢提前預備下?”

  “今日就先不出去轉了,一會我洗個澡,咱們就在院裡就好!”沈秋君笑道,又對楚嬤嬤說道:“今日二姐心中不忿,定會心情鬱郁,我們也不好到處吵鬧,免得她又多心!”

  楚嬤嬤見小姐辦事倒是有分寸,也就放下先前的擔心,轉而又心疼小姐,對著六皇子寸步不讓,卻要處處對二小姐陪小心。

  二小姐剛才還拿言語激著小姐,要她動手教訓六皇子!看著也不像是真心疼愛小姐,唉,兩人真該顛倒一下才是。

  沈麗君回到正院,因方才有些動氣,怕動了胎氣,忙叫太醫來把脈。

  賢王夫妻對這一胎極為重視,遷到莊子上前,就先進宮分別求了皇上與齊妃,請了兩位太醫隨行。

  齊妃自不必說,便是皇上也極得意這個二兒子,自然滿口答應下來。

  太醫靜心把脈,然後起身笑道:“王妃放心,胎兒極穩妥!”

  沈麗君身邊的僕婦便忙上前賞了,又引著出去。

  沈麗君松了口氣,正欣慰地撫著小腹,呢喃低語時,就見蘭姐兒穿戴一新地走了進來,笑道:“母親,你看我這一身怎麼樣,可是我自己搭配的呢!”

  蘭姐兒的乳母孫嬤嬤笑道:“小姐真是冰雪聰明的,自己搭配的,看著比奴婢以往的還好看呢。”

  沈麗君拉著女兒的手笑道:“小小年紀就如此愛打扮!今日的詩詞可別忘了背!”

  蘭姐兒驕傲地說道:“我早就背過了!不信,母親可以考考我!”

  “母親自然相信你!”沈麗君一臉疼愛地看著女兒,又摸著女兒手上的小鐲子說道:“這個鐲子好眼生!”

  蘭姐兒笑道:“這還是幾個月前小姨送的呢,說只我才配戴,別人戴不出這麼好看來,我也覺得是!”

  “你小姨不過是誇你一句罷了,你還當真了!”沈麗君笑嗔道,又捧著女兒的小臉,問道:“你是喜歡母親呢,還是喜歡小姨!”

  “我都喜歡!”蘭姐兒脆聲答道。

  沈麗君大笑:“小滑頭!你認為是母親好看,還是小姨長得好看?不許說都好看,一定要分出高低來!”

  蘭姐兒笑道:“當然是母親好看,我也是最喜歡母親的。”

  “為什麼最喜歡母親,母親哪裡好看?”

  蘭姐兒看著母親,苦惱半日,道:“您是我的母親,所以您是天下最好看的人,也是我最喜歡的人,我也最喜歡父王!”

  沈麗君捏著女兒的小鼻子,笑道:“哪有那麼多最喜歡啊,只有一個才當得‘最’,你以後可要牢記你方才所說的那句話。”

  蘭姐兒已經把母親的手拿開,笑道:“咱們去找小姨玩吧?”

  “你小姨現在沒空,等過一會,你再去吧,母親有些累了,就不過去了,讓孫嬤嬤陪你去。”

  “那好吧,”蘭姐兒只得作罷,又對著沈麗君的小腹輕聲道:“弟弟,你得乖著些,別一天到晚不老實,累著母親了!”

  屋裡人被蘭姐兒的話逗笑了,連聲道:“小姐,如此小就知道心疼母親友愛弟弟,王妃有福了。”

  “是啊,有女如斯,我心甚慰!”沈麗君淡淡笑著,又對孫嬤嬤道:“我把蘭姐兒交給你了,你好好看護著,別讓她出什麼意外。”

  孫嬤嬤忙答應著,便領著蘭姐兒退了出去,胡亂玩了一會,這才往滿桂園而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46 AM

第二十五章 擇木而棲

  再說沈惜君窩著火回到菊香齋,看到於陽便忍不住把方才發生的事說了,又哀傷道:“總是我沒本事,報不了孩子的仇!”

  於陽皺眉道:“這也是天命所為!這事六皇子有七分不對,你倒是有三分的不是!總是口舌惹的禍,不說六皇子是個皇子,只說他也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孩子,心氣小下手沒輕重,你又何必總與他過不去,只養好了身子,孩子還會有的,若真要一心殺了他為孩子報仇,將整個永泰侯府置於何地?便是看在賢王面上,也該撂過手去了!況且你也太粗心了,若是早早就知道有了身孕,只在家靜養,哪裡會出事?”

  沈惜君如何不知,只是人出了事總愛把責任推到他人頭上,故對六皇子恨意深種,見到他總是免不了心中不忿。

  一時又納悶道:“那日我一直與大姐在一起,根本就沒說什麼出格的話,只遠遠見了他一面,怎麼就說話間得罪了他呢?”

  於陽勸道:“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六皇子那人是出了名的小心眼,你雖與大姐一處,卻防不著隔墻有耳!”

  沈惜君委屈道:“六皇子忌諱的事,不過就是那一樁而已,我那日可是一字都與他無關,只與大姐說了些私房話……”

  忽然沈惜君咬牙道:“定是扶玉那丫頭搗的鬼!怪不得她明明因為六皇子昏迷了兩三日,今日二人見了面,竟沒事人一樣,在那裡說說笑笑的,這其中定有鬼。”

  於陽斥道:“又胡說了!你妹妹可是與你坐同一輛車,害你不等於害了她自己,且你能說些什麼話,可讓她置姐妹情而不顧,不要再疑神疑鬼的,今日下午我就走,你在這裡好好散散心,姐妹們一處多說說話,別辜負了大姐的一片好心!”

  沈惜君的那些話卻是不好說給夫君聽了,只諾諾應著,當時說那話時,三妹正領著蘭姐兒在那裡瘋跑呢,怎麼會聽到自己說的話呢,或許真是自己多心了。

  沈惜君問丈夫道:“你早間不是說去大姐夫那裡,怎麼還沒去?”

  於陽笑道:“早就去了,只是因為林景周來拜訪於他,我怕在那多有不便,就回來了。”

  沈惜君聽了,便又道:“你就不能多留幾日陪陪我,反正你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偏要急急地跑回去。”

  於陽苦笑:看賢王這兩日的行為,便知他心中仍是不想放棄那個寶座!可是偏偏自己與太子是兩姨表兄弟,將來若真是鬧將起來,自己卻成了夾縫中的,兩邊都不好做人。

  他這裡住上一兩日也就罷了,時間再長,只怕太子又不高興了。

  只是這話卻不好說妻子說,因為妻子心裡是向著她姐姐的,只得含糊著說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此時,外院書房裡,林景周正對賢王道:“過幾日李意書就去北邊,不知王爺可有什麼打算沒有,也好早做準備。”

  賢王搖頭嘆道:“本王還能做什麼準備!太子忌憚於本王,屢屢在皇上面前詆毀本王,逼得我不得不避其鋒芒躲到這莊子上來,外面早就被太子的人看嚴了,哪裡敢做什麼小動作!貿然拉扯城安伯,不僅不中用,反害了他們!”

  林景周也扼腕嘆道:“太平盛世,立嫡立長,如今亂世就該能者居之!太子未立寸功,平庸無能,大齊周邊不平,若是太子真登上帝位,怕大齊以後再沒太平日子過了。”

  賢王笑道:“景周擔心太過!只因你與我交情好,說話間便有些向著我,雖然太子無甚才能,但大齊的文臣武將大有人在,只要他能知人善用,政治清明,大齊盛世便在眼前。”

  林景周搖頭道:“若能如此自然好,只是太子已呈好色昏庸之態,且只偏信於他母舅家的人,又偏愛當年蜀地跟來的人,竟是隻著眼於一個地方的崛起,而不是縱觀大齊之大局面,這種人如何能成明君。所以萬望賢王爺不要拒了眾將領的好意,還該振作才是。”

  賢王笑道:“景周只管放心,我必會臥薪嘗膽,為諸位將領拼一個前程,否則以太子的心胸,只憑跟過我,那些人便再沒了出頭之日!”

  林景周又笑勸道:“那李意書別看是書香世家出身,卻也有些本事,他家朝中文人本就結交的多,而王爺的人脈卻大多集於武將,若是把他爭取過來,王爺的文臣武將便都有了!”

  賢王思索道:“城安伯也是個滑頭的,此時決不會輕易站隊,只怕不易拉他過來,只與他們好好處著吧!”

  林景周卻不贊同道:“王爺多慮了!城安伯雖老奸巨猾,可是他的爵位卻不能傳給子孫,自有我們的機會,此事以後再說。那李意書到底年輕,王爺此事只管放心,北邊的將士自會有安排的。”

  賢王笑道:“那就勞他們諸位了,事成後本王必有重謝!”

  林景周忙笑道:“賢王客氣了,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總是為了大齊的百姓社稷罷了。倒是今日看到永泰侯府的於公子也在,他與王爺為連襟,倒也是個助力。”

  賢王擺手道:“不可,先不要拉攏他。太子與他是兩姨兄弟,他不動亦能得富貴,所以必是兩不摻和,此時只當結個善緣罷了。”

  東宮太子此時正暴躁地對舅舅吳天佑道:“你淨教我些歪門邪道!如今二弟已經服了軟,差事都扔下了,只跑到鄉下避著,如此也就夠了。非說是因為他無有子嗣,才不得不養精蓄銳待時而發,我還能去找人殺了他們不成,如今父皇的人可緊盯著我們哥倆呢,多做多錯!”

  吳天佑忙道:“殿下少安毋躁!賢王在軍中的威望很高,京裡的文武官也有信服他的,概因他已近而立之年,卻無子嗣,讓那些人暫時卻了步,如今若是賢王妃生下兒子,只怕他們就會擁立賢王為太子,還請殿下不要掉以輕心!”

  太子冷笑道:“孤自小被立為皇太孫,立為太子也有近十年光景,如今天下還未完全太平,諒他們也不該輕言廢立太子之事,況且孤未有錯!”

  吳天佑忙稱是,又勸道:“聽說太子新選了幾位美人……”

  “夠了,孤有分寸,不會讓人拿了把柄的,不過幾個美人罷了,男子誰不好色!舅舅待的時間也夠久了,也該出宮了,免得讓人說閒話。”

  吳天佑見太子不聽自己之言,忍不住嘆口氣,只得告退。

  蘭姐兒到滿桂園時,沈秋君正在庭院與雪香她們嬉戲。

  沈秋君忙讓著蘭姐兒進室內喝茶吃點心,又招呼著雪香雪柳過來陪著蘭姐兒玩鬧。

  沈秋君因自己心裡的那點芥蒂,便不敢再如往常那般與蘭姐兒親近,尤其不敢單獨與蘭姐兒相處,因為每每看到蘭姐兒純潔清澈的眼神,總讓她有種無所遁形的窘迫之感。

  蘭姐兒小人兒倒沒什麼心眼兒,見有人陪她玩耍便開心不已,又嫌室內不好玩,於是便把桌子擺到外面,大家圍在那裡吃茶賞花。

  沈秋君拿簪子幫蘭姐兒剝果仁吃,一邊又笑道:“你母親在做什麼呢,你出來有沒有告訴她,別讓你母親擔心,她如今可懷著弟弟呢!”

  蘭姐兒接過小姨手中的果仁,又把雪香雪柳剝的放在手心,一把全填了嘴裡,眾人都笑道:“小人兒真夠貪心的,也沒人和你搶,慌得什麼勁兒,慢慢吃就是了。”

  蘭姐兒咀嚼著咽下,就著沈秋君的手喝了一口水,正要說話時,就聽外面道:“六皇子來了!”

  沈秋君等忙站起身來,卻見六皇子正笑容滿面地走了來,後面小內侍手中托盤上正放著一個錦匣。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47 AM

第二十六章 指東說西

  眾人忙起身上前見了禮,蘭姐兒只是遠遠行了禮,淡淡叫了聲:“六叔好!”

  沈秋君暗道蘭姐兒果是個妙人,此時就已經看清了六皇子的真面目了吧。

  六皇子笑道:“今天一大早就擾得玉姐姐不得安生,正好我前幾天得了對花瓶很好看,不如就送給玉姐姐,權當賠罪了。”

  沈秋君也不客氣,直接讓人收了,並不打開,而是問道:“恕我失禮問一句,不知六爺給我二姐可送去賠禮之物?”

  “一會便送去!你這裡近些,就先過來了。”六皇子支吾著走到上位,大咧咧坐下,對眾人笑道:“這裡倒是熱鬧,都坐下吧,在爺面前不用如此拘謹!”

  沈秋君不由翻了個白眼,一院子的女人孩子,你一個爺們也好意思坐在這裡,還一幅主子模樣,前世也沒見你往女人堆裡鑽啊。

  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如今便冷清下來,大家都斂聲屏氣,各歸了座。

  六皇子似沒看見一般,厚著臉皮,接了茶水來喝。

  沈秋君也不再理會他,又坐在蘭姐兒身旁,給她剝果仁,笑道:“咱們剛才說到哪兒了?”

  蘭姐兒舒舒服服地窩在沈秋君的懷中,吃著點心,笑道:“我來時已經告訴母親了,不信可以問孫嬤嬤!”

  雪柳有意逗她,便道:“孫嬤嬤早就忘了這回事了!”

  蘭姐兒忙站直了身子大聲道:“孫嬤嬤必不會忘了,對不對?我來時母親還問我,是喜歡母親還是喜歡小姨!”

  話音未落,孫嬤嬤忙笑道:“對,對,這事奴婢當然記得,是王妃準了蘭姐兒過來的。”

  沈秋君看著孫嬤嬤臉現驚慌,心裡納悶,也不欲多做追究,只笑問蘭姐兒道:“你是怎麼回答的呢?”

  蘭姐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孫嬤嬤此時又道:“蘭姐兒,你手中好些果仁,也給叔叔嘗一嘗來。”

  沈秋君心中冷笑,倒是楚嬤嬤看了一下六皇子,發現他面前的茶碗空了,忙罵小丫頭們:“沒眼色的東西!怎麼不給六爺添茶,在客人面前就這般沒眼色?都是小姐平日裡太良善,慣得你們這些奴才們不知眉眼高低!”

  楚嬤嬤說罷親自上前去給六皇子倒了茶,又自小丫頭手中接過點心碟子時,才想起六皇子也是半大爺們了,怕是不愛吃這些甜膩膩的東西,忙陪笑道:“六爺怕是不喜歡吃點心,不如嘗嘗水果吧。”

  沈秋君接話道:“六爺不愛吃果仁倒是真的,點心卻是喜歡的,這邊的桂花綠豆糕和荷花酥都拿過去些!”

  說起來也可笑,誰能想到那般毒辣的人,竟是個愛吃甜食的人!

  六皇子只拿眼瞅著沈秋君笑,也不吭聲,孫嬤嬤臉上卻熱辣辣的,只好訕訕退到一旁。

  楚嬤嬤忙拿了過去,幸好六皇子果真伸手取了塊點心吃起來,大家都悶聲不吭,只有沈秋君與蘭姐兒小聲談話。

  又過了一會兒,六皇子也覺得與一群女人在一起沒趣,便起身告辭了。

  孫嬤嬤忙趁勢說道:“蘭姐兒吃得不少了,也該到處走走消消食。”

  沈秋君想了想,便囑咐了孫嬤嬤等人幾句,站起身來,也不出門相送,只看著蘭姐兒出了院子,便又各忙各的去了。

  雪柳見人都走了,便拍著胸脯作驚嚇狀,小聲道:“那個孫嬤嬤做事沒個眼色也就罷了,倒是六皇子可把我嚇死了!”

  沈秋君笑道:“怕什麼,也就這幾日,再過幾天,咱們就回府去。他本來就是個冷清樣子,好像天下人都欠了他似的,只是樣子唬人,只要你守著規矩行事,少說些話,就不用怕他!”

  雪柳忙指著六皇子方才的座處,小聲道:“小姐是沒看見,六皇子就坐在那裡,一臉不善地看著蘭姐兒,怪嚇人的!”

  雪香笑道:“我倒覺得六皇子挺不錯的,吃塊荷花酥,掉的渣渣都能舔著吃了,竟不象是皇子!”

  沈秋君還真沒注意到這件事,笑道:“這是真的?”

  雪柳一撇嘴:“許是他喜歡吃渣渣呢,最後他可是捏碎了才吃的。”

  沈秋君大笑:“你們觀察的倒是細!”

  中午沈麗君派人來請沈秋君一同吃飯,沈秋君打聽著賢王與於陽在外院,便過去大姐那裡,倒是沈惜君聽說六皇子也過去了,便推說身子不適,只在自己小院中用飯。

  沈秋君看著六皇子也覺得吃驚,嚴格來說,他已不算是孩子了,男女七歲不同席,他應該去外院與賢王等人一處才是。

  沈麗君看著妹妹無奈地搖了搖頭。

  六皇子為人性子拐孤,本就與人不親近,偏又敏感的很,動不動就與人打架吵嘴,齊妃娘娘與賢王沒少說他,因此反倒與她母子二人生分了,倒是對自己這個嫂子還是親切的多,況且又不是同胞兄弟,便也由得他在內院廝混。

  這次用餐,倒真是食不言寢不語了。

  默默吃完飯,沈秋君婉謝了姐姐欲引自己遊玩一事,只道:以後的日子長著呢,自己車馬勞頓還沒休息過來,姐姐又是雙身子,不必理會自己。

  沈秋君睡了一個多時辰,楚嬤嬤忙叫醒她道:“小姐真是越發懶了起來,天天關在屋裡,對身子沒個好處,倒是各處走走吧。”

  沈秋君伸著懶腰,問道:“二姐夫走了嗎?”

  旁邊的婆子便笑回道:“已經走了半個多時辰了!”

  沈秋君便笑道:“那我就去看看二姐吧!”

  大姐雖想讓二姐眼不見心不煩,可是對於二姐夫來說,他卻不能不關心家裡懷孕的兩個侍妾,現在二姐就不定怎麼心煩呢,去陪她說說話也加深下姐妹情!

  雪柳則道:“小姐這又是去找罵呢!”

  楚嬤嬤瞪了雪柳一眼,笑道:“總是姐妹,還能沒個口角,血脈相連,沒有隔夜仇。以後各自嫁了,姐妹和睦,外人見了也能高看咱們沈家。”

  沈秋君便只帶著雪香往菊香齋而去,因想著好多年沒看過莊中景色了,就領著雪香繞著遠路好賞景,走到一處花層旁,遠遠看著觀景樓上孤零零站著一個人。

  沈秋君以為是賢王,便忙轉到旁邊一條小路上去了。

  雪香笑道:“這七轉八轉的,咱們可別到不了二小姐的院子裡,反倒迷了路。”

  沈秋君笑道:“到處都是家下人,還怕丟了不成。越是大路旁的景觀越是無趣,倒是這曲徑探幽,更是別有趣味。”
  二人說說笑笑,看了這處繁花,又走向那處美景,卻是越繞越遠了。

  這莊園又著實大的很,二人轉來轉去,一時還真是尋不到去往菊香齋的路了,只得問著旁邊照看的婆子,這才慢慢走到正路上來,不防卻正遇見賢王背著手迎面走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47 AM

第二十七章 事情有異

  沈秋君此時對賢王,已經是心如止水,故略一調整心情,便大大方方地笑著迎上前去拜見。

  賢王看著姿容越發出色的沈秋君,眼睛微眯,便有些凌厲,口內卻溫聲笑道:“扶玉不必多禮,都是一家子,何必如此見外!”

  話音未落,賢王便要上前去扶,卻又似想起什麼,忙忙縮回了手。

  沈秋君只當沒看到,仍是行了大禮,方笑道:“禮不可廢!”

  沈秋君說完,便低頭侍立一旁,不再多說一個字。

  賢王倒有些詫異,便笑道:“這裡極適於你姐姐養胎,所以會住上好長一段時日,本還擔心她會住厭了呢,幸好有你姐妹相陪,我也就放心了,倒是勞煩你姐妹二人了,只要麗玉開開心心的,必當重謝!”

  沈秋君規矩答道:“王爺不必如此!王妃是我的親姐姐,陪她解悶哄她開心,本就是該當的。況且來此也有一日了,倒是累得姐姐處處操心,卻是讓人心生不安了。”

  一時二人便沒了話,沈秋君欲走,偏被賢王擋了路,自己又已經讓路在一旁,倒是不好再返身回去。

  半響,賢王又溫聲笑道:“那日聽說你昏迷不醒,真是讓……,咳,讓你姐姐擔心死了,幸好平安無事,我們這才放了心。唉,只是事關六弟之事,倒是不好辦,但是扶玉放心,姐夫必會為你主持這個公道的。”

  沈秋君手便攥了起來,答道:“害姐夫姐姐擔心了!六爺已給二姐和我道了歉,這事就算是過去的,倒不必再節外生枝,反害得姐夫兄弟不和,更讓我姐妹二人無地自處了。”

  賢王看著沈秋君攥起的手,眼中便含了笑意,讚嘆道:“怨不得你姐姐總是誇你懂事,果是個知書達理的好姑娘!那日送去的藥膏可用了,那是太醫院的鎮院之寶,被我給強奪了來,只要每日早晚用,保管能恢復到原先那般!”

  沈秋君此時也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地微抬了眼看向賢王,但見他相貌英俊,英氣勃發,嘴角含笑,正拿眼溫潤潤看著自己,看那目光倒似是含了無限情意一般,沈秋君慌忙低下頭,臉頰便起了紅暈,就連耳朵都蔓延了那紅,半天方聲如蚊蚋道:“多謝!讓姐夫費心了!”

  賢王笑了,方才見她一臉端莊模樣,只道少女心事,多半是含蓄矜持的,她如今也大了,自然會格外注意,情緒輕易不會外露,如今看來仍是沒變。

  賢王看著面前佳人,心情很是複雜,又佯作開心地談了幾句園中景色,便與沈秋君分開了。

  沈秋君緊握著拳,聽得賢王已經走遠,這才抬起頭來。

  雪香見自己小姐一臉怒意,噴著怒火的眼睛,正恨恨地看著賢王的背影,忙上前扶住她,小聲說道:“小姐,咱們走吧。”

  沈秋君看著雪香,冷笑道:“方才賢王爺的話,你也聽到了,你覺得怎樣?”

  雪香低下頭來,諾諾道:“賢王爺是小姐的姐夫,便是一家子,關心小姐也是該當的。只是……”

  “只是什麼,但說無妨!”

  “只是,”雪香窺了沈秋君一眼,終是堅定地說道:“只是有些過了,不太符合身份。現就有二姑爺做著對比……”

  “好了,不必再說了!”沈秋君忙止道,不讓那話污了自己的耳朵。

  前世關於賢王表現出的溫情,只道是因為自己的思慕之心作祟。

  今日將感情放於一旁,置身事外,才發現原來除了自己的思慕以外,這個愛大姐深入骨髓的姐夫,卻是沒少誤導自己。

  當日賢王總是若即若離,自己只當是他不忍心傷害自己,方才一直拖著,指望自己大了能明白,或者是嫁人會就能放下這段孽情,如今看來自己可真夠傻的。

  可是他明明是不喜歡自己的,一個堂堂親王勉強自己如此,又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賢王如今也是二十有六的人了,早過了少年浮浪、刻意挑逗少女春心的年紀了,自己是他的妻妹,便是挑撥了自己又如何?

  身為侯府嫡女的自己是不會嫁姐夫為妾的,將來嫁了人,有夫有子,除了偶然緬懷一下年少無知時的荒唐思慕,心中再也不會有他的位置,他這麼做用意何在?

  僅是為了證明自己仍是魅力無敵?沈秋君暗自搖頭,賢王是個做大事的人,可不會如此膚淺!

  不管他用意如何,至少前眼的一切,證明前世並不是自己一廂情願去倒貼的!

  雪香見沈秋君一路走來,面帶凄然,眉目間似有薄怒,便幾次開口引著沈秋君說話,卻總尋不到話兒。

  恰好此時遠遠看到觀景樓,雪香便笑道:“也不知在那樓上能看到什麼好景色,小姐得了空可得帶奴婢去看看,瞧,六皇子都在那裡站了老半天了。”

  沈秋君聞言也看向觀景樓,那人果然還在,不由笑道:“倒是你的眼睛毒辣,離得這樣遠你都能看出是六皇子來。”

  “不是奴婢的眼睛好使,而是方才咱們經過時,奴婢看到六皇子的小內侍正站在樓下呢!”雪香笑道:“這都老半天了,六皇子還在那裡看呢,所以奴婢想著登高望遠,必有在園子裡看不到的好風光。”

  沈秋君望著樓上形單影只的六皇子,倒是生出些同情心來:他是在望自己的遠方的母親吧?

  撇開他的為人不提,說起來六皇子也是個可憐的人。

  他的生母容妃乃是東部霸王陳敬峰的原配妻子,據說二人恩愛非常,況且也生下了一個兒子。

  卻不想後來陳敬峰領軍在外打仗時,他的都城卻被當今聖上攻破了,容妃逃跑不及,便隨同其他女子被一同擄了來。

  也是天生麗質難自棄,誰也沒想到,已近三十歲也算是徐娘半老的年紀,竟然就得了皇上的寵幸,不足兩年就生下六皇子來,一時更是風光無兩,也只有當年與皇上共患難的齊妃娘娘,可與之相抗衡。

  好景不長,就在六皇子八九歲時,陳敬峰卻又帶人攻入了大齊的都城,將容妃奪了回去。

  這對於當今聖上來說自然是奇恥大辱,連帶著看六皇子便有些不順眼。

  在六皇子成年後,本應封親王,卻只封他做了個郡王,這倒也罷了,畢竟不是嫡子,只是封號竟然是“安樂王”——只有那些昏庸亡了國、怕死投降的君主才會封的字眼。

  世上的人慣會看人下菜碟,皇室宗族的人自然不把他放在心上,況且都是年少驕傲之人,哪懂得體察人的酸痛處,反當作他的弱點,結了夥地欺負他!

  奴婢們雖然明面上恭恭敬敬,背地裡也未必不會輕視於他。

  所以六皇子總愛與人打架,結果眾人更是瞧不起他,就是齊妃母子也未必沒存了別樣心思,也怨不得他以後堂堂男子漢卻心如芥豆,睚眥必報,憤世嫉俗,手段狠辣。

  前世裡,他除了後期自己與李瑤琴關係緊張,幫著李瑤琴出了幾次氣外,總得來說,對自己還算良善,也許正是因為自己曾經對年少的他,釋放出了善意的原因吧。

  沈秋君看著六皇子孤單的身影,心下煩悶,若不是因為他站在樓上,害自己以為是賢王躲著走,便不會遇到賢王,也不會讓她看到事情的另一面。

  她情願不知道那些異常。

  畢竟自己對賢王已經沒有那層意思,以後各過各的便是了,如此一來卻是攪亂了自己的心,逼得她不得不多想。

  此時雪香卻扯了扯她的衣袖,笑問道:“咱們還去看二小姐嗎?”

  沈秋君這才發現已經快到菊香齋門前了,不由嘆口氣:“咱們悄悄轉回去吧,我今天心情不好,還是不要進去了。”

  哪知道菊香齋的小丫頭正好走出來,一眼看到沈秋君主僕二人,便扯了嗓子道:“三小姐來了。”

  沈秋君不由苦笑,此時是不進也得進去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48 AM

第二十八章 鞭打六爺

  雖然知道丈夫回府,是因為不想與賢王過往太密,免得引起太子猜忌,但沈惜君心裡還是沒滋沒味的,尤其是想到府裡那兩個大著肚子的侍妾,再想到自己苦命的孩子,沈惜君的心情更是糟透了。

  沈麗君已經過來勸了她大半日,她的心情倒也好了許多,如今見妹妹也來看自己,倒是真有幾分高興。

  沈秋君進來見二姐臉上見了笑模樣,心裡也稍稍松了口氣,便走上前去,準備陪著說幾句話兒就走。

  沈秋君心裡氣賢王故意勾引自己的。現在的自己是因為沒了情,又憑白經歷多了十多年的人生,方才看出他的用意。

  但當年的自己,只是一個十五六歲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他竟使此手段,真是其心可誅!

  偏偏沈惜君也看出沈秋君的心不在焉,疑心她過來只是順水的人情!

  沈惜君本就是個直爽性子,喜怒皆形於色,便冷道:“我這裡果是廟小,倒是裝不下你這大神,人在這裡,心卻不知飛到哪裡去呢!”

  沈秋君忙收了心神,笑道:“姐姐說哪裡話,我不過是今日走了些路,有些累了,不免精神氣不足,還請姐姐不要見怪。”

  沈惜君笑道:“我怎麼會見怪呢,也不敢見怪!我一個小小的侯府少夫人怎當得你費心巴結,聽說六皇子上午在你那裡倒是玩得很開心,想是那裡盡了心力,這裡便就少了些,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誰都愛揀高枝兒,我怎會怪呢!”

  沈秋君也是個性子高傲的主,不過是因為多了十多年的人生經歷,一些事上就看得淡了,不再掐尖要強,也有心與沈惜君修好,便處處相讓,可是她此時心情也不好,又陪了半天的笑臉,反還被親姐姐冷嘲熱諷,火氣便也上來了。

  她站起身來,看著沈惜君,一字一字吐道:“二姐又何必如此苛刻於我!我自認與姐姐沒有什麼大仇恨,可是姐姐卻處處針對我,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姐姐心情不好,可是這是我的錯嗎?六皇子已經明白說了,是因為姐姐說話不中聽,我還是受了姐姐的連累呢!這裡是賢王府,我只是客居,六皇子與你已經和解了,他過來拜訪我,我還能拿棍子趕他出去嗎,況且我今天也沒怎麼兜攬他,他就非坐在那裡,我有什麼辦法?”

  沈惜君被妹妹揭了心頭事,又被駁的無話可說,腦中轉了幾轉,冷笑道:“別把自己說的那麼無辜,看到大姐貴為王妃,你就沒有想法?只管咬著牙不讓說人家,卻天天巴在賢王府,個中原因不說也罷,你我心知肚明!”

  本來沈秋君還以為沈惜君暗指自己不知廉恥對六皇子動了心思,可後來卻聽出,原來二姐已經察覺到自己對賢王的情愫。

  怪不得二姐對自己陰陽怪氣的,敢情是為大姐打抱不平了!

  沈秋君冷笑:“今日你我就把話都挑明了說吧!我是對大姐夫存了點想頭在心裡,卻也是以禮相待,不敢表露於人前,只深藏在心中,並不妨礙著誰!況且,我此時也早就沒了那個傻念頭,還請二姐以後不要再提此事!”

  沈惜君卻搖頭道:“我不信!前次去賀大姐夫封王時,若不是我以言語相激,怕是你又要賴在那裡了,卻可惜了我腹中的孩子!大姐向來疼愛你,你卻如此對她,害她郁結於心,賢王這才帶她來莊子上散心,偏你又要跟來!”

  沈秋君心頭如冬日被潑了冰水,寒徹入骨,不由大聲嚷道:“原來你們都知道,卻只看我在那裡出醜!這就是我的好姐姐!親妹妹行為不妥,你們就該擔起教導的責任來,偏只管冷眼旁邊,冷嘲熱諷!以後有話擺到明面上說,別讓我猜來猜去,我沒那個閒工夫!”

  沈惜君見妹妹眼中滴淚,似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樣子,便勾起自己的傷心事來,道:“你可是沈家的香餑餑,我怎敢管教於你!一個長姐,一個麼妹,就我兩頭不靠,沒個人疼!”

  “姐姐這話把父母兄長置於何地。”沈秋君氣極反笑:“他們是偏疼我,可也沒少疼了姐姐!”

  “偏疼?你可知都偏到哪裡去了嗎?”沈惜君指著妹妹哭訴道:“你可知那年京城大亂,我斷了一條胳膊,疼得不敢動一動,可是我身邊只有劉嬤嬤陪著,祖母他們一個也沒來看我,只守著你,你不過和楚嬤嬤一起與家人失散了兩日,就和重得了玉璽一樣,都圍在毫發無傷的你身邊,你怎能理解我當時的心情!”

  沈秋君聞言,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滾滾而落,她凄然笑道:“毫發無傷!好一個毫發無傷!我情願斷兩條胳膊,也不……”

  雪香急忙上前扶住沈秋君,沈秋君卻打落了她的手,甩門走了出去。

  雪香咬脣對沈惜君道:“三小姐受的苦,決不是您能想到的!”說罷便急忙追了出去。

  此時六皇子正帶著人走來,看到雪香滿面淚痕追著前面的沈秋君,心中大驚,忙拉住雪香急聲問道:“發生什麼事了,玉姐姐怎麼了?”

  雪香只哽噎著掙扎,六皇子氣得把她甩到一邊,便跑去滿桂園。

  雪柳見沈秋君進了院子,忙笑著迎上前去,說道:“小姐回來了,怎麼不見雪香姐姐呢?”

  沈秋君卻氣忿忿道:“丟不了她!你去找楚嬤嬤,讓她趕緊收拾行李,咱們明日一早就走!”

  雪柳知道定是小姐在哪裡受了委屈,仗著沈秋君素日的愛寵,忙笑嘻嘻道:“時間長些著,不急在這一時,我先給小姐斟了茶,這就去催她!”

  沈秋君卻一甩門簾將雪柳阻隔在外,高聲叫道:“快去收拾了,我不用你們伺候,誰也不準進來。”
  雪柳忙噤了聲,六皇子已經進了,問道:“玉姐姐呢?”

  雪柳忙攔道:“六爺,我家小姐心情不好,您過會再來吧。”

  六皇子哪會理會一個小丫頭,早就一掀門簾走進去了。

  雪柳見勢不好,忙叫來一個婆子卻找楚嬤嬤來,自己卻守在門前。

  沈秋君正趴在床上痛哭,聽到有人進來,想到自己的狼狽樣子被下人看到眼中,火氣更大,不由叫道:“一個個都反了天了,誰準你進來的。”

  六皇子慢慢走近,問道:“玉姐姐怎麼哭了?”

  沈秋君忙擦了眼淚坐起來,見是六皇子,便暫且壓住火氣,冷淡地說道:“還請六爺別處去吧,我現在心情不好,免得失了禮!”

  六皇子卻極沒眼色,仍是笑道:“是不是有人欺負玉姐姐了,只管告訴我,我替玉姐姐出氣!”

  沈秋君此時哪有心情兜攬他,指著外頭說道:“別人欺不欺負我,與你何干!你給我滾出去!”

  六皇子立時變了臉色,兩眼直勾勾看著沈秋君。

  沈秋君此時也不懼他,新仇舊恨齊涌上心頭,不由冷笑一聲,道:“你再不出去,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說罷她真從腰間解下鞭子,見六皇子仍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鞭子便甩了出去,口內猶道:“這是你自找的,可怨不得我!”

  等六皇子看出沈秋君一臉戾氣時,鞭子已經帶著風聲甩了過來,他急忙閃身避過。

  沈秋君卻吃了一驚:若不是練家子,怎麼如此輕易就躲了過去!

  她心中更是惱怒,站起身來,大叫道:“你們一個個都是騙子!我讓你們都深藏不露!”

  隨著話音,銀鞭又衝著六皇子揮舞過去,方才不過是用了三分力,此時卻是使了七分。


  見六皇子又險險避了過去,沈秋君心中更怒,便又一鞭子揮了過去。

  此時自外間走來幾人,六皇子看著沈秋君苦笑,抱頭往一旁笨拙地躲去,銀鞭便“啪”的一聲打在他的背上,外面的罩衣被生生抽出一條裂痕來,血色便暈了開來。

  此時楚嬤嬤已經走了進來,見沈秋君正在鞭打六皇子,嚇得魂飛魄散,急忙叫道:“小姐,快住手!”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48 AM

第二十九章 交淺言深

  哪知沈秋君看到六皇子見有人來不再刻意躲閃,心頭火氣更大,一邊叫道:“一群虛情假意的東西,怎麼又不躲了呢!”一邊又用了十成力量甩了出去。

  楚嬤嬤怕傷著六皇子惹下大禍,忙跑上前護住六皇子,鞭子便落向楚嬤嬤的身上,楚嬤嬤隨著鞭子落下,身子倒向一旁。

  嚇得沈秋君急忙扔下鞭子,跑過去扶著楚嬤嬤查看傷口,幸好鞭子落下時,六皇子向後一個趔趄,帶著楚嬤嬤也往後退了一步,只鞭尾掃了她的肩膀,饒是如此,卻也皮開肉綻,紅腫一片。

  沈秋君慌了神,忙問道:“嬤嬤,你沒事吧?”又一疊聲地叫道:“快去請太醫來。”

  旁邊兩個婆子忙慌慌張張跑了出去。

  楚嬤嬤忙強笑著安慰道:“沒事的,奴婢老皮老肉的,不礙事。倒是六爺怕是不好呢!”

  沈秋君看了六皇子一眼,卻見他咬著脣不吭聲,神情莫測地看著自己。

  沈秋君沒想到自己竟對一個孩子下了手,見他如此,倒是心虛的厲害,忙轉過頭來,扶著楚嬤嬤坐到床塌上,靜等太醫前來。

  六皇子的內侍小成子此時也跑來了,看到六皇子的後背,便大呼小叫地喊道:“爺,您這是怎麼了?”

  六皇子瞪他一眼,斥道:“閉嘴!”

  楚嬤嬤忙衝沈秋君使了眼色。

  沈秋君知道自己剛才失了態,不管前世如何,至少現在六皇子還沒得罪自己,不過是心痛大姐算計自己,卻發現他原來也是深藏不露的,不免就把火都發到他身上去了。

  沈秋君對小成子說道:“你扶你家爺坐下吧,一會太醫就來了!”

  又對六皇子賠罪道:“方才是我不對,等你傷好了,儘管罰我,只別殃及無辜!”

  六皇子垂下眼眸,神色黯然道:“不管玉姐姐如何,我都不會罰你的!其實我也沒怎麼受傷,倒不必勞煩太醫了,免得說出去又成了件事。這事就當沒發生過,玉姐姐多注意身體,我就此告辭了。”

  小成子見六皇子起身向外走,便狠狠瞪了沈秋君一眼,這才忙上前扶住六皇子,二人離開了滿桂園。

  見六皇子如此,沈秋君心中疑惑,又不放心他身上的傷,忙示意雪香跟去看看。

  過不多時,太醫便到了。隨同太醫一起前來的,還有賢王妃沈麗君。

  沈麗君以為是妹妹身上不好,來此見是楚嬤嬤受了傷,心中石頭落了地,又忙問是怎麼一回事。

  沈秋君語塞,只道快讓太醫診治。

  倒是楚嬤嬤笑道:“小姐在練鞭子呢,是奴婢沒眼色湊了上去!”

  沈麗君雖知事情有異,只當是妹妹教訓老僕,倒也不再多說。

  沈秋君見大姐親自趕過來,又是那樣關切的神情,早前對她的怨氣便消了許多,但心裡卻還是疏遠了。

  楚嬤嬤的傷勢雖說看著有些駭人,倒也沒傷著筋骨,太醫先讓小丫頭幫著抹藥止住了血,又開了方子,說道一會讓人送來藥草,先煎上一副,免得毒氣攻上頭,以後每日早晚涂上藥膏,十天左右就能好。

  沈秋君看著方子,忙道:“膏藥等都多抓些來,免得過後還要去麻煩大人。”

  那太醫便笑道:“還是小姐想得周道!在下就先回去準備了。”

  沈秋君勸著大姐也回去了,小丫頭拿來藥,果是兩人份的。

  煎好後,沈秋君服侍著楚嬤嬤喝下藥。

  楚嬤嬤道:“六皇子不欲聲張也是為了咱們,小姐倒是著人去送些湯藥去,別到時傷勢重了,有個好歹!”

  這時雪香回來了,對沈秋君稟道:“六皇子已經涂了藥膏,說是沒什麼大礙,讓小姐不必擔心。”

  沈秋君低頭想了一下,笑道:“你在這裡好好照顧嬤嬤,我還是去看看吧。”

  沈秋君讓丫頭裝好傷藥,由雪柳提著,二人來到六皇子所在的松園。

  六皇子的內侍正在房前抹淚,看到她二人不由冷哼一聲,進屋去稟報。

  此時六皇子已經換過衣衫,正坐在那裡發呆,見沈秋君來了,眼中就有了喜色,忙站起身來,卻因起勢太猛,觸到了傷口,不由微皺了一下眉頭。

  沈秋君看在眼中,忙道:“你身上有傷,快坐下!”

  六皇子倒也沒堅持,便依言坐了下來。

  沈秋君見他如此乖巧,心中更是不自在,忙自雪柳手中接過食盒,打開蓋子,取出藥來,柔聲說道:“這是治傷藥的,你快趁熱喝了吧。另外,我還拿了些藥膏來,每日早晚讓人在你換了。這事是我不對,不該衝著你發脾氣!”

  六皇子卻看著小成子,喝道:“客人來了,怎麼連茶水也不斟!”

  小成子氣哼哼地出去了,沈秋君忙看了雪柳一眼,雪柳只得也出去幫忙。

  六皇子這才笑道:“我這裡有上好的金創藥,比這些傷藥好許多,況且我傷的並不厲害,這些還是留著給那老嬤嬤用吧。”

  沈秋君只當他在寬慰自己,再想今日之事,賢的不賢,毒的不毒,只有自己傻大姐一個,不由低頭嘆道:“我活了這許多年,發現自己總沒看真過一個人!”

  六皇子見沈秋君如此模樣,眼中便有東西沉澱下來,雙手無措地在膝上抓撓兩下,終低聲說道:“我也不是有意要欺騙玉姐姐的!我不比其他皇子,總得學點本事才能保護自己,可若是讓他們知道了,又不知會如何對我了!”

  沈秋君驚訝地抬頭望向六皇子,她不過是想起今日種種,便對著不相干的他,發發感慨罷了,沒想到六皇子就對著自己吐出這些話來。

  六皇子又咬牙怒道:“只恨我年紀太小,諸事不便,否則定讓那欺負你的人,死無葬身之地。”

  沈秋君心中一震,是自己聽錯了,還是六皇子中了邪,這話是對該自己說的嗎?

  六皇子看到沈秋君臉上神情變幻,忽然覺出自己失了言,忙又坐正身子,拿過藥一氣喝了下去,正色說道:“玉姐姐不必愧疚,我也是常年習武之人,這點傷算不得什麼!天色不早了,你還是早點回去吧。”

  沈秋君疑惑地喚雪柳進來,收拾了東西,又客氣幾句,二人便告辭而去。

  小成子見她二人出了院子,不由惡狠狠地啐了一口:“黃鼠狼給雞拜年!這沈秋君欺人太甚,這個仇以後總得報回來!”

  “爺的事,什麼時候需要你來插手!”六皇子冷冷說道。

  小成子不由打了個寒噤,六皇子又說道:“你是什麼身份,一個奴才罷了,也配叫她的名字!”

  小成子嚇得一下子跪在地上,哆嗦著嘴脣:“爺,奴才也是為爺報不平啊!”

  六皇子冰冷的臉上便又漾起笑來,說道:“起來吧,如果不是衝著你的這份忠心,就憑你對她的不敬,我能活剮了你!”

  後面一句話,字字陰冷,小成子忙道:“奴才的命是爺給的,奴才自然是忠於爺的。只是奴才還要說一句,沈三小姐下手也太狠了,瞧,爺背上的那道傷痕,得多大的仇恨才能下得這個狠手!”

  六皇子眼睛變得銳利起來,斥道:“狗奴才!還不給爺滾出去!”

  小成子嚇得忙不迭地退了出去,沒有聽到六皇子後面的低聲呢喃:“不過一鞭子罷了,便是取了我的性命,也是該當的!”

  六皇子正出神中,聽到院裡小成子叫著“雲姐姐回來了”,忙大聲命令道:“快讓她進來。”

  就見一位十五六歲長相俏麗、身姿婀娜的大丫頭走了進來,對著六皇子行了一個禮,嬌聲笑道:“奴婢方才去菊香齋玩了一會,聽說好像是沈家姐妹大吵了一架,然後沈三小姐就哭著跑出去了,至於為何事,她們都在外邊,倒也不知情由!”

  六皇子聽了不置可否,似沒看到眼前的尤物一般,慢慢閉上了狹長的眼眸。

  雲兒見此只得滿腹狐疑地退出來,又不甘心地悄聲問小成子道:“爺打聽沈家姐妹的事做什麼?”

  小成子唆了她一眼,冷哼道:“爺讓做什麼就做什麼,難道爺做事還要給你解釋嗎?”

  雲兒氣得一拂袖,回了自己的屋裡。

  再說沈麗君也得了消息,便在晚飯後去了沈惜君處,勸說道:“我們是一母同胞的姐妹,理應和睦融洽,況且她又比你小,她便是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你也該多擔待著些!”

  沈惜君賭氣道:“還是做老麼好,我不過大上幾歲,就要當老媽子一樣去哄著她!”

  沈麗君見此,嘆口氣,哀傷道:“我知道你以前也是極疼愛她的,只不過因為這幾年家人偏疼她,所以難免有些錯怪遷怒了她!”

  “我被家人冷落,她受盡了嬌寵,還有什麼錯怪?是我命苦,貌醜口拙,不能得家人歡心罷了。”沈惜君只管撕扯著手中的帕子,冷聲說道。

  沈麗君搖頭道:“當年你是受了傷不假,可家人更疼她,卻是因為她比受得苦多,家裡人只道她同楚嬤嬤一起與家人走散,卻不知她與楚嬤嬤打一開始就走散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49 AM

第三十章 登高望遠

  沈惜君心頭一震,忙問道:“當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沈麗君低下頭,拿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半天才道:“花樣漂亮的年輕女子,單身流落在亂民當中,是什麼樣的情形,還用得著明說嗎?”

  沈惜君瞪大眼睛,拿帕子緊捂了嘴,半響,方啞著嗓子問道:“那三妹她?”

  沈麗君說道:“當日你大姐夫在一處破廟裡找到的她,她那時手持一把匕首,衣不蔽體,一身的血,旁邊躺著四五具男子屍身……”

  沈惜君駭得張大了嘴,腦中翻江倒海,她竟不知妹妹還有這樣慘烈的遭遇!

  沈惜君寧願是姐姐騙自己:“我怎麼從來沒聽過這件事!”

  “這是什麼好事嗎,還要到處嚷嚷?”

  沈惜君心被揪起一塊,疼痛難忍,拼命止住眼淚,顫聲問道:“她,她還是清白身子嗎?”

  沈麗君凄慘笑道:“保不保得住清白身子,對於經過那樣噩夢的她來說有區別嗎?”

  沈惜君霍地站起身來,說道:“都是我不好,也沒個姐姐的樣,我這去找她,給她賠罪!”

  沈麗君忙一手扯住妹妹道:“你快別這樣!這件事,家裡人都不敢在她面前提一個字,先前吵架還是姐妹尋常的口角,你這樣子跑去,豈不是要揭了她的傷疤,這讓她以後在你面前如何自處?況且她昏睡幾日醒來,前頭的事已經忘了大半,這幾年看著也好,你貿然提起,再引得她想起來,可真是好心辦了壞事。”

  沈惜君哽噎道:“那我該怎樣做?”

  “還和往常一樣,慢慢的改變態度,免得讓她察覺了!”沈麗君勸說道。

  沈惜君點點頭,便止住腳,復又抬頭對沈麗君說道:“我以後必會真心疼愛她,只是大姐對她也太過遷就了。上次我就對姐姐說過,明知她有那樣的心思,也該想個辦法制止才是。總這麼縱著她,反倒真是害了她!”

  “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不要多生枝節!”沈麗君淡淡說道,又笑道:“你沒在她面前亂說什麼吧?”

  沈惜君話到口邊卻又改了,小心說道:“雖說她還小,一些事情上做得不對,我們也該教導於她,只是這事我如何說得出口?”

  沈麗君笑勸道:“你二人關係本就不好,這事太過尷尬,一不小心就成了仇,此事你不要管,我自會處理妥善的!”

  沈惜君點點頭,暫且把那事放下,只在心裡思索該如何修復與沈秋君的姐妹情。

  沈秋君此時親自幫著楚嬤嬤上了藥,便讓楚嬤嬤回房休息,另安排了人來上夜。

  楚嬤嬤笑道:“我這傷不重,讓別人來上夜,我也不安心,還是我親自在這裡看著才放心!”

  沈秋君想了想,道:“也好,嬤嬤就和雪香一起睡我的床上,我睡塌上吧。”

  楚嬤嬤道:“倒不必如此,我睡塌上就行,讓外面婆子們再安張小床,讓雪香睡。”

  沈秋君知道楚嬤嬤不敢僭越,強求反倒讓她心中不安,就點頭依了她。

  倒是雪香說道:“若明日真要回府,今夜少不得收拾出來,我在外面看著她們些!”

  沈秋君倒真想回府,不過楚嬤嬤受傷,不好顛簸勞累,況且有太醫在此治療也方便,再則她也不太放心六皇子,便道:“先不必收拾了,等過幾日再說吧。”

  第二日一大早沈惜君便來給妹妹賠不是,沈秋君見她態度來了個大轉變,又知昨夜大姐曾去菊香齋,心中便猜到幾分。

  從前她喜歡大姐的溫和大度,討厭二姐的尖刻暴躁,經過昨天種種,她此時倒是更願意與性情直爽的二姐結交,所以也佯作不知,雙方都有心,不過一日,二人便和好如初。

  沈秋君得了空,仍會去看望六皇子。

  其實沈麗君等人也都猜到六皇子受了傷,不過他既然願意為沈秋君遮擋,也便樂得裝不知道,只把些好傷藥通過沈秋君之手轉給他。

  沈秋君也不大往正院去,只在自己小院裡守著楚嬤嬤,倒是沈惜君常過來閒話幾句,倒也不會過於冷清。如此一來,又過去了三五日。

  這天沈秋君陪著楚嬤嬤說笑幾句,便有些懨懨地坐在那裡發呆。

  楚嬤嬤也覺得這幾日沈秋君情緒很不對勁,只當她因傷了自己心生愧疚,便笑道:“小姐不必在這裡陪著奴婢了,奴婢也有些倦了,小姐不如帶著人出去走走!”

  沈秋君嘆道:“有什麼地方可看去的,實在提不起精神來。”

  雪香正斟了茶,便遞上茶笑道:“那日經過觀景樓時,奴婢總想上去看看,可小姐總沒空,今天就沾小姐的光,也上去登高望遠。”

  沈秋君聽說,只得笑道:“也好,叫上雪柳,咱們一塊去看看。”

  見沈秋君主僕過來,在樓裡當差的僕婦們忙趕上來奉承,雪香便拿出荷包來賞了她們,又指了兩個看起來忠厚老實的媳婦,由她們服侍著上了樓。

  那兩個僕婦急忙把樓上窗戶打開,又把臨窗的桌椅細細擦了一遍,這才請沈秋君便坐到窗前的椅子上。

  賢王府的這個莊園,莊子占了大半,幾乎沒有軒麗樓閣,只有一個個小巧別緻的院落,勝在各處景色都有些野趣,倒也心曠神怡。

  那地畝卻不是很多,一眼望去,倒是一片金黃,秋收在望,讓人生出些喜悅。

  不遠處有一抹青山,卻不很高,低低矮矮地趴在那裡。

  沈秋君隨口問了一句:“遠處那座山可有名字?”

  那僕婦看了,不由嘻嘻笑起來:“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了,那可不就是貴府裡的產業嗎?”

  雪香不由攥緊了手中的帕子,雪柳卻已叫道:“小姐,那是咱們家的,趴在那像個烏龜一樣,倒不辜負了它小歸山的名號了!”

  沈秋君拿眼細細一看,不由失笑,果是小歸山,這猛打後面看,倒差點認不出來了。

  只是雪柳卻說錯了,此時的小歸山已不是沈家的了。

  沈秋君托賴著前世的記憶,知道這小歸山早在前幾年就被賣了,只不過是瞞著自己罷了。

  卻不知再過三五年,那山的現任主人便會發現,此處有可治百病的溫泉,經營的好了,那可是日進斗金的事情。

  前世剛封了安樂王的六皇子,便提前得了消息,跑去逼迫那家人將其讓出。

  六皇子是剛建府的郡王,能有多少銀子,那家人自然不願意拱手相送,後來便尋到了賢王,在賢王的調節下,六皇子與那家人將山各劃了一半去。

  也是六皇子命運不濟,他得的地方竟沒有泉子,倒是那山主人感念賢王的恩情,情願拿出一半的利錢來給賢王。

  後來李瑤琴又提出好些法子來,更是經營的紅紅火火,為賢王府掙得大筆的銀子,而那些銀子也為賢王結交眾臣發揮了重大的作用。

  倒是太子與安樂王無大量銀錢周轉,不得不將主意打到下面官員身上,搜刮民脂民膏,失了百姓的心。

  這時下邊的婆子丫頭也上來布了茶水點心,那兩位僕婦忙請了沈秋君享用。

  沈秋君忙笑道:“方才已經說過了,我也就在這裡略站一會,不用吃茶水的,倒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那僕婦便陪著笑臉道:“小姐客氣了,不麻煩的。小姐請儘管放心,這茶水點心都是上好的,因為六爺每日總愛在此遊玩,所以王妃特在此處專設了茶水點心,便宜的很。”

  沈秋君便想起那日六皇子在此遠望的事情來,讓雪香厚厚打賞,她自己反倒走到那日六皇子所站的廊子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49 AM

第三十一章 回首噩夢

  沈秋君閉著眼睛,感受著秋風拂面的涼爽,覺得此時的自己,還真有些理解六皇子站在此處的感受了。

  六皇子雖貴為皇子,在百姓眼中可謂是錦衣玉食,過得快活。

  卻不想,他不得父親喜歡,又沒有同胞兄弟,齊妃母子收養他,也定是動機不純。

  偏他性格乖張不大合群,便只好在些登高遠望,懷念母親,讓心中凄涼稍得慰藉,或許還能回憶起當日母親溫暖的懷抱吧。

  自己雖然有父母兄長疼愛,但是這幾日,想起大姐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心裡卻也是蒼涼的很。

  那日自二姐口中得知,原來兩個姐姐都知道自己的那點小思,可笑當年的自己還自認為做的機密,卻不想竟是長了眼睛的都看出來了。

  要說二姐的反應還算是正常的。一邊為大姐抱不平,一邊又不好對自己直言警告,只得冷言冷語,期望能夠喚起自己的羞恥心。

  反觀大姐的做法,卻讓她心涼。

  大姐明知道自己對賢王的心思,不說正言勸告,至少可以少接自己來賢王府。

  一來她可以眼不見心不煩,免得心中郁結,不利於胎兒。二來隔得久了,說不定自己的心思就淡了下來,以後再尋個人家,這一樁醜事便可遮蓋過去。

  可是大姐不僅不間隔自己二人,舉動中反而大有讓自己與賢王湊成堆的意思。

  若說是在可憐自己單戀情苦,卻不過是飲鳩止渴!

  父母再是縱著自己,也不會同意自己給賢王做妾的,而自己愛慕賢王是一回事,可真要讓自己做妾或是做下那苟且之事,那也是萬萬不能的!

  賢王的舉止也甚有疑點,他對大姐的感情,自己還是能了解一二的,雖說後來他愛上了李瑤琴,但心中始終還是有大姐的,不管如何,就算是他對自己有情,也不該在此時就明目張膽地勾引自己,況且,他又從沒喜歡過自己。

  昨日,她曾趁著太醫給楚嬤嬤複診時,問了一句:“我姐姐的胎相可好?”

  太醫雖答道胎兒極穩妥,便臉上不但不見笑模樣,而且眼中還深有擔憂。

  沈秋君不得不推想:大姐此胎極凶險!

  所以前世薛神醫的話沒有錯,而且姐姐也知道實情!

  初時她推算是不是姐姐因自己命不長矣,便有心要成全自己?

  可是想到前世,姐姐臨終時利用了自己的愧疚之心,要求自己若真嫁給了賢王,十年內不許有子嗣!

  不管大姐是為她的子女著想,還是真的心疼自己,有心成全,她到底是算計了自己。

  對她只有孺慕之心卻全無防備的自己,又被情迷了眼,也難怪被她牽著鼻子走了!

  還有薛神仙的藥,為什麼只剩下半個,沈秋君此時已經能回答賢王了:因為姐姐不相信自己,認為自己為了謀求賢王妃之位,給她的是毒藥,所以她弄出些藥末來,讓人去驗證。

  或許她還曾派人去查過薛神醫!

  好一個長姐如母啊!

  沈秋君的淚水順著緊閉的眼簾流了下來。

  前世她就是在小歸山腳下的破廟裡,遇到那幾個人渣,任她如何求饒,終不能動他們的心腸。

  雖然他們最終死在她的手中,可那個夜晚也成了她終生揮之不去的噩夢。

  第二日,當賢王找到她時,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睛是那樣的溫和,不帶一絲嫌棄,就象天神一般站在廟門前的那一幕,永遠記在她的心間,由不得她不動心。

  大姐打也好罵也罷,都是應該的,可是她不能接受,她向來尊崇的大姐,竟為了某種目的,算計於她。

  當年如果不是為了救她母女二人,自己或許一生都不會有那樣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從不拿自己當姐姐的恩人,因為她重視家人血脈親情,甚至為了怕姐姐心裡不自在,怕家人擔心,她在家人面前,把所有的恐懼不安都隱下來,只道自己已經不太記得那件事了!

  沈秋君越想越委屈,淚如雨下。

  雪香走向前默默遞給沈秋君一方帕子,輕聲道:“二小姐過來了。”

  沈秋君把帕子蒙在臉上,輕輕按了下面頰,拿下帕子,看向樓下,果然見沈惜君正帶著人走過來。

  沈秋君把帕子扔給雪香,閉著眼睛,深呼吸幾下,再睜開眼時,已經笑容滿面,扶著雪香走下樓去。

  沈惜君已經笑嘻嘻地走到樓前,看著妹妹下了樓,便迎上前笑道:“這上面有什麼可看的,竟讓你站了那半天?”

  沈秋君忙笑道:“也沒什麼,只是吹了吹風!”

  沈惜君看了妹妹一眼,說道:“樓高風大,瞧你的眼睛都被風給吹紅了,倒不如去我那裡坐坐呢!一會你姐夫著人送些東西來,你先去挑!”

  沈秋君笑道:“二姐夫這才回去幾天,就巴巴打發人來送東西。”

  沈惜君紅了臉,眼波流轉,嗔道:“我繞過大姐,讓你先選好東西,還不知領情,就知打趣人!”

  再是彪悍的女子,只有得了夫君的疼愛,也會變得柔美,沈秋君笑著走上前,輓了二姐的手,姐妹二人一同來到菊香齋。

  沈秋君不必再擔心二姐會說些尖酸話,言談舉止便也隨意許多,說說笑笑,氣氛倒也極好。

  只是把自己的傷疤,扒開了給人看,這才換得此時的姐妹情深,也不知是喜?是哀?

  不過才半個時辰,於府的人就到了,沈麗君沒過來,只派了管事來幫忙,也是想讓她姐妹二人多相處的意思。

  其實於府送來的,就是些綢緞布匹菜蔬吃食罷了,沒什麼新奇的,關鍵是送東西的人有那個心。

  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沈惜君心情大好,拉著妹妹的手,指著東西道:“也沒有什麼好的,都是尋常的很,還真沒什麼挑頭,一會每樣都讓人給你送去些,喜歡的就自己用,不喜歡的就賞了丫頭婆子們!”

  沈秋君此時沒有湊趣的心情,點頭笑著說了幾句客氣話,就不再言語。

  沈惜君正高興中,也不注意這些,讓管事的看著分出三份來,便拉著妹妹進了屋,叫進一個媳婦來問些府中情況。

  那媳婦笑道:“府裡一切都好!來時夫人就說了,讓少夫人在這裡好好鬆散一下,不必掛心家裡!爺這幾日公事不多,便只在家裡寫寫字,偶或出去一次。爺屋裡的兩位姑娘身子也好!”

  沈惜君冷哼道:“我不在家,倒是成全了她們。”

  那媳婦只訕訕一笑,轉眼又笑回道:“咱們院裡新添了一個灑掃的丫頭。”

  沈惜君見她特意提起這個丫頭,便笑道:“是哪裡選上來的,模樣如何,多大了!”

  “回少夫人的話:那丫頭不是咱們家的,卻是公子前日出門時遇見她賣身葬父,一時可憐就買了她回來,年紀倒不大,只有十三歲,長相普通,只是眉間一點胭脂,倒顯得有些不同。”

  沈惜君聽了,便沒有了興趣,只笑道:“咱們爺倒是菩薩心腸!”

  沈秋君也笑道:“那丫頭也是個孝順的!”

  一時那媳婦出去了,沈惜君身邊的大丫頭碧華也跟出去,二人說了幾句話。

  沈惜君見她回來,便笑道:“平日裡也沒見你和她說句話,今天倒是有了私房話了。”

  碧華忙笑回道:“院裡冷不丁來個丫頭,奴婢總要先了解些情況,有備無患罷了。”

  沈惜君不以為然道:“一個下面的小丫頭罷了,自有婆子管著,你只管服侍我就行了,倒不用操那個閒心!都打聽到了什麼?”

  碧華忙笑道:“也沒什麼,只知道她與父親相依為命,如今孤鬼一個,倒也認得幾個字,名字也秀氣,叫做芷蘭!”

  沈惜君便對妹妹笑道:“看樣子倒也是讀書人家的女兒呢,只是命不好!”

  沈秋君附和著笑了笑,待將茶碗放下時,卻心中一動,想起前世之事。

  這時外面人來回東西已經送往滿桂園,沈秋君忙起身告辭,又命雪香先回去照看,自己卻帶著雪柳往六皇子的松園而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50 AM

第三十二章 打發釘子

  沈秋君來到松園,看到門前有個美艷丫頭正與兩個婆子說話,便走過去問道:“你家六爺在嗎?”

  那丫頭忙見禮笑道:“原來是沈三小姐!我們爺在呢!只是現在不太方面,還請您稍等一下,先讓奴婢去通傳一聲。”

  沈秋君點頭,慢慢走到院子門前看院裡的小丫頭摘花。

  那美艷丫頭忙打了簾子進入室內,只隱約聽到她嬌聲說了句什麼,然後就聽到似是六皇子說了句話,接著就聽那丫頭哎呀地一聲慘叫,沈秋君等人正驚疑間,卻見那丫頭悟著額頭倉皇退了出來。

  雪柳卻看到那丫頭額頭已經滲出了血,不由低呼一聲,忙走到沈秋君身邊拉了拉她的衣角。

  沈秋君雖早就聽說過六皇子向來對身邊的丫頭非打即罵,今日才算是真正見識到了。

  摘花的小丫頭忙趕著叫了聲“雲姐姐”,一邊上前扶住那大丫頭,就有一個婆子嘟囔一聲,轉身去了廚房取了鍋底灰來,滿臉同情是幫著抹到她額頭上止血。

  雲兒臉含歉意地對沈秋君強笑道:“小姐過會再來吧,我們爺此時怕是不耐煩見外人。”

  若是平日,沈秋君自然不會上趕子的來見他,只是這次卻是有句話要問他,且心裡頭又帶了幾分火氣,走到門前掀了簾子就走了進去。

  哪知此時六皇子正裸著背,趴在床上讓小成子換藥,聽到門簾聲響,只當又有人進來,也不耐煩再說話,隨手拿起個物件就要擲過去,卻看到門前站著沈秋君,生生止住了手,要罵人的話也咽下肚去,忽然想起自己還?著上身,忙拉了薄被草草遮了羞。

  沈秋君也有些驚呆了!她被六皇子後背上那道長而醜陋的傷痕給驚到了。

  她知道自己用盡全力可以抽斷一棵小樹,而且楚嬤嬤肩上的傷也不輕,可是這幾日每每見到六皇子,只見他總是雲淡風輕全然不當回事,只當他身懷絕技,那日已給化解了,哪裡想到傷得竟然如此厲害。

  沈秋君暫把心中事放下,走到床前正要開口詢問傷勢時,卻看到六皇子血紅著臉正垂頭趴在那裡,這才恍然,自己此時雖拿他當孩子,但在他眼中,自己卻只是個年輕的閨中小姐!

  如此一想,沈秋君也覺得尷尬,忙對小成子說道:“你先幫著六爺把藥換了,我去外間等著。”

  沈秋君來到外間,走到窗前隨意看著外面的青松,這時卻見雪柳正端了茶碗悄悄進來,沈秋君好奇地瞧了門前一眼,果然簾子外站著一個正瑟瑟發抖的小丫頭,不由憐惜地嘆了口氣,接過茶來,又命雪柳在外面等著,別讓人靠近門口。

  這時六皇子也衣衫整齊地走了出來,只是看到沈秋君時,俏臉又起了紅暈。

  六皇子本就生得面如美玉,此時臉上透出一點紅來,更是憑添了一份難以言說的嫵媚之態。

  沈秋君心中裝著事,倒不曾注意這些,開門見山地問道:“前幾日永泰侯府的那個芷蘭姑娘是你派去的吧?”

  六皇子不解道:“什麼指南指北的,我不認的!”

  小成子聞言不由抬頭看了沈秋君一眼,忙又低下了頭,雖只是剎那間的事,卻已被沈秋君看在眼中。

  沈秋君對六皇子正色說道:“爭權奪利,不管怎樣慘烈,是你們男人在外面的事情,卻不關後宅婦人的事,那芷蘭姑娘的事我不會說出去,但是你也要管好她,不許她挑撥我二姐夫妻之間的感情!”

  前世永泰侯就納了一個眉前一點胭脂的愛妾芷蘭。

  雖說於陽敬重沈惜君,但是沈惜君樣貌好,性子卻有些急躁,而芷蘭長相清秀又嫵媚柔婉,於陽自然難免偏愛些,於是後宅就些不太平,二姐為此沒少生了氣。

  倒是後來查出那芷蘭竟是太子一派的釘子,夫妻二人這才關係轉好。

  太子的陰私事少不了六皇子的摻和,且容貌名字皆都對得起來,沈秋君懷疑她其實是六皇子派過去的,雖然今生提早了好幾年。

  姐妹間鬧歸鬧,沈秋君還是希望二姐能活得開心,況且如今二人的關係,比之從前更為好了。

  若是別的女子也就罷了,畢竟自己一個小姨子不好插手姐夫的房中事,但是這個芷蘭情況不同,她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雖不知那芷蘭所謀為何,總少不得是那奪嫡之事。

  前世芷蘭除了與二姐爭風吃醋之外,也沒什麼作為,不管太子與賢王最終誰為天下之主,永泰侯府都不會被動搖,估計也就只是監視著他家,不許與賢王走得太近。

  六皇子見沈秋君說的鄭重,面帶疑色,問小成子道:“那個什麼芷蘭的,你可知道此人?”

  小成子忙恭敬答道:“奴才日日服侍著爺,不是在宮中便是在賢王府,那什麼芷蘭姑娘,委實不認得!”

  “但願如此!”沈秋君冷笑道,然後看了六皇子一眼,神情倒不似作偽,只是他也是做戲老了的,幸好前世她曾見過那芷蘭本人,等過幾日,見了便知真假。

  六皇子眼睜睜看著沈秋君氣衝衝走出去,不由回身就踹了小成子一腳,罵道:“狗奴才!連爺都敢騙!”

  小成子方才之語是用來欺騙沈秋君的,如今見六皇子也動了怒,忙跪到地上,苦苦哀求道:“爺,饒命啊!不是奴才存心要騙你,只是方才沈小姐在此,實在是不方便講!”

  “還敢嘴硬!”六皇子怒道,轉眼卻又想起,自己確實命小成子派個姑娘去勾搭於陽,免得沈惜君閑得沒事無事生非。

  小成子委屈道:“奴才昨日就想把那姑娘的名字告訴爺的,只是爺當時不樂意聽!”

  六皇子一想倒真有此事,轉怒為笑,說道:“倒是爺錯怪你了,快起來吧!”

  小成子忙謝過六皇子,起身後又道:“爺,那個雲兒做事太沒成算了,怎麼就讓人闖了進來乾脆攆出去算了!”

  六皇子看著門外冷笑道:“二哥的好意怎能不領呢!”又警告小成子道:“你離得她遠遠的,可別被迷得失了魂魄,越是漂亮女子,心腸就越是狠毒冷硬!”

  小成子忙連聲答應著,心裡卻道:我一個內侍,她迷來何用?再則,沈三小姐不也是個漂亮的嗎,怎不見爺遠著呢?

  六皇子又對小成子說道:“你這兩天找個機會,讓人告訴我舅舅,那個什麼指南讓她回去吧,既然已被識破,留在那裡也沒用處了。”

  沈秋君回到滿桂園,想了想,讓人做了些點心,命雪香給六皇子送去,就當是表達一下心中的愧疚吧。

  知道他是個狠的,沒想到不僅對別人心狠,對自己也夠狠的。

  雪香回來,對沈秋君道:“六皇子讓奴婢給您稍句話,說是人馬上就打發出府。”

  沈秋君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不由暗道:這個六皇子真的中了邪了嗎?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51 AM

第三十三章 獻防箭衣

  沈秋君又勉強住了幾日,便提出要家去。

  沈麗君自然苦留,沈惜君心裡也惦記著家裡的那一窩子人呢,也趁勢提出:馬上就到中秋節了,還是要早早家去準備一下才好。

  沈麗君無法,知不好再留,只得派人護送她姐妹二人回城。

  沈秋君前腳剛走,後腳林景周便與李意書來見賢王。

  賢王先是勉勵了一番李意書,又把他所知的北邊情況一一細述,臨了嘆道:“北蠻人凶狠異常,手段殘忍,你去了務必要多多小心,萬不可讓他們入了我大齊國界,否則我大齊北邊百姓就有的苦日子過了啊!”

  李意書早就知道賢王的賢名,今日一番深談後,更是感覺賢王真當得那個“賢”字。

  此時見賢王憂愁百姓之苦,忙笑道:“在下雖只是一介文人,但只要到了邊關,必盡自己所能,保家衛國。”

  賢王豪爽笑道:“好,好一個保家衛國!可惜本王不能與卿一同為國殺敵,今日一杯薄酒,也當是為你餞行了!北邊苦寒,若是什麼需要的東西,只管說,這點忙本王還是能助你的,就當是本王為邊關百姓安危盡的一點心意吧。”

  李意書一口喝乾懷中酒,心中也生豪氣道:“意書不敢辜負王爺愛民之心,定要為大齊的邊疆安穩盡微薄之力!”

  林景周笑道:“王爺最是愛才的,李兄在這裡不必客氣!方才王爺說的對,北方苦寒,你自己還是要細心,多做些準備才行。”

  李意書臉上現出尷尬來,因為他是家中的唯一的嫡子,所以母親很反對他去邊關,以至於氣得病了,他尚未娶親,這收拾行李一事,便無女眷幫著張羅了。

  李意書忙笑道:“多謝關心!我的行李如今已收拾妥當了!”

  賢王不由笑道:“都準備了些什麼,本王也給你的把把關才行。”

  李意書明白,這是賢王怕自己胡亂收拾了,到時去了邊關,恐會不便,便忙笑道:“左不過是些衣物藥草及防禦之物罷了。”

  林景周倒笑了:“果是白擔了心!倒是李兄想得周全,我不以為你只帶著衣物兵器去呢,那裡物資匱乏,倒真該多帶些傷藥之類的過去。”

  李意書忙擺手道:“慚愧!當日我還真是如此想的,幸好舍妹做事細心周道,我的行李都是她一手打點的。”

  賢王二人都奇道:“令妹?還是個十來歲的女娃呢,竟如此能幹?”

  李意書便有些得意,自己妹妹確實是有些不俗,只是不好對外男誇口罷了,只得生生忍住誇耀之心,一陣話又轉到別處去了。

  待酒酣之時,李意書又自身邊包裹裡拿出一件外袍來,送到賢王二人眼前,笑道:“在下這裡還有一件物什,還請王爺幫著參謀一下。”

  賢王看了林景周一眼,見他也正對著自己點頭,便接過來。

  卻是一件普通的綢緞衣服,不過既然是李意書特意呈上來的,定不是俗物。

  賢王細細看了,發現這袍子雖然看著裡外都是普通絲綢,但是摸捏著襯裡的東西,似不是尋常的東西,不由笑道:“這衣物莫不是有什麼蹊蹺之處?”

  林景周已經笑道:“這衣物可不得了!穿在身上輕便保暖,而且能抵禦劍矢刺射!”

  然後林李二人便對賢王細細講解其構造,林景周又道:“當日李兄拿來,我還猶不相信,誰知試過後發現,果是神通,故今日特拿來請王爺觀看。”

  賢王聞言大喜,令人取來弓箭相試,果然非普通戎衣相提並論,雖然防箭效果不如鎧甲,卻又比那輕便的多,且其造價比其又低廉的多。

  賢王鄭重其事地向李意書深行一禮,慌得李意書忙急急避開,說道:“王爺何故如何,豈不是要折殺了在下。”

  賢王卻一臉正色說道:“意書當得此禮!本王為大齊眾將領而行此謝禮,將來我大齊眾將士有此衣相護,不知少折損多少人!”又笑道:“有此防箭衣,我大齊還有何可懼,天下一統,百姓安居樂業,指日可待矣!”

  林景周也意氣風光道:“王爺這就入朝,請皇上派人趕制此衣,為我大齊將士早一日得此衣庇護!也為李世兄請功!”

  李意書忙擺手道:“意書不指望得什麼封賞!只要於我大齊眾將士有益,少些損傷,便心足矣!”

  賢王也點頭,卻又神色黯然,對著李意書嘆道:“本王知道你對大齊的忠心!只是本王如今暫避於此,卻是不好於此時提出此事來。今日就當本王不曾看到此衣,你還是去將此衣獻於太子,由他上書皇上,在大齊推廣開來,方是正經。”

  李意書面上便帶了些微的尷尬。

  他去面見皇上,自然是不夠格的,父親身為城安伯,當然可以在皇上面前說上話,但是妹妹李瑤琴一句話卻讓他熄了通過父親之手的主意。

  李瑤琴道:“父親做事向來慎重。當年是父親等人力主前朝皇帝禪位於太祖的,雖是民心所向,終是有負君臣之道,皇上也必是有所忌憚的。只老實做個文官便罷了,家中無一個武人,卻做出此等衣服來,皇上心裡豈不疑惑?若是父親也如此想,必不會在此時讓此衣出現在世間,卻是讓我大齊將士失了少傷亡的機會!”

  李意書不知妹妹的私心,因對父親秉性還是了解的,便只道她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於是便打算瞞著父親,想借他人之手呈於皇上,特時機成熟時,也算是自己的一個大功勞。

  雖然太子乃是將來的天下之主,但是未登大寶之前,卻一切都做不得準,而且以太子的心胸見識,怕是這便只是太子一人的功勞了,沒他李意書什麼事,倒是白白與人做了嫁衣裳。

  而且妹妹也是明顯不贊同的:“太子心胸狹窄,眼中容不得有才華的年輕人,且聽說他品行不正,別到時獻了寶,反惹了禍。”

  如此一來,只能著落在其他王爺等人身上了。

  如李瑤琴所料,李意書便尋到他素來仰慕的賢王這裡。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51 AM

第三十四章 未雨綢繆

  李意書自然不能說出實話來,此時只笑道:“一事不煩二主!王爺曾帶過兵,比起太子來,想來更要關心的多。況且這做甲衣之事,也不是一日兩日的,若是走漏風聲,讓外敵得知,倒是得不償失了。在下魯鈍,只將此事交於王爺才放心,至於何時呈於皇上只憑王爺方便,況且這防箭衣只是雛形,尚有需改良之處,還請王爺多多費心了。”

  賢王笑道:“卿既如此說,那本王便見機勉力而為!萬不敢負卿之所托!等他日本王進上此衣時,意書乃是大功啊!”

  李意書忙道:“一切只為了我大齊百姓社稷!”

  林景周見事情已辦妥,便又上來湊趣,三人又一同喝起酒來。

  賢王摩挲著那外袍,含笑道:“真是難為意書了,竟細心至此,想出此等妙法禦敵!”

  李意書臉上略帶了幾分不自在,忙一陣喝酒混了過去,他自認為掩飾得很好,賢王與林景周都是心中有謀算之人,看人識物眼睛毒辣得很,見他如此,均目光閃爍,復又歸於平靜。

  沈秋君姐妹因為在莊子上的一番鬧騰,感情反倒真的好了很多。

  此次回城便同車而行,一路上說說笑笑,倒是打發了枯燥了行程,直到進了京城,這才依依不捨地分開。

  早在她們出發時,就令家人快馬加鞭地回府去報信。沈夫人得知女兒要回府,急忙讓人好好收拾房間,又命人將沈秋君所需的被褥等全拿出來在太陽地裡晾曬。

  正忙活中,沈秋君已經與二姐作別,回到府裡了。

  看到眼前忙亂的眾人,沈秋君心中酸澀,拉著母親的手,笑道:“我又不是客人,哪用得如此,我回來現收拾就行。”

  沈夫人笑道:“你坐馬車顛簸一路也怪累的,這一回來就收拾地妥妥的,大家都舒服!”

  沈秋君摟著母親,輕輕將頭靠在母親肩膀上,喃語道:“母親對我真好!”

  沈夫人溫柔地笑了笑,也回手輕撫著女兒滿頭的烏發,心裡卻在打算,馬上就到女兒十六歲生辰了,再添新首飾時,雖要素淡,卻也該精緻繁複些才好。

  這溫馨靜謐的一幕,卻被沈父略帶嫉妒的聲音給打斷了:“呵呵,難道除了你母親對你好,父親就對你不好了嗎?”

  沈昭寧也在旁做委屈狀地看著妹妹。

  沈秋君抬起頭來,笑道:“父親和兄長當然對秋兒也好,只是方才你們不在啊!”

  沈夫人含笑看著他父子二人,奇道:“今日回來的這樣早?”

  沈父笑道:“去北邊的事已經差不多了,部裡沒什麼事,正好寧兒也下值,便一同回來了!”

  沈秋君靜靜看著家人的笑臉,果然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草窩,還是在自己家裡最舒服了。

  不管自己與姐姐們的恩怨如何,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來,不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話,總是血脈相連,守望相助,至少為了皇后之妹的名頭,她也不能坐視不理,讓李瑤琴壓在姐姐頭上。

  沈秋君見家人都說的差不多了,這才開口道:“女兒在莊子上幾日,聽人講那小歸山不是咱們家的了?”

  這話一出,便如符咒一般,就把沈家夫妻及沈昭寧臉上的笑容給凝住了,空氣中便彌漫出清冷的氣氛來。

  沈秋君便又笑道:“果真不是咱家了?是因為女兒的原因嗎?”

  沈夫人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才有些發澀地說道:“那處地方貧瘠的很,一年沒出產不說,還要賠進去許多銀子,所以就把它給處理掉了!”

  沈秋君看了看父母與二哥,輕聲說道:“那是祖業,寧可白空著,也不能賣的。如果是因為女兒,那就贖回來吧,免得女兒將來難見沈家列祖列宗!”

  沈夫人看了丈夫一眼,忙笑道:“賣了就賣了,也算不是祖業,不過是時間長了些罷了。”

  沈秋君笑道:“其實我也不關心是什麼祖業,實說了吧,我聽人講,那裡可能會有溫泉,聽人說那要是治百病的,所以咱們還是買回來,若真是如此,那可就掙好多銀子呢!”

  沈父見女兒笑容滿面,提到銀子時,眼神真的如星辰般閃亮,知道女兒真心不介意,倒是自家小心太過了,於是便笑道:“什麼銀子不銀子的,一個小荒山頭而已,若真是有溫泉,咱們這樣的人家還真去經營不成!你既然喜歡,明日我讓管家去問問!”

  沈夫人雖有些不太同意,但當兒女的面,也不好駁了丈夫的話,便只笑也不做聲。

  沈秋君知道這事就算是成了,還以為自己要費很大的脣舌呢,卻原來如此簡單,她便松了口氣,暗道:有這樣的父母,自己前世今生都不該有怨的,否則便是不知惜福了。

  與沈秋君相比,李瑤琴的未雨綢繆卻艱難的多。

  此時李瑤琴坐在自己小院子裡做針線活,心浮氣燥,總扎了指頭,不由歇了手,看著庭花階柳,自嘲道:怪不得人都說女生外向,果然不假!如此大的功勞,竟然推開父親,送到賢王的手上。

  這段時日為了避太子之禍,她連自己的小院子都極少出了。

  因為母親病了,少不得由她親自為兄長打點行李,這才略出庭院透透氣。

  除了那些常規之物,為防萬一,她動手製作了那件防箭衣,比著前世要提早了好幾年。

  如前世她將防箭衣的功用及作法告訴賢王一般,哥哥果然也嗅到此間的契機,便要尋了父親去商議。

  幸好被她急急拿話阻住。

  除了字面的意思外,她想到此時若是將防箭衣獻上,除了城安伯府一外,怕是受益最多的還是太子。

  太子本就只籠絡了幾個文官罷了,京城大亂後更是在軍中插不進手去。

  如今此時賢王為避嫌疑,不再理會朝堂諸事,皇上為了大局安穩,也必會將此事交於太子去做。

  如此一來,太子卻成了眾將士的恩人了,到那時必會有人追隨於他,於賢王大業卻是大大的不利。

  而且哥哥此時還只是一個書生,所謂軍事謀略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而那防箭衣又是出手女子之手,有心之人必會看出破綻的。

  那太子雖是草包,他身邊的能臣謀士卻也是有的,若到時一力追查到底是何人所做,未必不會翻出自己來,自己這段時日的足不出戶卻是白做了,到時賢王也未必能幫得了自己了。

  如此倒不如直接將功勞擺到未來的皇帝面前。

  她信得過賢王的品行,雖然為了大業也會有些變通之事,但是他既然是自己此生的良人,卻也只裝看不見,不管賢王會如何去做,總是有他的原因的。

  當然除了幫助賢王外,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52 AM

第三十五章 謀事不成

  沒有了太子的干預,又要防著六皇子,若再秉承前世的淡然低調,此生自己輕易進不得賢王眼中,可是高調是要付出代價的,況且又是如此世家大族,她也不敢輕易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一個十三四歲的伯府小姐,如何能引得賢王入了心,且情根深種,將來還能上門求娶自己?

  這是一個需要好好考慮的問題。

  幸好此時的哥哥李意書已經對賢王生出仰慕之心,自己又刻意附和推波助瀾了一把,雖沒有了自己被太子逼迫之事,終還是能讓哥哥早早進入到賢王的眼中。

  以賢王的謹慎睿智,自然不會相信那衣物是由哥哥做的,少不得盤查一番,自己入了他的眼,便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李瑤琴剛想罷,就有個小丫頭來報:夫人吃過藥,精神已經好了許多!

  李瑤琴忙放下手中針線,帶著一干丫頭婆子們去給母親請安。

  此時李夫人的神色好了不少,如今兒子去邊關已是不能更改,只有聽天由命了。

  溝壑易填,人心難滿!

  大齊建朝前,李家雖說是京城的世族大戶,卻並不是勛貴之家!如今因為從龍之功,被大齊皇帝封了伯爺,榮華富貴比之從前不知要多上幾倍,卻不知足,反妄想與那些早年追隨先帝的功臣們並肩,也求能世襲幾代。

  李夫人不由搖頭,人心不足,只一味的鑽營,也不知將來是福是禍。

  李瑤琴見母親臉色果然紅潤了許多,心中也歡喜,便笑著上前給母親請安。

  見母親臉上笑容多了,李瑤琴便重提那日之事,李夫人看著女兒正色道:“咱們家詩書傳家已經百年,不提經年所積的銀錢,只每年地畝就有不少的出息,且年年有俸銀!那些鋪子不過是為著自家用著方便罷了,哪裡真指望它掙銀子!不提商賈下賤,只說咱們這樣的人家,如何要與民爭利?你所謂的開脂粉衣裳鋪子的主意,還是趁早歇了吧。”

  李瑤琴咬了脣:“如今府裡一年也就收入個三五萬兩銀子,刨去一家老小吃用,還要供養族中眾人,一年也才剩下一二萬而已,我們兄弟姐妹也多,以後用銀子的地方多著呢,總要未雨綢繆才是。”

  李夫人臉色這才緩和了,笑道:“你能有這個心已是不錯。只是這不是你一個小姑娘該關心的事!家用之事,自有父母兄長操心,哪用得著你一個閨閣小姐,你只管幫著母親把內宅管好就行。況且咱們家還沒到那窮的地步,你一個伯府千金只管如此算計,卻是失了大家子的身份。你若是真對脂粉衣裳的感興趣了,便自己在家裡做,衣服倒也罷了,只是那脂粉可要適可而止,姑娘家家的,鼓搗那些東西,卻不像咱們家女孩該做的。”

  李瑤琴知道母親出身書香世家,一些事情上迂腐的很,前世她便是隻做她的乖乖女,還是到了賢王府才開始想些賺錢的主意的,但是現在家裡由母親當家理事,她也實在沒法動手腳,只得懨懨答應下來。

  此時李意書也從府外歸來,便先過來看望母親。

  李夫人如今躺了幾天,也想得透徹:兒大不由娘,況且事已成定局,何必給兒子心裡添堵!

  如今見兒子過來請安,她便打起精神來,笑道自己身體已大好,又叮囑兒子在外務必要照顧好自己。

  李意書忙答應著,又全力奉承著母親。

  李意書為自己自作主張,謀了去邊關的差事,因而氣病了母親,心中很是愧疚。

  但如果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他仍是會選擇去邊關。

  好男兒志在四方,他身為城安伯府的嫡長子,理應為家族榮耀出一份心力的。

  母子二人都有心修好,此時情感倒更勝從前。

  李意書又陪著母親閒話幾話,便藉口前院之事,退了出來。

  李夫人雖然表面上原諒了兒子,可總歸也是逼不得已,心中總有些鬱郁,見兒子走了,便欲與女兒說些話,排解一二。

  哪知李瑤琴見哥哥出去了,心裡惦記著防箭衣的事,便也急忙與母親告辭,匆匆追了出去

  李夫人見此不由嘆口氣,對身邊的親信說道:“都道女兒是母親的貼心小棉襖!我總覺得她與我生疏的很,尤其這半年來,幸好她兄妹倆感情還好!”

  底下人忙笑著勸解道:“小姐也長成大姑娘家了,哪能總如小時候那樣,時時粘在夫人身邊呢,現在夫人就舍不得她,以後她若是嫁了人,夫人可要怎麼辦!”

  李夫人聽了,也暗笑自己太痴,便又命人叫來跟著去邊關的小廝們來問話。

  李瑤琴則請了哥哥到自己院裡去說話。

  等李意書喝過一杯茶後,李瑤琴急不可耐地問道:“哥哥今日去賢王爺那裡,情況如何?”

  李意書笑道:“賢王很重視,只是此時時機不對,等過段時日再見機行事!”

  這是在李瑤琴意料之內的事情,平心而論,這防箭衣早一天用,就對大齊早受益一天,只是太子太不堪了,賢王為了天下百姓,必須得有所取捨。

  李瑤琴收回思緒,又問道:“哥哥沒提我的名字吧?”

  李意書有些不滿地看了妹妹一眼,說道:“這點規矩,我還是懂的,放心,一個字也不提!唉,可惜妹妹是閨閣女子,不說居功之事,卻大好的才能只埋沒於後宅!此事成了,卻不能算妹妹的功勞!”

  無人能賞識,不過是暫時的罷了。

  李瑤琴不以為意地笑道:“這有什麼呢,但凡我能想到知道的,通過哥哥也是一樣,總是為了城安伯府!況且妹妹不過是讀了些雜書,知道的比尋常女子多些罷了,又何來才能之說。倒是哥哥不要再說什麼功勞一事,總是一家子人,何必說此見外的話來。”

  “話雖如此說,我這裡冒領了功勞,總是心裡不安,”李意書搖頭笑道:“你若是想要些什麼,只管說,只要我能辦得到了,必會如了你的願!便是現在時間不行,等我回了京城,一樣照辦!”

  李瑤琴笑道:“既然哥哥如此說,我若是不讓你辦件事,倒是害你心中不安。也罷,還是我前幾日提過的那個小歸山的事情,如果哥哥能幫著讓家裡買下來,這個情便算是還了。”

  李意書指著妹妹搖頭笑道:“這個人情,怕是真還不上了!”

  李瑤琴心下一沉,急忙嬌聲叫道:“哥哥!你不是說,要如了我的願嗎!”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52 AM

第三十六章 各自謀算

  那小歸山的溫泉在未來幾年,可就是個金礦啊,當年賢王結交眾人所用的銀錢,相當一部分是出自那裡的。

  那日,她可是冒著被太子撞見的危險,避過六皇子,跑去實地查看了的。

  確實是那裡沒錯。

  趁著現在沒人發現溫泉,以低價格購入,將來掙的錢便都是自家的,不必與人分一半了。

  李意書乾脆放下茶碗,看著妹妹說道:“那處地方我已經問過了,確實是永寧侯府沈家的祖業,他家如今正興旺的時候,萬沒有賣祖業的道理!”

  李瑤琴忙道:“我那日真的是聽人講,已經不是沈家的了!”

  李意書也不與妹妹爭論,只笑道:“便不是沈家的又如何,那樣一個貧瘠的小山頭,你要來何用?那可不是一兩千銀子就能買下的,你我的私房錢可買不下來,父母也必不許你胡鬧的。”

  李瑤琴語塞,她也實在是找不出什麼理由來,只得憋紅了臉耍無賴道:“我就喜歡那個小歸山!你是我哥哥,總要幫我才是!”

  李意書也不顧妹妹害羞的樣子,只大笑起來,又道:“這才是個小姑娘家的樣子。你才不過十三歲,怎麼整天一幅老成樣子,到底是女孩子家,你也不要想太多!雖然咱們家的爵位不能傳承,但咱們家祖輩在京城,根基牢穩,便是沒有爵位,也過能過得很好!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缺不了你銀子使用,天天擔心什麼呢,總想著掙錢養家的,讓我這個大哥如何自處呢!”

  李瑤琴不過是想利用重生一回的優勢,走個捷徑,能更好地幫賢王一把,雖嚴加小心了,卻還是被兄長看破不像小姑娘,不由心中暗警,只靦腆笑了笑,倒不好再提小歸山一事。

  賢王急需用銀子還得再過幾年。

  她之所以想在家裡就經營這些,固然是想為了更好地幫助賢王,卻也是提攜家人的意思。

  若以後她嫁給賢王,本錢便全是賢王出的,倒不好助著娘家了。

  ……

  賢王的謀士在李林二人走後,也勸賢王道:“那李意書果是個人才,如此更不能讓他與太子走得近了,還是照計劃,置之死地而後生,才能讓他完全與我們同心。”

  賢王嘆口氣,道:“這真不是本王之本意,只是太子逼迫太狠了!也罷,就照以前的計劃行事!另外,派人去城安伯府打探一下,那防箭衣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此時林景周也派了人去城安伯府,暗暗打探防箭衣一事。

  當夜,沈夫人則對丈夫說道:“那個小歸山還是別買了吧,我一想到它,就覺得鬧心,更別說是看著它了。”

  沈父放下手中兵書,勸道:“也是咱們太過小心了!秋兒是我沈家將門子嗣,心胸豈是尋常閨閣女子所能比的,她既然喜歡,買了就是了,總是沈家祖產!否則她心也不安。”

  沈夫人聞言,心情變得極差,氣道:“不過是前朝皇帝賜下的,又不是墳塋,算得什麼祖產?秋兒不過是聽人說了這麼一句,怕擔了變賣祖產的罪名罷了,她有什麼罪名可擔的,只怕族譜上早就劃了她的名字去了。將來嫁了人,與沈家更是不相干!”

  沈父見妻子臉上滾落下淚珠,不由煩躁道:“你還提那些陳年舊事做什麼,誰說秋兒不是沈家人,我現在還是族長,這事我不同意,誰敢擅自做主!”

  沈夫人卻為女兒委曲,扭了頭默默流淚。

  沈父嘆口氣,起身走到妻子面前,遞了帕子給她,溫聲勸道:“你想得太多了,本來大家都不當成個事,你卻那樣鄭重,倒真像是個事似的。這事上女兒既然不介意,咱們也就輕描淡寫地過去,大家心裡都舒服些!”

  沈夫人拭了淚,點頭道:“也罷,秋兒太命苦了,反正也費不了多少銀子,就依著她高興吧。”

  第二日,沈秋君去陪母親用餐,沈父與沈昭寧早就出門了。

  沈母告訴女兒:“你父親一早就命管家去那家詢問小歸山的事情了,想來今天就能有個結果了。”

  沈秋君聽說,心裡卻也不覺得有多高興,反倒有些迷茫。

  此事會讓李瑤琴受些挫折,也會讓六皇子少些壞名聲,與自己卻沒有多大的好處。

  做脂粉還算是小姑娘家的玩意,這真經營起溫泉,卻與商賈沒兩樣了。

  這與前世還有不同。前世是別人在經營,自家算是吃了個開股。

  自己並不少銀子用,多了的銀子,也就只是堆在那裡,白放著罷了。

  從前她還想著為了家族利益,為了彌補前世對大姐的虧欠,這銀子就給了賢王用。

  可當她看到事情的另一面時,是一兩銀子也不願用到賢王府裡,也罷,先把小歸山拿到手,阻了李瑤琴的後路再說。

  沈夫人窺著女兒臉色,問道:“你昨日鬧著要買回來,今日如了願,怎地你的臉上沒有喜色,反倒似心事重重呢?”

  沈秋君忙堆起笑臉來,說道:“女兒如今已經長大了,怎還能小姑娘似的,喜怒皆形於色,自然要安穩些才是,不過女兒方才確實正在思慮一件事呢!”

  沈夫人讓人給女兒添了粥,笑道:“小人家家的,偏要扮成大人,等你到了母親這個年紀,雞皮鶴發的,只怕就恨不得自己永遠不要長大變老!”

  沈秋君忙親手剝了一個雞蛋送到母親跟前,笑道:“母親可不老,永遠如這枚雞蛋一樣鮮嫩水潤!要是女兒到母親這般年紀也能如此,可真是燒了高香呢!”

  “去,奉承人也沒這樣直白,睜眼說瞎話,一聽就知是假的了!”沈夫人笑罵女兒道。

  沈秋君仔細端詳了一下母親,雖是近五十的年紀,卻保養的極好,皮膚比之同齡的夫人們,還是要水潤的多。

  沈秋君不由問道:“母親都是擦的什麼粉?”

  沈夫人笑道:“我都這把年紀了,還能擦什麼香粉不成,也就是讓丫頭們做些英粉之類的,隨意使用罷了。”

  說起來沈夫人也是出身世家名門,年少時對衣飾妝扮也是用心的很,只是自嫁入沈家後,接連著生了五個孩子,夫婿也是經常領軍在外,更是沒了心情打扮,且婆婆規矩又多,香粉胭脂的便不敢時常用,只拿些米粉英粉對付著用了。

  沈秋君卻為母親暗道僥倖!

  時下婦人們用的香粉多是用鉛粉所制,初用時也怪白膩香甜,但時日久了,到了母親這般年紀,肌膚便比那不用粉的還要蒼老的快!

  據李瑤琴說,鉛粉有毒,鉛粉初用時效果極美,卻如飲鳩止渴,年紀不上四十歲,大多美貌就凋零得厲害,淨了面,連尋常的農婦都不如。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53 AM

第三十七章 改頭換面

  沈秋君不得不打心裡佩服李瑤琴,那是怎樣一個蕙質蘭心的可人兒,容貌自不必說,頭腦中總有些奇思妙想。

  小歸山溫泉一事就不必說了,她還能自古書中尋得一些製作胭脂水粉的妙方兒。

  後來更是設計了好些衣服首飾,這些還都是小事兒。

  讓人想不到的是,琴棋書畫、天文地理,甚至行兵打仗,她皆有所涉獵,這等妙人兒,還真不是凡夫俗子能消受的了的。

  可惜只是個側妃的命!

  前世李瑤琴只是個側妃,雖出了好些主意,卻大多都是通過自己的手才賺得銀子。

  自己是沒有那些本領的,今生何妨拿來一用,就當抵了前世她與賢王欠自己的債吧。

  反正她有的是掙錢的主意,倒要看看她今生還有什麼新的手段。

  沈秋君笑道:“我倒是聽人說起一些制胭脂水粉的方子來,只是記不太真切,倒是要借母親身邊的丁嬤嬤一用!”

  沈夫人心中詫異,口內卻笑道:“如果真製成了,先拿來讓母親試用!”

  “那是自然!”沈秋君笑著應承道。

  母女二人用過飯,沈秋君陪著母親處理完府內諸事,趁沈夫人歇口氣的工夫,沈秋君便上前孝順地幫著母親捏肩。

  沈夫人心裡很受用,取笑女兒道:“平日裡雖也孝順,可也沒見你如此巴結,該不是又有什麼事求我吧!”

  沈秋君自小丫頭手上接過茶碗,服侍母親飲下,笑道:“母親果然英明!女兒的心思真是半點都瞞不過您去呢。”

  沈夫人不屑道:“你是我肚子裡生出來的,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著你長大,你有什麼鬼心思,還能瞞過我這做母親的不成!”

  沈秋君臉上便有些訕訕的,眾人也想笑不敢笑。

  沈秋君瞅了丫頭婆子一眼。

  見她們臉色皆平靜下來,這才坐到沈夫人身邊,垂下眼睛,輕笑道:“我前幾日去大姐莊子上玩耍,這知道自己日日關在這小院子裡,竟是關得心也小了。我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姑娘罷了,竟活得好像老媼一樣,心如枯井,波瀾不興!”

  沈夫人聞言,不由緊握了帕子,轉頭緊張地看著女兒。

  沈秋君又笑道:“平日裡也不覺得如何,倒是這一出去,再回來一看我那小院子,竟像個雪洞一樣,比那出家修行的都不相逞讓,實在無趣的很,所以,我準備把房間好好布置一番,再過幾日便是中秋節,中秋節後,就到了我十六歲的生辰,衣服首飾也都換了吧,圖個喜慶。”

  沈秋君話音剛落下,沈夫人便緊摟著女兒,聲音頗有些激動地說道:“我的兒,這有什麼,我這就吩咐人去收拾,不,我親自給你布置,衣服首飾也讓人安排了,中秋節前必會讓你由內到外煥然一新。”

  沈秋君任由母親緊摟著自己,輕聲笑道:“倒也不急在這一時,母親事情多,哪裡顧得上,只交給楚嬤嬤及幾個媳婦子就行!”

  “這有什麼顧得上顧不上的,府中諸事就在那裡,也不是十萬火急的事情,都有好幾年不曾好好幫你收拾了,這次正好大顯一下身手。”沈夫人忙止住女兒道,思索了一下,又笑問道道:“咱們方才吃飯時,你莫不是就在想這件事吧,有什麼說不出口的。”

  沈秋君忙笑道:“倒的確是這件事!雖說只是收拾屋子,可也不是張口就能說出來了。這些東西裡外都換一遍也不少銀子呢,而且又要累得母親費心!”

  沈夫人不以為意地笑道:“這點銀子算得了什麼,又不是天天由著性子換來換去的!做母親的哪個不為兒女操碎了心,也是欠了你們的,不操心,這心裡還不得勁兒呢!”

  沈夫人倒像是怕女兒反悔似的,忙忙讓人開了庫房,挑房中各色擺設玩器,以及做衣服帳幔的綢緞布匹。

  其實沈秋君房中擺設的古玩器具,多以古樸大方為主,故除了替換一兩件,再添加上幾件喜氣些的,便就可以了,所以沈夫人母女一會工夫就選好了。

  紗幔簾子倒也有不少,沈夫人卻嫌是去年剩下的,都過時不新鮮了,讓管事娘子另去買些今年時興的來。

  倒是做衣服的布匹綢緞,還真就選出幾匹鮮嫩顏色的來,沈夫人卻道:“花色太少,先讓人做著,還得再買些來才行!”又吩咐管事的道:“明日叫各布莊的人送些樣子來選。”

  沈秋君不忍拂了母親的好意,便也就同意了,只是囑咐管事媳婦,告訴那掌櫃的:各種花色都拿來倒也就罷了,只是那大紅的就免了吧。

  沈夫人也道:“把這話兒也順便告訴寶源銀樓的掌櫃的!”

  一時俱妥,沈秋君笑道:“這飾物擺件倒也罷了,衣裳首飾卻要費不少銀子,讓女兒心裡怪不好意思的。還有那小歸山,怕也不是個小數目呢。”

  沈夫人笑道:“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那小歸山是祖產,總要贖回來的,與你倒不相干!咱們家也還沒窮到,連姑娘家的衣裳首飾,都置辦不起的地步,否則丟的也是咱們永寧侯府的臉面,所以你只管享用就是了,沒錢了,還有你父兄呢!”

  沈秋君笑道:“等女兒讓人制出胭脂水粉來,咱們就開個鋪子,也掙點脂粉錢私房錢!”

  沈夫人只當女兒說笑,順著話音笑道:“那敢情好!咱們也掙上一大筆銀子,也羞羞他們!”

  沈秋君卻知自己說服家人開胭脂水粉鋪子,必不是件容易的事,反正也不急在一時,先等摸索出制胭脂水粉的門道來,再說也不遲。

  母女二人用過中飯後,便又興致勃勃地來到沈秋君的房間,商議如何扯帳幔簾子,如何陳設古玩器具。

  沈夫人又叫來府裡針線上的來,吩咐道:“你們手中的其他活一概都停了,只專心做小姐的衣裳,中秋節前就要做出幾件來,到時人人都有重賞!”

  又對女兒解釋道:“母親這裡沒上身的衣裳都滿箱滿櫃的,你父兄他們衣服了多著呢,又多穿官服,況且爺們也不用一天一換不帶重樣的!”

  沈秋君忙笑道:“針線上的給女兒做,那女兒就給母親及父兄做衣裳,也略表一下女兒的孝心。”

  沈夫人卻取笑女兒道:“你拿把刀倒是個穩的,拿針,小心扎到自己的手指!”

  眾人都笑彎了腰。沈秋君確實極少做針線活,拿針線的時間遠比不上她拿刀執鞭的時間。

  沈秋君便偎在母親懷中笑著撒嬌,心中卻暗道:此一時,彼一時,當年自己初時為了蘭姐兒姐弟沒少做了針線活,後來又夜夜獨眠,可不就是靠著做針線打發時間的嗎,針線又豈會差到哪裡呢!

  這時去詢問小歸山贖買的管事回來了,沈夫人忙叫進他來,細問情況如何。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53 AM

第三十八章 打探神醫

  那管事回道:“他家原打算今明兩年好好開墾,聽說咱們府裡要贖買回來,倒也不敢不給,只道一萬兩銀子就可。”

  底下僕婦們不由咂舌道:“商人重利一點不假!當年咱們侯府賣給他時,才只五六千兩銀子,如今卻敢獅子大開口,張口就要一萬兩,也太心黑了些!”

  沈秋君暗道:與這之後的收益相比,一萬兩還是少的呢!

  管事的忙又回道:“小的倒也找人估了價,一萬兩銀子也算是合適。”

  沈夫人也在心中思忖:當年本就兵荒馬亂,人人驚惶之時,自家為怕勾得秋兒恨事,這才胡亂處理了!

  現在已呈國泰民安之勢,又是在京城近郊,他們商人腦中有的是掙錢的法子,想掙一萬兩也是易事,況府裡也不缺這一萬兩銀子,倒也使得,免得逼得急了,他家不賣了,侯府還能仗勢相逼不成!

  沈夫人想畢,笑道:“他們商人本就做的低買高賣,今日你也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等侯爺回來商議一下,再作打算。”

  管事下去後,沈夫人對女兒笑道:“這些事你就別管了,等你父親回來,讓他去做主張!一萬兩銀子對他來說還不是九牛一毛。”

  沈秋君大笑:“我竟不知父親原來還是財神爺呢!”

  沈夫人畢竟上了年紀的人,興奮了大半日,便有些精神不濟,沈秋君忙服侍著母親略休息一下,見母親睡著了,沈秋君這才來到外間小書房。

  命人擺好文房四寶,沈秋君坐在那裡,閉目細想了半日,提筆默寫下自己尚記得的胭脂水粉的大略配方。

  待吹乾了墨汁,沈秋君遞給旁邊服侍的丁嬤嬤,輕聲笑道:“我知道嬤嬤祖上曾是制胭脂水粉的,今日便相托,好好研製,若真能得了,以後我就開個鋪子,讓嬤嬤做管事。”

  丁嬤嬤接過配方,笑道:“承蒙小姐看得上,奴婢定不負小姐所托!管事就算了,奴婢只願一心服侍夫人,可不願做那操心的事,沒做過也做不來。”

  沈秋君笑道:“此事以後再說!只這方子可要好生保管,只你一家悄悄地制出來,我不耐煩知道這些細枝末節的,到時開了鋪子,就讓你兒子媳婦去管!”

  丁嬤嬤原本以為不過是小姐一時興趣所致而已,如今看來,小姐倒真對此倒真是寄以重望,且有重用自己一家人意思,再看手中配方,果不是尋常的,忙跪下道:“多謝小姐!奴婢記下了!”

  這時聽到上房沈夫人說話的動靜,沈秋君忙走了過去,果是沈夫人醒了。

  沈秋君忙幫著母親洗漱,沈夫人讓丫頭重新梳了頭,笑道:“果是長大了,比那些小丫頭服侍得都仔細!”

  沈秋君正拿著一根金簪對鏡比對著,聞言笑道:“女兒讓家裡費了那麼多銀子,再不表現的孝順些,這心裡還真過不去呢?如今又為了胭脂水粉一事,還要麻煩母親身邊的人,只好自己補過來了。”

  沈夫人自鏡中端詳著女兒幫著戴上的簪子,很是滿意地點點頭,笑道:“咱們家又不少侍奉的,別說一個丁嬤嬤,就是其他人,你願使喚,就只管使喚了去,母親還沒到七老八十動彈不了的地步,不過是為了侯府夫人的體面,這才使了那麼些人。”

  沈秋君心有所感,輕嘆道:“母親總是如此疼愛我!家裡人也是如此,也不怕把我給慣壞了。”

  沈夫人眼睛便有些濕潤,嗔著女兒道:“這說的什麼話!你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肉,沈家的小姐,家裡人如何不疼愛你,且你又心善孝順,緣何最近總說那些生分話!”

  沈秋君便抱住母親,笑道:“都說是女兒長大了嘛,反哺情結自然就更重了!”

  沈夫人嘆息道:“是了,當年那樣一個小不點,如今轉眼就到了出嫁的年紀了!”

  沈秋君笑道:“女兒這輩子出嫁怕是難了,這天下男兒,又有誰能配得上女兒呢!”

  沈夫人聽女兒這意思,倒有幾分想嫁的意思在內,便徹底放了心,又待要說話時,外面丫頭道:“老爺和二公子回來了。”

  沈夫人一看,天色果然不早了,忙起身張羅晚飯之事。

  沈昭寧在書房中聽父親一通訓示,出的房來,見妹妹也在正房,便湊了過去,悄聲道:“你前幾日托我尋那姓辛的采藥老人,我已經找到了!”

  沈秋君眼睛一亮,忙問道:“他現在是什麼情形?”

  剛重生那幾日,沈秋君就讓哥哥幫著打聽隱姓埋名的薛神醫。

  當年薛神醫的名頭,沈秋君是知道的,只是沒把他與那個落魄的老頭聯繫起來。

  她想知道當年那藥丸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別有用心的人,借她之手欲除了姐姐腹中胎兒,還有姐姐的懷胎本就有問題。

  如今在城外莊子住了幾日,沈秋君已經猜到大姐這胎懷得凶險,不管那藥有沒有問題,至少為了姐姐安全生產也該請了薛神醫來。

  沈昭寧疑惑地看了妹妹一眼,笑道:“你巴巴讓我找那麼個老頭,我還以為你很認得他呢!”

  “我並不認識,只是聽人講,他醫術極高,所以想打聽清楚了,好薦給大姐!”沈秋君笑著解釋道:“若真在那莊子上生產,只兩位太醫,讓人不太放心!”

  沈昭寧嘆道:“還是你們姑娘家心細!那老辛頭只祖孫二人相依為命,靠采藥為生。打聽得知,他雖也給村裡窮人開些藥,倒不曾聽說他的醫術高明啊。你聽誰說的,該不是騙你的吧!”

  “就是他沒錯!”沈秋君肯定說道,又對沈昭寧笑道:“你先不用去打擾他,這幾日有空了,你陪我一起去見見他!”

  沈昭寧點頭,又笑道:“方才聽人說,妹妹要做衣裳了,中秋節馬上就到了,時間可是趕得很,你若有什麼活,就交給我屋裡的春桃春杏去做,她們針線活還入得了眼!”

  沈秋君笑道:“她們那樣鮮亮活計若是都入不了我的眼,怕只能去皇宮請司珍房的女官來了。”

  沈昭寧笑道:“既然如此,就派些針線活給她們,我那裡也沒什麼事,反正有小丫頭婆子們呢!”

  沈秋君笑著道了謝,卻又正色道:“只怕不妥呢!怎麼說她們也是哥哥的屋裡人,府中又不是沒人使,哪有做妹妹的去使喚哥哥的屋裡人!”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54 AM

第三十九章 沈府家事

  沈昭寧不以為意,道:“不過是個丫頭罷了,又不是正經妻妾,你也太抬舉她們了。”

  春桃春杏是沈昭寧身邊的大丫頭,因為沈昭寧如今已經長大,還沒有娶親,沈夫人為了兒子身邊也有個知熱著冷的人,便做主抬了她二人為沈昭寧的通房丫頭。

  這就是世家大族的陋習了,未成親前,公子房裡多會放兩個丫頭服侍,等成親後,或抬舉為妾室,或者為了妻子面上好看,打發出去。

  沈府也不例外。府中倒也有自己的規矩:為了表示敬重嫡妻,都會在成親前,或放了通房一家子出府,或陪送大筆的嫁妝把她嫁出去,總之,嫡妻進門,公子房裡絕對是乾乾淨淨的,不給嫡妻難堪,以後的妾室安排也都由嫡妻做主。

  當年的沈父亦是如此,不過,因他與沈夫人夫妻相得,沈夫人又能生,便也沒再納妾室。

  只是沈府那條不成文的規矩,卻最終壞在了她沈秋君的手中。

  因為沈氏兄妹感情極好,連帶著沈秋君與哥哥的丫頭們也極熟絡。

  春桃春杏成了通房丫頭,按說閨閣小姐沈秋君就該遠著她們些了。

  畢竟多年的情份,且沈秋君也喜歡她二人的賢良得體,說話兒得她的歡心,便也如常對待。

  依著前世,再過半年,春桃就該有身孕了。

  沈父是不插手後宅之事的,沈昭寧雖有了骨血,臉卻更陰沉了。

  因為通房丫頭將來是要打發出去的,故每次都會喝下避子湯的.

  春桃竟還有了身孕,而且三個月胎穩了才被發現了,可見是個有心思的,如今那胎兒是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

  沈府對待通房們很有點銀貨兩訖的意思,所以雖然是當家夫人選的,卻也不會強逼著,總要自願才行。

  春桃明知道自己不可能留下,卻還偷偷懷了胎,可見是個有心機的人,為了兒子以後的家宅安寧,沈夫人自是要除了這個胎兒,打發春桃走。

  可她心裡著實有些不捨得春桃腹中那塊肉,對於一個做祖母的來說,不管從誰肚裡生出來,只要是兒子的骨血總是自己的孫子。

  此時春桃求到了沈秋君的面前。

  這時尚在閨中的沈秋君還沒有意識到,庶長子對於嫡妻來說,是怎樣的一根刺。

  在她眼中,不過是個婢生子,喜歡呢,就養到跟前,不喜歡就遠遠地打發走,家產也分不到他面前,就如養個貓兒狗兒的,犯不著去了一條人命,怎麼說也是二哥的骨血。

  沈秋君見母親還在那裡發愁:是直接把胎打下,打發了春桃?還是等春桃生下孩子再打發了呢。

  於是進言道:“就讓春桃遠遠去個莊子上生了,咱們家又不是養不起!若是春桃生下孩子願走,就給她一筆銀子,若是願守著孩子過,就每月給她些錢糧就是了。”

  沈夫人便順水推舟送春桃去了莊子上,卻不許人再提此事!

  後來,聽說春桃生了個兒子,沈秋君也沒往心裡去,再後來她有了親二嫂子親侄子,更早就忘了那母子二人。

  但是沈昭寧可以忘了他睡過的通房,卻不能無視他的骨血,尤其那孩子長大酷似自己,心中便有些柔軟,免不了也關心一下。

  再看春桃無怨無悔地在莊子上,守著兒子過了這麼多年,又想起從前的情份,便不能再當她是個死的了。

  沈昭寧的嫡妻也是貴女出身,雖不把這對母子放在眼中,心中總是不忿。

  後來也不知怎的,就聽說這一切都是沈秋君的手筆,她本就看不慣嫁自己姐夫為繼室的小姑,如此一來,那隔閡便也更深了。

  沈秋君倒不怕得罪未來的二嫂,但是想起前世與側妃妾室的鬥智鬥勇,她對侍妾們一點好感也無,當日春桃既然做了通房,就該知道自己是做不成妾的,偏人心不足,今生自然要遠些她們了。

  沈秋君仍是嚴辭拒絕了哥哥的好意,又道:“我畢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以後也少讓她們去我那裡走動,便是有事只管打發小丫頭和婆子們,便是年輕媳婦也是使得,屋裡人就算了吧。”

  沈昭寧也不再堅持,又見妹妹疾言厲色地說出那番話來,便疑心是春桃兩個對妹妹說些閨中不宜的尷尬話來,心裡便對她兩個不滿.

  他心中暗自忖度:春桃二人早晚是要打發走的,看她二人仗著在自己身邊伺候的時日長,未免不會生出些想法來,倒是早早打發了去的好!

  沈夫人此時正在小書房內,對丈夫說起小歸山的事來。

  沈父聽了,覺得雖然那家要的價錢高了些,但畢竟也算是祖產,當年倉促處理本就有些不妥當,況且家裡也不是拿不出這些錢來,便道:“明日再讓管事去商討一下價錢,若能降些最好,不管如何,都買下來吧。”

  沈夫人知道丈夫必會允了的,便又把心裡的打算說了出來:“我看秋兒的情景,倒是真看中了它,不如就給了秋兒,就當以毒攻毒以火攻火了!”

  女兒也是沈家人,把小歸山給了女兒,倒也不算過份,妻子的法子也有些道理,沈父便點頭同意了。

  沈夫人又笑道:“怎麼說也是一萬兩銀子呢,這家當將來可都是英兒兄弟的,不如就用我的私房,到時就當給秋兒的陪嫁了,想他們也說不出個不字來。”

  沈父搖頭笑道:“你的嫁妝將來是要均分給兒女的,統共就那些,再拿出一萬兩來,將來分時你寒不寒磣,就用公中的錢。”

  沈夫人不由嗔視丈夫一眼,說道:“你這話倒像我當年嫁過來,沒有多少嫁妝似的!若真算起來,不靠你這侯爺,我的嫁妝也能讓我們母子幾人富富裕裕過一輩子呢!”

  “快打住吧!都老太太了,還在那顯擺嫁妝呢,也不怕兒女們笑話!”沈父看著老妻笑道,又正色道:“這個家裡,我還是家主,難道一兩萬兩銀子的主還做不得,兒子媳婦們不高興,就讓他們來找我說話!”

  沈夫人嘆口氣,低頭想了一下,說道:“我倒不擔心寧兒,他可真是把秋兒疼到骨子裡,哪怕把他該得的那份家當都給了秋兒,他也是願意的,只是英兒那裡不好說……當年若不是秋兒反應快,怕是早就被他一劍取了性命去……”

  沈父想起舊年之事,不由疾聲厲色道:“做兒子的還能管到老子想做的事嗎?這事就這麼定了,我偏要拿公中錢讓秋兒可勁的花,我倒看他敢說一個不字出來!”

  沈夫人心中松了口氣,忙拉著丈夫笑勸道:“你小聲些,寧兒秋兒還在外面說話呢,小心讓他們聽到!”

  沈父這才平息怒火,理理衣裳,走出書房,見一雙兒女正站在院中一簇鮮花旁,嬉笑著說話,心情便好了許多,走過去笑道:“秋兒,你去你大姐那裡,別只顧著賞花,把手中功夫扔下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55 AM

第四十章 女婿人選

  沈秋君忙迎上前,扶著父親的胳膊笑道:“父親也太小看女兒,女兒怎麼說也是將門之後,功夫豈會扔下,便是扔下了,這每日不練習一下,這骨頭就難受的很!”

  沈父不信,呵呵笑道:“為父不信,你打上一遍讓為父看看!”

  沈秋君也不懼,自腰間就解下了鞭子。

  沈父看了眼旁邊正衝女兒擠眼的兒子,改了主意:“光練些把式也沒意思,不如就讓你二哥喂招給你!”

  沈昭寧心便提了上來,忙拿求救的眼神看向走到院中的母親。

  沈秋君也笑道:“還是算了吧,女兒與人過招的次數太少了,收發不能自如,別再傷著二哥了。”

  沈父不以為意,笑道:“若真傷了他,是他本事不到,怨不得別人,難道他以後對敵,還要對方配合著他做戲不成?”

  沈夫人忙笑道:“罷了,你們要打架,也別在我的院裡秋風掃落葉,刀槍無眼,你們倒是痛快了,我院裡可就遭了殃!”

  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沈夫人又道:“一會就要吃飯了,倒是別鬧太大動靜了,免得此時喝了風,再吃下熱飯,小心鬧肚子!”

  恰好此時,廚房的來回飯菜已經準備好了,問要擺在哪裡。

  沈父笑道:“就擺在暖閣裡吧,省得你們夫人吃了冷飯。”

  沈昭寧與沈秋君對看一眼,都忙憋著笑,轉過頭去。

  沈夫人臉上有了薄怒,哼道:“這大暖和天氣,就能冷著我?那年冬日裡,我抱著麗兒坐在馬背上,啃著凍成疙瘩的乾糧都沒凍著!”

  沈父就知道這女人不能得罪,若是得罪了她,八百年前的事都能翻過來重複八百遍,忙上前陪笑道:“一句玩笑話而已!夫人莫怪!”

  沈夫人這才轉怒為喜,再看一雙兒女戲謔地眼神,便一把打掉丈夫的手。

  沈昭寧兄妹只當沒看到,仍是問母親要在哪裡擺飯。

  最終卻擺在沈秋君的房間裡。

  幸好沈秋君已經打算好,等幔帳簾子都到齊了,才一起收拾,故房中還是原樣,只放下桌子,就可以擺飯了。

  這又是這幾年,沈府的另一項不成文的規矩了:一個月中,沈家眾人聚在一處吃飯,除在正房外,倒有大半是在沈秋君房中的。

  這是沈父的主張。

  沈秋君住的院子也算是沈府頂好的院子了,沈夫人夫妻住的正院,和沈昭寧住的小院,環繞在沈秋君居所的外圍,稱得上眾星捧月,但是用沈父的話來說,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有陽氣。

  沈秋君未出閣的姑娘家,自邊丫頭婆子自然是不少,可沒有男人的陽氣在這裡,所以沈父與沈昭寧倒是經常過來!

  席間,沈夫人對女兒笑道:“你父親已經同意了,明日就讓管事去把小歸山買下來。到時交給你來打理,若真有什麼出產的,就當你的脂粉錢了。”

  沈秋君高興地親手斟了酒,走到父親跟前,笑道:“女兒就以一杯薄酒,謝父親對女兒的偏愛!”

  沈父欣慰地接過酒來,一口飲下,對女兒笑道:“若將來真掙了銀子,只別忘了給父親打壺好酒來,給你母親買隻珠花戴戴,父親做的就值了!”

  沈秋君抿嘴笑道:“父親也太小看女兒,若是女兒以後真有了錢,怎麼也打能兩壺好酒,買兩隻珠花!”

  沈父不由哈哈大笑,沈夫人也笑道:“就說兒女是父母的債,這還沒掙到銀子呢,就小氣成這個樣子!”

  晚上等眾人離去,沈秋君洗漱安歇。

  沈夫人卻頗心事重重,只在燈下籌劃,倒攪得沈父也不得安眠。

  沈父只好擁被坐起,打著呵欠問道:“好好的,怎麼不睡?”

  沈夫人忙把今日女兒要改換衣物擺設的事說了,小姑娘家愛打扮,也是正常的事,所以沈父順口說道:“費不了多少銀子,隨她高興吧!”

  沈夫人便走到床前坐下來,笑道:“這是不是說明秋兒已經走出當年的陰影,如今也愛上鮮艷衣裳,再過幾日,就是她十六周歲的生日了,也該說親事了,我這不在想著各府裡適齡的人選呢!”

  沈父便皺了眉,重新躺倒在床上,低聲嘟囔道:“這說親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不急在這一時,趕緊睡吧。”

  沈夫人卻道:“上了年紀的人,做事總愛丟三落四的,我怕萬一再忘了,還是早早做個打算才行。”

  沈父哭笑不得,這女兒嫁人可是大事,任你怎麼記憶不好,也不會忘了的,便問道:“你什麼打算?”

  沈夫人眼睛便閃閃發光,推著丈夫,說道:“我方才倒是選了幾個人出來,你也幫著參詳一下,看哪個更合適!”

  沈父知道事情沒個結果,自己是不要想著睡了,只好打起精神,坐了起來,問道:“都是誰,你說說看!”

  沈夫人便打開了話匣子:“如今京城優秀的就數定國公府的世子林景周,懷德將軍家的三公子,雲麾將軍家的幾個小的,年歲好像也差不許多,另外還有幾家,也都是武將出身,家裡規矩也少,都是跟著太祖打天下的,倒是與咱們家門當戶對。還有幾家文官家的,以秋兒的品性倒也不懼他家的規矩……”

  沈父聽妻子在那裡滔滔不絕地提起京城的年青後生,臉色卻漸漸沉了下來。

  沈夫人也看出來了,也不知自己哪句話觸了他的痛處,只得停下來,看向丈夫。

  沈父長嘆一聲,便披衣下床去了小書房,一時又抱著個描金填漆的小匣子來,拿鑰匙開了鎖,自裡面取出一張紙來,遞給妻子道:“你看看吧,做個參考!”

  沈夫人眉心一跳,心下已經明白,顫抖著手,哆嗦了半天,才打開來看,一眼望去,差點昏了過去,口內直道:“怎麼會,怎麼有這麼些人?”

  沈父淡淡道:“當日進廟裡的只有賢王、林景周和寧兒三人!但那些人雖在外面守候,卻也都不是傻的,心裡焉能不會胡亂猜測?他們雖保證守口如瓶,可為了秋兒的一輩子,但凡與他們沾些邊的,都不在秋兒夫婿人選中!”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55 AM

第四十一章 指點銀樓

  沈夫人聞言,眼中便有了戾氣,恨聲道:“你當日怎麼不把他們都殺了,只有死人才不會開口說話,一時心軟,倒讓那麼多人捏著秋兒的把柄,以後卻如何讓秋兒嫁人!”

  沈父苦笑:“你當我還是魯地霸主,想取誰的性命就取誰的性命!他們小小年紀就在京城大亂中,擔起保家衛國的擔子來,也是可敬的人。當日跟隨賢王尋找秋兒也是一番好意,又都立了血誓的!我便是為了秋兒把他們都除了去,他們都出自京城世家大族或武將之家,也難做到人不知鬼不覺。”

  沈夫人便泄了氣,癱坐在床頭,半日,才氣若游絲地說道:“這京城各世家,誰家不是彼此結親,牽牽扯扯,難道秋兒就只能嫁給底下不入流的人家裡?咱們這樣人家,倒不非要求他家富貴,但以秋兒的身家品貌,嫁得太低了,外人更只道秋兒會不妥,可秋兒還是清白女兒身子,怎能受此委屈!”

  沈父勸道:“姻緣自有天定!這京城裡總能尋著好的,再則秋兒出生那年,你不是請人給她批的命是忌早嫁嗎,可不是正應在這上面!”

  沈夫人長嘆一口氣,抹了把淚,把紙箋放入匣子裡,同沈父商量道:“京城不適合秋兒,把秋兒嫁到魯地老家去吧!那裡有你的老部下,又是咱們家根基所在,秋兒嫁去,沒人敢給她委屈受。”

  沈父看著妻子,嘆道:“這事得從遠計議,你別想太多了,秋兒是個有福氣的,以後定會有轉機的!”

  沈夫人卻滴了淚,哽噎道:“把老太太接到京城來吧,我這做兒媳的也該盡盡孝心了!另外讓英兒夫妻也都進京,讓寧兒去魯地,有寧兒護著她,必能安保無虞!”

  沈父嘆道:“又胡說了!英兒駐守在魯地是皇上的意思,寧兒資歷不夠,況且便是寧兒現在去了,等再過幾年,天下太平,皇上必要收回兵權,到那時寧兒不是進了京城,就是去了邊關,將來秋兒又得一個人孤零零在那裡了,你能放下心來?”

  沈夫人無法,只好嘆道:“也罷,慢慢看著吧!”

  第二天,沈秋君再見母親時,驚見母親神情萎靡,似一夜間蒼老了許多,心中大驚,忙小心陪侍著,終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來。

  沈夫人看著面前乖巧的女兒,勉強笑著說道:“也沒什麼事,你別大驚小怪的!不過是中秋已近,想著你大哥如今在老家,也有好幾年不見了,前段時日,聽說你大哥身邊的侍妾又有了身孕,如今我老了,孫子孫女也都有了,卻無一人環繞膝下,不免想的多了些,夜裡沒睡好!”

  原來是母親想念大哥了,沈秋君在心下算了算,大哥回魯地也有三四年光景了,兒行千里母擔憂,雖然時常書信來往,卻終不如見上一面。

  沈秋君忙笑著拿話開解母親,旁邊的人也都湊趣,才讓沈夫人神情好了些。

  這時,寶源銀樓的內掌櫃帶著珠寶首飾來了,沈夫人忙命她進來。

  沈家也是寶源銀樓的老顧客,所以銀樓掌櫃對府中眾人的喜好也了解的差不多,故帶來的首飾倒件件如沈夫人的意。

  沈秋君見了,也暗暗點頭,選了幾樣上好的來,又與母親商議著再打什麼樣式的釵環。

  沈秋君此時早就息了要開首飾鋪子的念頭。

  前世因為賢王花費太大,沈秋君看在眼中,便有些著急。

  李瑤琴便獻策可以設計首飾出售,她當時就給否了,這首飾鋪子可不是別的,那是需要真金白銀珠玉寶石,本錢太大。

  卻沒想到,李瑤琴竟有本事與安樂王一唱一合,讓寶源樓為了受庇護於賢王羽翼下,甘心送乾股給賢王。

  李瑤琴又趁機提出入技術股,設計好些高雅新奇的首飾來,使得寶源樓的生意更是興隆,賢王也因此得了大筆的銀子,對李瑤琴更是另眼相看,只安樂王這個傻子為他人做嫁衣,做了惡人,猶不自知。

  沈秋君清楚自己的斤兩,知道自己沒有設計首飾的才華,也沒有那麼大的權勢強逼寶源樓低頭送乾股,可又不想白白便宜了李瑤琴。

  沈秋君指著一對鑲金嵌寶如意簪子,笑道:“這簪子也是難得的,只是日日只見雙喜如意的,雖盡顯富貴端莊吉祥,卻未免顯得古板了些,又是常見的,倒不顯好!”

  那掌櫃的聽了,面上便帶了興趣,笑道:“還是小姐見多識廣,我們做這行的時日久了,眼界便有些禁錮,還請小姐不吝指教!”

  沈夫人見此,便笑著端了茶喝,這些做生意的,最會說嘴奉承人的,憑空都能吹出花兒來,卻也不過是為了多賣件首飾,便也不插言。

  沈秋君笑著伸手把那簪子拿過來,用手指遮了一部分,笑道:“如此是不是顯得輕快了很多,不僅夫人們可以戴,姑娘家的也能戴,而且有金有珠子的,也不輕浮,卻憑添了絲活潑!”

  那掌櫃的這才真正鄭重起來,自己拿了簪子,比劃起來,又另拿了其他的首飾,進行比對。

  沈秋君不由笑看向母親,卻見沈夫人的心腹李嬤嬤走來,悄悄在沈夫人的旁邊耳語幾句,沈夫人的面上便帶了喜色,見女兒正疑問地看向自己,便笑道:“你大哥派人送上來中秋節的節禮了。”

  沈秋君也是高興,笑著奉承道:“果是母子連心!昨夜母親還掛念著,今日這節禮就到了!也是哥哥的孝心!”

  銀樓的掌櫃也忙湊趣說了兩句,因見沈家母女也選得差不多了,知她們必是急著去看禮物,也不願在這裡礙事,便起身告辭。

  沈秋君的首飾論倒也不急在一時,故不甚在意,只拉著母親,要去看大哥今年送自己什麼禮物,又對掌櫃的笑道:“若是大哥送的首飾不合我心意,少不得要麻煩貴處幫著再改!”

  掌櫃的忙笑道:“這可是要折殺我們了!小將軍送的,必是極好的,哪裡還用得著改,下次來時,只求小姐也讓我開開眼,若是能借鑒一下,就更好了!”

  沈夫人此時卻覺出李嬤嬤扶著自己的手一緊,她瞥了李嬤嬤一眼,便想起往年舊事來,忙對沈秋君笑道:“我先過去看一眼,你先在此,把你對首飾的改進法子,告訴邱掌櫃的,下次就讓她照著你說的拿幾套來,豈不省事!”

  邱掌櫃極有眼色的人,便忙上前對著沈秋君作禮,道:“我就斗膽,請小姐不吝賜教!”

  沈秋君忙扶住邱掌櫃的,笑道:“我不過是厚顏說了幾句外行話罷了,哪裡當得你如此!也罷,我就說些自己的淺薄見識,望不要見笑!”

  就在邱掌櫃連聲說不敢的當口,沈夫人已經與李嬤嬤等人一起出去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56 AM

第四十二章 昭英送禮

  沈秋君對邱掌櫃的說道:“以前時人多看重端莊厚重,但時下天下太平,布帛衣衫花樣便多了起來,若是得一些靈氣的釵環,才好相配。”

  沈秋君見邱掌櫃的不住點頭,便又笑道:“我觀蟲草花鳥皆可入畫,細微處便可見真章,這便是師傅們的事了,我這外行就不獻醜了。而且這釵環名字,若是取個文雅有典故的名字,怕更易得閨閣女子的喜愛。”

  邱掌櫃連聲說道:“真是當局者迷,幸得小姐指點,令我茅塞頓開!真是不知該如何感謝小姐!”

  沈秋君笑道:“這不值什麼,只是若真設計出好的來,我先選上一兩件,寧願多出些銀子,得個獨一份!”

  邱掌櫃眼睛變得更加明亮,真心誇獎道:“幸虧小姐生在侯府,若是生為小門小戶的,哪還有我們的活路呢!小姐如此蕙質蘭心,將來怕福份不小,以後還請小姐多多關照!”

  沈秋君得了誇獎,畢竟剽竊了李瑤琴的,不免心虛,忙笑道:“我不過是班門弄斧賣弄一番罷了,掌櫃的可不要笑話我,我就是這麼隨口一說,可做不來這些!咱們也是相熟的,不過是隨意說笑而已,若真能幫你,也有我的好處,這一年來,總尋不到好看的簪花,若是你們真有新式樣的,我也能多個選擇不是!”

  邱掌櫃的忙求道:“等我們做出新的來,先拿來請小姐幫著過過目,萬不要推辭!”

  沈秋君點頭答應,二人又說了些話,見眼前的首飾已無可選的,邱掌櫃也知機告辭而去。

  沈秋君頗為愉悅地品著香茗。

  前世李瑤琴雖然設計了不少受人歡迎的珠寶首飾,不過那些經年做這個的師傅們也不是吃素的,李瑤琴的一番作為,仿佛給他們打開了一扇門,給了他們一個新思路,做出的各色首飾比之李瑤琴的更有韻味。

  如今做首飾的思路有了,如何推廣的意見也提了,不知李瑤琴該如何再去以技術入股呢!

  沈秋君笑了起來,接著卻又嘆了氣:李瑤琴是個知識廣博的人,這裡不行,自會有別的法子的。

  不過,總是要走條新路的,少不得自行摸索,至少不會如這熟門熟路的松快!沈秋君暗自安慰自己。

  再說沈夫人看著手中的禮單,又把長子沈昭英送給賢王府及永泰侯府兩府的禮單比對後,直氣得渾身發抖,罵道:“這個逆子!”

  李嬤嬤忙呈上茶,請沈夫人消消氣。

  沈夫人卻不接茶,只坐在那裡生悶氣兒。

  因為路途有些遠,沈昭英送給各家的節禮便一同先送到家裡來,然後照著禮單給兩個妹妹家送去。

  另外除了各家的節禮外,沈昭英又格外給家人都送了禮物,都在禮單上點明了的。

  沈夫人泣道:“幸好是你提醒了我一下,不然,秋兒可不是要傷心死了!英兒也真是的,一母同胞的親妹妹,怎麼就容不下她呢,又不是她的錯!難道非要她死了,才心裡快活!”

  李嬤嬤是沈夫人的陪嫁丫頭,也是看著沈家兄弟姐妹長大的,個中情由自然都明白,便耐心勸道:“大公子也是一時想不過來,時日長了就好了,到底是手足!”

  沈夫人咬牙恨道:“先前沒有秋兒的禮物倒也罷了,我體諒他,我不讓他操這份心,可我前腳才送去東西,讓他再送回來,他怎麼做的,把那些東西分給了麗兒和惜兒,總是我的女兒,我也認了,可,可他為什麼,為什麼非送來條白綾和經書,這是我生出來的嗎,怎麼就這麼狠心呢!”

  沈夫人越說越傷心,趴在李嬤嬤懷中大哭了起來。

  李嬤嬤也不由傷心落了淚,一邊幫著沈夫人擦淚,一邊勸道:“等三小姐嫁了人,他們兄妹不見面也就好了!大公子不疼,三小姐還有老爺夫人疼呢!”

  沈夫人哭了一會,心裡方才好受些,又恨道:“總是血脈相連的兄妹,怎會如此狠絕,必是英兒媳婦挑唆的,她最是守規矩的人,怕秋兒的事,妨礙她女兒說親,哼,這種心腸的人,也配做世子夫人?”

  兒子總是自己的好,不好的人卻總是別人家的孩子,李嬤嬤倒也清醒,知道是沈夫人遷怒於兒媳,也不敢隨意附和,只小心勸說。

  沈夫人又看了一眼禮單,便起身從自己的首飾裡選了一樣年輕時戴過的,又帶著李嬤嬤來到沈父的小書房裡。

  拿隨身的一把鑰匙,打開一扇暗門,這便是沈父的私房了。裡面全都是沈父的一些珍愛之物,及不好入公帳的東西。

  沈夫人比對著禮單,和李嬤嬤商量著準備挑幾樣差不許多的來。

  只是每選一樣,沈夫人便忍不住替女兒委屈流淚,幸好李嬤嬤在身邊勸著,費了好半天的時間,終於才選好了。

  可這心裡實在難受,沈夫人靠到床上,讓李嬤嬤幫著順了半天的氣,再看眼睛已哭得紅腫,沈夫人只好吩咐李嬤嬤道:“你去服侍秋兒,中飯我就不吃了,只讓個小丫頭過來服侍我就行了。”

  李嬤嬤便出來,去了沈秋君的院子。

  雖然前世大哥一向與自己不親近,但是他每年送自己的東西,都要比兩位姐姐的好,可見還是最疼自己這個小妹的!

  因此沈秋君心情極好,正一邊逗著小雀兒,一邊讓雪香她們猜,這次大哥會送自己什麼好東西。

  楚嬤嬤難得見沈秋君如此孩子氣的時候,便也倚老賣老地胡亂猜了幾樣,沈秋君也很是高興,笑道:“她們如果猜對了一樣,就賞一兩銀子,如果是嬤嬤猜中了,我賞五兩銀子!”

  雪柳頭腦機靈,便悄悄拉了楚嬤嬤,小聲商量道:“我把我猜的告訴您老人家,由你報給小姐,若中了,我得三兩,您老得二兩如何!”

  楚嬤嬤戳了雪柳的眉頭一下,笑罵道:“小機靈鬼!和小姐耍心眼呢!大公子送的可都是好東西,豈是那麼容易就猜到的!”

  雪柳笑道:“說不定,上天就讓我發這注大財呢!”

  沈秋君在旁邊聽了,暗自樂呵,這差不多是每年的節目了,前世裡也沒見她們猜對過幾次!

  李嬤嬤看到此情景,心裡卻難免傷情,忙強笑著上前,對沈秋君說道:“夫人見了老家來的土儀,心裡不自在,說中飯讓奴婢侍奉您用了,小姐先不用過去了!”

  沈秋君聽了,心中暗嘆,做母親的心,果與做妹妹的心不同。

  雖然好多年不見大哥,卻並不很傷心,倒是收到禮物更讓人高興,許是前世也總不經常見面,所以習慣了吧。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56 AM

第四十三章 分享禮物

  看李嬤嬤紅著個眼,怕又陪母親落淚了!

  沈秋君雖想去開解一下母親,卻也知母親的性子,最是堅強,煩心委屈的事兒,也只自己藏在心裡,在無人時才傷感哭泣,倒不如讓她哭出來,總悶在心裡怕要悶出病來了。

  沈秋君忙笑道:“怕是母親又想念大哥了,我這裡的人多著呢,倒不必麻煩嬤嬤。嬤嬤還是去服侍我母親吧,好歹勸著些,別只一味讓她難過了!”

  李嬤嬤忙答應了,沈秋君令雪柳好生送出去。

  雪柳送李嬤嬤出去,仗著她與自己母親好,便悄聲問大公子送了小姐什麼東西,又笑著央求道:“好嬤嬤,您老人家必是知道的,您就告訴我吧,三兩銀子呢,到時我請您老人家喝酒!”

  李嬤嬤咬咬脣,看著面前笑靨如花的小丫頭,終是吐道:“赤金嵌寶手鐲!”

  雪柳急急道了謝,便跑回去讓楚嬤嬤報給了沈秋君。

  中午沈秋君打聽到母親心情好了些,也用了點東西,這才放了心。

  等下午綢緞莊子上的人來時,沈夫人已經恢復常態了,便過來陪著女兒選了幾樣布匹。

  沈秋君見母親面無異樣,便也不提大哥之事,只說做衣裳的事情。

  在衣服裁剪方面給李瑤琴使絆子,沈秋君真的是有心無力了。

  大戶人家自有針錢上的,小戶之家則連布都是自己紡的,所以京城的裁縫鋪子,多是賣給光棍漢子,或者幫著大戶人家做些下人的衣服。

  前世李瑤琴則是與布莊合作開了裁縫鋪子,通過設計一些款式衣服,並讓人穿了,引得各府裡的夫人小姐們,讓她裁縫鋪子裡的師傅們上門為她們定制。

  沈秋君既然沒這方面的才華,也就不準備攬那瓷器活,況且各府裡針線上的眼睛厲害著呢,只打眼一看,便可推測出大概來。

  所以只要李瑤琴設計了,保管不出十天,便有改良過的更好看的衣服,穿在眾小姐夫人的身上,也不過是幫著布莊多銷些布罷了,所以這塊雖是李瑤琴最得意,卻是她所有主意裡掙錢最少的。

  她倒聽人講,說是李瑤琴為此很惱火,口裡說什麼專利、盜版、山寨等奇怪的詞語來,讓人摸不著頭腦。

  沈秋君還費心猜測,這與山寨的盜賊有何關係?後來才想到,原來她是罵有人剽竊她的設計!

  沈秋君暗道:雖說前世她搶了自己皇后的位子,可咱大人有大量,也不能把她的路都走了,逼得她無處可走,就給她留一條路走吧!

  這邊剛送走了布莊子上的人,去商談小歸山的管事就回來了。

  那家人也不敢與侯府為難,自降到八千兩銀子,沈府本就必要買回來的,所以沈夫人便做主道:“明日就帶了銀子去,直接去官府裡上檔,就以三小姐的名義。等事成後,再重賞!”

  沈秋君笑道:“母親總是如此偏愛女兒!”

  沈夫人慈愛地看著女兒,笑道:“你是個孝順的,也怨不得父母疼你。”

  巴巴盼著沈家父子都回了府,沈秋君上前在父親面前大獻殷勤,笑道:“大哥已經讓人送來節禮了,咱們快看看去!”

  沈昭寧撇嘴道:“大哥送的好東西,哪次不是偏了你,但凡能看得過去的,還不都被你給搜刮走了。”

  “那你也過了眼了不是,”沈秋君得意笑道:“誰讓你比我大呢,若是你是弟弟,好東西自然是緊著你的。”

  李嬤嬤也湊趣道:“小姐一下午就讓人守在二門上,原來是為了這個事,才盼著老爺公子回來,小姐何至於如此,大可先一睹為快!”

  沈秋君正色道:“這你就不知了!但凡送人禮物的,自然是希望打開禮物,第一眼是屬於那人的,這才算是心虔了!況又是大哥的一片孝心,理應由父母先接了,我們才能趁勢瞧了!”

  “然後,你就可以下手了!”沈昭寧嘲笑道。

  沈秋君咬牙道:“這次一件也不給你剩下!”

  沈昭寧忙忙向妹妹討饒,眾人都哄笑了起來。

  等到了正房,大家坐下,沈父便忙讓人將禮物都拿了上來。

  沈父的一柄鑲金百壽福寶劍和幾件古玩器具,足見沈昭英用了心思。

  沈父拔出劍來,發現竟然還沒開刃,連連搖頭道:“這把寶劍,華而不實,也只好掛在那裡,做擺設用了。”

  眾人皆點頭稱是,沈秋君笑道:“父親喜歡寶劍,大哥自然要投您所好,只是這大節下的,送把利器總不好。大哥此舉卻是極好極妥當!”

  沈父笑道:“你不用在這裡花言巧語,怕不是看上那對纏枝金銀盞了吧,拿走吧,湊了半天的趣了!”

  沈秋君從善如流,命雪香上前收了起來,笑道:“正好擺在我的房間裡!”

  沈昭寧也是一眼就看上了,此時被妹妹捷足先登,不由遺憾地咂了咂嘴,看向母親面前。

  沈夫人的禮物,則是香玉如意並幾件名貴發簪,卻無沈昭寧喜歡的。

  沈秋君已經笑道:“二哥,別藏著掖著了,快拿出來吧。”

  卻是一本新制的兵法書,一個越窯青瓷筆筒,還有兩方寶硯,沈父不由點頭微笑。

  沈秋君便拿過一方寶硯來,笑道:“二哥一介武夫,也不著,倒是放我那裡充充門面吧。”

  沈昭寧也不在意,直接拿過妹妹面前的那個紫檀雕花匣子打開,卻是幾件首飾及一對越窯褐彩如意雲紋鏤孔香熏球,難得的小巧精緻。

  沈昭寧把香熏球拿在手中細細看著,不由抬頭看向父親,此時沈父也快速看了妻子一眼,轉瞬間便也笑著贊道:“果然精巧!”

  沈秋君也是十分喜歡,忙忙把它遞給雪香,讓其收好,然後大方地指著匣子,對家人笑道:“有看上的,儘管拿了去。反正大哥的心意,我已經心領了,想來他也不會怪罪我的!”

  都是女孩子之物,眾人如何看得上,沈夫人笑道:“快收起來吧,也該擺飯了!”

  吃過飯後,沈秋君送走眾人,雪柳就高興地跑來,笑道:“小姐,快拿銀子給楚嬤嬤吧,果真有一對赤金手鐲呢!”

  沈秋君笑道:“找你雪香姐姐要去,銀子都在她那兒呢!”

  雪柳拿到銀子後,院裡眾丫頭婆子們,便鬧著讓她請客,雪柳一一答應了,算了半天帳,雪柳不由哭喪了臉:本來她分得了三兩銀子,請了院裡諸人吃酒,再去謝李嬤嬤,手中不僅剩不下錢,還得倒貼幾百錢呢!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57 AM

第四十四章 尋醫不遇

  沈秋君見此,大笑起來,今天心情又實在好,便說道:“罷了,你只管讓廚房裡去做菜買酒,到時從我帳上支錢!”

  楚嬤嬤笑道:“哪裡用如此!五兩銀子呢,一總兒請客,若是還不夠,她們肚皮也太大了吧,哪用得著小姐另出錢!”

  雪柳這才轉憂為喜,笑道:“倒不是心疼錢,只是覺得忙活半日,還要倒貼,白折騰了!”

  沈父回到房裡,便有些埋怨妻子道:“那對香熏球實在難得,我和寧兒費了好大勁兒呢,本打算母親生日時,孝敬了她老人家的,你倒好,那麼些好東西,怎麼偏就拿了這件給了秋兒呢!”

  沈夫人撂下手中東西,不快地說道:“英兒給麗兒她們每人一件越窯出的精品,我怎麼辦?子不教父之過,你再費心去尋好的來就是了。”

  沈父啞言,又笑問道:“你不是老早就準備好了嗎,怎麼全不是那些呢!”

  沈夫人恨道:“我前段時間讓人捎去了,想著到時兄弟姐妹幾個一起得了,也好看些,哪知英兒這個孽障,倒會做事,均分給了麗兒姐倆了。”

  沈父聞言也不由皺了眉頭:“罷,罷,英兒太過方正,又是個牛脾氣的人,這幾年都是這麼過來了,你就少生些氣吧!回頭,我會好生說他的。”

  沈夫人冷哼一聲,轉身開了衣箱,擲出白綾與經書來,冷笑道:“對親妹妹都這麼狠毒,當年我是怎麼想的,就生下他來!將來你百年後,他襲了爵,秋兒也就沒了娘家了!”

  沈父看著眼前一切,又聽妻子如此說也不由嘆道:“英兒如此呆板不知變通,說到底是沒有容人之量,只怕他此生不會再有大建樹了!幸好太平世盛將至,倒也能保得富貴一生!秋兒也沒你說那樣慘,等她出了嫁,一切便也都過去了,再說還有寧兒和她兩個姐姐呢!”

  沈夫人神情黯然,說道:“我今日倒是試探著問過秋兒,秋兒的意思是,暫時先不想這個,將來她要自己選個合心合意的夫婿來!我看她難得高興一天,又準備做些改變,便先由著她的性子,過段時日再說吧。”

  沈父也點頭道:“她還小,倒也不急在一時,免得逼得急了,又不知會出什麼事,倒是寧兒的婚事也該抓緊了!”

  沈夫人笑道:“我是他親娘,還能不疼他!早就看準了幾家,就等時機成熟。”

  沈父點頭不語,夫妻二人洗漱安歇。

  第二日,簾帳帷幔便都齊了,沈夫人親自看著人懸掛安裝。

  沈秋君便在一邊眯眼看著,床上懸著淡粉雙繡花卉紗帳,房間掛著雨過天青纏枝花幔帳,門前則是柳黃撒花軟綢簾,倒是清爽的小姐香閨裝飾,比自己從前素淨作派要溫馨多了。

  前世只一味素淨,既然重活一世,便不可再辜負這青春好年華了。

  等一切都布置好了,楚嬤嬤便開始帶著丫頭們擺放屏鼎古玩。

  雪柳便拿出一個錦盒來,打開給沈秋君看,笑道:“這對碧玉瓶倒是不錯,也擺上吧。”

  沈秋君不由笑道:“怎麼怕它給忘了,暫不要擺上,先收起來吧。”

  沈夫人已經拿起碧玉瓶細細觀看,但見色澤碧綠澄清,頭足皆是荷葉樣式,卻是整玉雕琢成的,一個已是難得,如今又是一對,愈加珍貴。

  沈夫人笑道:“這可不是咱們家的東西,莫非是你大姐送的,卻也太貴重了些!收起來吧,別放在這裡了,被丫頭們毛躁給碰壞了,就太可惜了!”

  沈秋君笑道:“既然母親喜歡,不如就由母親收著吧!倒不是大姐送的,而是六皇子為前次的事賠禮所送。”

  前世此時,好像六皇子也送了這對碧玉瓶來,只是被二姐不小心打破了。

  幸好,當日六皇子知道後,只是一臉惋惜地咂咂嘴,倒也沒什麼話說。

  現在想想,當日二姐定是有意的,這碧玉瓶可是珍品呢,將來也得賣不少錢呢,還是好好收著吧。

  沈夫人聞言便拿著碧玉瓶來到門前,就著日光看了一會,嘆息道:“果不是尋常人家能得的!這六皇子倒也算是心誠了!如此你更要收好了,免得損壞了,他又是那樣古怪性子,若知道了,也不知會如何呢!”

  沈夫人母女細細賞鑒一番,這才命雪香好好收起來。

  沈家父子回來,也來沈秋君房中轉了一圈,皆稱讚此次居室布置,比之以往要好看了很多。

  沈秋君則同沈昭寧議定:三日後,沈昭寧休班,兄妹二人去尋那老辛頭。

  到了那日,沈昭寧騎馬帶著十多位家人,擁著沈秋君及雪香,在沈夫人的叮嚀聲中,出府去了城外。

  走了近半日時間,方到了一處近山的小村落,來到一家圍著籬笆墻的茅草屋前,沈昭寧便下了馬,命人去敲門。

  哪知叫了半日,也沒聽有人答應,沈昭寧忙讓人圍在馬車四周,自己帶了個小廝推開籬笆門,走了進去。

  只見院裡四周晾曬了好些藥草,整個小院裡都彌漫著濃濃的藥香味。

  沈昭寧又叫道:“辛老先生在嗎?”

  這時旁邊一間茅草屋的門被從裡面打開,一個臉色蒼白的瘦弱少年,緩慢地挪動出來,邊用帕子掩了嘴咳嗽,咳了好半天,這才止住,兩眼無神地看著沈昭寧,說道:“這裡沒什麼辛老先生,只有個賣草藥的老辛頭。”

  沈昭寧見他這般模樣,賠笑道:“看來是我找對了,果是辛老先生的家!不知閣下是?”

  瘦弱少年虛弱笑道:“請恕我失禮了!”說罷便自顧自地坐到一旁的草墩子上,喘了好幾喘,這才笑道:“老辛頭是我的祖父,在下辛學厚!”

  沈昭寧聽聞他是老辛頭的孫子,不由擰了眉,忙又拱手作禮道:“原來是辛公子,失禮失禮!在下姓沈!”

  辛學厚也坐在那裡拱了拱手,笑道:“想來沈公子是來買藥的,我祖父雖不在家,倒也不耽擱此事,公子想要什麼藥,只管說與我便是了。”

  沈昭寧笑道:“我此來倒不為買藥,而是聽聞辛老先生醫術高超,特想請老先生過府相幫!”

  “沈公子只消看到在下,便會知定是被人騙了,我祖父不過是一個采藥為生的鄉野之人,哪裡會什麼醫術?”

  沈昭寧心裡也暗罵,不知是誰在妹妹面前亂薦人!

  這時沈秋君戴著帷帽,越眾走來,對沈昭寧笑道:“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與辛公子說幾句!”

  沈昭寧看了一眼病入膏肓的辛學厚,吩咐雪香好好照顧小姐,便帶著小廝走到門口看向院裡。

  辛學厚驚訝地看著面前衣飾華貴的貴小姐,心中不免胡亂猜測,一時又咳喘起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0:58 AM

第四十五章 開誠布公

  沈秋君笑道:“風有些大,不如咱們進屋談!”

  辛學厚忙擺手道:“這倒不必,此時日頭正好,倒是可以好好曬曬太陽!小姐說話請說!”

  沈秋君走到他跟前,輕聲笑道:“我要買的草藥,說與公子聽也無妨,左不過是天山雪蓮、百年天參之類的,再有就是四葉鈴蘭!”

  辛學厚驚懼道:“我祖父不過采些尋常草藥,小姐所說的,都是天地間難尋的,卻是走錯了地方。”

  “我今日也不與你兜圈,實話說了罷,我今日來是想請薛老先生出山的。”沈秋君正色道:“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年,薛公子難道要一輩子如過街老鼠一樣,東躲西藏?如此憋屈地活著,有什麼意思,父母之仇不得報,祖先之姓不敢用,公子枉為堂堂須眉男兒!”

  辛學厚不由凄然大笑:“報仇?我連走出院子的力氣都沒有,何談報仇!你請我祖父出山,是害人還是救人?只怕是舊仇未報,又添新恨,世族大家,都是污穢不堪!我祖孫二人還想再苟活幾年呢!”

  沈秋君忙道:“公子請放心,我乃是為家姐請醫!若是薛神醫能幫我這個忙,薛家之仇,我自會幫你們報的,你治傷的藥,我也會盡量幫你湊齊。”

  辛學厚卻不置可否,慢慢走回屋去,沈秋君忙跟了過去,哪知那辛學厚進屋後,竟直接躺在床上閉眼睡了,沈秋君忙紅著臉,與雪香一同退到院子去。

  沈昭寧忙上道:“如何,他祖父真會瞧藥?”

  沈秋君點頭,低聲道:“他祖父是南邊有名的神醫,只因牽扯到大家內部的陰私事上,全家都被殺了,只有他祖孫二人逃了出來,又怕那家人來尋他們報仇,這才在此隱姓埋名,不敢輕易出山!”

  沈昭寧道:“若是他真有本事,能幫得了我們,以後有我們家護著,定安保他無事。”

  沈秋君看了屋裡一眼,見辛學厚仍是那幅死樣子,只得回到馬車上等薛神醫回來。

  沈秋君皺眉暗自思索。

  前世,六皇子便是以幫薛家報仇,得了薛神醫相助,幫著制了好些良藥,當然醫毒不分家,也幫著六皇子沒少制了毒藥。

  不過,六皇子到底沒有李瑤琴有神通,李瑤琴由賢王幫著,提供給薛神醫許多珍奇藥材,竟讓薛神醫轉而投到她的門下,幫著經營溫泉,並為她調理小產後的身體。

  這正是因此,讓李瑤琴無意中得知,薛神醫並不記得曾給過自己丸藥,最終逼得雪香以死證明自己的清白。

  其實當年確實是薛神醫給的藥,只是事隔多年,或許他真記不得了,也或許是賢王一心要為李瑤琴出氣罷了。

  自己雖早就忘了他的模樣,但是當年初得到藥丸時,也曾派人去查證他,並無異常,這才將藥給了大姐,讓她拿給太醫驗看,若無不妥,只當備用了。

  沈秋君深嘆一口氣,忙打住回憶,暗想前世六皇子與李瑤琴用的條件,她皆已提到,為何不見辛學厚動心呢?

  過了響午,薛神醫仍沒有回來,沈昭寧便令人去其他農戶家裡買些吃食。

  不過就是粗糧菜團子之類的,沈昭寧等人倒也罷了,為了以後下戰場,這些也都是吃過的,倒是沈秋君主僕,只啃了一口,嗓子就被剌得生疼,幸好車上還備著些點心,二人分著吃了墊了墊肚子。

  倒是一個小廝對沈昭寧說道:“方才那戶人家說,他們村裡有不少人是靠采藥為生,大都是天不亮就上山,中午隨意吃些乾糧,有時三更半夜都不定能回來呢!”

  沈昭寧聽說,忙過去對妹妹說了。

  沈秋君此時卻有個傻念頭,想著一直守到薛神醫回來,也顯得有誠意。

  沈昭寧苦笑,卻也敬佩妹妹為了大姐,能做到這一步,便也只好由著她了。

  只是天不從願,方才還是藍天白雲,不過才半個多時辰,烏雲便自遠方,厚厚壓了過來。

  沈昭寧皺眉:“怕是要下雨了!”

  沈秋君笑道:“正好,他們采藥人怕就要趕著下來了,咱們就在此等候。”

  因為沈家一行人皆是華衣麗服的,正有高大馬車,村裡小孩子都覺得新奇,只是被家裡人約束著不得出門。

  後來見他們說話和和氣氣的,還拿了銀子買他們家的飯,便知道這些人不是壞人,也一個個大了膽子,初始還嘻嘻哈哈地遠遠看著,慢慢便靠得近了。

  一個個圍著看那馬車,都讚嘆真好看,比村裡財主娶親用的都好看。

  這時有個小姑娘聽到沈秋君說話,便大著膽子,說道:“若是他們去的近了,便都會回來。但是去的遠的,怕就在山上茅草屋裡或著山洞裡住了,等雨停了才回來呢。”

  沈秋君忙笑道:“真是太謝謝你了!”環顧了一下車內,今日來得匆忙,也沒帶什麼荷包帕子,只一點點心,也都吃沒了,於是又笑道:“我這次也沒準備,等下回來時,請你們吃點心。”

  小孩子們聽了,都激動起來,你推我我搡你的,只管笑嘻嘻看著車上。

  幸好此時他們家大人都出來叫他們趕緊回家,幫著大人收拾東西,這才免了沈秋君被人圍觀的尷尬。

  沈秋君思忖,如果薛神醫真留在山上了,自己卻是白等了,再等下去,怕回到京城就晚了,倒是累得父母擔心。

  沈秋君便對哥哥說道:“我進去與辛公子說一句話,咱們就走!”

  雪香忙扶著沈秋君下了馬車,二人來到屋裡。

  沈秋君看著床上正閉目休息的辛學厚,說道:“我知道你沒睡著。我實話告訴你,我是永寧侯府的,這次前來,是因為我大姐賢王妃有孕在身,家裡人不放心,想請位杏林高手幫著照看一下,並沒有你說的什麼陰私事。我既然知道你的家底,怕是別人也不難打聽到,到時只怕你苟且之日也不長久了!希望你好好想一想,三日後,我會再來的。”

  沈秋君說罷,便轉身離去。

  辛學厚聽到沈家人離去的聲音,這才張開眼睛,眼中滿是深思。

  沈家兄妹剛趕到京城,雨就嘩嘩下了起來,雷聲也是一個接一個地打,沈秋君不由捏緊了靴子裡的匕首。

  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前世雖然她也極怕打雷天,可是自從有了身孕後,膽子就變得大了,如今重生一回,雖一再告訴自己,這世上的沒什麼可怕的,可是聽到雷聲響,心裡仍是忍不住打顫!

  進了沈府,來到二門上,沈昭寧早就把馬扔給下人,自己親自上前攙扶著妹妹下車來。

  沈夫人也已經得了信,忙也迎了出來,直道:“有沒有淋到,快到屋裡去,廚房裡已經備下了熱姜茶,一會都熱熱的喝一碗,去去寒氣。”

  沈秋君忙笑道:“沒事的,女兒坐在馬車裡,沒淋著,害母親擔心了!”

  這時卻搶上一個人來,扶著沈秋君,問道:“玉姐姐別是受了寒吧,臉色怎地如此蒼白?”

  沈家兄妹都驚訝地看著他,又看向母親:怎麼六皇子也在此?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31 PM

第四十六章 雨天留客

  沈夫人忙笑道:“六爺是幫著你姐夫來送節禮的,倒是被雷雨阻隔在這裡了,倒真應了下雨留客天了!倒是秋兒,臉色不好,別是冷著了吧!”

  話音未落,楚嬤嬤已經拿著披風過來,給沈秋君戴上,大家便都簇擁著走到沈夫人的院裡去了。

  沈昭寧先對母親稟道:“今日去的不巧,那神醫不在,妹妹與他約好了,三日後再去!”

  沈夫人點頭贊同道:“他們這些有真本事的,脾氣都古怪的很,輕易不可得罪他們。到那日要好生相求,可別激怒了他,若是他願意來自然更好,若是不願意,也就罷了,說不得他真有不能來的原因!橫豎你大姐身邊有宮裡的太醫呢,你大姐也說了,她這胎極穩妥的!”

  沈秋君忙點頭稱是。

  這時廚房上已經送來了姜茶,沈夫人看著沈秋君滿滿喝了一大碗,見她的臉色也紅潤了起來,這才放了心。

  回頭卻看到沈昭寧正苦著臉對著姜茶,忙又逼著兒子趕緊喝下去。

  沈昭寧忙笑道:“我一個大老爺們,淋點雨怕什麼,我身體好的很,這姜茶也太難喝了,就算了吧。”

  沈夫人伸手在他頭上拍了一下,斥道:“大老爺們還怕喝姜茶,真等你病了,那苦汁草藥不比姜茶難喝?”

  沈昭寧只好苦著個臉,捏著鼻子硬喝了下去。

  沈秋君見哥哥那憋屈樣子,不由偷偷笑起來,轉眼卻看到六皇子正看著哥哥,眼中滿滿的艷羨之色。

  六皇子此時已經收回了眼光,看到沈秋君正看著自己,忙衝著她笑了笑。

  沈秋君與他無話可說,便佯裝沒瞧見,轉過頭命廚房再去給雪香端一碗來。

  雪香忙小聲道:“我自己下去喝就是了,別再麻煩她們了!”

  這時沈夫人見兒子已經喝完,忙對廚房裡的人說道:“方才的點心好了沒有?現在拿上來吧!”

  “今日你們是沾了六爺的光!”沈夫人對兒女笑道,又對著六皇子說道:“一會上來點心,你好好嘗嘗,看比你在宮裡吃的滋味如何?”

  沈家兄妹不由暗自交換了一個眼神:母親應該痛恨六皇子才對,怎麼現在如此和諧?便是不好對皇子無禮,不也該是客氣生疏的嗎?

  六皇子已經笑道:“自然是貴府裡做的好吃,宮裡的不過是他們應付著做罷了!”

  上來點心後,沈家兄妹都倒了胃口。

  沈昭寧摸摸肚子,又是荷花酥,甜膩膩的如何吃得下?

  他忙笑道:“我方才喝了那一大碗姜茶,已經飽得很了。”

  沈秋君也表示吃不下了。

  沈夫人知道他們不喜歡吃甜食,倒也不勉強,只對六皇子笑道:“你多吃些!”

  沈秋君留意著六皇子,果見他真是把渣子都添食乾淨,倒真是喜歡吃得很啊。

  外邊的雨下個不停,沈家兄妹便一直坐在那裡,看沈夫人與六皇子興致勃勃地品嘗各種點心。

  不得不說,六皇子與沈夫人還真是投緣,兩人喜歡的點心都差不許多,關於點心的做法,別看六皇子是堂堂男子,卻還真能說出個四五六來。

  沈夫人也道:“沒想到你對點心,還能如此有研究!”

  六皇子臉上便帶了些傷感,說道:“當年母親就喜歡在打雷下雨天裡,做各種點心,我就坐在她的懷裡,一點一點地品嘗,最愛吃荷花酥了……”

  沈夫人見他如此,忙笑道:“你先慢些兒吃,廚房裡還有兩樣沒上呢!”

  六皇子便低下眼眸,一點一點把手中的荷花酥掐成碎末,然後再慢慢捻著放到嘴裡去。

  沈秋君暗道:看他神態似是對母親無比懷念,可是前世裡的他,為何最後仍是逼死了自己的母親!愛極生恨?

  這時房間裡安靜的讓人窒息,沈秋君忙笑著對母親說道:“今日雨下成這樣,怕是六爺沒法走了,不知是回宮呢,還是住在咱們家?”

  沈夫人便看向六皇子,六皇子低聲說道:“我回宮裡做什麼,在這裡還能感覺自己是個皇子!”

  難道我們就是奴才相?沈秋君腹誹。

  沈夫人倒有些躊躇,客房好長時間不住人了,現在又是下雨天,只怕霉潮的很,不好收拾.

  六皇子便笑道:“下著雨也不好收拾屋子,不拘哪裡將就一晚就是了。”

  沈昭寧便道:“不如就在我院裡歇著吧,我搬到廂房就是了。”

  他還真不敢把六皇子這尊大神隨意扔在哪裡,還是自己親自看著點才放心。

  沈夫人聞言,倒也覺得可行。

  沈昭寧的通房大丫頭已經打發出去了,院裡只有幾個小丫頭及看門守戶的老婆子,六皇子去住,倒也沒什麼。

  等雨稍停了,沈父才回來,見到六皇子也在,心裡也很驚訝。

  沈夫人見雨好容易停了,徵求了六皇子的意見,便讓他們各自回院子去吃飯,免得一會再下大了,吃了東西冷著回去,再受了淋,秋天已經有些冷了,恐真受了涼。

  沈父便問沈夫人道:“你什麼時候原諒了六皇子?”

  沈夫人嘆息道:“那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他一來就拿了根藤條,坦了背,說是要負荊請罪。當日他只是氣惜兒說話不中聽,想嚇唬她呢,沒想到就鬧在這個樣子。他也悔之不已!”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惜兒到底是失了胎兒。”沈父嘆道,又說道:“也罷,此事他二人皆有不對之處,又不能為此真打殺了六皇子,也難為他能做成這樣,我還真沒聽說過他去給人賠禮的呢!”

  沈夫人笑道:“或許是長大了,也懂得一些做人的道理了!”

  “或許吧,”沈父冷笑道:“他定是料到你不會真抽他!他們做皇子的都人精人精的,是拿準了咱們不敢動手,也罷,總算是有這麼個態度在!”

  沈夫人卻道:“我當時卻倒還真想抽他兩下子呢,只是被秋兒捷足先登罷了!”

  沈父便看向妻子,沈夫人說道:“他背上被秋兒拿銀鞭子,從上到下,好一道深長的傷口,我如何再下得去手!怪不得他拿了藤條,想是學乖了!倒是秋兒,當時的力氣必小不了,他竟然能忍住不吭聲,可見是真心悔過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31 PM

第四十七章 當生天子

  沈父皺眉道:“六皇子喜怒無常的,一時好了,比親兄弟還親,一時鬧崩了,親兄弟也是仇人,秋兒此事太不妥了,得了空,你好好說說她,別把人想得太好了!”

  沈夫人不樂意了,說道:“秋兒也不是為她自己,定是為了惜兒才如此的!況且六皇子說不定以後真就改好了呢!”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如今這般年紀,早就定了性,要改不易,寧可遠著些。”沈父正色道,又笑問妻子道:“六皇子也是個厲害的,否則一天不到,你就轉了態度,總幫著他說話。”

  “只是覺得他一個有那樣母親的人,在宮裡必不好過,也是個可憐的!”沈夫人嘆息,轉身似想起什麼,笑道:“說起來,我與他還真有些緣分呢,我們喜歡吃的點心都一樣呢!”

  沈父嘆道:“那也是六皇子的命!還是遠遠離著他們皇家的人吧。”

  沈夫人不解,沈父深嘆一口氣:“當日只想著助明君,救天下黎民於水火之中,卻不曾想,這臣子實在是不好做啊!”

  沈夫人忙道:“只要咱們一心為君,又沒存什麼野心,況且你還是太祖爺父子的救命恩人,又有麗兒在,皇上還能猜忌咱們家?”

  沈父道:“可不就是麗兒的原因!若是咱們家沒同皇子結親,只一心做純臣,能有什麼事?賢王如今雖已經避到莊子上,可是依我之見,他怕是還對那位子有想頭。偏偏麗兒夫唱婦隨,鐵了心地要助著賢王,為此沒少在我面前吹風,一個個不知足!太子豈是那麼好動搖的?”

  沈夫人聽了,便忍不住埋怨道:“也是麗兒自小聽婆母說她是皇后命,沒想到就真嫁了個皇子,怎怪她不生出些想法來呢,況且人人都道太子資質平庸。”

  見妻子抱怨自己的母親,沈父便有些不悅,說道:“太子如何,豈是我們可隨意評論的!太子乃是國之根基,輕易不可動搖!太子暫時也無大過錯,想來皇上也不想輕易改立。麗兒的皇后命格已經夠讓人擔憂的,六皇子必要遠著些,否則以他有一位‘當生天子’的母親,皇上不猜忌才怪呢!”

  “當生天子?這又是怎麼回事?”沈夫人忍不住問起來。

  沈父冷笑:“當年容妃曾被人批出‘當生天子’的命格來,否則皇上怎麼會看上一個年近三十生過孩子的婦人!那時大齊剛建沒多久,天下割據,誰也不知將來會是誰真正一統山河!圖個好彩頭罷了!”

  沈夫人不以為然,嗤笑道:“這是太祖慣用的方法,騙鬼呢,整日打鷹反被家雀啄了眼!”

  沈父也點頭冷笑,又告誡道:“最怕以訛傳訛,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此事雖然外人大多不得知,但是也防不住有心人啊,還是小心些好!”

  沈夫人點頭,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刻意兜攬他的,況且他今日也不過替麗兒來送東西,偶然來一次罷了,我會囑咐麗兒,有什麼事只管讓下人來,別隨意使喚個皇子,他雖不得聖心,可對咱們這樣人家也是君,萬不可如此慢待。”

  ……

  沈秋君早早就吃過晚飯了,此時天又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沈秋君便只家著家常衣裳,靠坐在床塌上看書,楚嬤嬤等人則圍坐在底下做針線。

  這時天邊隱隱打了幾個悶雷,楚嬤嬤不由嘆道:“夜裡怕又有場大雨下,可別下起來沒完,眼看著就要收莊稼了!”

  雪柳笑嘻嘻道:“咱們可做不了老天爺的主,您老倒是教教我絡子的新打法啊!”

  楚嬤嬤笑道:“還是年輕好,都不知道愁!”

  這時,院裡卻聽有人說話,原來是沈昭寧來了。

  沈秋君在房內笑道:“我就不出去迎你了,你自己進來吧。”

  哪知進來的不只沈昭寧,還有六皇子呢,倒把大家唬了一跳。

  沈秋君忙起身下了床塌,埋怨地看了哥哥一眼,自己兄妹間倒也罷了,六皇子怎麼說也算是外男,就這麼進來了。

  再則自己對兄長隨意些也沒什麼,六皇子總是客,自己這麼見他,就怕他小心眼,認為自己怠慢他呢!

  沈昭寧頗有些無奈,因為方才聽到有打雷的聲音,他怕妹妹害怕,便有心過來坐坐。

  哪裡想到六皇子也非要跟來,甩不開他,又擔心妹妹因雷聲不得安寧,再想六皇子一個孩子而已,便只好帶他一同過來了。

  沈秋君忙給他們讓座,又命人上好茶來,只是在一道閃電雷聲過後,沈秋君下死眼地看了一眼六皇子身上的大紅衣裳,臉上的笑容略滯了一滯。

  六皇子也是第一次到沈秋君的閨房中來。

  雖是夜晚,室內卻燈光通明。六皇子看了沈秋君一眼,也沒覺她有何不妥之處,眼睛只管打量著室內布置。

  六皇子笑道:“我記得玉姐姐之前在王府和莊子上,用的都是素色的簾幔,怎麼現在改了呢!”

  沈秋君答道:“也沒什麼,只是忽然就想換了!”

  六皇子看了她一眼,竟一下子沒了話說。

  沈昭寧笑問妹妹道:“你做什麼呢?”

  沈秋君便走到床塌前,拿起書來,笑道:“閒著無事,隨意看看。”

  沈昭寧接過一看,竟還是佛經,不由蹙了眉,低聲道:“你怎麼還看這些書?看我不告訴母親去,上次偷拿母親經書的事,可是沒少連累那些丫頭們。”

  沈秋君忙拉著哥哥撒嬌道:“我一個女子也就看些雜書消遣罷了,難道還看四書五經,又不去考狀元。”

  雪香已經斟了茶,先捧給六皇子,又待捧與沈昭寧時,沈秋君已經接過來,親自奉與哥哥,小聲哀求道:“我也就是隨抓了本什麼書來看,左不過是解悶,這些也是枯燥無味的,看幾眼就睡著了!”

  沈昭寧點了妹妹眉心一下,笑斥道:“又胡說了,看看也就罷了,怎能對神靈不敬呢!”

  沈秋君不由嘲笑哥哥:“你什麼時候也信這個了?”

  六皇子自從進了屋子與沈秋君說了一句話,就被他兄妹二人撇在一邊,此時又見他二人如此親昵地說說笑笑,一幅兄妹情深的樣子,自己真象是個外人一般傻坐在那裡,這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

  六皇子不甘心地站起身來,走到她二人身邊。

  偏他年紀尚小,站在那裡比之沈秋君還矮了半頭,那兩人又說得興起,哪裡能低頭看到他,六皇子站在那裡半日沒插上一句話。

  六皇子不由憋了氣,四下看著準備尋些話,恰好就看到床塌旁有一抹光亮,他一伸手便拿過來,卻是一把匕首,不由眼睛一亮,笑道:“這個匕首倒是不錯,玉姐姐把它送給我吧!”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32 PM

第四十八章 匕首由來

  沈秋君聞言轉過頭來,看到六皇子手中的匕首,心頭一驚,忙一把奪了過來。

  方才看書時,她因換了衣裳,便習慣性地把匕首放在身下,卻因為六皇子進來,打她一個措手不及,起身急了些,竟把匕首給落在床塌上。

  六皇子笑道:“這把小匕首看著雕飾精緻,上面的寶石也是不凡,我很喜歡,把它送給我吧!”

  沈秋君忙賠笑道:“這是我一個生死至交的朋友所贈,不好轉送於你,我這裡好東西也不少,你過去看看,有喜歡的儘管拿去!”

  六皇子聞言,眼神變得有些微妙,看著沈秋君,口內玩味地重複道:“生死至交的朋友?”

  沈昭寧知道這把匕首在妹妹心裡的地位,忙拉著六皇子往多寶格走去,笑道:“六爺果然面子大,我這妹妹小氣的很,這麼多年,還真沒從她手裡摳出值錢的東西呢,今日倒要借六爺的臉面,也好好挑選一下,她這裡好東西多著呢!別和她客氣!”

  六皇子被沈昭寧拉走,倒不好再強行索要,只得與沈昭寧一起觀看多寶格上的古玩玉器。

  沈秋君這才松了口氣,忙把匕首塞到懷中藏了起來。

  哪知,六皇子看了一圈後,臉色便沉了下來,質問道:“我送你的那對碧玉瓶怎麼不擺上?難道是檔次不夠?”

  這六皇子的性子怎麼就這麼彆扭呢,沈秋君忙笑著解釋道:“六爺送的自然是最好的,只是太貴重了,怕放外面受了損,這才讓丫頭們好好收著。”

  六皇子這才笑了,又讓丫頭拿出來,親自擺放在多寶格上,笑道:“這對碧玉瓶就是個玩物,白白放在那裡蒙塵,再貴重也是枉然。”

  經過六皇子這一番鬧騰,眾人都有些索然寡味,皆默默坐著喝茶。

  六皇子又重提道:“這些東西雖好,只是我還是更喜歡那把匕首,玉姐姐不如就把它送給我吧,大不了,你喜歡什麼,我也給你弄了來!”

  眾人在心裡暗自鄙視六皇子:臉皮怎麼就那麼厚!君子不奪人所愛,你就這麼沒見過好東西嗎?況且沈秋君既然說是生死相交的朋友所贈,定是閨閣女子相送的,怎會再轉送你一個男子之手?

  沈秋君果然說道:“這匕首真不能送人,這是當年的一個姐妹所送。她送我時,就要求不得轉送給他人!我實在是不好違背當年的話。”

  六皇子只好退而求其次,笑道:“那借我看看如何?”

  沈秋君低下眼眸,輕聲說道:“恐怕不能如六爺的願了!當年我答應她,不許轉交他人手上!”

  六皇子凝視著沈秋君,嘴角一抹冷笑:“得是多麼要好的姐妹,當得你如此相待?是救過你的命,還是將來能給你好前程!”

  這話就有些勢利了,沈秋君說道:“這是我當年的承諾,如果不能遵守,只怕我一生都會不安的!我不只是為了她,也是為了自己的原則。”

  六皇子眼中便有了喜色,笑道:“既然她當不得你如此,當年之話也就作罷!好姐姐,送給我吧!”

  沈秋君抬眼厲聲道:“她自然當得我去遵守那個約定!”

  六皇子見沈秋君忽然疾聲厲色,不由心下駭異。

  這時天上卻一記響雷,說時遲,那時快,一抹白光閃過,那把匕首已被沈秋君去了鞘,緊握在手中,鋒利泛著寒光。

  六皇子眼中閃過一絲異樣情緒,瞬間眼神又歸於平靜,淡然笑道:“看來你那個所謂生死相交的朋友,品性果是不端,老天都看不過去了!倒不如送給我,眼不見為淨!”

  沈秋君見六皇子執意要索取自己手中的這把匕首,不由冷笑:“你一個錦衣玉食的王孫貴胄,只知道爭權奪利,視天下蒼生為螻蟻,怎能懂得世俗百姓的血脈親情,相知相交生死與共的友情!”

  楚嬤嬤等人聽沈秋君對六皇子如此說話,心下驚惶,便要上前想法阻止。

  沈昭寧聞言,卻心下一動,再觀察六皇子的神情,卻見他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勃然大怒,仍是一臉波瀾不驚,只除了嘴角那一抹似有還無的嘲笑,而這表情出現在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臉上,竟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沈昭寧忙制止楚嬤嬤,讓她們悄悄退了出去。

  沈昭寧很了解自己妹妹的性情,最是清高自許不過了。

  若是她看不慣那人做事,大多心裡冷笑,以後再不理那人,道不同不相為謀。

  但此次卻罕見地,真正費了脣舌,發自肺腑地去指責一個人!

  她若能說出一些心中深埋的東西,心裡會不會就過得不那麼苦了?

  六皇子已經笑道:“不過一個破匕首罷了!能值幾個錢,就當得她如此要求於你,送人就是送人,哪裡有那些要求,難道送你東西的人,都鄭重要求你起誓不許送人?可見那人白擔了你生死至交之名,送東西一點都沒誠意!”

  沈秋君看著眼前閃著寒光的匕首,搖頭道:“不,她當得起!這不僅僅是一把匕首,還是亂世中防身的寶貝!”

  “防身的寶貝?怕是給你惹禍的吧!看上面那塊寶石,黑夜裡都能發光,可不是招人的眼,顯得見定是給你惹了禍。”六皇子語含不屑道。

  沈秋君看了眼一身紅衣的六皇子,嚴辭說道:“你生在皇宮大院,又哪裡會知道孤身在亂世中的惶恐!她將唯一防身的武器送給了我,便是把自己放於案板上任人魚肉!若是沒有這把匕首,只怕我早在數年前就成了白骨一堆了!”

  六皇子不由大聲呸了一聲,怒道:“大晚上的,說什麼晦氣話!我不要你的匕首就是了,不想給就直說好了,哪裡用得著,大半夜編這麼個晦氣的故事來,什麼死啊活啊的!”

  沈秋君此時卻是說到傷心處,把匕首一下子就沒入桌中,想起那個雷雨夜的遭遇,不由委屈得哽噎難言,只拼命壓抑啜泣。

  沈昭寧此時才知道妹妹手中匕首的來歷,見妹妹泣不成聲,便忙上前扶住她勸道:“一切都過去了,你有父母有我,再不會讓你有落了單的時候!”

  沈秋君卻捂著嘴,站身身,使勁把匕首拔出,轉身去了內室。

  沈昭寧忙跟了過去,欲言又止,最終只靜靜站在那裡,陪著妹妹默默流淚。

  六皇子眼中看不出情緒,自己呆立了一會,便慢慢轉身走出房去。

  小成子見六皇子出來,忙要上前接了,卻見六皇子直接走進雨裡,急忙拿著傘追了上去,勸道:“雨正下得大,爺要不等等再走吧!”

  六皇子抹著臉上的雨水,低聲道:“這點雨算得了什麼!玉姐姐心情不好,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32 PM

第四十九章 賠償昭寧

  小成子忙給六皇子打著傘,一時回到沈昭寧的院子裡。

  見六皇子一臉陰沉,小成子小心翼翼地勸道:“不過一把破匕首罷了,沈小姐非當成個寶貝,藏著掖著的!若是爺真喜歡匕首,讓舅老爺去尋把好的來,準保比沈小姐的好!”

  六皇子只是冷笑,也不說話,反手卻把沈昭寧案上的一方古硯,衝著地上就砸了下去。

  小成子嚇得直叫喚:“爺,是奴才說錯話了,您別生氣!”

  六皇子又自沈昭寧桌上拿著一個美人瓠的花瓶摔了下去,大笑道:“我怎麼會生氣呢,我是高興,我高興我還是個有外家的人啊!”

  小成子忙賠笑道:“對,對,是高興,是高興!”

  六皇子又扔下一件東西,指著小成子斥道:“滾,你給我滾出去!”

  小成子叫了一聲“爺”,見六皇子表情駭人,忙退了出去。

  “你們一個個為了自己的私心,最終都舍了我去!我是一個討人厭沒人要的!”想起往事種種,六皇子不由流淚大笑,慢慢蹲坐在地上,伏身大哭:“玉姐姐,都已經過去四年了,你怎麼還……”

  再說沈秋君趴在床上痛哭了一場,抬頭見哥哥也陪著流淚,忙不好意思地用手擦了眼淚,強笑道:“我沒事了,只是想起當日之事,心中難受,現在好多了!”

  沈昭寧卻悲聲道:“當年只當京城尚算安全,若是我濾事周全些,就該帶人前去接應你們!”

  沈秋君忙勸道:“你又不是神算子,誰能想到那陳賊竟攻破城門!哥哥不必自責,你那時也不過才十五歲,能護著全家逃離,已是不易!當時大姐生產在即,我身為親妹妹,又怎能讓她那樣落入賊人之手。況且,我不過是受了一場驚嚇罷了,並不曾傷及分毫!”

  只是,大姐終久是辜負了自己!難道嫁了人,就只以夫婿子女為重,手足便變得無足輕重了!

  沈昭寧紅了眼睛,悲傷道:“我寧願你自私些,大姐的命是命,你的就不是了嗎?”

  “哥哥這話就不對了!我們骨肉相連,萬事萬物都割斷不了我們的血脈親情,這世上再沒有比我們一家子更親近的人了,自然要相互照應著!況且……況且她身上可是兩條命!”

  況且後來自己還是賢王所救,不把大姐當沈家人,自己與她一家也算是一施一還,再不相欠了!

  沈秋君不想再提那日之事,便又笑道:“我自小就被你們疼在心頭,真心換真情,我若是不因此敬重親近你們,那可就便成了沒心沒肺的了,那活著還有什麼趣味?”

  沈昭寧不由伸手揉搓了一下妹妹的頭髮,搖頭笑道:“你可真是個傻的了,咱們是至親,我們疼愛你,難道只是為了要你報答我們嗎!只是你要記住:不僅高興的事,家人一起分享,不開心的事,也應該說出來,大家一起來排解!”

  沈秋君笑道:“哥哥,我會的!”

  沈昭寧悄悄抹去眼淚,走到窗前看一眼室外,笑道:“外面雨停了,看樣子今夜不會再打雷下雨了,你早些洗漱安歇。我也該回去伺候一下那位爺了,他索要東西不成,還不定又出什麼妖蛾子事呢!”

  沈秋君送走哥哥,胡亂洗漱一番,便躺下睡了。

  經過夜晚的一場雷雨洗滌,第二天的天空格外的晴好藍潤,沈秋君一大早就醒了。

  或許是因為把心中的一些事吐了出來,又哭過一場,這心裡便似輕快了很多,沈秋君又到銅鏡前細細看了臉面,幸好眼睛不曾哭腫!

  雪香等人上來服侍沈秋君穿戴好,便簇擁著她去了正院。

  沈秋君一進正房,便看到沈昭寧坐在那裡,臉上陰沉得能滴下水來,再看母親臉色還算正常,六皇子也正笑眯眯地坐在那裡等著。

  沈秋君大感奇怪,走到哥哥身邊,輕輕推了他一下,遞了個眼神。

  沈昭寧先是笑著看了妹妹一眼,又惡狠狠地瞪了六皇子一眼。

  這時六皇子身後的小成子不樂意了:“沈二公子,我們爺不過是不小心損壞了您幾件器物,又不是不賠您,您至於老這麼撂臉子給人看嗎?”

  沈昭寧聞言氣得轉過頭,不再看向六皇子。

  昨夜,他勸慰妹妹後回到自己院裡,只見房中一片狼藉,不過因為妹妹拒絕了他的無理要求,他就把自己房中的古玩玉器等貴重物品,砸個粉碎,這樣無理取鬧的人,他還真是不願與他多說一個字。

  六皇子笑著對沈夫人母女二人解釋道:“昨夜回去,沒留神摔了一跤,把沈兄房中的多寶格給撞了,東西散落了一地!”

  沈秋君不由撇了嘴:這話騙誰呢,房間裡平平整整的,怎會無緣無故摔了跟頭?

  六皇子又對沈昭寧笑道:“都是什麼壞損了,一會你開個單子出來,我照原樣賠你!”

  向來好脾氣的沈昭寧,此時語氣不善地說道:“有好幾件世上難尋的古玩,你去哪裡尋原樣的去?”

  “我盡量找唄,實在不行,我賠你銀子好了!”六皇子不以為然道。

  沈夫人也皺了眉,昨日看六皇子人還不錯,雖說規矩禮節上做得不好,也只當他是皇子高高在上慣了的,如今看來,卻也不全是外人捕風捉影,以訛傳訛,只怕是真有其事!

  天子之母生下的孩子也不都是天子,不然這樣古怪性子的人做了天子,這天下還指不定亂成什麼樣子呢!

  沈夫人忙在桌下踢了兒子一腳,對六皇子笑道:“那是小兒說笑呢,不過都是些玩意,壞了就壞了,反正也值不多少錢,”

  六皇子卻正色道:“萬萬不可!我知道那都是沈兄喜好之物,如果就這麼算了,我心裡實在是不安,還是開個單子,我慢慢一一尋來,若是實在尋不來的,我照價賠償好了!”

  沈昭寧也是心中不捨那些玩器,二來他知道六皇子只是個光桿皇子,手中無人無錢的,也想治治他,便真讓丫頭回去列單子去了。

  沈夫人不由暗地裡瞪了兒子一眼。

  沈秋君見六皇子一幅財大氣粗的模樣,不由心中暗忖:莫非六皇子的巨富外祖田家已來了京城?

  六皇子已經笑著安慰沈昭寧道:“你不必憂心,這些東西雖難得,想來還來能尋到一些的!”

  沈昭寧冷笑:“我房中之物還真有幾件珍奇之物,不是我小瞧六爺,六爺如今還沒建府,怕這手頭上未必就能如此寬裕!”

  六皇子神情便有些倨傲,冷笑道:“你倒真是小看了爺!爺雖手中沒錢,可還有我外祖家呢,雖說如今田家已大不如前,破船還有三千鐵釘呢!這點東西和錢財算得了什麼!”

  聽聞提到容妃娘家——曾經富甲天下的田家,連沈夫人臉上都有些動了容。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33 PM

第五十章 外祖田家

  話說田家真不是一般的富足!再往前推個幾十年,都當得富可敵國了。

  那時流傳著一句話:憑他權貴與平民,誰敢說沒吃過田家的米,沒穿過田家的衣!

  由此可見,田家的生意遍布天下。

  不過田家雖是天下巨富,卻有一樣不足之處:商賈乃為賤籍,況田家又是世代經商,雖因財富交結權貴,往返於上流社會,卻終因地位卑微,身處尷尬。

  幸好此時,田家出了位美貌無雙的小姐,也就是六皇子的生母容妃娘娘。

  姿容絕倫的田家小姐,竟被當時的貴公子陳敬峰一眼看上,頂著莫大的壓力,迎娶她為元配正妻,田家才算是稍稍提了點地位。

  可惜,還沒等到田家真正進入上層時,天下就大亂了,田家的巨額財富也被各方霸主視為口中肥肉,田家想不敗落都難。

  也有人說,田家老太爺甚有眼光,早就看出天下必會大亂,故一早就把財富隱匿起來,明面的財富不過是個幌子罷了,怕是連其財富的一成都不到。

  也有人說,田家的大部分財富,都助了陳敬峰奪天下了,畢竟他得了天下,田家便是皇后母家,便可在權貴中占一席之地了。

  這話也算是有據可查,陳家起事,確實得了田家的大筆銀子支持,只可惜陳敬峰時運不濟,如今數十年過去,只占據了東部一角,倒是莊氏得了天下。

  偏偏六皇子是這樣性子的人,即不是嫡也不是長,還不得聖心,如今又早立了太子,田家應該早沒了扶持天子的膽色與財力了吧。

  那他們此次進了京,是想依附六皇子,還是別有所圖,六皇子的生母還在東部呢,就這麼被他們舍了去?商人果然重利!

  吃過早飯,沈昭寧院裡的大丫頭便把賠償單子列了出來,先交由沈昭寧過目核對一下。

  沈秋君微偏了身子,就著哥哥的手大略看了一眼。

  基本上他多寶格上擺放的易碎之物,全在單子上了,幸好自己早把看得過眼的東西,都事先拿走了,不然自己也得跟著心痛。

  總算起來,卻不是一筆小的數目,況且還有幾件確實不太容易尋的。

  沈秋君不由看了六皇子一眼,見他也正笑著看向自己,便有些同情地說道:“你也太不小心了,這些可都是我二哥的心愛之物,裡頭還真有幾樣不常見的,你也別急,慢慢找著吧!”

  沈昭寧看完,見與自己記憶中的並無出入,便遞給了六皇子。

  六皇子也不細看,直接遞給了小成子。

  小成子偷偷揭開一角瞄了一眼,不由暗自咋舌。

  沈昭寧看了看外面的日頭,站起身來,對六皇子說道:“時辰不早了,由在下送您回莊子上吧。”

  沈秋君這才恍然,難怪今日哥哥有空陪著母親一同進餐了,敢情是請了假,專門送六皇子回去。

  沈夫人早就巴不得六皇子這尊瘟神趕緊走,也不再說留客的套話,忙讓人去看車馬可備好。

  在外邊正等著回話的管事,忙進來回說:一早就備好了!

  沈昭寧忙請了六皇子起身,可憐六皇子吃完飯,剛漱了口,還不曾吃一口茶呢,就被沈昭寧給拉走了。

  沈夫人等他們走遠了,才對女兒說道:“有這麼一個敗家的皇子外甥,也算是田家倒霉了!”

  沈秋君聽了,不由掩口而笑:估計也沒多少家底讓他敗了吧,要不然,前世六皇子也不會為了銀子,狗苟蠅營,此時不知節儉,將來必悔青了腸子。

  沈昭寧心裡有氣,一路上也不與六皇子多言,不得已說句話,也是面無表情,言語冰冷。

  六皇子看到沈秋君的面子上,也不以為意,仍是表情如常,倒讓沈昭寧心裡納罕。

  到了莊子上,沈麗君見六皇子平安回來,倒也放下心來。

  如今見弟弟親來,心中更是高興,忙與六皇子客套幾句話,便拉著弟弟回院裡說話。

  六皇子早就被人冷落慣了,也不理論,自顧自地回了松園。

  沈昭寧心疼姐姐懷胎辛苦,若自己多留恐會讓她費心,便給姐姐請了安,又哄了蘭姐兒幾句話,再說了幾句家裡人的情況,便欲告辭。

  沈麗君聽得說妹妹回家後將身上及居室裡外,都以鮮艷之物換去素色,不由神情一怔,陷入深思。

  自從那年京城大亂後,妹妹便不愛鮮艷東西,今日這番作為,又代表了什麼意思呢!

  沈昭寧只當大姐關心妹妹,便又勸慰了姐姐幾句話。

  倒是賢王聽說小舅子來了,心裡頗為高興。也是悶在莊子上久了,好容易見個新鮮人,便硬是留他吃了中飯再走。

  盛情難卻,且喜六皇子從來都是在內宅的,兩不碰面,沈昭寧便也客隨主便,吃了中飯,又拿了些莊子上的新鮮菜蔬回京城去了。

  小成子去廚房點菜,回到冷冷清清的松園,對六皇子抱怨道:“還得等一會呢,大廚房正忙著招呼沈舅爺呢!如今爺也是大人,還拿爺當個孩子似的,有客人,也不讓去前頭!”

  六皇子笑道:“定是沈昭寧的主意!我砸了他心愛的東西,他卻拿我沒辦法,自然不樂意見我。不見客人更好,省得吃個飯也不安生。”

  小成子哼道:“這次是個例外,也就罷了!之前也沒見王爺請您去前邊,您又不是大家閨秀,用得著藏著掖著嗎!”

  六皇子看著小成子那一臉的怨婦樣,心情大好,笑道:“我知道是你為爺鳴不平呢!他是什麼嘴臉的人,你我還不明白?我去了前邊,給他笑臉呢,爺心裡不舒服!對他無視吧,又都該說我沒禮數,不懂得尊長,怎麼做都不對,倒不如躲了,彼此都自在。”

  “你也別太往心裡去,我本來對他就無真意,他拿我當賊防著,半斤八兩罷了。”六皇子見小成子仍是一臉不忿的樣子,又笑勸道:“行了,就衝你的這份忠心,爺就得賞你!匣子裡的珠玉你自己挑兩樣吧。”

  小成子忙笑道:“是爺救了奴才的性命,只要爺賞奴才口飯吃就是了!”

  六皇子拿腳踢了他一下,笑罵道:“越發的像個忠僕了!倒是把那個賠償單子,得了空交給田家舅舅吧!”

  小成子忙取出單子,笑道:“奴才這就讓人給田家送去!保管不出一個月,就能尋到,到時也震震沈家人,一口一個慢慢的,還真當咱們沒人不成!”

  六皇子伸手拿過單子,細細看了看,笑道:“果都是珍奇之物,怕是要費不少心思和銀子呢!田家舅舅又要頭疼了。”

  小成子猶豫了一下,終是小心勸道:“我看田舅爺對您還真是不錯呢!到底也是個您的親外家,還是好好相處,也是親戚一場!”

  六皇子冷笑:“親戚?無利不趕早吧!定是看那陳敬峰沒多大的前程了,這才來到大齊認下了我!一味的攛掇我爭皇位,我指望什麼爭皇位?因為容妃娘娘,我早就失了聖心,‘天子之母’?和尚唬人的話也信!”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33 PM

第五十一章 巨額財富

  小成子是自小侍候六皇子的,知道他對容妃懷了怨恨,也不敢十分勸,便順著六皇子的話,說道:“那奴才讓人傳話,限他們半個月就找齊了!”

  六皇子點頭道:“就限他們五日內都找齊了,連這點神通都沒有,還敢妄談扶我登上帝位!”

  小成子忙道:“對,然後再甩在沈家人面前,讓他們狗眼看人低!”

  六皇子搖頭笑道:“不急,玉姐姐都說了,要慢慢地找,可不得一件一件慢慢地找嗎!”

  六皇子看著紙箋上羅列的十多個古玩玉器,頗為愉悅地拿手輕輕彈了一下,然後笑著交給小成子。

  小成子接過來,看著已經轉過身上去的六皇子,心中暗自猜疑:這沈秋君到底有何魔力?

  今年春日裡六皇子才與她在賢王府認識的,也就是個尋常的世家小姐罷了,可但凡與她有關的事,在六皇子的心中總是不同。

  要他說,也不過是沈秋君仗著比六皇子大幾歲,又嫌棄他沒個皇子樣,怕人誤會賢王夫妻照管不好,便時常提點六皇子,卻也不算多大的事,為何六皇子會如此看重她呢!

  這時廚房已拿把飯菜送來了。小成子忙服侍著六皇子用了餐,又叫個小丫頭上來服侍六皇子,他才趁便急急吃了點東西。

  丫頭們早就被六皇子罵得嚇破了膽,只要他不傳喚,輕易不到他跟前來,若是不得以過來侍奉他,無不暗自捏把冷汗。

  六皇子見小丫頭戰戰兢兢的可憐模樣,罵道:“我能吃了你!連個笑模樣都沒有,死了爹娘了嗎?”

  小丫頭嚇得急忙跪下求饒,雲兒便走進來,笑道:“你出去吧,我來侍奉六爺!”

  小丫頭忙退了出去,雲兒斟了茶,雙手捧著茶碗,笑吟吟遞到六皇子跟前,眼波流轉,嬌聲俏語道:“爺,請用茶!”

  六皇子心內冷笑,拿下蓋碗,便將茶水往雲兒的臉上潑去。

  雲兒下意識地躲閃,六皇子趁勢給了她一個窩心腳,罵道:“爺賞你的東西,你也敢推拒了,可見是個目中無主的人,出去跪上三個時辰,兩天不許吃飯!”

  小成子吃過飯,走來見此情形,也陰陽怪氣地說道:“不過長得不是那麼嚇人罷了,還真當自己天仙一樣,整日家鬼鬼祟祟的,以後只管當好你的差,別沒事有事就過來獻殷勤,妄想搶了我小成子的飯碗!哼,什麼東西!”

  雲兒丟了大臉,只好含羞忍恥跪在院裡,心裡把管事的罵了一頓,給六皇子這樣的人做侍妾,別說享福了,怕是連命都沒了。

  六皇子冷笑:“也不知賢王許了她什麼好處,見天過來打探!”

  再說田家四爺田向福接到六皇子傳來的條子,不由緊皺了眉:“前幾日是個丫頭,只為了挑撥永泰侯府的世子夫妻感情,今日又沒頭沒腦地遞個條子來,要尋這些東西,總沒有個正經事,還是玩心重些!”

  三爺田向豐卻道:“不管是他真在謀劃什麼,還是在試探我們,反正這些東西錢財,對我們來說不是難事,就由得他高興,等以後他若真成了皇帝,我們田家也有了出頭之日!”

  田四爺卻恨聲道:“老爺子也太偏心了,把大房的他們都留在陳王跟前,偏讓庶出的你我來此,六皇子不得聖心,我看此事很難。”

  田三爺看著弟弟笑道:“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誰又能料到後事如何。戰亂數十年,先時陳敬峰雖勢頭很猛,可如今天下十之七八已在大齊手中,天子之尊怕是與陳王緣淺得很啊!”

  田四爺冷笑:“也不知哪個騙錢的和尚胡謅的,還都當了真,為了個虛名,大把的銀錢灑出去,別到時一場空,還不如拿來給子孫享用呢。”

  “那可不是虛名,”田三爺笑道:“有錢又如何,爺們能穿綢緞衣裳?還是太太們能插金戴寶,老太爺可是為了後世子孫,才謀求脫了商籍,將來家裡也能有人做官為憲的。皇帝外家,可不是一般的地位,那是能封爵的。”

  田四爺也被兄長描述的前景激起心中的鬥志,忙問:“大姐那個當生天子的預言可真有其事,到底是哪位大師的說?你最是有成算的,此事果是真的?”

  田三爺摸著鬍鬚,搖頭晃腦地神秘笑道:“不可說,不可說也!”

  田四爺急道:“你我親兄弟有什麼不可說的,也讓我心裡有個底才好!”

  田三爺眼中便迸出光芒來,:“假做真時真亦假,那預言是真是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陳王相信了,並迎娶了大姐這出身低賤的商人之女為正妻,生下了嫡長子,並悉心栽培;大齊皇帝相信了,封了大姐為妃,並生下了六皇子,這些就足夠了!”

  田四爺似懂非懂,又嘆道:“便是他真成了皇帝,你我皆是庶出,不嫡不長,封侯也沒你我的份啊,白為他人做嫁衣裳!”

  “非也!”田三爺笑道:“只要你我盡力輔佐六皇子,他必不會虧待了我們,他的親舅舅可是還在東邊呢。便是他不能封你我為侯,卻不能不追封老太爺,老太爺可是把大半家產都給了他!老太爺有了爵位,受益的自然是我們後世子孫了!”

  田四爺來了興趣,忙悄聲問道:“我之前也隱約聽說,老太爺極看重六皇子,那些家產真都給了他?”

  田三爺只含笑看著弟弟,卻不言語。

  田四爺便皺眉道:“不像啊,當日套問六皇子時,看他的樣子,不象是在他手中,莫不是被大姐帶去,給了陳敬峰吧!”

  田三爺看著弟弟鄙夷道:“當年老太爺確實是給了六皇子的。若是大姐真一併拿走了的話,陳敬峰也不至於如此裹步不前了!那筆財富必在六皇子手中,否則賢王爺母子怎麼巴巴地要撫養失了聖心的六皇子,固然有為將來多份助力的想法,卻更可能是為了他手中的那筆財富。”

  “老太爺也真是的,怎麼就給了他,當年他不過還是個七八歲的孩子呢!”田四爺埋怨道,一時又跌足嘆道:“他一個孩子能有多少心眼,怕是早被賢王哄到手了!白白便宜了賢王了!”

  田三爺見自己兄弟一把年紀還如此沉不住氣,微皺眉頭:“當年也是兵荒馬亂的,老太爺已經看出陳敬峰成不了大事,莊氏早晚要得了天下,可是田家已經上了陳王這條船,身不由已!這才匆忙中把藏寶之處給了六皇子,如今看來,姜還是老的辣,老太爺目光如矩啊!”

  田四爺不服道:“看他現在也不象是多有出息的樣子。以我的主意,哄他拿出藏寶圖來,大不了取出銀子,咱們與他對分就是了,他也不吃虧,到底是田家的財產。”

  四三爺斥道:“胡鬧!有錢又如何!我們無所依蔽,將來還不知便宜哪個去呢!照目前他與賢王二人的關係來看,那筆金銀定還在他手中,只此一件事,便可看出他必不是尋常之輩。你我好好輔佐,天子之舅爺,將來有我們的大造化呢!”

  田四爺點頭,心中卻又另起了一段心腸。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34 PM

第五十二章 請來神醫

  與薛神醫約定的三日之期已經到了。

  沈秋君仍是由沈昭寧陪著去的。

  沈昭寧兄妹二人一到村子裡,就有好些小孩子笑嘻嘻圍了上來。

  他們也是個機靈的,一看便知是那日自京城來的大家公子小姐。

  雪香便自車裡拿出一個大食盒來。

  小孩子的記性還是很好的,見此情形,便知定是上次說的點心了,一個個兩眼放光地看著。

  食盒一打開,果是香味撲鼻的各式點心。

  雪香拿出事先裁的紙來,包了幾塊點心,衝著一個站得近些的小孩子,說道:“嘗嘗吧,這是我們家自己做的,比鋪子裡賣得乾淨!”

  孩子們只管嘻嘻笑著,相互推搡著,乾咽著口水,卻不敢上前去接。

  終於有個膽子大的上前去接過來,聞一聞,又添了一添,叫道:“又香又甜!”卻不捨得立時就吃,忙忙揣到懷裡,就跑回家去了。

  有人開了頭,後面就好辦了。

  孩子們一個個走過去接了點心,有心急的就拿起一塊吃起來,旁邊大些的人便訓斥道:“趁著還熱乎,趕緊拿回家讓爹娘也嘗嘗去!”

  沈秋君在車裡不由笑了,本來只當兌現當日的話,今日見他們雖窮苦,得了好東西,卻不捨得吃,要拿回去與家人分享,倒是暗合了她的心思。

  薛神醫在屋裡,透過籬笆墻看到此幕,眼裡便有了讚許之色。

  見孩子們都散去了,沈秋君這才下了車,與哥哥一同走進小院子裡。

  事情順利的出乎沈秋君的意料,她原本以為要費一番脣舌的,還為此準備了一大堆的話,此時卻全然用不上了。

  薛神醫不過詢問了幾句關於沈麗君的事情。

  沈秋君實話實說:“太醫們都診斷極穩妥,只是我不放心,想請了老先生去再看看,女子生產畢竟是凶險之事,有神醫在旁,我們也能更安心。”

  薛神醫便笑道:“倒是親情深厚,也罷,我此次就去走一遭吧,只是我此去有三個條件”

  沈秋君大喜,忙道:“老先生請講,只要是我沈家能做到的,不要說三件,就是三十件也必會應你的。”

  “我不貪心,只三件就可。一,我不會助你做傷人之事,二便是你要提供你前次所說的天山雪蓮人蔘燕窩等物為我所用,三則是你要替我隱瞞身份,護我祖孫二人安全。”

  沈秋君忙道:“老先生只管放心!此時只是請你幫著我大姐賢王妃安全生產,何來傷人一說。不過我也有話說在這裡,天山雪蓮、百年天參府中倒真有,老先生只管拿去用,只是報仇一事,卻需要從長計議。只要住到了侯府,必能保你們安全。”

  薛神醫擺手道:“只每日好參好燕窩都供應上,也就是了。至於報仇一事,也不急在一時。”

  相比於前世六皇子與李瑤琴所做的努力來比,此次事情也太順利了,沈秋君倒有些不敢相信,又怕煮熟了的鴨子飛了,便笑道:“我這就讓人去尋車去,今日一同到沈府去。”

  如此就去,倒有些掉價了。

  薛神醫笑道:“不急,懷胎要十月呢,急得什麼!我這裡還有些事要處理,明日就是中秋節了,過了節兩日後,你親自來接。就這幾日,耽擱了不了。”

  沈秋君得了他的這個話,便知事情成了。

  薛神醫又問道:“我自認行蹤隱瞞極好,小姐是如何知道我的,又是從何人處聽到的?”

  沈昭寧也看向妹妹,他總覺得此事處處透著點蹊蹺。

  沈秋君正色道:“是夢中神人指點!”

  薛神醫凝神看著沈秋君,見她滿臉篤定的樣子,半響,哈哈大笑:“也罷,或許是就是天意!我也不難為你一個小姑娘,到那日只沈二公子來接便可。”

  沈昭寧看了他們一眼,只要真有些本事,倒也情願出這個力。

  如此就算是說準了,沈秋君滿意而歸。

  辛學厚看著走遠了的馬車,說道:“祖父為何如此輕易就答應了她?世家大族為了點小利拼得你死我活的,況且又牽扯到皇子身上,誰知道這其中又有什麼陰私事,別再惹禍上身。”

  薛神醫捋了一下白須,嘆道:“唉,我已經老了,還能有幾年活頭。可你的身子卻總不見起色,以我的本事,調理好你不難,可難在沒有好藥材。又怕被仇家追殺,也不敢再出頭!去沈家倒也算是個不錯的選擇。”

  “以沈家的勢力,固然能護我們周全,可是這種大戶人家也最能沾染事!”

  薛神醫笑道:“祖父會處處小心的。況且她姐姐有太醫在旁,請我去,不過是為了心上安慰些罷了。只要有事,我自會避得遠遠的。而且一個千金小姐能不對村童失言,一個大家公子雖倨傲卻能以禮待人,沈侯爺也算是個人物,這樣的人家若不能進,怕是天下間也難再尋出能進的人家了。”

  中秋節萬家團圓,沈府仍如往年一般,過得熱鬧又俗套。

  又過了兩日,一大早,沈昭寧真就親自去接了他祖孫二人來。

  沈夫人早就讓人在外院收拾出來一個小院落,做他二人的棲身之所,又撥了幾個人去侍候。沈秋君又特命人去庫裡拿了人蔘燕窩等上等的藥材補品,一併關了過去。

  沈夫人親自見了薛神醫,見他仙風道骨,言之有物,便知定是名不虛傳了,心下滿意,只等這幾日薦給大女兒。

  剛安頓好了薛神醫祖孫二人,沈惜君卻在此時回了娘家。

  沈夫人看著二女兒強作歡笑的樣子,便道:“笑不出,就不要笑了,是不是又與女婿吵架了?”

  沈惜君便耷拉下臉來,咬著手帕,也不說話。

  沈秋君便笑著站起來,笑道:“我去廚房吩咐他們,做幾樣二姐喜歡的菜式來。”見母親點頭,便帶著丫頭婆子們退出房去。

  沈惜君這才說道:“倒也沒與他吵架,只是看著那兩個人,心裡不痛快罷了!”

  沈夫人臉色一沉:“不年不節的,不在家裡照看家務,不侍奉姑婆,就為了這個,跑回娘家來了。”

  沈惜君橫了臉,撇嘴說道:“不過就是懷了個孩子,就和懷了金蛋似的,不來立規矩不說,還天天小心兮兮的,她們倒是成了祖宗了!”

  沈夫人點著女兒的腦門,恨道:“誰讓你做好人,停了她們的避子湯的!也不和家人商量一下,當日既然要做這個賢良人,就該想到今日!”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35 PM

第五十三章 惜君受教

  沈惜君吶吶道:“還不因為我嫁進門多年,總也沒身孕,心中實在過意不去,才就這麼一說,哪知婆婆他們就同意了……”

  沈夫人不由啐了女兒一口,恨鐵不成鋼,罵道:“你以為是在家呢,凡事都順著你,怕你受了委屈。一家人過日子,還來虛的,誰會慣著你,你什麼時候也學會這些虛的了,可不就如了他們的意!”

  沈惜君便賭氣道:“那我回去把胎兒都打了去,我這主母還沒有孕,讓她們等著吧!”

  沈夫人氣道:“越發胡鬧了!飯可以胡吃,話卻不可亂說。你當時既然做了這個選擇,就該預料到後面會有什麼結果。”

  沈夫人想了想又警告道:“不要動她們,怎麼說她們肚子裡的孩子也是永泰侯府的子孫,你婆婆盼孫子盼得都瘋了,你若要動什麼手腳,她第一個就知道。沒有人逼你讓她們生孩子,這可是你讓她們生的,別到時落得裡外不是人!讓她們好好生下孩子,孩子都抱到你屋裡去養!”

  “什麼,還要我來養?”沈惜君如貓踩了尾巴似地驚叫起來。

  她可是見過那些例子的,要麼捧殺,要麼無視,庶子們大多都是如此的。

  況且想想都糟心,如今竟還要養在自己面前,這該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

  沈夫人冷笑:“你要捧殺他們?將來不成器,出了事不還是你永泰侯府擔著!還是無視,讓他們心中懷恨你,親近生母。反而若是養的好了,也是你的兒子的助力,不管他們成不成器,他們感念的是你這個母親,身份的尷尬,怨恨的是他們的生母,卻會更趕著奉承你了。”

  沈惜君被駁得啞口無言,心裡又實在不願意,便低頭喘著粗氣生悶氣。

  沈夫人摩挲著女兒,嘆道:“當日就不該把你抱去老太太那裡,倒是與我這個生母生分了。我知道你多年沒孕,心中難受,日子不好過,這才做主讓她們停了避子湯。同是在老太太跟前長大的,你怎麼就沒學到你大姐的一分手段?便是沒有,事先也該過來說與我,我必不會讓你如此。”

  沈惜君低頭不語,老太太眼中只有皇后命格的大姐,她不過是個搭頭罷了。

  沈夫人又道:“你大姐也是嫁了兩年才生下一個女兒,這都三四年過去,也沒見你姐夫房中有人懷胎。有幾個男人身邊沒有侍妾的,將來看不順眼打發了就是,可是孩子卻是他們的血脈,你可以殺他的妾侍,卻不可害他的子嗣。”

  沈惜君委曲地落淚道:“是女兒錯了,求母親幫幫我吧”

  沈夫人氣笑道:“你又是傻了不成,我難道不是你的親生母親,何來求字?你回去仍讓其他的屋裡人喝避子湯,等她二人生下孩子來,抱到你屋裡好好養著,把她倆打發的遠遠的,免得她們藉著孩子子邀寵!孩子在手,你也不要急子嗣的事了,好好養著身體,身體好了,孩子自然也就有了。”

  沈惜君低了一會頭,試探地說道:“如果她們真生了兒子,怕這位份也要提一提,他說婢生子不好聽呢,於孩子前程上也不好!既然做了好人,就送佛到西天吧。”

  沈夫人恨道:“姑爺說什麼就是什麼?你當年在家裡,也是橫的很,這幾年擠兌你妹妹也是本事的很,怎麼在外面就和個面人似的,隨人捏!”

  沈惜君忙道:“我也覺得不妥,都是她二人攛掇他這樣說的,我氣得當時與他吵了起來,看到她二人心煩,這才回來的。”

  沈夫人點頭讚嘆道:“有一就有二,得寸還進尺,這些事你一旦退了步,再想收回就難了。怕是劉婆子也沒少在你跟前如此說吧!”

  沈惜君忙抬了頭,到底沒說話。

  對她的奶娘劉嬤嬤,她現在的心情複雜的很。

  自小奶大了她,故情份不比別人,後來,在她受傷心裡最悲涼時,是劉嬤嬤的疼愛陪伴了她,情份自然更是無人可比了。

  可是,又是劉嬤嬤提議,給瓊華開了臉做了屋裡人,以分丈夫前頭大丫頭的寵。也是她勸自己停了屋裡人的湯藥,好讓屋裡人生下孩子,以分擔自己肩上的擔子。

  如今,又是她順著丈夫的話,勸說自己,若是能生下兒子,便抬瓊華為妾,以為臂膀,又能踩了前頭的通房一腳。

  沈夫人冷笑道:“劉婆子也算是個忠心的了。可惜女兒做了屋裡人,又有了身孕,她如何不為自己親女打算。你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開了這樣的先例,你們府裡的丫頭,還不使了渾身解數往姑爺身上撲?誰不願意當主子?”

  見沈惜君暗暗點頭,沈夫人又道:“妾生子和婢生子有區別嗎,都是庶子罷了。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端,自此好好養著她們,等孩子一生下來,好好教導。你公婆雖稀罕孫子,得了孫子,還會管裝珍珠的蚌貝?再過幾年,你再生下嫡子,連庶孫都要靠邊站了!”

  沈惜君心服口服,此時才始知,母親是真正無私心疼自己的。

  這時沈秋君在院裡與外頭的媳婦子們說話,沈夫人母女聽見,便都收拾了心情。

  沈夫人對外笑問道:“可都吩咐妥了?”

  沈秋君笑著走進來,回道:“女兒已經讓他們做下了,還有一會呢!”

  沈惜君便上前拉著妹妹,謝道:“勞煩妹妹了!”

  “姐姐這話就見外了,你我姐妹,我這做妹妹的服侍姐姐也是該當的!”沈秋君笑道,又知母親與姐姐心情不好,倒是該出去走動,見見日頭才好,便笑道:“我這幾天,正重新布置居室裡,姐姐也去看看,好給妹妹提提建議!”

  母女三人相攜著去沈秋君的院子。

  沈惜君便問:“又不是過年換季的,怎麼好好的就重新布置呢?”

  聽女兒如此說,沈夫人笑道:“這不馬上就到她的生辰了嗎,之前也太素淨了,便讓她重新布置了。”

  沈惜君一開始只沉浸在自己的傷心事上,一進門時,倒不曾細看妹妹。

  此時才發現,向來身衣素淨的妹妹竟穿了湘妃色繡折枝牡丹的褙子,下身則是杏紅綾子裙,頭上不再是單一的銀飾,而是改換成了兩個小金飾,而且還戴了一枝桃紅的醉芙蓉,本就出色的品貌更是明艷。

  沈秋君見姐姐只管打量著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

  卻越發地燦若夏日之花,艷壓海棠了。

  沈惜君笑道:“還是這樣好看!”

  到了沈秋君室內,沈惜君細細打量了一番,妹妹果然改弦易張,將原來如佛堂般的居室硬是改回了女子香閨。

  沈惜君笑道:“這樣順眼多了,你這裡布置的很妥當!”

  一時又看妹妹多寶格中的古玩陳設。

  沈秋君卻一眼看到六皇子送的那對碧玉瓶,倒是有些擔心,不過母親在此,料姐姐也不會太過份。

  沈惜君看著面前琳琅滿目的擺設,心中卻再無之前的嫉恨,一來是憐惜妹妹曾經的遭遇,二來則是不再一葉障目,才發現母親疼自己的心不比她少一分,便放下心結,只管與母親讚嘆品評。

  那對碧玉瓶太過醒目,沈惜君果然伸手拿起,細細看了,笑道:“這倒是難得的,妹妹自哪裡得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35 PM

第五十四章 商議慶生

  沈夫人便笑道:“前幾日六皇子把你二哥的東西都砸了,他賠過來的,你妹妹看著好看,就拿過來了。”

  沈惜君緊握瓶子的手便泛了白,終是冷笑一聲:“真真可恨!仗著自己是個皇子,橫行跋扈,人在做天在看,我倒要看他能得意到幾時。”

  又扭頭叮囑妹妹:“既然是他的東西,妹妹還是小心些,別損壞了,又不知他會如何呢!”

  沈秋君忙答應了,又回頭說給丫頭們聽。

  一時飯菜好了,便擺在沈夫人的上房,一時飯畢,大家坐著喝茶消食。

  沈惜君笑道:“再過幾日就是妹妹的生辰,不知母親是如何打算的?”

  沈夫人憐愛地看著沈秋君,笑道:“我原本是打算就家人一起熱鬧一下,你有什麼好主意嗎?”

  沈秋君急忙笑道:“我一個小姑娘家的,還真做壽不成!到那日女兒多吃兩碗壽麵就有了。況且兒的生辰是母親的受難日,女兒如何能張張揚揚過什麼生日。”

  沈惜君心下便暗嘆一口氣,當日只怨她總是花言巧語騙人疼她,卻不知,她之所以能說出討人喜的話來,至少心裡便真是曾想到過的,自己口笨嘴拙,焉知不是懶得用心多想多思之故?

  沈夫人眼睛也有些濕潤,笑道:“你有這個心,就夠了!若依了你,這世上的兒女卻無法盡孝給老人擺壽宴了!”

  沈惜君也忙笑道:“說真格的,不過是借你的生辰,請親友們一起來熱鬧樂和一下罷了!你也不必過意不去,不然世家大族的夫人小姐們借什麼名頭,出來松快一下,你就當是做好事了。”

  沈秋君不由大笑起來:“二姐,這話說得我都沒話說了。看來若是不大操大辦,讓各家的夫人小姐都出來玩樂一天,我可就真成了千古罪人了。我既然是壽星,乾脆諸事不管,就只管享受,說不得那日還能得不少禮物呢!”

  沈惜君臉微有些紅,笑道:“我說話向來直來直去,哪有這個玲瓏心,這還是前日大姐著人送請帖時,寫了信,說要我幫著出些主意,給妹妹辦個熱鬧的生辰,到那天,她也來。”

  沈秋君臉上的笑便淡了。

  前日,沈麗君送來請帖,說是她莊子旁邊是東安伯府的產業,東安伯夫人欲過幾日在那裡請親友們去賞菊花,因與賢王算是鄰居,便也一併請了,她便又請了兩位妹妹一起去。

  沈秋君此時哪還有與大姐周旋的心情,且東安伯夫人明顯是給其兒子看媳婦呢,更是沒心情,便直接推了。

  沈夫人已經嗔道:“你大姐做事也真是越發粗心了!她懷著個身子,還趕過來做什麼,一會我就叫人去傳話。”

  沈惜君笑道:“不中用的。大姐向來疼愛扶玉,且她如今身子也安穩了,母親便是說了,她也必是要來的。”

  沈夫人也知道大女兒極重手足情的,怕真是勸不住她,幸好如今已經四五個月了,小心些應也不防事。

  沈惜君已經說道:“咱們家在京城的親戚也不多,就把世交的幾家夫人小姐都請來如何?”

  然後如數家珍地一一說來,沈夫人聽了也直點頭,笑道:“當年我們也是常來往的,只是因為都有了兒孫了,家大業大的,倒是一直不得空,這次也是個機會。就在咱們家的小花園裡,借秋兒的生辰名義,大家好好聚聚。”

  沈秋君只隨著她二人淡笑,不再插話。

  最終商量好了,沈夫人看看了外邊的日頭,笑著趕女兒走,說道:“你來了也有大半日了,快回去吧,你婆婆也是個好的,只管隨你的心意。想當年我們那會兒,想要撇下姑婆,隨意出去遊玩,還不被漢子拿棍子教訓!”

  一席話說得沈惜君姐妹二人掩口大笑,沈惜君又撇嘴道:“她現在就怕我禍害了她的寶貝孫子,巴不得在孫子出世前,我都不要著家!”

  沈夫人不由斥道:“快不要胡說了,趕緊走吧!”

  沈惜君這才不情不願地起身向外走,沈秋君忙也站起身來送她到二門上。

  沈惜君臨上車前,笑著:“我回去,就把你生辰那日的安排告訴大姐去,好讓她好好準備,到時得了大壽禮,可不許忘了我的好。”

  沈秋君眼上睫毛便不由顫動了一下,笑道:“放心,姐姐們對我的好,我會永遠銘記在心的。”

  沈惜君忙道:“快打住吧。怎麼聽著有點咬牙切齒的感覺!”

  姐妹二人嬉笑著取笑,沈惜君上了車猶掀著窗簾與妹妹話別。

  沈夫人遠遠看了,對身邊的丁嬤嬤笑道:“麗兒辦事果然不差。前段時日,她姐妹二人還和仇敵似的,把我愁的夠嗆。這才去她莊子上住了幾日,便被她調停好了。”

  丁嬤嬤也笑道:“大小姐是個有大福氣的,自小就得人喜歡,也不怨得有做王妃的福分。老太太又喜歡親自教養了多年,越發辦事穩妥,滴水不露,又疼愛兩個妹妹,這般四角俱全的,天下間也難第二個人來。”

  沈夫人見提起婆母,臉上燦爛的笑,便收了大半去。

  丁嬤嬤後悔得直想扇自己兩耳光,怎麼就說禿擼了嘴:這天下的婆媳關係是最難相處的!

  沈秋君送姐姐離去後,便又回到母親房中來,沈夫人頗為欣慰地看著她笑道:“看到你們姐妹三人情深,我也就放了心了。”

  沈秋君笑了笑,也不說話,只親手奉了茶給母親。

  沈夫人喝了一口茶,又對丁嬤嬤說道:“你去吩咐小丫頭一聲,給老劉收拾出一間房子來,讓她先住著。”

  沈秋君這才問道:“方才我看著跟二姐回去的是母親身邊的王嬤嬤,怎麼反將劉嬤嬤留下了呢。”

  沈夫人笑道:“這幾日身子乏得很,正好老劉這有麼一手按摩的絕活,就先讓她伺候我幾日。”

  沈秋君知定有緣故了,便也幫著做戲,笑道:“許是過節累得,母親可要好好休養身體才是。至於我的生辰,就不必如般張羅了!”

  沈夫人忙道:“使不得,我休息幾日就好了,況且我不過張張口,自有她們去做。”

  沈秋君這才不言語。

  沈夫人看著女兒面帶深思,便又擔心,以後小女兒出嫁的事,倒是該先提點一下,世間大多女子都可能會經歷的糟心事。

  於是沈夫人便命人下去,把沈惜君的事情,細細說了說給沈秋君。

  末了沈夫人又嘆道:“哪個世家公子身邊沒個侍妾,不過是圖一時新鮮,玩意而已,得了手便沒了興致,便是當著他的面打殺了,他也不是說什麼。但是孩子卻是他們的血脈,寧可一開始就說明了,不讓其他人生下孩子,卻不可害他的子嗣,否則在他眼中,便真是蛇蠍心腸了。”

  沈秋君聞言,不由被深深觸動,也不知心中到底是何滋味兒,只管怔怔地發呆。

  沈夫人見了,忙摟過她來,笑道:“這世家大戶的男子,都是知書識禮的,心中明白著呢,要想家族興盛,必不敢寵妾滅妻,況且咱們這樣人家的女兒,自然不會受這樣的氣!你只管看著吧,永泰侯府是決不會抬妾的。”

  只是從大局出發不敢嗎,而不是因妻子之故,心中才沒了那想頭,如此看來,這世間的女子都沒有母親的福氣好呢!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36 PM

第五十五章 姐妹情深

  轉眼間,沈秋君的生辰便到了。

  沈麗君一大早就收拾妥當,又命人去打發蘭姐兒起身。

  賢王看著妻子已經顯懷的身子,不由心疼地勸道:“你就不要親自去了,還是著人送過禮物去吧。想來岳父母也能體諒你。”

  沈麗君看著丈夫溫暖的目光,心中甜蜜,對著他柔柔笑道:“不防事的,馬車已經讓人改造過了,不僅舒服還防顛簸。再說上次扶玉及笄時,我因宮中有事,沒能去了,這次卻怎麼也要親自去的。”

  賢王看著笑靨如花的妻子,心底一片柔軟,上前溫柔地抱住妻子,輕輕嘆道:“都是為了我,讓你受累了!”

  “我們是夫妻,生死榮辱與共,說這些倒生分了!”沈麗君靠在丈夫懷中嬌嗔道。

  賢王不由摟緊了妻子,笑道:“對,是為夫的不是!我們是一家人,是這世上最親密的人,我莊承義何其有幸,得賢妻如斯!我今生也辜負你半分,怕是老天爺都不能容我了!”

  沈麗君忙捂了丈夫的嘴,滿臉幸福地說道:“得夫如斯,我沈麗玉,此生足矣!”

  這時蘭姐兒已經走了進來,看到相依偎著的父母,不由手指捂了眼睛,大叫道:“羞!羞!母親被父親抱在懷裡!”

  賢王不由大笑起來,沈麗君羞紅了臉,狠狠瞪了丈夫一眼。

  跟著蘭姐兒進來的丫頭婆子們,也都忙抿著嘴兒,悄悄退了下去。

  賢王也怕臊著妻子,忙止了笑,上前抱起女兒來,笑問道:“你也被父親抱在懷裡,就不羞了嗎?”

  蘭姐兒振振有詞道:“女兒本來就該被父親和母親抱在懷中的,外面還沒見做父親的抱著做母親的!”

  賢王看著女兒俊俏的小模樣,不由點著小女兒的小臉兒,又看著妻子笑起來。

  沈麗君本被女兒說得臉更紅了,見此,更是羞不可抑,不由小聲斥責女兒道:“小小年紀,哪來的那些歪理,可收拾好了,咱們馬上就要走了。”

  蘭姐兒忙自父親懷中跳起來,笑道:“早就準備好了,咱們快走吧,我老早就想外祖母和小姨了。”

  沈麗君細細檢查了一下女兒的穿著,對外面的丫頭道:“怎麼還給小姐穿夾的披風,我說過了,如今一早一晚的,天也涼,去把那夾綿的拿來。”

  丫頭忙上來回道:“小姐現在不願意穿,已把夾綿的包好放到車上了。”

  沈麗君這才點點頭,又幫著女兒整理了一下衣服。

  蘭姐兒以為母親要給自己解下披風,忙道:“這件是新做的,小姨還沒看過呢,我等小姨看過了,再換吧。”一邊說著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丫頭們忙跟著追出去了。

  沈麗君臉上笑容便淡了,對賢王笑道:“沒想到蘭姐兒竟如此喜歡扶玉!”

  看著眼前英氣威武的丈夫,也難怪三妹會喜歡他,自己終究是不如三妹有福氣!

  本來正笑眯眯看著妻女的賢王,見妻子面上帶了黯然,忙上前握著妻子的手,正色勸道:“你不要想那有的沒的,只管好好養胎,給我生個大胖小子,才是正經。”

  沈麗君見丈夫前邊還是正經話,後面便成了調侃,不由假意拉了臉,笑捶了丈夫一下,這才轉身出去了。

  賢王忙笑著跟上去,送妻女出了莊子。

  轉身回到正院,賢王臉上的笑便消了,緊皺起眉頭來。

  沈麗君在車上直到看不到丈夫,這才依依不捨地放下了簾子來。

  曾經她以為自己是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

  出身高貴,家人疼愛,嫁給溫柔體貼又有才能的丈夫,生下一個可愛的女兒,然而自從她懷了胎,又聽到那位高人所說的話,她的心裡便再不能平靜了。

  罷,罷,人不能勝天,至少自己這些年的生活,可能是其他女子一生都不能得到的,自己也該知足了。

  只可憐自己的這兩個孩子了。

  沈麗君一手撫著小腹,一手幫著女兒抿了抿耳邊碎發,她又重新神情振奮,為了丈夫為了兒女,一切都值得。

  沈秋君天沒亮就穿戴一新,趁著父兄還沒去上朝,先去給父母磕頭,又去兄長處收了禮物。然後回到院裡接受府中內院奴僕們的拜壽。

  後又由母親陪著吃了壽麵。

  二門處便有管家領著外院的男丁們磕了頭,沈夫人早就命管事的媳婦發下去紅包。

  一時滿府裡喜笑不斷,歡聲笑語。

  不多時,沈惜君就到了。

  看她神情煥發,笑容不斷,便知這幾日與姑爺關係極融洽,沈夫人也就放了心。

  又對女兒道:“老劉已經有了私心,不能再當心腹使喚,我會另換一房陪嫁給你!到時讓她一家子都再回來,瓊華此後便只能依靠你,必也不敢再對你耍心眼了。”

  沈惜君感激地對母親行了禮,又過去攜了妹妹的手,送她親手做的針線作禮物。

  她笑道:“也不是什麼珍貴之物,就是我這幾日趕著做的一個荷包,請不要嫌棄!”

  二姐果真是個有趣的人!

  對於她們這樣人家的女孩兒來說,金銀玉器是最易得的,所以說最為貴重,卻又最為冰冷,唯有真心實意地親手做些針線活,才算是最珍貴的。

  以二人之前的關係,二姐定是又要拿件金銀飾品打發了自己,只是如今二人關係和緩,這才急急趕了出來。

  她若是不說,自己感她的情還重些,偏又說了出來,可見她的率性,幸好是自家人,不然又讓人多想了。

  幸好以二姐的身份地位,倒也不必討好別人,便是得罪了人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

  沈秋君忙笑著道謝:“多謝姐姐費心了,我極喜歡這個荷包。”

  沈惜君又拿出幾件金玉之物,笑道:“這是我婆婆送你的,我過生日時,還沒賞這般好東西呢!”

  沈秋君笑道:“姐姐於她來說,是自己人,將來好東西可不都是姐姐的,此時倒也不必那些虛的,如今妹妹不過是沾了姐姐的光,愛屋及烏罷了,否則夫人知道我是阿貓阿狗啊。”

  沈惜君笑著斥責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可不許亂說。”

  她那次回家,便按著母親所說的行事。

  於陽見妻子不再難為兩位屋裡人,對妻子的態度便好了許多。

  沈惜君又嚴詞道:不會抬她二人為妾,將來孩子生下來,不論男女,自己都要抱過來養!

  若他二人是兒子,等自己生了兒子,也是侯府以後的助力;若是女兒,養在嫡母面前,將來議親也好看些,以後真有了造化,便是記在嫡母名下也使得!

  於陽聞言喜不自勝。

  只要妻子好好教養子女,萬事都好商量。

  他如今已經二十三四了,成親也有三四年光景,膝下猶空,實在是稀罕孩子。

  至於孩子的母親,也不過是府中奴婢罷了,到時讓府裡眾人稱聲姨娘就算是抬舉了,又不是外面正經聘的妾,哪用得著去官府正兒八經的上檔。

  於夫人聽說後,也覺得兒媳的想法不差。

  這樣就很好,家和才能萬事興,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總是先從自家腐爛不堪,外人才能擊破。

  孫子既然無恙,總不能為了幾個奴婢,反與正經兒媳對上了。

  況且如今太子與賢王正較量著,若是太子上位,永泰侯府自然無恙,可若是賢王得勢,永泰侯府便在指著兒媳這邊了。

  沈惜君此時只覺得事事順心滿意,反正有兩個人在為自己生孩子,心裡越發沒了後顧之憂,只一心保養身子,爭取盡早能生個親生的孩子來。

  她自小長在祖母處,被教導明裡暗裡各一套,處事要輾轉委婉,她本就是直腸子,倒讓她使得不倫不類,心力憔悴。

  如今按著母親的法子,凡事說到明處,倒是更符合她的脾性,便把祖母那一套丟了出去。

  沈夫人一力張羅著女兒的生辰宴,沈惜君如今嫁出去的女兒,也算是客,沈秋君便陪著她在母親房中說話。

  姐妹二人正調笑中,便聽人傳道:大小姐回府了。

  沈秋君聞言不由嘴角含笑,款款起身。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36 PM

第五十六章 期望落空

  沈惜君見妹妹起身去迎大姐,嘴裡吃味道:“顯見得你與大姐感情好!我來時,你這大壽星也只在這院裡迎我,如今聽說姐姐來,便親要去二門上去接。”

  沈秋君沒想到二姐連這個醋也要吃,便笑道:“姐姐可不是冤枉我!我可是聽說你來了,趕著讓人上你愛吃的茶點,哪裡想到你腳快,竟先走過來了。”

  沈惜君笑道:“就你嘴巧!我不和你爭辯,快接你的人去吧,不然又要怨大姐腳快了。”

  “為何是我,難道不是我們麼,”沈秋君揶揄著笑道:“於私,她為長,於公,她是親王王妃!”

  沈惜君臉便紅了,忙站起身來,恨恨看了妹妹一眼,搶先一步向外走去。

  剛到二門處,就見沈麗君母子已經下了車。

  蘭姐兒興奮地迎上來叫道:“二姨!小姨!”

  沈惜君忙急走幾步,上前扶住她,說道:“小祖宗,你也當心些,一會摔倒了,有的你哭的。”

  蘭姐兒見二姨當面就揭了自己當年的醜事,不由哼了一聲,只是小姨已經去扶母親去了,不由嘟了嘴站在那裡。

  沈秋君微笑著迎上去,攙著大姐,笑道:“早就說與大姐不必來了,看你這樣,一會母親又該心疼了!”

  沈麗君握著妹妹的手,臉上滿是如沐春風的笑容,說道:“你可是咱們沈家的寶貝呢,我又不是動彈不得,若不親自來,我心中實在是不安。”

  沈秋君面上帶笑卻不再多言語。

  沈麗君又四下看了一眼,笑道:“原本以為我路遠,是最晚到的,沒想到倒還趕了個早,她們都還沒到嗎,如此靜悄悄的!”

  沈秋君卻不說話,只淺笑看著大姐。

  沈惜君已經接話說道:“快別提了!我原說藉著妹妹的好日子,大家一起熱鬧熱鬧,偏妹妹說什麼要知福惜福,自己年紀還小,不敢勞大家來給她拜壽,怕反折了福分,就只好咱們一起吃個壽麵就罷了。”

  沈麗君臉上如春風般和煦的笑容便僵住了。

  她夫妻自避居莊子上,與外人便少有接觸。見面三分情分,長此已往,卻是離京城權貴圈子越來越遠。

  她早在前幾日寫信叮嚀二妹要遍請諸夫人小姐,為三妹辦個熱熱鬧鬧的生日宴。

  二妹亦回了信,細數會請些人,好讓她早做準備。

  果然那些被邀請的夫人小姐們,大是出自當年與父親一同追隨的先皇世交之家,亦都是現在的股肱之臣。

  有沈府做橋梁,說不得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自己已經設想如何與她們交好,為丈夫拉攏人,可沒想到這次竟一個外人都沒請,一身的力氣便如打在棉花上,說不出的憋屈。

  沈秋君見大姐臉上的笑容果然扭曲,不由垂下眼眸,心中冷笑。

  她覺得自己有點賤,明明心裡已經有了定論,卻非要再驗證一次,不僅是將那層遮羞布扯下,更是讓自己的心再生生受一次折磨!

  心若是痛的次數多了,是不是就會麻木了,不再痛了。

  其實也是沈秋君鑽了牛角尖,沈麗君固然有自己的打算,卻也是真有心為妹妹過生日的,至於與世家結交也不過是趁勢而為捎帶著罷了。

  若是前世,沈秋君便是知道大姐是專程為了她自己的私事而來,定也不會多想,或許還幫著她呢。

  但沈秋君此時已知道自己前世被大姐矇騙利用,心痛難忍,只想證明是自己錯怪了姐姐,卻不免求全責備,吹毛求疵了。

  比如,她攔著母親,不許請外人,事先也沒透一絲風兒給沈惜君。

  沈惜君也是今日才得知實情的。因為覺得不能遍請親友,實在不夠熱鬧,她臉上也露出失望的神色來,但沈秋君心中並不以為杵,反而拿言語來勸解。

  反觀沈秋君對沈麗君的態度,因心中對大姐還有怨氣,不僅不讓她利用自己的生日宴,還故意耍了她了一把,此時真見沈麗君面露失望之色,心中恨意反更加重了一分。

  沈麗君已經笑著親昵地打趣妹妹道:“就你的心思重,誰家不是趁著這個機會,請親友們來樂哈一日!也罷,沒有客人,咱們正好不必拘禮,好好玩一天。”

  果然心思機敏,行事滴水不露!

  沈秋君也笑,意有所指地說道:“別聽二姐胡說,我本來是要請她們來的,誰不願呼朋喚友的來玩鬧一天,只是聽說大姐要來,大姐貴為王妃,又是個賢淑和氣的,必要與眾人寒暄周旋,累著了外甥可要疼壞了我們,倒不如咱們一家清清靜靜吃頓飯呢!”

  “罷!罷!好人全是你當了,只我做個壞人了!”沈惜君嗤道,拉著蘭姐兒,一馬當先往裡邊走。

  沈麗君臉上便有憂意,要拿話來和解她姐妹二人,沈秋君笑道:“別理她!讓她先帶著蘭姐兒去母親那裡獻殷勤去。真論起來,她還算不得壞人,該是大姐才是,若是大姐不走這一遭兒,我又怎能不請那些人來熱鬧一番呢,也的確是太冷清了!”

  沈麗君便大笑:“說來說去,我們都是壞人了!就只你是好人!快進去吧,別讓母親等急了!”

  進了沈夫人小院,就見沈夫人正坐在一張填漆小床塌上,摟著蘭姐兒,肉兒肝地叫著,連沈麗君姐妹進來,都沒空理論,只管讓著蘭姐兒好吃好玩的。

  沈麗君姐妹二人便在塌前椅子上隨意坐下。

  沈惜君與母親一起坐在上座哄著蘭姐兒,見此不由挑著眼地衝妹妹笑著,大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架勢。

  沈秋君回以鬼臉,姐妹二人嘻嘻笑著。

  沈麗君心裡納罕,沒想到她姐妹二人的關係,竟已經可以好到這等地步。

  沈夫人一邊哄著外孫女吃東西,一邊埋怨道:“坐穩了胎,也不要太大意了。你如今不同往日,你便是不來,你妹妹還能挑你的理不成。”

  沈麗君忙笑道:“不過一年一次罷了。況且我身體極好,如果我不親來,在家裡心裡也過意不去,倒不如親自過來一趟!”

  沈夫人素知大女兒與妹妹們感情和睦,不讓她前來,必是不成的。便又囑咐了兩句,這才笑著與女兒們話家常。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37 PM

第五十七章 雌雄莫辨

  沈麗君自身後丫頭手中接過一個包裹來,打開看時,竟是一身漂亮的衣裙。

  沈麗君笑道:“這是送妹妹的生日禮物,是我自己做的,還望妹妹喜歡,不要嫌棄太粗糙。”

  沈夫人聽了,忙讓人呈上來,接過細細看了,針腳細密,做工精細,確實是大女兒的手筆。

  沈惜君就著母親的手一看,再想自己趕工做的那個荷包,不由得自慚形穢,忙縮了脖子,藉著哄逗蘭姐兒躲尷尬,卻又忍不住看向沈秋君,見妹妹掩口輕笑,對著自己直眨眼睛,這才放了心。

  沈夫人嗔道:“你又費這個心做什麼,你如今可是雙身子。你隨意送些東西,心意到了就是了,難道你親妹妹還的挑你這個理不成。”

  沈麗君笑道:“去年因為有事不能親到,我一直過意不去。今年一開春,我就開始慢慢地做上了,倒也累不著,也算是彌補一下上次的缺憾。”

  沈惜君想到自己送的荷包,只是用了幾天,就趕出來湊數,更不好意思起來。

  沈秋君接過衣物,隨意瞟了一眼,淡笑道:“這可是大姐的一片心意,我若是再挑剔,可真是不知好歹了!”

  沈麗君見妹妹這話說得生硬,不由抬眼看了妹妹一眼。

  沈秋君心裡不舒服,便起身笑道:“你們在這裡坐坐,我先失陪一會!”

  沈夫人只當女兒去更衣,便囑託道:“快去快回!”

  沈秋君帶著雪香雪柳出了沈夫人的院子,來到二門處一間房裡,問道:“先生觀測的如何?”

  薛神醫起身拱手,笑道:“慚愧!小姐莫真當小老兒為神醫。令姐月份還小,只在面上看不出什麼,還是摸脈最準。”

  前世大姐在七個多月時,心神越發的不穩,自己便提議去寺院裡燒柱香,才碰到的薛神醫,被他一眼看出不妥。

  沈秋君便笑道:“這有什麼,我自會安排你去細細把脈的。”

  薛神醫又道:“小老兒本就不敢出頭,況又是給婦人看病,還請小姐幫著遮掩一二,只說是老辛頭便是。”

  沈秋君剛要點頭答應了,卻自窗戶裡看到管家正急急地對二門上的人說話,二門上的婆子也一臉驚訝的模樣。

  沈秋君心下狐疑,便走出房來,笑道:“趙叔,外面出了什麼事?莫不是今日壽麵不夠了,打了起來?”

  趙管家原是沈老太爺身邊的侍衛,老太爺沒了,便又跟著沈父出生入死,後來在一次戰爭中斷了一隻腿,再也上不得戰場,便留在沈府,幫沈父照料外院,但沈家眾人卻從不真拿他當奴僕,且因著他資歷老,小一輩的都以叔呼之。

  趙管家也認為自己是戰場出的漢子,不是養不了自己一家老小,只是感老太爺及老爺的恩情,不願離開沈家罷了,所以對沈家眾人從不卑躬屈膝。

  如此一來,倒是更得沈家人的喜歡,尤其是沈昭寧兄妹二人,小時常常聽他講些戰場的故事,彼此熟了,還相互調侃。

  若是平日趙管家許會借機嘲笑回去,此時卻顧不得,回道:“六皇子正在咱們沈府門前與人打架呢,小的正想討夫人個主意,咱們該如何做!”

  沈秋君聞言,腹誹道:六皇子你難道是戰神嗎,怎麼每次出場都要打著架呢!

  若是平日,緊閉大門,就當沒看到,咱是小門小戶,惹不起皇室子弟。

  只是此時大姐在這裡,這可是她親嫂子呢!

  沈秋君便問道:“他又與什麼人在打架?可知為什麼要打起來。”

  還沒等趙管家說話,又有一個小廝跑過來,說道:“六皇子已經進了咱們府裡了,看著受了傷,各處也找不到辛先生,要不要出去請個郎中!”

  老辛頭方才只當是沈府家事,便在房中避嫌,此時聞言,便走了出來。

  沈秋君笑道:“麻煩辛先生先過去看一眼!”又對趙管家說道:“人既然已經進來了,便關了門,諒那些人也不敢與沈府難為,我這就去見母親。”

  趙管家就帶著老辛頭等人,隨著那小廝去瞧六皇子。

  六皇子此時正坐在外邊客院廳子裡。

  小成子眼淚汪汪地說道:“爺,您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六皇子嫌棄道:“快收了淚吧!那些酒囊飯袋也是爺的對手?不過是扯破衣服罷了。”

  小成子看著六皇子身上張揚濃烈的大紅衣裳,襯得六皇子的臉兒越發的白淨,不由欲言又止。

  今日六皇子二人未進城時,在郊外晦氣地遇到一個紈褲。

  那紈褲見六皇子相貌極美,因時下有些閨中女子出外遊玩為了便宜,常也作了男裝打扮,便誤以為六皇子也是女扮男裝,便上來出言調戲。

  六皇子自然是打他沒商量,沒想到那位也是個喜歡受虐的主,見美人鳳眼含怒,面罩冷霜,與尋常見到的溫婉女子不同,越發激起要將她拿下的心。

  六皇子受此屈辱,身上功夫也不藏匿,將那紈褲打個半死,又激他自報家門,主僕二人這才一路進城。

  那紈褲秉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宗旨,自己雖起不了身,卻讓手下爪牙一定要把他擒住。

  直追到沈府來,那些人也知輕重,不敢造次,卻也不敢隨意就散了。

  六皇子卻趁機亂打一通,狠狠了出了氣,這才拍門進府來。

  此時但見六皇子因與人打鬥,頭髮散了一些在兩邊臉頰上,此時說話鳳眼微挑,還多了一絲凌厲英氣,那樣的風情卻是尋常美貌女子都沒有的。

  小成子看了,終是鼓足了勇氣,勸道:“爺以後還是穿些素淡衣裳,別總穿著大紅鮮艷的,免得總讓人誤會。”

  “放屁!爺愛穿什麼衣服,也得看別人的眼色嗎?”六皇子怒道。

  小成子不由諾諾地耷拉下腦袋來。

  六皇子卻又笑道:“爺穿大紅的不好看嗎?”

  小成子忙臉上擠出笑來,正因為好看,所以總被人取笑,又總被那些不怕死的拿出來與容妃娘娘做比較,往往又惹得爺又與他們打架。

  六皇子也不等小成子說話,自己伏首看了身上的紅衣,不由嘴角含笑,眼睛裡隱藏著些東西:“你看這紅艷艷,多麼絢爛,穿在身上就像曾被血染紅了一般,渾身都是鮮艷艷的血,在死人堆裡爬出來,那又是怎樣一幅美麗的畫面……”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38 PM

第五十八章 不知禮數

  小成子不由打了個寒噤,見六皇子眼睛發紅,忙勸道:“爺,過去的事就不要想了,人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六皇子不置可否,因為他的眼光被院中的一位少年吸引了過去。

  原來辛學厚見今日天色好,吃過藥後,便由個小丫頭引著路,在院中慢慢踱步。

  因為沈夫人說了,老辛頭祖孫乃是府裡特特請來的,所以眾奴僕都對他們恭敬有加,不敢怠慢。

  六皇子見過往的奴婢都如此恭謹地對待那位少年,心中頗為好奇。

  再看那少年雖弱不禁風,卻自有一番書香氣質,長相也周正。

  正好小丫頭來斟茶,六皇子便問道:“那是誰?”

  小丫頭忙答道:是府裡請的一位老先生的孫子,如今在府裡已經住了有段時日了。

  六皇子便笑著問是誰請的,做什麼請的。

  那小丫頭被六皇子帶笑的眸子看得臉紅心跳,況也不是什麼秘密的事,便道是二公子與三小姐請來的神醫,又格外點出府裡供著辛公子上等的燕窩人蔘等。

  “啊,原來是個病秧子啊!”六皇子不以為然,又埋怨道:“玉姐姐也太善心了,什麼阿貓阿狗地都往家裡領!”

  小丫頭見六皇子方才還是陽光燦爛,一轉眼就撂下臉子來,嚇得忙退到墻角,小心地垂手站立。

  此時趙管家也帶著老辛頭等人過來了,笑道:“六爺身上可有受傷,府裡正有位神醫呢,好好診治一番,可別留下隱患!”

  老辛頭忙謙遜道:“什麼神不神醫的,只叫老辛頭就是了。”

  待看到六皇子時,他不由心中暗道:好一個俊俏的少年郎!只可惜眉眼帶煞,不是好相宜的主,心裡暗自警醒。

  六皇子冷眼看著老辛頭,淡淡說道:“不必勞煩了,我不過挨了幾拳,並沒有受傷。”

  老辛頭見他確實沒什麼大礙,便尋了藉口,拱手告辭而去。

  趙管家不好馬上就走,侍立一旁,陪著六皇子說話。

  再說沈夫人聽沈秋君說了六皇子的事,不由看著大女兒皺眉道:“他怎麼也來了?”

  沈麗君忙解釋道:“今日我一早就出來了,並不知道他也進了城。他雖在莊子上住,可就他那性子,誰能管得了!”

  沈夫人便道:“你們姐幾個在此坐坐,還是我去看看吧!”

  沈麗君卻道自己是他嫂子,理應過去看看,免得他衝撞了母親。

  沈夫人板了臉:“你也知他行事不穩妥,那日怎麼還讓他送東西?現在你身子重,怎能去那裡。人都說生個孩子傻三年,你這還沒生下來呢,辦事越發沒個輕重了!”

  沈麗君訕訕笑道:“母親教訓的是,那女兒就偷懶躲在這裡了!”

  見母親走了,她又對兩位妹妹道:“那是皇子,誰敢使喚他?那日也不知他怎麼就來了興致,非要跟著一起來,誰能攔得下,幸好只砸了些東西,不曾傷人,不然……”

  沈惜君見大姐自責,忙安慰道:“他那樣的人,早晚作死!姐姐何必與他一般見識!”

  沈秋君只管看著蘭姐兒玩耍,卻不搭腔!

  沈麗君與二妹又說了幾句家常後,見沈秋君仍一幅愛搭不理的樣子,心下生疑。

  自今日進門,她就發現三妹穿著打扮全然變了,身上氣息少了些溫婉,多了幾分冷清凌厲,對母親及其他人還不顯,面對自己時,卻明顯感覺出疏離淡漠。

  沈秋君也感覺得大姐正在審視自己,可她懶得費心掩飾,已經是生分了,何必再去粉飾太平呢。

  沈麗君看著三妹笑道:“扶玉在生大姐的氣嗎?我聽說那日先是在你那裡鬧得不愉快,才又遷怒於昭寧的!總是我不好,當日就該拼了命,不許他來。”

  沈秋君冷笑:“六皇子又不是小孩子,便是深閨女子還能走訪親友呢,他怎麼就見不得人了?”

  沈麗君便向沈惜君笑道:“聽聽,他倒是得了三妹的眼緣了,倒在這裡替他鳴不平!扶玉就是個心善的,莫非自此以後以德報怨了,你以後可要學著三妹些,這才是大度量有福氣的人。”

  沈惜君便道:“我可學不來,也就是三妹肚量大,他那種人活著也沒趣,天憎人怨的東西!”

  這話便觸了沈秋君的心事,思及自己,便不由有些凌厲地說道:“誰願意天憎人怨,不過是命歹些,不曾得到人正確指點罷了。不知道的外人也就罷了,知道的還不給明白指出了!怎怨得他如此!”

  沈惜君聞言,以為說的是上次莊子上的事,便不做聲。

  沈麗君心頭髮虛,忙面帶驚詫道:“好生生的,怎麼說這些不明不白的話?”

  沈秋君冷笑道:“之前的事,我也沒注意,只說六皇子如今也不少了,十三歲的年紀,早就該知些事理了,上次來咱們家,坐立皆沒個正形,閨房說進就進。連基本的禮數都不懂,他身邊就沒個教導的人麼?”

  這時,院裡傳來丫頭的聲音:見過六爺!

  原來是沈夫人領著六皇子走過來了,沈家姐妹三人忙住了話,站起身來。

  六皇子大步走到房去,等沈惜君姐妹二人行過禮後,便旁若無人,只對沈秋君笑道:“我今日倒是來的巧了,一會定要討杯壽酒喝。”

  “只祝壽不送禮物,這酒也沒什麼喝頭,再砸幾次沈府,怕是連水都沒得喝了。”沈惜君在旁不鹹不炎地說道。

  沈夫人聞言不由皺了眉,沈麗君已經上前關心地問道:“怎麼不和我一起來呢,這又是與誰打架了,可有受傷?”

  六皇子臉上才有了笑意,笑道:“我原不知道嫂子要來,我這裡正好尋了一件古玩,便想著送過來,哪裡想到路上遇到幾個不知死活的,被我教訓了一頓。倒沒受傷,只是衣服扯壞了。”

  原來是給沈昭寧送賠償的古玩來了!只是這時間也太不湊巧了,一般情況下,沈昭寧哪會這個時間段在家呢。

  沈麗君見六皇子身上衣衫開裂,不由斥責旁邊的小成子:“你是怎麼服侍六爺的,怎麼就讓他成這般模樣?怕是出門也沒另準備衣衫吧?”

  六皇子便笑道:“嫂子不必斥責他。爺們出門大包袱小包袱地帶著,還不夠累贅的,況且只是半日的工夫,實在是不用如此。”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38 PM

第五十九章 兩相辯論

  沈夫人卻接話說道:“我已經讓人去取昭寧的衣服,一會換下,著人洗補好,等你們走時,也差不多就好了,再換回來了,倒也誤不了事!”

  六皇子卻道:“不必麻煩了,先這麼著就行,脫脫換換,太瑣碎了。”

  眾人看著他身上沾了泥土掉了半個袖子的衣服,不由鄙視道:真夠邋遢的!

  六皇子卻不以為然,走到塌前,笑著贊了蘭姐兒幾句,蘭姐兒只低頭玩自己的,也不理會他,六皇子只當沒看到,便要坐下。

  沈秋君見母親額頭皺得厲害,知母親素有潔癖,怕是受不了六皇子,便笑道:“六爺,你方才不是說尋到一件古玩,雖說二哥不在家,卻也可以先拿過去,讓他房裡丫頭看一看。”

  六皇子便道:“玉姐姐陪我一起去吧。我一個外人總不好輕易過去,若是隻拿過去東西上,人卻不到,萬一那丫頭偷著換了,我卻有理說不清了。”

  沈夫人只覺得額頭兩邊青筋暴起,沈麗君見狀,忙打圓場,笑道:“你二人快去快回!”

  這話若是沈府任何一個說起,總沒有錯,偏是極重禮數的沈麗君說出,沈秋君不由心下冷笑,看著六皇子說道:“走吧!”

  看著六皇子走了院子,沈夫人氣道:“這就是我大齊朝的皇子,一點禮數都沒有!”

  沈惜君也有些責備地看著大姐道:“人品惡劣,連最基本的人情禮儀都不懂,寵得也太過了,雖是他頑劣,可出去了,人該說齊妃與賢王教導不力了!”

  沈麗君嘆道:“他是皇子,誰敢較真去管呢,常常說東指西的,總與人對著乾,齊妃也時常被人氣得心口疼,到底不是親母子,齊妃也難做,更不要說我這做嫂子的了!”

  不提沈麗君如何發愁教導六皇子,只說六皇子走出沈夫人的院子,便問沈秋君道:“我怎麼就不知道事理了,我隨意進誰的閨房了?”

  果不能背地裡說人事非,沈秋君被六皇子揭了方才說的話,便直言道:“遠得咱們先不提,方才你進到屋子裡,我們衝你行禮,你到底年小,就該推讓一下,何況你現在還沒品級!你是皇子,畢竟年紀不大,旁邊又有你親嫂子,真論起你不一定能做了上位,便是真坐了上位,總要表示謙遜一下。還有,你是到我家來做客的,就該衣衫整潔以示敬意。你有沒有隨意見別人的閨房,我不知道,至少你那晚就非要跟著我哥哥到我的房間來。”

  六皇子不服,一一辯駁道:“我為君,你們行禮就本該的,我便是假說不讓你們禮行,你們也得行完了禮。你大姐坐在下首,是因為這是她娘家,卻與我無關,為主為君,我都會被讓到主位的,為何虛偽那一下了。到於衣服,我也是整潔的,誰能知道中間會出了意外。另外,我既然叫你姐姐,你的房間我如何不能進?”

  沈秋君沒想到六皇子說出這番話來,不由停了腳步。

  他說的沒錯,但是世人總愛看做表面的錦繡工夫,喜歡虛情假意一番。

  就比如在沈家,二姐受寵少些,不過就是她總直來直去,不如大姐和自己的嘴巴甜。

  六皇子不受人待見,目前來說,大多也是因為他做事粗暴無禮,不順眼就打罵,卻不知他活得更真實,更暢快。

  沈秋君笑道:“這番歪理就當你說對了。你雖叫我姐姐,不過是一種敬稱罷了,我又不是你親姐姐!”

  六皇子站定,看著沈秋君的眼睛,認真說道:“我既然叫你為姐姐,在我的心裡,你就是我的親姐姐!”

  沈秋君見六皇子神情不似作偽,不由心下疑惑,她實不知她何德何能,竟讓六皇子以親姐待之!

  六皇子見沈秋君被自己駁倒,心中很是得意,命令小成子道:“你把東西送到沈昭寧的院子裡!”

  又看著沈秋君,笑道:“我到玉姐姐院裡去喝碗茶,完事了,你過去找我。”

  小成子便拿著東西往沈昭寧院裡而去。

  沈秋君只得帶著六皇子去自己院裡,口內又接著前邊的話,說道:“便是親姐弟,你如今長大了,也要有所避諱的。”

  六皇子忙追問道:“那什麼人,長大了也可以隨意進出你的院子呢?”

  沈秋君看著他,促狹地笑道:“怕只有我的親姐妹吧!”

  六皇子聽了,不由呆住了。

  雪香雪柳二人在旁邊抿嘴笑了。

  六皇子默默跟著沈秋君走進院子裡,半日方道:“我看未必!親手足還有不和睦,同室操戈呢,便是親生父母也未必就信得過,會一心為你好,還是防備著些的好!就是自己還有心裡矛盾、身不由心的時候呢!”

  沈秋君不由轉頭凝視六皇子。

  他的世界該有多黑暗!父母兄弟皆要防備,連自己也要否定。

  這樣的心裡陰暗的人,自不太可能又與人合群,況且又總被人欺負,也怪不得他長大後如此凶狠殘暴了!

  沈秋君不由在心裡可憐他,輕笑道:“你這話真讓人寒心!天底下就沒有一個人,值得你信任親近的?遠的不提,我看那小成子倒是個好的。被你打罵多少次,還依然如此忠心於你!”

  六皇子臉上便帶了一絲溫情,旋即又冷笑:“那是他欠了我的!他是我的奴才,連命都是我的,打罵算得了什麼!若是敢不忠心於我,倒真是豬狗不如了。”

  六皇子如今也長大了,性情怕是早就定了下來。

  沈秋君覺得自己是沒有能力,也沒那個義務,把他帶到正路上來,便一笑了之,也不再多說什麼,只帶著他來到廳堂。

  楚嬤嬤看到六皇子,不由也皺起了眉頭。

  小姐大好的日子,這瘟神怎麼也來了,只希望大家都合合樂樂一天,不然小姐又要晦氣一年了。

  六皇子又笑道:“實不知今日竟是玉姐姐的生日,還望玉姐姐不要怪罪,來時也沒備了禮物,等過幾日必定補上!”

  沈秋君笑道:“心意到了就行!”

  沈秋君知道此時母親定給姐姐推薦老辛頭,她不願意湊過去,便請六皇子坐下,二人說些閒話,打發些時間,等酒席好了再說。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39 PM

第六十章 寬衣解帶

  因看到六皇子身上衣衫髒破,沈秋君便對雪柳說道:“你去二哥院裡,尋一件他前幾年的衣裳回來!”

  六皇子知道是給自己換上,不由笑道:“他的衣服我現在還穿不上,不用麻煩了,先這麼著吧!”

  沈秋君笑勸:“知道的,是你先與人打了架才來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們家的人打的你呢,這個名聲,我們可不敢擔當!你還是換下來,讓她們好好收拾一番,看著也像個樣子!”

  六皇子冷笑道:“皇上日理萬機,皆是軍國大事,我便是被人打死了,他也未必能知道,別人越發的不管不問了,你們府上擔個除暴安良的名聲,豈不是更好。”

  一席話說得院裡眾人噤若寒蟬。

  沈秋君便沉了臉,說道:“六爺還是別在我家了!你敢說,我們可不敢聽不敢想!在你眼中難道就沒有一個好人了嗎?想想都讓人害怕,你還是離了這裡吧,萬一不小心未如了您的願,我們死無葬身之地不說,連原因都還不知道呢,豈不是冤了!”

  六皇子便上前拉著沈秋君的手,笑道:“天下怎麼會沒有好人呢,玉姐姐就是大大的善人!別人得罪了我,自然該死,但是玉姐姐永遠都不會得罪我的。”

  眾奴僕皆死死盯著六皇子的那隻手!

  他雖年紀比小姐小很多,可也算是個少年了!

  沈秋君也有些惱怒:這算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嗎?自己被那樣一個陰狠的人認可,是該喜還是該怒?

  沈秋君一把甩開六皇子的手,把眼睛向旁邊一斜,冷笑道:“我竟不知我還有這樣大的臉面呢,可真當不起,六爺還是把我與眾人一般看待吧!”

  六皇子見沈秋君果然生了氣,也有些不高興,嘟囔道:“我好心怕你們麻煩,倒一點都不領情,罷了,一件衣服而已,願洗願補隨你們高興!”

  沈秋君也氣笑了,自己是為了他衣衫整潔好見人,此時倒似領了他多大的恩情。

  沈秋君衝雪柳點點頭,讓她去尋件衣服,這時卻驚見六皇子隨手將腰帶解了,正準備脫外衣!

  院中丫頭們見此不由驚呼一聲,俱都紅了臉,垂下了頭:一位少年就在眼前寬衣解帶,她們哪裡見過這樣香艷的情形!

  便是常來的二公子,哪次不是衣飾整潔地地出現在大家面前?

  楚嬤嬤仗著年紀老些,一步上前,拉住六皇子,怒道:“你這是在做什麼?怎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做這等事?”其實她想說的是,你怎麼能在此污了小姐的眼!

  六皇子訝然:“我不脫下來,你們怎麼洗補?我又不是光著身子,我裡面穿著中衣呢!”

  與眾人感到被羞辱不同,此時沈秋君看向六皇子的眼中,便有了憐憫。

  六皇子果然是夠奇葩的!

  齊妃母子的放養策略很成功!

  六皇子的母親再是頂著“天子之母”的名頭又能如何?

  這麼一個連最碼的禮儀廉恥都不懂的人,如何做得一國之君呢!

  六皇子雖然不輕易相信任何人,然終究年紀小,免不了會著了人家的道。

  但人長大了,心眼也多少會跟著長點,所以六皇子到底是反了賢王,投靠了太子,可是他終究是上不了檯面的。

  六皇子還在與楚嬤嬤拉扯,沈秋君笑道:“讓他脫下來吧,權宜之計!況且他年紀又小,還是個孩子呢,你們趕著拾掇好了,再穿上就是了!”

  楚嬤嬤這才接過六皇子的外衣,交給雪香拿到房中去修補。

  若不是怕這大紅色扎了小姐的眼,她非等雪柳將衣服拿來,才讓他去屋裡換下來。

  六皇子見眾人皆是不一臉的不自在,只沈秋君眼角含笑,便笑道:“一個個窮講究,還是玉姐姐好!”

  沈秋君看著六皇子,輕輕說道:“呆子!對你笑的人,不一定真就對你好,反而罵你的人,才有可能是真的關心你!只一味縱容,有時才是最可怕的算計!既讓你惹了眾怒,又能得了你的感激!”

  六皇子不以為然地笑道:“我大小也是位皇子,誰能算計了我去!”。

  沈秋君搖頭,卻又問道:“你為什麼那麼喜歡穿大紅的鮮艷衣裳呢?”

  六皇子神情一滯,笑道:“紅艷艷的,就如鮮血染就一般,穿在身上多好看啊!齊妃也不許我穿紅衣,說我不該穿紅,我偏不如她的意!你們女子不也都很喜歡嗎?倒是玉姐姐怎麼總喜穿素淡的呢?”

  旁邊人都打了個寒噤,這是什麼比喻,太恐怖了!

  唯有沈秋君眯了眼。

  前世六皇子與齊妃母子不合,總是愛與他們唱反戲對著乾,想讓他往東,只管說讓他向西就行了。

  她原本以為賢王因為惱怒六皇子覬覦李瑤琴,這才放出風,說六皇子不僅長相肖似女子,亦喜歡做女子打扮,並因此引出一些事來。

  原來賢王早就已經開始要把六皇子往斜路上引了!

  此時藍色天空上正飄著朵朵白雲,是那樣的聖潔美好!

  沈秋君不由說道:“是像血一樣的紅艷,卻不知血噴灑出來時,是那樣的骯髒污穢和邪惡!”

  六皇子怔怔看著沈秋君,輕聲說道:“血是骯髒的,但它噴灑出來,染紅了衣衫時,卻是天底下最美的畫面!”

  楚嬤嬤聽了,涼氣直由腳底升起,再看她二人如魔怔了一般,只管談論血的噴灑,忙上前對六皇子笑道:“六爺,您的頭髮有些亂了,不如讓奴婢幫您理一理!”

  六皇子看一眼楚嬤嬤,便笑著走到沈秋君,央求道:“玉姐姐,幫我理一理下頭髮吧!”

  這下沈秋君也不由倒吸一口氣了,這是把自己當丫頭使呢,還是當老媽子用!

  真應了那句給三分顏色就開染房的老話了。

  自己不過是看他可憐,年紀又小,知他活得也不易,便把前世的過往丟下,給了他一點好臉色,就如此蹬鼻子上臉了!

  沈秋君本想沉下臉來訓斥他一番,可看到他一臉祈求的小臉,心下一動,便笑道:“幫你也是可以的,只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六皇子忙笑道:“別說一件事,便是十件百件都依你!你快說吧,是什麼事情?”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39 PM

第六十一章 不明之火

  沈秋君笑道:“我還沒有想好,等以後想到了,再告訴你吧!就怕你到時賴了賬!”

  六皇子忙道:“不會的,我定不會對玉姐姐失言的。”

  這話倒也不假,前世他雖是個小人,對自己倒還真沒失過言。

  今生也不知是個什麼情況,得到一個小人的承諾,也為將來得一些保障吧。

  沈秋君前世也曾幫桂哥兒梳過頭,所以幫六皇子梳理頭髮,倒也不算是難事。

  此時六皇子還是總角之年,沈秋君先在他頭頂束了一個小發結,又拿頭巾輕輕束了發,然後拿梳子幫他細細梳了耳前腦後的垂髫。

  在這個過程中,六皇子只閉目不語。

  沈秋君從鏡中看到他一幅享受的樣子,心底不由又柔軟幾分,收拾妥當,輕聲道:“好了!”

  六皇子睜開眼睛,頗有些戀戀不捨地起身離開梳妝鏡前。

  沈秋君由丫頭們服侍著洗了手。

  六皇子端茶問道:“我方才在前院看到有個姓辛的老頭,玉姐姐請他來做什麼?”

  沈秋君說道:“聽人說,他醫術極高,請了他來,準備薦給大姐!”

  六皇子點點頭,又說道:“若是真有些本事,怕是要跟著去莊子上了,他那孫子白在府裡也沒趣,倒不如讓他家去算了。”

  六皇子可真是閑吃蘿蔔淡操心了!

  如果老辛頭真被大姐認可,她怎會留下辛學厚這個質子,由得別人來拿捏呢!

  沈秋君淡笑道:“若是老辛頭真得了大姐的青眼,定會連他孫子一起帶去莊子上的。還請你看在辛公子身體病弱的份上,不要難為於他!”

  六皇子聽了,心中倒是安定了許多。

  在他的心裡,沈秋君只關心她的家人和自己就夠了,別人哪裡值得她去白費力。

  六皇子冷哼道:“我閑得沒事了,去欺負個病秧子!你不用擔心他,我會在莊子照顧他的!”

  這時小成子與雪柳一道回來了。

  雪柳先上前回道:“二公子前幾年的衣服早就送了人!只得拿了一件他去年的衣服,幸好還沒曾上身,一會改了,應是可以穿的。”

  六皇子聽了,擺手道:“這麼麻煩!不必改了,我這樣就很好,等下午回去,再穿我那套就行了。”

  小成子去還東西時,被沈昭寧院裡的丫頭指桑罵槐好一頓說,心裡也有火氣,便忙說道:“爺說的對!我們爺什麼時候穿過去年的舊衣,還是別人的!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不把我們爺放在眼裡!”

  眾丫頭婆子都皺了眉頭。

  六皇子便一腳踢過去,見小成子已經躲開,不由笑罵道:“也不看這是在哪裡,只管胡亂咬人!玉姐姐這裡不同別處,都是自家人!”

  小成子忙笑著打嘴,連聲道:“小的不會說話,還是三小姐饒命!”

  沈秋君見不得這等惺惺作態,正好此時雪香已經把六皇子的外衣修補好,正準備拿去給婆子們去漿洗。

  沈秋君忙喊住她,笑道:“先不必洗了!太陽底下曬一曬,拍打一下就乾淨了!”

  又對六皇子笑道:“一會就要去前邊吃飯了,洗了定乾不了,也沒有你適合穿的衣服!”

  若是他這個樣子走過去,大家都尷尬。

  沈秋君此言一出,小成子心頭不悅,這也太將就了吧,有把自家爺放在眼中嗎?

  不過,他只是心中發發牢騷而已,誰讓公子就與沈三小姐親近呢。

  六皇子倒是不當回事,笑道:“實在不行,我就不過去了,只要玉姐姐在這裡陪我吃飯就行!”

  眼見沈秋君面呈不快,六皇子知道自己說話造次了,便訕訕笑著,走到院中,自雪香手中接過衣物。

  小成子忙走去,就這麼站在院中,幫著六皇子穿戴整齊了。

  真是一對行事不拘小節的主僕!

  沈秋君估摸著時辰也差不多了。老辛頭應該已經給姐姐把了脈了,也該過去看看情形了。

  沈秋君見六皇子穿戴整齊,便道:“現在去前邊吧。”

  六皇子知道磨蹭下去也沒意思,便點頭大步向外走去。

  沈秋君帶著丫頭沿著廊子向外走,不提防廊中掛著的那隻小雀兒,此時卻呼扇了一下翅膀,沈秋君恰好走到旁邊,見扇了些灰塵下來,忙一邊躲著,一邊大叫道:“憐兒!”

  六皇子此時正要跨出院子,乍聽得沈秋君的驚叫,不啻於一聲響雷炸在他的耳邊,全身的血液便似瞬間凝固了一般,不由僵硬地收回邁出的步子。

  楚嬤嬤等人忙上前查看,詢問是否被灰塵迷了眼,又叫人去備了水。

  沈秋君笑道:“沒事,就是被它唬了一跳,幸好我躲得快,倒不曾有灰塵落在身上。”

  雪柳見沈秋君確實無恙,便指著兩個小丫頭罵道:“不是讓你們每日都給它洗澡的嗎,怎麼它身上還這麼髒!”

  小丫頭忙道:“是每天都洗的,只是這幾日天氣涼爽,怕它著了涼,便每日正午給它洗,今日還沒到時間!”

  另一個小丫頭則忙上前摘了鳥架子,準備去給雀兒洗澡。

  卻見六皇子怒氣衝衝地走過來,一把奪過雀兒,對小成子吩咐道:“拿到廚房,把它炸了,給爺下飯!”

  小成子忙走過去,恭敬接過來,說道:“是,奴才這就去!”

  眾人都愣住了。

  六皇子這又是發的什麼邪火?

  沈秋君可不認為,他是為了給自己出氣,才有此舉動的。

  看到小成子帶著雀兒就要走,她忙止道:“小成子,你先站住。”

  又轉頭看向六皇子,質問道:“六爺這是怎麼了,一個雀兒而已,怎麼就礙了您的眼?況且,我是它的主人,不告而取為之盜也!”

  六皇子語塞,眼珠一轉,冷笑道:“就這麼一個禽獸也配叫蓮?蓮花可是出淤泥而不染,品性高潔,它一個雜毛叫了這個名字,可不是白白糟蹋了這個蓮字!”

  沈秋君看著六皇子略有些扭曲的臉,心中暗自思忖,終想不出這個蓮字因何故會犯了他的忌諱,似與容妃娘娘並無相關聯之處!

  沈秋君心中雖存了疑,卻仍是說道:“不過一個名字罷了,我是它的主人,願意取什麼名字,與別人不相干,就為了一個名字,便要了它的性命,這到哪裡去講理去。且,此憐非彼蓮,乃是可憐的憐!”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40 PM

第六十二章 果然有異

  六皇子卻仍是不依不饒,說道:“可憐的憐更是不好,太晦氣了,要麼讓它做我的下酒菜,要麼就改了名字!我看不如就叫喜兒吧,名字多喜慶,不比憐兒強百倍?”

  沈秋君還要與他理論,卻見楚嬤嬤衝自己打個手勢,便只得暗呼一口氣,說道:“好吧,就依你!”

  六皇子聞言,臉上便帶了笑容。

  沈秋君又壓著火氣,命小丫頭道:“帶了喜兒去洗澡!”

  小成子便知機地將雀兒交到小丫頭手中。

  六皇子滿身輕鬆地帶著小成子往外走。

  沈秋君使了一個眼色,雪香忙跟過去照看,她自己則拉了楚嬤嬤悄聲問道:“方才嬤嬤給我打手勢,讓依了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楚嬤嬤忙小聲說道:“姑娘年紀小,可能不太記得前幾年的事了!六皇子的榮字乃是近年才改的,他之前名字叫做廉,廉潔奉公的廉!”

  沈秋君想了半日,隱約記得好似有這麼一回事,許是前世也從沒放在心上,如今乍一聽,倒一時想不起來了呢。

  前世六皇子為自己腹中孩子取名叫憐兒,又是什麼意思呢!

  楚嬤嬤見沈秋君皺眉深思,想要解釋,卻又想到正是京城大亂後的事,倒是不說也罷。

  六皇子的名字最初是叫莊承廉的,可來不知為什麼竟改為榮,這事也讓眾人悄悄談論了很久。

  畢竟六皇子的母親被封容妃,這母子二人雖字不同,可音卻一樣,這算是怎麼一回事呢?

  皇家的事情,真不是尋常百姓能想明白的。

  這時,沈夫人派人來叫女兒:酒席已經準備好了!

  沈秋君忙帶著丫頭們趕了過去。

  剛進院子,沈惜君已經笑著迎上來,取笑道:“今日竟拿起壽星的款兒來了,千呼萬喚,這才出來。”又小聲提醒道:“母親與大姐心情都不好,你留著點意!”

  看來姐姐果被診出懷胎凶險了!

  沈秋君低聲笑道:“我明白,多謝提點!”

  沈惜君面上亦有些憂愁,聽妹妹在那裡客氣,便掐了她一把,笑道:“你我姐妹間也需要如此客氣分明?”

  說話間姐妹二人已攜手步入花廳。

  蘭姐兒早就吃了東西,由丫頭婆子領著在暖閣裡玩耍。

  沈夫人見小女兒已經過來,便命人擺飯,又讓人送了幾樣熱點心送去暖閣裡。

  沈秋君便靜靜坐下,悄悄打量著眾人。

  沈夫人雖面上含笑,眼中卻有濃重化不開的憂慮,卻又怕壞了女兒的生日宴,只得強作歡笑。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沈麗君對自己的身子當然清楚,知道母親氣自己瞞著她一事,此時便只討好地對著母親笑。

  沈惜君也是笑得勉強,不過今日倒有些世子夫人的風範了:陪著大姐一同討好母親,又湊趣逗著妹妹玩笑,讓她多吃點多喝點。偶然也會冷睃一眼六皇子。

  六皇子卻看不出眉眼高低,只開心地坐在那裡等著吃酒席,看到沈秋君進來,還衝著她直樂,好像方才與沈秋君鬥氣的不是他。

  眼看著這頓生日宴就這樣沒滋沒味地過去了,沈麗君狀似無意地問沈秋君:“這位辛老先生看著倒有幾分本領,不知妹妹是如何得知他的呢?”

  沈秋君一介閨中女子,雖也出過幾次門,身邊侍候的人卻一大堆,確實不易認得外人。

  故不只沈麗君疑惑,便是沈夫人及沈惜君也不由停了筷子,看著沈秋君。

  沈秋君裝傻,嘻嘻笑道:“也不知是哪年的事了,早就忘了,或許是神靈的指引吧!”

  沈麗君知道妹妹不願意說,只得一笑了之。

  沈夫人倒是狠狠白了大姐兒一眼,說道:“這是你妹妹的心虔,想起薦了這麼一位神醫,不然你還準備瞞我到幾時!”

  沈麗君在母親面前,也恢復了女兒家的嬌憨,見被母親責怪,便吐了吐舌頭,又與沈惜君對視一眼,忙低頭喝湯。

  六皇子聽出此事有蹊蹺,轉頭見沈秋君面色不變,便又繼續指揮著丫頭如何布菜。

  到人家做客,哪有這樣主動的,便是主人家也沒有如此無禮的,虧他還是個皇子,怕是連尋常富戶家裡的禮儀都不如。

  沈惜君更是冷冷看向六皇子,鄙夷道:“一點禮數都沒有!”

  六皇子咽下口頭的飯菜,說道:“我是不把寧遠侯府當外人,以真性情相見!虛頭巴腦的東西誰不會,吃飯就該舒適自在,自己人用得著作戲嗎?連頓飯都要窮講究,累不累啊!”

  這句話倒是極合丈夫的脾性,沈夫人看了六皇子一眼,沒作聲。

  沈麗君低下眼眸:自己人不用掩飾好惡,對外人則是不屑掩飾好惡,也就是面對何人何事,都不拘小節了,母妃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這卻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

  六皇子是被養廢了,但任憑齊母妃如何辯解,她教導不力的責任還是要擔的,相應的也會損害到丈夫的賢名。

  當然若是丈夫真登上大寶,世人慣會錦上添花,這點小瑕疵便會被洗得乾乾淨淨。

  可笑的是,丈夫已經查明,容妃所謂的“天子之母”,不過是田家編出的一個謊言罷了!

  竟生生被母妃忌憚那些年,忽略太子這個真正的障礙所在。

  就衝六皇子手中的財富,他也當得丈夫的助力!

  亡羊補牢,猶為晚矣,否則真把他逼到太子那邊,後悔就晚了。

  六皇子的話不好接,沈麗君想了想,又對沈秋君笑道:“辛老先生的醫術極高,到時怕在莊子上要住好長一段時間,所以我想著不如就把辛公子也一併請到莊子上,也免得他家人分離,牽腸掛肚,不得安寧!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沈秋君似笑非笑地看著大姐,說道:“大姐說的極對!況且那辛公子日日人蔘燕窩的供著,若是姐姐接了去,也讓咱們家省了好大的一筆費用呢,何樂而不為?”

  沈夫人已經對著小女兒輕斥道:“越來越市儈了!咱們這樣人家出身的女子,你見誰成天的把金銀掛在嘴邊的!不過也該接了去,辛公子身體不好,有辛老先生在身邊照看著,大家也都放心些。”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41 PM

第六十三章 糊塗一時

  吃過飯,丫頭們撤去席面,重新擺上茶點。

  沈夫人看著大女兒心中直嘆氣,再看二女兒好容易有了身孕,卻因六皇子小產了,不由狠狠瞪了六皇子一眼,只後悔當日一時心軟,沒能狠狠抽他幾鞭子。

  又看著旁邊一臉平靜的小女兒,不由得憂心起她的親事來。

  也不知自家做了什麼孽,女兒們竟沒有一個安寧順遂的!

  沈夫人越想心裡越悲戚,越發沒情緒起來。

  沈秋君看著大姐,心裡總是別不過那個勁來。

  當年那樣疼愛自己,嫁人後不僅變得不再疼愛自己,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了,真心說起來,連一向與自己不和的二姐都比她強。

  沈麗君也在琢磨三妹。她真心覺得自從三妹那次醒來,她對自己的態度便有了很大的變化,不再那般依賴信任自己,生疏冷硬得厲害!

  沈惜君也看出大姐與三妹之間似是起了嫌隙,又擔心大姐的身子,一時倒也沒心思說話。

  母女幾人知有心思,面上只敷衍著說笑,便免不了有些冷場。

  幸好六皇子也不拿自己當客人,見她們母女的情形,無趣的很,便起身自玩自的去了。

  沈秋君很不喜歡這種沉重的氛圍,便看了看日頭,笑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今日能得姐姐們親自來做壽,這個情我就領下了,時日也不早了,大姐身子貴重,倒是該早早回去,行路也能從容些!”

  沈夫人也被提了提醒,忙對大女兒說道:“辛先生想是也收拾好了,你倒是真該回莊子上了。免得天晚了趕路,兩邊都不放心!”

  沈麗君用手撫著小腹,便對沈秋君笑道:“如此,那我就失禮先回去了。”

  沈秋君張了張口,終是把那句“自家姐妹還客氣什麼”給咽了下去,只是淡淡笑了笑。

  六皇子自然是與沈麗君一同回去的。

  沈秋君扶著母親,一直送至她三人到二門上。

  沈麗君深深看了小妹一眼,這才放下簾子。

  沈惜君送走大姐後,也順勢告辭,巧的是,於陽正好手頭無事,便親來接妻子回家。

  沈惜君自然是嬌喜萬分,沈夫人也覺得今天總算是有件讓人高興的事了,便親自陪著女婿閒話半日,這才放她夫妻二人離去。

  沈秋君如今是謹守規矩,只在最初與二姐夫見禮後,便尋了個藉口回房歇息去了。

  聽說二姐夫妻走了,這才過去母親房中說話。

  沈夫人拉著女兒的手,慶幸道:“幸好你尋了這麼一個杏林高手,不然還不知被你大姐矇騙到幾時!”

  一時又恨恨道:“只道她是個做事有分寸的,沒想到卻是最不知輕重的!”

  “大姐做了什麼事,竟讓母親氣成這個樣子?”沈秋君佯作不知,又猜測道:“莫不是她這胎有什麼不妥?”

  “何止不妥!是大大的不妥!”沈夫人氣憤道。

  雖然對著未出閣的女兒說女子懷胎生產之事不妥當,可沈夫人實在是被大女兒給氣到了,她現在又找不到人來說話,又想一吐為快,便只得抓著沈秋君說話。

  沈夫人道:“你姐姐當年生蘭姐兒時,在那樣的大亂之際,九死一生,身子早就損壞了,再不能懷胎生子!可恨你姐姐竟是個膽大心大的人,一個字也不漏給我。還強行懷了孩子,這是要氣死我!”

  沈秋君忙遞給母親茶碗,又幫著她順氣,見母親平靜了些,這才說道:“大姐也是擔心您,這才不告訴您的。如今事情已然這樣子了,總要想著補救之法才是。不知辛老先生如何診斷的?”

  沈夫人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說道:“辛先生的意思是,萬全之策自然是拿掉胎兒,可你大姐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非要生下來,寧可拿自己的命去換。”

  沈秋君勸道:“大姐這樣做也是有道理的。您是她的母親,她也是她腹中胎兒的母親,疼愛子女的心,應該都是一樣的吧!”

  “我如何不知。只是擔心你姐姐。”沈夫人低下頭嘆道,一時又恨道:“定是賢王的意思。為了得個兒子,竟惘顧妻子的性命,實在可恨至極!他又不是沒有姬妾,就讓他的姬妾去生好了。你姐姐也是個傻的,因為已經知道是個兒子,便要掙著命地生。這樣的男人,怎值得她如此,就不怕她生下來,也被繼王妃給搓磨沒了。”

  姬妾生的兒子,怎能比得上元配嫡妻生下的兒子呢!元配沒生下兒子,侍妾卻生下了兒子,賢王是要做一代賢明君主的,況且此時又是贏得眾人支持的時候,怎麼會讓自己身上有此污點!

  而人又總愛犯自視甚高的毛病,總覺得自己是這世間不可替代的,尤其是夫妻情人之間。

  卻不知人死如燈滅,時間久了,一切便都化成一縷清風飄逝了。

  皇子貴胄們又因身份的原因,比之常人更是無情的很。他固然心中仍會懷念前情,卻也知要憐惜眼前人的道理,只怕前腳祭奠了前邊的感情,後腳便又與新人一家人親親熱熱了。

  雖不知前世如何,但見賢王那樣愛寵李瑤琴,若是李瑤琴真生下兒子,也算是嫡子了,有了後娘便有後爹,桂哥兒註定是做不成太子成不了皇帝的,不知大姐泉下有知,是否會後悔呢!

  沈秋君接過茶碗,問道:“辛先生又是如何說的?”

  “他說幸好此時就診斷了出來,否則再過一個月,他也無能為力了。先慢慢調理,他再配些助產丸藥,應該尚能保得她母子平安。但凡事總有萬一,結局如何還是要看天意,萬事不可強求。只此後再不能懷胎了,否則可就真……”沈夫人不敢說出那個字眼,便打住了話。

  沈秋君笑著勸道:“看來大姐定會平安無虞了!他們這些醫者總怕擔風險,又想是人家十二分的感激,便是有十成把握,也只說七成。等大姐生下麟兒,一兒一女,湊成個好字,也算是圓滿了,大姐總算是無撼了!此後便是看到兒女的份上,也不會再輕易冒險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41 PM

第六十四章 官媒上門

  沈夫人得女兒勸解,心裡方好些,又欣慰地看著女兒,說道:“你大姐也算是好命,竟有你這位妹妹。說來,你也算是她的福星了。先不提這次幫她尋得神醫,便是那年她生蘭姐兒時,若不是你駕車將人引開……”

  沈秋君忙將話打斷,說道:“那是姐姐吉人自有天助!我不過是做了一個妹妹該做的事罷了!”

  沈夫人也懊惱:自己方才怎麼就說到那年的事上了!幸好女兒面上無異色。

  沈秋君卻在想,自己怎麼說也算是救了大姐母女,可她仍是算計自己,是升米恩鬥米仇?

  罷了,以後她做她的賢王妃,自己做自己的侯府千金,各過各的,如今自己也不敢指望從她那裡得到什麼好處,但她也別想再算計利用自己。

  沈麗君一行人還未進莊子,便遠遠看到賢王正帶了幾個人等在那裡。

  沈麗君臉上便泛起了笑容,如喝了蜜一般,從口裡直甜到心間,貼身伺候的丫頭也一陣湊趣,更是哄得她心花怒放。

  車子剛停穩,就見賢王已經走過來,拉開車門,見妻女皆安好,便也笑著上了車,攬過女兒來,便令人直接駛入莊子裡。

  賢王先逗著女兒說了幾句話,又對著妻子笑道:“今日玩得可開心,有沒有累到?”

  沈麗君臉上便有一絲黯然:“今日家裡並沒有請外客,只不過是我們娘幾個一起吃了頓飯而已!”

  賢王也愣了一下,轉瞬又笑道:“岳母向來疼愛孩子,今日緣何節儉如斯!這樣也好,你也不必費心去招呼旁人,不然累壞了我的兒子,我可不依的!”

  沈麗君嗔道:“就知道心疼你兒子!”

  賢王哈哈大笑:“王妃大人只就冤枉我了,我不只心疼我的兒子,更心疼兒子她娘——沈家的麗玉小姐!”

  沈麗君不由霞飛粉臉,難得做小兒女情態,握了拳作勢就要揮過去。

  賢王忙趁勢拉了妻子入懷,惹得蘭姐兒直叫擠著自己了,見妻子羞紅了臉,賢王更是一陣豪爽大笑。

  沈麗君又把母親為自己請了辛神醫的事,告訴了丈夫。

  賢王臉色凝重道:“他既然請脈如此準,說話又似有本事的人,我會派人去查清他的底細,若是無異樣,便讓他與太醫們一處請脈立方,也是岳母的一片心意。你也要放寬心,太醫們也說了,你這胎極穩妥,如今再加上一位神醫,定能讓你母子平安的。”

  沈麗君聽著丈夫安慰自己的話,心裡眼中便有了化不開的濃情。

  這時進了莊院,車子停靠下來。

  賢王先跳下車抱下女兒來,又伸手小心地扶著妻子下了車。

  這時老辛頭祖孫也從後面的車上下來,正好看到這一幕。

  老辛頭不由在心裡暗自讚嘆。

  他雖長年住在鄉村,卻又不同於那些目不識丁只知埋頭尋食的鄉野村夫,對於京城的一些時事,還是常加注意的。

  早就聽說賢王夫妻恩愛,如今看賢王把賢王妃疼在骨子裡的模樣,傳言果然不假。

  對於平安保得賢王妃生下孩子,老辛頭心裡更有了幾分把握。

  很多時候,人的病情也看病人的心情,有如此深愛自己的丈夫和乖巧可愛的女兒,只要賢王妃放寬了心,少些思慮,這胎定可保得。

  賢王安顧好妻女,便朝老辛頭走來,少不得一番廝見寒暄,又令管家快去收拾院子給辛先生住。

  六皇子早就不耐煩了,也不下馬,衝著賢王夫妻說道:“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便帶著小成子,二人直接騎馬進到後院去了。

  老辛頭不由皺眉,果是龍生九子,個個不同。賢王如此平易近人禮賢下士,一樣是皇子,六皇子雖年紀不大,可也看出他實在是不堪的很。

  雖說同行是怨家,但老辛頭確實是有真本事的,只幾日的工夫便讓那兩位太醫心服口服,且老辛頭也明確表示自己是不會入皇家的,越發讓那兩位太醫趕著叫老師。

  賢王也讓人去查了,據說他在那鄉村也有十多年了,以采藥為生,其他便再查不出什麼來,看著也不像是有心人的安排,且聽兩位太醫說,確實是個有真本事的人,想到如今妻子身體等不得,只得暫且信了他。

  自此老辛頭祖孫二人便安心住在莊子上。

  再說沈府這邊,就在沈秋君過了生日的第三日,竟有官媒來給沈秋君說親!

  那日一大早,官媒就來拜見沈夫人。

  從來上門說親,都是男方趕著女方的,所以此次官媒上門,定是為沈秋君說親的。

  沈秋君聽說來了官媒,臉不紅心不跳,仍是如往常一樣,按部就班地做自己的事情。

  倒是楚嬤嬤等人,皇帝不急,急死太監,見小姐如常一樣心平氣靜,也不敢隨意與沈秋君玩笑,便偷偷派個機靈的小丫頭去前邊打探。

  不一會小丫頭便回來報說:是吏部金員外郎家請來,為其嫡次子求娶沈秋君的!

  眾人聽說竟然是員外郎家來求親,都有些愕然。

  雪柳直接嘲笑道:“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瘋了不成!咱們小姐可是堂堂侯府嫡小姐,他一個從五品家的次子竟然存了這個心,敢是他們家竟窮得吃不上飯了不成!”

  旁邊小丫頭奇道:“這話怎講?”

  雪柳待笑,又抑住笑,說道:“若不是吃不上飯,怎麼會買不起一面鏡子,若是能常照照鏡子,便可知自己到底配不配來侯府求親。”

  底下的小丫頭們聞言都哄笑起來。

  素來沉穩的雪香不由笑了起來,轉身看到母親一臉的不贊同,忙又止住笑,嗔怪地看了雪柳一眼。

  楚嬤嬤便教訓她們道:“老輩人都講,欺山欺水,莫欺少年窮。何況他還是出自官宦之家,雖門第低了些,只是既然敢上門,想來必有些依仗!這事自有侯爺夫人做主,用不著你們小丫頭們在旁聒噪!”

  雪柳不由吐了一下舌頭,看到楚嬤嬤瞪了她一眼,忙小心賠笑道:“憑他怎麼好,依咱們小姐的品貌,什麼王孫公子尋不到,他既然敢上門,至少說明了他是沒有自知之明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42 PM

第六十五章 推拒親事

    楚嬤嬤搖頭嘆道:“你們啊,還是年紀輕,只看著高門大戶光鮮,哪裡懂得姑娘家尋女婿,重在看他的品性!”

    丫頭們聽到“尋女婿”的字眼,不由都紅了臉,只悄悄笑著,不再說話。

    沈秋君此時正手持一本書,隨意歪在塌上假寐,自然也聽到外面的那番話。

    楚嬤嬤說的自然是有道理的,不過雪柳雖說得尖酸刻薄了些,卻也不是全無理由。

    自來說親都講究門當戶對,品性好又上進的好男子不只那些低門小戶才有,勛貴世家亦是很多,且又有個說法,叫做:低門娶婦,高門嫁女。

    除非那個男子確實有才能,能了未來岳丈的賞識,否則極少有下嫁的。因為反常的事情總能引起他人的興趣,猜測來猜測去,又不知把話傳成了什麼,糟心的很。

    沈秋君閉眼默想了半日,實在想不出前世裡,還有金家二公子這麼號人物!

    便是今生,自己只出過幾次門,都是護得嚴嚴實實的,也沒與他有過交往!

    這次提親,倒真有點蹊蹺!

    莫非是因為前世的自己,那裡正在莊子上陪著姐姐,母親見門戶不對直接拒了,所以自己便錯過了這件事?

    沈夫人此時也在發懵。

    因為有三個女兒的原因,對京城裡門當戶對的年輕公子,雖不能說了如執掌,卻也大多都知道些,這金家是什麼情況,她卻是一字不知。

    因為金家品級太低,她以前只考慮出身勛貴之家的年輕人,後來因為丈夫手中的名單,也略降了標準,卻從沒低於正三品之家。一個小小的從五品,她還真沒往眼裡去。

    不過他敢來提親,倒也勇氣可嘉,只是他家做事也太不夠穩妥,怎麼就大喇喇請了官媒上門,總得先尋個熟人透透口風,彼此都有個準備,否則將來不成,兩家人都不好看。

    沈夫人雖看不上金家,卻也以要與侯爺商議為由。客氣地打發走了媒人。

    沈夫人知道女兒定一早就探得消息,倒也省了自己的口舌。

    雖然金家門第太低,定是不成的。可他家能不顧門第來求娶,可見也是仰慕女兒太深,每每想到此,便得意不已,看著女兒頗有吾家女兒初長成的欣慰。倒是把沈秋君看得毛骨悚然,極不自在。

    晚上剛吃過飯,沈夫人便趕著女兒回房,把今日的事情告訴了沈家父子二人。

    沈昭寧忙道:“他家那樣的門第,只要一想便覺得委屈了妹妹,更別提把她嫁過去了!”

    沈父擰眉。責備地看了兒子一眼,說道:“少年莫問出處!你不過是上輩子修了福,投生到了富貴之家。吃住穿用皆高人一等,便不知自己輕重。目前一點建樹都沒有,好意思嘲笑出身不如你的人,真是井底之蛙!”

    沈夫人也吶吶道:“確實是太低了些!”

    沈父思索了一下,說道:“明日著人先打聽一下。那金家二公子的情況,若是個好的……不過確實是出身低了些。先打聽著再說吧!”

    金員外郎回到家裡,得知妻子竟然真就聽了兒子的話,打發人去侯府提親,氣得渾身亂顫,指著妻子的鼻子罵道:“無知婦人!這個家早晚毀在你的手裡。”

    金員外郎說罷,拂袖去了外書房。可是親事已經提了,此時也不能再跑去推辭,只盼著沈府只拿著自家當個笑話,一笑了之,否則真打聽起來,唉,也不知會怎樣呢!

    金員外郎越想越擔心。他如今已是知天命的年紀,兢兢業業,好容易熬到從五品上,還指望著再熬幾年做到正五品,將來致仕也風光些。

    唉,都怪當年自己出身太低,只得娶了這麼個短視無知的婆娘,大兒子只在家裡做個田舍翁,小兒子又如此的不成器!

    金員外郎越想越苦悶,便去了頗識得幾個字的愛妾房中,經那朵解語花勸解,這才稍去了煩悶!

    金夫人得知後,氣得破口大罵。

    當年她嫁給金員外郎時,他家窮得無片瓦之地,又敬重他是個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還不是她吃苦做活供養著讓他讀書。

    如今做了官,卻總嫌她粗俗無知,大字不識一個!

    呸!

    當年自己冬日裡給人家洗衣,手都凍爛了,他怎麼眼中噙淚,說什麼得此賢妻是他今生最大的福氣,定永不相負!

    狗屁!現在倒是吃穿不愁了,可是一個月不見他到自己房裡來一次。

    還抱怨自己不會教導子女,大兒子連個秀才都考不上,小兒子又紈褲浪蕩。

    這也怨得了她?若不是為了全力供著他趕考,又怕費了他的精力,大兒子至於十多歲了還沒起蒙嗎?

    小兒子是養成一身的毛病,可也不是她願意的。當年公婆身體不好,他生怕自己會因此丁憂,還不是自己回去伺候的公婆。

    偏公婆真拿自己當了太爺,把個小兒子寵得沒了邊,她略說一句,公婆就文謅謅說什麼忤逆不孝!

    全不是當年一幅貼心貼肺感恩戴德的樣子了!

    整日說自己有福氣,沾了他兒子的光,這才有了夫人做!既然成了夫人,就要拿出大家子的規矩來侍奉公婆。

    可氣自己在老家又重當了小媳婦,他在京裡倒是睡丫頭睡的快活!

    金夫人痛罵一頓後,心裡舒坦了些,又咬牙道:“那起子小婦別得了意,等我給兒子娶個侯門小姐回來,才算見得我的本事!”

    旁邊的丫頭婆子們心裡感嘆,可算是耳根清靜了!

    侯府千金是你說娶就能娶來的嗎?

    鄉下來的,果是粗俗沒見識的很,尋常的丫頭都比她強百倍,也怨不得老爺寵愛姨娘!

    第二日早朝過後,沈父便格外留意了一下金員外郎。

    金員外郎看到沈侯爺審視自己的目光,嚇得心裡咯噔一下,冷汗就冒了出來,趁著有人拉著沈侯爺說話,連忙一溜煙跑了。

    沈父見他貓躲老鼠一般,心下起了疑,這哪有是求娶之意的,看來事情有蹊蹺啊。

    沈夫人一早也安排了信得過的奴僕去悄悄打控金家人。

    沈秋君雖然暫時還沒有嫁人的打算,卻也不去阻攔母親打探。

    因為這事發生的真有些突然,也是前世裡沒有過的。

    若是照著以往的性子,她定是讓母親理都不要理會的。可重活一回,她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除了父母與二哥二姐外,好像每個人都背負著一個小秘密,都戴著面具過活。

    所以,她不由得猜想:這有可能是有心人下的套!

    一般情況下,明面上打探不出什麼結果的。只能大體了解一下他家的情況罷了。若真想知道那人如何,還得尋了熟人細問才行。

    等到下人來回報時,沈夫人卻氣得摔了一個茶碗,罵道:“真是欺人太甚!打量著侯府沒人還是覺得侯府好說話。”

    說罷便著人去尋了那個官媒,讓人狠狠啐了她一口,罵道:“豬油蒙了心的,他許你什麼好處,竟敢跑來說這麼一門親!”

    那媒人不敢與侯府裡做對,只默默讓侯府的下人指著鼻子臭罵了一頓。

    那日金夫人一開口說,她就覺得金夫人真是瘋了。這門不當戶不對的,實難說上話去。

    偏偏金夫人一臉神秘篤定地笑道:“你儘管去,他家必會準的。”

    她心裡一動,年前倒也見過他家的小公子,長得還算是眉清目秀,只是看他眼光,覺得此人心術怕是有些不正。

    可有話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又道:自古嫦娥愛少年。

    那大家小姐整日關在香閨之中,乍然見了一位油嘴滑舌的翩翩少年郎,未必不會動了春心。

    說不得就是二人有了什麼不妥,這金家才大喇喇地讓人去說親。

    且又見金夫人許以重金,人為財死,便決定跑一趟。若是成了,皆大歡喜,自己也得了賞錢,若是不成,也不過張張口的事,大不了被沈府罵一聲,金家怎麼也能給個跑腿錢吧。

    沒想到沈夫人不僅沒有啐她,反客氣地說先與家人商議一下。她不說這是客氣話,反以為真讓自己猜中了。

    本來還想著,如何與相好的姐妹們顯擺這一秘聞,如今卻是這般沒臉。

    見沈府的人走了後,媒婆也不顧天色已晚,直接跑到金府,對金夫人說道:“我就說她家門檻高,去了也是自討沒趣!偏您說她家必會準了的,這不就被她家的婆子一口啐在臉上,如今我也算是得罪了侯府,以後的活路都怕沒了呢!”

    金夫人知道媒人是來討跑腿錢的。

    只是事情沒辦成,金夫人又是苦慣了的,雖說小兒子不成器揮金如土,可她卻把一兩銀子看得比天還大,便笑著說道:“有勞了,我這裡有二百錢,您拿去打壺酒壓壓驚吧。”

    媒婆沒想到金夫人如此摳門,直氣得臉紅,不過蚊子腿雖小也是肉,仍是拿了錢氣哼哼的走人。

    只是到底心裡不忿,心中暗罵:這高門大院的住著,二百錢的賞銀也能拿得出手?別說是侯府,便是尋常人家瞎了眼,才會把女兒嫁到這種上不了檯面的人家!

    因為其中關係著侯府,她也不敢亂說話,只好暫時憋在心裡。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42 PM

第六十六章 元配側室

    金夫人待人走後,卻氣道:“都說這些大家子最重規矩地,怎麼他家女兒被我兒子摟抱了,也不氣軟呢,看來大家子還不如鄉下人知廉恥呢。”

    金二公子此時正一身傷痛地躺在床上哼唧。

    身子躺在床上動彈不得,整個心卻魂游天外去了。

    身體疼痛時,他就忍不住生氣,想把那日傷他的小娘子毒打一頓出氣,可轉眼又想到她一身紅衣、鳳眼狹長、轉盼多情的嬌俏模樣,又恨不得立時拜堂入了洞房。

    此時他聽見說事情不成,眼看就要到手的美人兒就這麼飛了,心中不甘,便不管不顧地嚎叫起來!

    金夫人見此,疼得心兒肝的叫著,又許他:必將那個姑娘給他弄到手。

    倒是他家的小妾還算有幾分心機,知道自己此生也就只能靠著金家過活,京城的勛貴們,可不是金家這種小門戶的人能惹得起的。

    她趁著伺候金員外郎用飯,小心把夫人公子乃想著沈家女的事情說了出來,又分析了一下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尚未勸呢,金員外郎就已經捧著愛妾的小手,大嘆難得她有這份見識,直道知己難求。

    爾後他又怒氣衝衝地跑去正院,對著妻子一通訓斥,直言若是再鬧下去,你母子都回鄉下種田去吧!

    金夫人當年也是彪悍過的,只是向來依順丈夫慣了,如今丈夫又是個高官,自然更是懼怕的厲害,只摟著兒子哭泣,再不敢提沈府之事,當然過後免不了對著他家的小妾一頓臭罵。

    金家小妾在門上聽了,心下冷笑:一個鄉下婆子,一個沒見過鮮嫩女人的老土包子。以後這金家還不是自己的天下!

    夜裡沈父與沈夫人相互交流了一下金家的事,只道是那家夫人沒見識,若是那金二公子是個上進有為青年也就罷了,一個紈褲也敢意想天開,真是被狗屎糊了眼了!

    看金員外郎的意思,也不敢存了高攀的心,此事又已回絕了的,便就此作罷了。

    沈秋君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細思自己自重生以來,並沒有出格之事。前世也沒有出現過這事情,由此可見之前也沒有不妥。可能真是竟外的事。

    此事既然已經回絕,想來便也算是過去了,不管以後會有何後續。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有家人做自己的後盾,且自己也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還怕他一個小官吏家的紈褲不成。

    沈秋君便也丟開手去。

    沒過幾日。東安伯府的賞菊會便到了,沈秋君自然是不會去的。

    沈惜君只得自己前去與大姐會合,一同赴會,倒是玩得極為盡興。

    回來後,便又忍不住拐回娘家,給母親和妹妹細講賞菊樂事。

    因為此次東安伯夫人也是打著為兒子尋媳婦的主意。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也有幾家親友想借這個機會出來走一圈:家裡有姑娘的,便可趁此機會帶著去露臉。有兒了的夫人則就著這次機會,瞪大眼睛瞅準未來兒媳。

    沈惜君姐妹便不由為二弟留了意,倒真看上幾位好姑娘。

    沈夫人笑道:“你們不用瞎忙活,我心裡有數!”

    沈惜君知道母親還在等她少年時的手帕交進京,好來個親上加親。不由撇嘴道:“母親只顧續姐妹情誼,做人情。也不管那家姑娘怎樣,是否適合二弟!”

    沈夫人笑道:“就你明白!我的兒子我會不心疼!你程家姨母是個好的,她家女兒,早前也見過幾次,那時就是個美人坯子,自然差不了。況且你二弟暫且還沒這個心思,他們最遲明年就來京城,若是不妥,也晚不了!”

    沈惜君聞言衝著妹妹,小聲道:“花木蘭代父從軍!”

    沈秋君也意會地笑了起來。

    沈惜君見母親臉上有了薄怒,忙又笑道:“倒是也不耽擱!若真能晚上兩年,我這裡倒還真有個年紀小些的好女子呢!”

    沈夫人便道:“你倒說說看!”

    沈惜君便贊起在菊會上見過的一個頗為搶眼的女子——隨同母親城安伯李夫人一起前去賞菊的李瑤琴。

    沈夫人見女兒只反覆說,那城安伯府的李小姐是如何孝心、溫順、持重大方,因為大多的大家閨秀皆是如此,也不十分放在心上。

    沈惜君卻因覺得李瑤琴實在是不錯,可惜她偏又詞窮,總不完全表達其神韻,便道:“連大姐見她,都誇她貞靜而有靈性呢!”

    沈秋君聞言不由怔住了。

    前世李瑤琴有沒有去賞菊會,她是不清楚,可是她卻知道,前世裡李瑤琴與大姐並沒有見過面。

    這也是她前世初聞冊後旨意時,不僅恨賢王對自己的侮辱,也為大姐抱不平的原因:大姐怎會對不曾見一面的李瑤琴,說出那些誇獎之詞,不過是欺負死人不會說話罷了。

    只是李瑤琴此次去見大姐又是為了什麼呢!莫非是她對賢王元配起了興趣!

    沈秋君想著無論如何,已與自己不相干,隨她們元配側室鬧去吧。

    李瑤琴當然對沈麗君很感興趣了!

    前世在她還沒有與賢王傾心相許時,她便時常見賢王總是無比懷念元配沈麗君,如此重情之人,在最初很是讓她敬佩。

    後來又得知賢王並不喜歡沈秋君,只是礙於亡妻遺願,為了一雙兒女,不得不續娶了小姨子沈秋君。更是羨慕沈麗君能得一位親王如此深情相對。

    便是後來,二人相愛,賢王的心裡仍是為沈麗君留了一個角落,對於一雙子女也愛屋及烏,雖不給沈秋君好臉色看,卻極疼愛關心兩個孩子,她的心裡也時有吃味。

    直到她懷胎後,她才算是真正得到了賢王的整顆心!。

    所以她很好奇,沈麗君到底是怎樣一個芳華絕代的女子!

    可如今賢王妃避居在小莊子,輕易不出現在公眾面前,而她則是伯府千金,也不得了門,二人要想碰面,機會真是少得很。

    幸好前幾日,安東伯夫人邀請母親前去賞菊。

    李夫人如今只在家裡吃齋念佛,祈求佛祖保佑兒子能平安歸來。

    李夫人閉門謝客,李瑤琴也只能閑在家中,無所事事,便也陪著母親一起禮佛,為哥哥祈福。

    她這番作為,讓李夫人很欣慰,母女二人的關係也更加親近了。

    當帖子送來時,李夫人雖收下了,卻又怕出門沾了紅塵,被佛祖怪罪,滿心裡打著算盤,想著過兩日尋個藉口推了去。

    李瑤琴卻知道,東安伯府的莊子既然與賢王的莊子緊挨著,必會請了賢王妃去的。

    若是賢王妃也去湊這個熱鬧,卻是二人見面的好機會。

    於是李瑤琴便一力攛掇母親,不要只在家裡,也該出去鬆散一下,若是隻在家裡熬壞了身體,大哥知道心裡也會難受的。

    李夫人身邊的親信丫頭婆子們,一方面擔心李夫人總如此鬱郁,不利於身體,別一方面也想著在秋日大好天氣裡出去走走,也紛紛勸說。

    李夫人被勸得心動,又見女兒花兒一般的年紀,整日陪著自己在小佛堂吃齋仿佛,瞧著都瘦了,也是可憐。

    再者女兒眼看就到十四歲了,再過一年及笄就該說婆家,真該帶著她到處走走,於是便點頭同意了。

    倒是李瑤琴因為利用了母親,心下未免有些不安。

    前世她為避太子,早早就去了賢王府。因只是側妃的原因,並不能常回娘家。

    後來又與賢王情同意合,做了真正的夫妻,便算是有了自己的小家,一來甜蜜幸福,娘家便想得少了些。

    二來沈秋君又時時瞪大了眼要尋自己的錯處,就更少回娘家了,除了大哥外,與伯府的人更是生疏了。

    此時雖重生回十三歲,但心裡年紀已然不少,不會真有十幾歲女孩子對母親的那種依賴。

    況且又時常掛念賢王,難免在父母身上的心思就少了些。

    她只能在心中暗自說道:“母親,女兒決不會辜負了您的養育之恩的,等我將來有朝一日成了皇后,按例必會給皇后娘家封賞的,到時一定能讓哥哥繼承父親的爵位,也算是遂了您與父親的心了。”

    到了那日,果然就見到了貴為賢王妃的沈麗君,李瑤琴只在遠處一看,便不由自慚形穢起來。

    沈麗君的美艷雖差了沈秋君一籌,但是身上卻又比沈秋君多出了一種優雅從容的豐華氣質。

    成年後的自己樣貌清秀,不敢與沈麗君的明艷相比,雖多了份溫婉,卻於雍容華貴上天差地別,也怨不得她能長久占據賢王的心。

    可憐紅顏多薄命,如今的她最多也只有半年的活頭了。

    眼睜睜看著這樣的一位麗人,竟早早損了命,李瑤琴心裡也是惋惜的很。

    她倒是極想提醒沈麗君,要防著她的親妹妹沈秋君,可自己這麼一個初次見面的人,交淺言深,實在是太突兀了。

    況且就算自己真出言提醒了她,她姐妹二人情深,定然不信,反倒是自己的行事太過匪夷所思,倒顯得居心叵測,也不知又會出什麼變故,也罷,總是各人的命,天命不可違。

    眾人來到花園子裡,相互寒暄問候,客套過後,夫人們便隨意坐在花廳裡,賞花說話兼暗自觀察看上眼的小姐們。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43 PM

第六十七章 流言風起

    至於那些小姐們,年紀大些的,便穩重嫻靜地或持著扇子,或拿著絹兒,或站或坐,在園子裡觀賞正怒放的菊花,又或與相知的人低聲交談,語笑嫣然,倒是把個園子襯托的越發奼紫嫣紅。。

    年紀小些的,也是個個人比花嬌,又年輕氣盛,免不了暗自較勁,爭奇鬥艷!幸好大家都是有身份修養的人,故暗地裡刀光劍影,表面上仍是風和日麗,和睦一團。

    李瑤琴年紀還小,湊合不到那些稍大些的姐姐們身邊,對於那些嫩嫩的年紀相仿的小蘿莉們,若是前世,她或許還有心情上前應付幾句,然後還有可能借機顯擺一下自己的與眾不同,可如今已經重活了兩世,她才懶得去出那個風頭呢。

    況且她也深知道在這些夫人眼中,活潑聰慧,遠不如和順端莊大氣來得重要。

    而自己因長相嫵媚,便有些吃了虧,更需要在穩動上加加分,以氣質取勝。故只乖乖陪在母親身邊侍奉,趁便聆聽夫人們之間關於朝中皇室的一些八卦。

    眾人見李瑤琴如此,也暗自點頭,連連稱讚李夫人是有福之人,兒子上進,女兒孝順乖巧。

    李夫人自然要謙遜一番,但心裡仍是高興的,對於給自己爭了臉的女兒,越發和藹慈愛起來。

    沈麗君回到家,先對丈夫說了自那些夫人口中得到的一些消息,末了順勢提了一句李瑤琴。

    賢王不由問道:“你所說的,可是城安伯城裡的那位嫡小姐?”

    沈麗群便有些吃味道:“你原來你早就認得了!她一個小姑娘家,竟還能得堂堂的親王注目,倒真是件怪事!只看她雖柔順乖巧,卻也未見得有多矚目啊!”

    賢王笑道要:“好好的,說話怎麼就這麼酸了呢!她不過一個孩子罷了,也值得你這樣防著。倒是憑白抬舉了她!”

    沈麗君被丈夫說的有些不好意,便不言語,只低頭微笑。

    賢王這才給妻子解釋道:“那日我對你提過,城安伯嫡子李意書曾獻了一件防箭衣!我後來著人探得:那件衣服並非是李意書所做,乃是出自其妹李瑤琴之手,一個閨閣中的女孩能有些本事,實在是不可思議!”

    沈麗君聽出丈夫對李瑤琴的讚嘆之意,便有種莫名的滋味在心裡蔓延。

    賢王又道:“一個出自書香門第的閨中女子,吟詩作對,寫字作畫。憑她怎樣驚才艷絕,都不足為怪!但是她竟能想著做出此衣來,倒讓人覺得有些怪異!”

    沈麗君笑道:“這也好解釋!他家既然是書香世家。家裡藏書必定極多。除了四書五經,詩詞歌賦,怕是天文地理,奇門遁甲皆有,她若是個興趣廣泛的。未必不會看到這些,若再是個聰慧女子,照著書,自己做出一個來,也不足為奇了。”

    賢王聞言,也不由失笑:“或許是我想多了!”

    一個閨中小姑娘。怎麼會與朝中爭權奪利聯繫在一處,只看李意書當日得了防箭衣,並不通過其父親。而是拿到自己面前,便知他是起了投靠自己的心,不管他兄妹有何異能,只要為自己所用,倒也不必總揪著枝節。喋喋不休。

    定國公府的林夫人也參加此次的賞菊。

    她回到家裡,便免不了對兒子林景周逐個提起她看上眼的姑娘。

    林景周認真聽了後。心中俱無中意的。

    也怨不得他眼高於頂。

    說起定國公府的林家來,這京城裡還真沒有能與他們家相提並論的。

    當年太祖起事時,他家老太爺就一路跟隨,不離不棄,沈家這種半路追隨的自然不能與其相比。

    他家老太爺——即林景周的祖父,也是個乖覺不戀兵權的,又深諳“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的道理,見天下基本上已呈太平,便將兵權上交。

    太祖爺見他如此有眼色,自然樂瘋了。

    他從一方小霸主成為一統中原的開國之君,自然有些本事的。

    老話說的好: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

    他能打下這個江山,身邊的能人異士自然少不了,建業時自然是多多益善,如今功成名就,作為君主來說就有些為難了。

    文人還好辦,國家總須要這些人來幫著治理。

    至於手握兵權的武將,卸甲歸田,刀槍入庫,馬放南山,這是最好的結局。

    太祖爺雖滿心裡希望眾將能理解他的苦心,大家都配合著,君臣同樂,皆大歡喜。

    有只為解救百姓於水火,才不得不揭竿而起的仁人志士,自然也有建功立業萌妻蔭子想法的人,因了各種私心,藉著邊疆不穩,揣著明白裝糊塗,遲遲不提上交兵權的事。

    此時林老太爺的舉動,對於太祖爺來說,無疑是天降甘露,自要投桃報李,又道初起事時,曾以兄弟相論、同患難共富貴的話來,要按其功勞封個異姓王。

    這異姓王自來可沒幾個有好下場的,林老太爺自然是一番推辭:太祖爺乃是天命所歸、人心所向之人,自己能夠長久輔助乃是順應天意,實不敢居功!

    太祖爺便不好再勉強逼迫,只得降了一等,封他為國公爺,可世襲五世。

    君臣如此相得,也是一段佳話。

    林景周既然是出身名門,又長得一表人材,相貌英俊,眼光高些也屬正常。

    再者他雖不曾在戰爭上廝殺過,卻也不是隻托賴天恩祖德,也是建過功勞的。

    那年京城大亂,他不過才剛十四歲,便勇敢地站出來,同賢王一起保衛京都,數次擊退陳軍,並斬殺陳軍部將多人,為當時的京都安全立下了汗馬功勞,也是自那時起逐漸嶄露頭角,成為京城貴族青年子弟中的個中翹楚。

    而他在那次守衛戰鬥中,結識人中龍鳳的賢王。並深深為他折服,其後二人更是成了好朋友。

    不過也是因為那場戰爭,卻也讓他見識到大家小姐們的另一面。

    有懦弱只知哭泣的,有自私只顧著自己的,也有為了活命,不知廉恥的,哪裡還是那些平日裡優雅端莊嬌俏的千金小姐,一個個都狼狽不堪,面目可憎!

    而更讓他心驚的是沈家三小姐的殘暴行為。

    因為兩家皆為武將,自然相互間也有來往。而他因與沈三小姐年紀相仿。一對金童玉女,雙方家人也都為此開過些玩笑。

    他那時年少,也不懂情之滋味。不過看那沈三小姐長的艷麗,人也和善溫良,兩家家世又相當,若家人真定了她為自己的妻子,倒也不算是件壞事。

    但幸好有那一場大亂。讓他暗自慶幸老天對自己的偏愛,讓他看清了她內裡真實的一面。

    所以等他再大些,懂得男女之事,便打定主意,自己將來一定要尋一位美麗、善良、堅強、果敢、純潔的女子為妻。

    林夫人見兒子沒一個看上的,不由嘆口氣。兒子的脾氣她還是了解的,況且兒子也當得好女子來配他。

    林景周聽母親提到今日去的還有城安伯夫人,便隨口提了句:“城安伯夫人也去了嗎。聽人說她如今只在家裡念經拜佛!”

    林夫人笑道:“她也是有一雙兒女的人,這種場合如何不來呢!她亦是帶著女兒去的。”]

    林景周便來了興趣,問道:“母親可見到她家小姐,感覺如何?”

    林夫人看著兒子笑道:“他家的女兒可不適合你!才十三歲呢,我可等不得她長大!不過倒是個持重溫順的。若是論起沉穩來,還真不象是十三歲的小姑娘呢!”

    能做出連戰場上廝殺過的人都想不到的防箭衣。自然不該是個活潑頑皮的小女孩,因為沉穩所以能夠靜下心來讀書思考。

    林景周見與手下報上來的情況並無出入,雖對李瑤琴有了一些興趣,卻也並不過多往心裡去。

    然而此時,京城裡卻悄悄流傳出沈府三小姐與金員外郎家的二公子情根深種的消息來。

    據說二人大白日的,在京郊野地裡就摟摟抱抱,好不羞人!

    金員外郎第一時間就聽說了,嚇得流了一身的冷汗,兩股戰戰,急忙告了假,匆匆趕回家裡。

    剛一進家門,就看到黃臉老妻毫無形象地雙手叉腰,拿出當年在鄉下的那股潑辣勁,正罵小妾罵得起勁。

    金員外郎本就一肚子火,再看愛妾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樣子,更是火大,走上前去,一腳踹倒妻子,罵道:“你這個沒見識的鄉下婆子,這個家早晚毀在你的手上!”

    金夫人身強力壯,雖被踢了一腳,倒也沒受傷,只是在家裡下人面前到底失了面子,便一骨碌爬起來,哭著辯解道:“男主外,女主內,我一個堂堂管家夫人如何罵不得一個小妾!”

    金員外郎也顧不上勸慰愛妾,拉著妻子進了屋,陰沉著臉斥道:“我不是告訴過你,去沈家提親一事不許再提一個字,外面怎麼會傳得風聲雨聲,有鼻子有眼的!”

    金夫人大驚,她心裡倒是想敗壞沈三小姐的名聲,逼她不得不嫁給兒了,可還沒實施行動呢,如今又被丈夫責怪,忙道:“我天天在家裡照顧兒子,哪裡有空出去亂說話!你是不是又聽了那個小賤人的話,來尋我的不是!”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43 PM

第六十八章 負荊請罪

    金員外郎斥責道:“不要再胡說了!你若是有她一半的見識,我就謝天謝地了!”

    既然自家沒有往外透露一個字,那官媒也是經過些事的,知道其中的輕重,必不敢亂說,那這話兒怎麼還傳了出去?

    他急忙來到兒子房中細問當日的情形,又道:“此事關係重大,你務必要一字不落地說給我聽。”

    金二在老家時被祖父母給寵壞了,不學無術,仗著父親做京官的勢,在鄉下狐假虎威,欺男霸女慣了。

    這剛進城被父親盯著還有所收斂,也知道父親的官在京城算不得什麼,故也只去城外尋摸些村姑,也有鬧出事來的,幸好金夫人怕丈夫打壞了兒子,便都悄悄給些錢打發過去。

    那日在城外的一處茶鋪,碰到那騎馬的主僕二人。

    因知道京城中,真正的大家小姐很少出門,便是出門也是坐著車,身邊伺候的奴僕眾多。

    所以他只當是小戶人家的姑娘,且看那姑娘一身紅衣,白淨嫵媚,偏眼神冷清,哪裡是那些未語先臉紅的小家子女孩子所能比的,越看發揮勾得他心裡直癢癢,於是便上前調戲。

    沒想到那美人是個暴脾氣,拿著碗便扔過來,鳳眼怒挑,野味十足,愈發有味道。

    他倒真有些動了心,便想著先搶回去,生米煮成熟飯,若真合了自己的心意,讓母親去聘了來做自己的妻子也可。

    誰知那美人兒年紀不大,還是個練家子,與眾人一通打鬥,終讓她們逃了,自己還被打倒在地動彈不得,心中便一陣發狠,也上了脾氣。非讓下人們把她捉來,如此不識抬舉的人,必要好好搓磨她一番。

    後來她逃到沈府去了,他打聽得沈府倒是有位沈三小姐未出嫁,便想著定是她了,於是在母親面前哭鬧,說二人已有肌膚之親,前去提親,必是能成的。

    但凡不務正業的紈褲子,雖免不了蠢笨。卻也有幾分小聰明。

    見父親鄭重其事地,他便有所取捨地說了一遍,只道當日看她衣飾不出眾。以為是小家女,便上前搭訕,哪知那姑娘上來就打了他,他不服,派人一路追索。直到遠遠見她進了沈府,又見府裡管家對她恭恭敬敬,知道是府中小姐,這才作罷,又求了母親上門去提親。

    金員外郎聽了兒子的敘述,不由冷汗涔涔。越想越怕。

    也罷,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他又嚴厲叮囑了妻兒一番。便把心一橫,前來永寧侯府求見沈侯爺,負荊請罪。

    那些無中生有的風言風語,當事人往往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而且外面雖已經傳開了,也只是小規模的。還沒有到達上層。

    故沈府的上下人等,竟一絲風兒都沒聞到。

    沈父今日也正好無事閑在家中。見金員外郎求見,心裡雖有些納悶兒,倒也很痛快地在外書房接見了他。

    沒想到金員外郎一進門就跪下請罪,著實讓沈父吃了一大驚。

    然而等聽完金員外郎含含糊糊地說了外面的傳言後,沈父不由氣得臉色鐵青,怒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出了這等流言出來。”

    沈父雖是一名儒將,可真發起怒來,也是威嚴狠戾,氣場強大的。

    金員外郎見此情景,早就嚇得沒了主張,他不敢痴心妄想,認為沈家會因此息事寧人,把女兒嫁到他家裡去。

    便只結結巴巴地反覆解釋道:自家的人嘴巴都嚴實的很,決沒有將此事泄露出去半分。

    沈父在書房裡來回走了兩圈,問道:“你們家裡怎麼會想到來提親的?”

    當日著人去打聽,只說他家根基淺,夫人上不得檯面,那小公子亦是個不成器的,整日走馬鬥狗,小小年紀就眠花宿柳,仗勢欺人。

    至於為何要上門來提親,卻不得而知。因見他家婆娘是個渾不愣的人,意想天開來提親倒也不算是太意外的事,反正已回絕了,便也沒再細究。

    金員外郎被問住,又不敢不說,只得半吐半露地說道:“前幾日,犬子在城外無意間碰到小姐,心生仰慕,聽聞是府上小姐,竟膽大包天,攛掇著她母親,瞞了下官來提親!下官得知此事後,便將他母子狠狠教訓一頓,並嚴令家裡人不許再提一個字。”

    沈父眼神凌厲地看著金員外郎,冷笑道:“你先別把你自己撇清了!所謂無風不起浪,以你家夫人的德行,真沒在外胡言亂語?若是被我查出來,哼哼!”

    金員外郎老臉一紅,雖然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說自家老婆沒往說,但此時唯有咬死了,又吞吞吐吐地說道:自己得知兒子對小姐不敬,狠狠打了他一頓,因傷得太重,他母親日夜守著,沒時間出去閒話。

    沈父聽了也暗自思忖。女兒最近雖也出過幾次門,可都是由兒子陪著去的,萬不會出現被人看了面容,繼而糾纏的情況。

    方才他還以為是哪家女子情急之下,使了金蟬脫殼之法,借用沈府之名擺脫糾纏,這才讓金家二公子誤會,讓人上門來提親。

    可轉眼一想,事情有些不對勁。

    但凡碰上這種事,那女子躲還躲不迭,況又壞了沈府的名頭,自然是一個字也不敢向外吐的。

    金家既然沒膽子向外說,那官媒定然也知輕重,不會隨意亂說出去的,況她也只知金家來提親,哪知金家二公子搶人一說。

    那是什麼人在這其中攪和,目的又是什麼呢?

    他自問自己行事端正,他現在看著位高權重,實際上不過是個閒職,他又是個明白人,輕易不會得罪人的,況且最近連與人口角都沒有。

    兒子只是一個宮裡的侍衛小頭目,得罪人也有限。

    妻女乃內宅之人,最近也少與人來往,是什麼事竟讓人針對著女兒來呢。

    金員外郎窺著沈侯府眉頭緊鎖,心裡便敲起小鼓來,暗地裡把妻兒罵了個狗血淋頭,又道:“說不定是那媒婆嘴碎亂說了什麼,被人以訛傳訛,變了樣子。”

    此時雪柳已經從嘴碎的婆子口中得知,前院裡來了個金員外郎,便走到沈秋君面前嘀咕道:“他們出門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也配來求娶小姐!還不死心呢!”

    雪香便道:“許是有公事要辦吧,已經拒了的,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便是真有心求,也得讓家裡女人來說話吧!莫不是為他家夫人行事莽撞來道歉的?”

    沈秋君也暗在腦中思索。

    父親管的是軍中的事,與金外員郎應沒有公事往來,便真有公事,也不會來家中的。

    若說為求親一事,似也不象,兩家本就門戶不對。自家回絕了他家的求親,倒也犯不著特意來道歉。

    沈秋君想了想,便帶著人欲去母親房中探個究竟,哪知走到半路,便被人攔下來,說是夫人正有事忙,並讓她幫著抄寫一本經文,趕著用的。

    沈秋君只得回轉,到小書房裡抄書。

    雪香在一旁服侍,也覺得事情有些怪異,不免心神不寧。

    沈秋君反笑著勸道:“你先不用瞎想,等楚嬤嬤回來,就知道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現在想也是白費力氣!”

    沈秋君氣定神閒地抄寫了兩頁,楚嬤嬤便回來了。

    楚嬤嬤說道:“夫人把上次的那個媒婆請來問話呢!”

    沈秋君面上便有了疑惑,又著人悄悄去打探。

    媒人正在沈夫人面前信誓旦旦地說道:“這門親事明顯門不當戶不對的,小的當是豬油蒙了心,才跑來說親的!過後清醒過來,萬分後悔,便是為了自己的招牌也不敢吐露半個字的。”

    沈夫人見她說的倒也有些道理,只是畢竟事關女兒聲譽之事,面上仍是呈不信任之色。

    那人眼珠一轉便又說道:“那金夫人是個沒見識的人,會不會是她因親事不成,這才不知輕重地亂嚷嚷出去,以致於被人當成新鮮事,添油加醋地亂傳一通!”

    沈夫人見他們兩方各執一詞,相互推諉,一時也沒了主意。

    此時追究到底是誰亂說出去的,遠沒有想法輓回女兒的聲譽要緊。

    便真是他們亂說出去,就是打殺了他們,也於事無補,現在還不到算賬的時候。

    可這種無影的事兒,總是越描越黑,在有心人眼中,總有欲蓋彌彰之嫌,可若是不去理會,又不知傳成什麼樣子。

    便是到此為止,以後也是品性上的一個污點。

    唯有找出那個姑娘來!

    可要找出那個人來,又如海中撈針,沒個頭緒。

    沈秋君坐在書房中也在胡亂猜測。可連事情的邊兒都沒摸到,多想無益,她細想了一下,便起身去尋母親。

    沈秋君堅持要見母親,下人們也不敢硬攔著,只得來稟報給沈夫人。

    沈夫人本擔心這件事會給女兒心裡蒙下陰影,所以並不打算說給她聽,又怕女兒多心,便只得叫進她來,準備敷衍一下,就找發她回去。

    沈秋君一進來便說道:“今日府裡有些不尋常,女兒已經打聽到,那日上門提親的冰人及那金家的人也來了,所以女兒想著這事必是關乎女兒的,女兒想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44 PM

第六十九章 烏龍事件

    沈夫人料著也瞞不過去,只得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又安慰道:“你儘管放心,一切有你父親和我呢!現如今已讓畫師去尋那人,等有了畫像,再讓人城裡城外去打聽。”

    沈秋君聽了,難免往陰謀論上去想了。

    有人上門說親不成,這種事對於一個姑娘來說,也算是極尋常的了。

    被拒的人家,若是心眼小些,或許會惱羞成怒,在外亂說話。

    但是一個小小的從五品官,借他一個膽子,諒也不敢與威名赫赫的永寧侯府作對。

    定是有心人利用這件事,想要毀了自己的名聲,若此事不能妥善解決好,以後自己在京城再難有立錐之地。

    會是誰在設計自己呢?自己一個閨閣女子能得罪了誰?

    賢王?應該不會!自己名聲壞了,對大姐來說也不是件好事,況且此時與他還沒有什麼仇恨啊。

    難道是李瑤琴?自己被壞了名聲,便嫁不得賢王,將來大姐去了,她就能成為繼妃!

    沈秋君卻又馬上否決了。不是因為信得過李瑤琴的人品,而是她現在只是一個小姑娘,又整日閉門不出,如何去調配人手做成此事,況且她知道李夫人持家嚴謹,對於女兒定是嚴加管教的。

    可是前世李瑤琴雖性格溫良,卻也是做過幾件狠毒事的。

    其中一件,便是設計六皇子。

    當年賢王曾因為六皇子與李瑤琴鬧過矛盾。

    李瑤琴因此心裡深恨六皇子,便與賢王一同設計六皇子好男風一事。

    所以這事也未必不是她做的。

    正在沈秋君皺眉,苦苦思索無果時,派去金家的人回來了。

    金二既然不學無術,腹中那點墨水,根本不足以表達出他心裡腦裡的美人神韻,只道是皮膚白皙。狹長的丹鳳眼,生起氣來,眼中璀璨有光芒。

    又因得了父親的訓誡,知道其中的厲害,其他的不再多說一語,只咬牙道:只顧著看她容貌,沒注意其他。

    沈父看著畫相,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便只好著人送到內宅,讓夫人辨別一下:認識的小姐當中可有此容貌的。或者府裡丫頭有沒有這個相貌的,若都沒有,只能城裡城外細細訪查了。

    畫相也太籠統了。哪裡能辨認得出來,沈夫人遞給了女兒,在心內暗自想著該如何訪查到這個姑娘。

    沈秋君看著那雙丹鳳眼,倒似在哪裡見過。想了半日,不禁啞然。可不就是六皇子麼!

    不由又想起自己生日那天,六皇子倒真是被人追到沈府的。

    沈秋君不由冷笑。

    這在城外偶遇心生仰慕,和搶人不成追索到家中自然不同。

    在城外唐突了佳人固然不對,可也是那佳人不守規矩才招致的禍。況且他也算是有始有終,尊著禮節來提親的。

    這搶人就不對了,而且都到沈府門前還想著搶了回去。便是不把侯府放在眼中。

    金員外郎做官這許多年,自然懂得如何說話才最有利於自己,又滿心裡認為。當日的那人便是自己,定是不好意思細講,怕是沒少隱瞞了東西。

    沈秋君問明那金員外郎還在外院,便打發人去問道:“那日到底是哪一天?那女子穿的什麼衣服,作何打扮?他又是如何知道是沈府小姐的。是那女子在城外親口所說,還是他打聽了知道的。或者是見那女子進了沈府?另外,金公子臥床不起,是金大人所為,還是那女子所為?”

    一席話問得金員外郎汗如雨下。

    他只料得女孩子臉皮薄,定不好意思細講與兒子貼身打鬥之事,便想先下手為強,掩蓋了下一來。

    她一個千金小姐,還能嚷嚷著自己真與一個男子摟腰扳膀打架不成,若真說得出口,除了嫁與自家兒子,怕也只能出家了。

    只要她不是個實傻子,自然會依著自己所說的,等這件事情過去,她仍是個冰清玉潔的好姑娘。

    沒想到他家倒真是不懼會壞了名聲,竟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了。

    再者沈家現在要做的,不該是想辦法輓回女兒的聲譽嗎?怎麼倒是對這些細節方面追問不止呢。

    莫非兒了看錯了人,或者那女子只是他家的丫頭?

    金員外郎想到此,心都要蹦了出來。

    只是他話已經說出了口,若是再一一答覆了,真相便都出來了,兒子的搶人事件也就暴露了出來。

    其實他倒是不懼事件會暴了出來。

    因為現在外面已有傳言,自家也算是受害者,若是沈府執意要整治他,便做實了傳言是真的。故此時,沈府最明白的做法,是連同兒子一同洗白,不然他家的女兒也別想再嫁出去了。

    可是如果那個姑娘不是沈家小姐,或者只是個府裡的丫頭,沈府沒了置肘,自己的官可就真做到頭了。

    金員外郎腦中翻江倒海,面色卻不動,只說道:“這些細節,下官不知,只得問下官的那不肖子了!”

    沈父又派了人悄悄去審問金二。金二也看出事情有異,可如今父親不在身邊,母親又是個不中用的,被侯府裡的人一陣威逼,便如倒豆子般,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趙管家聽了,心下松了一口氣,暗嘆:果如小姐所料,原來只是一場因六皇子而起的烏龍事件!

    沈侯爺夫婦聽聞原來真是六皇子引起來的,心裡卻沒半點輕鬆。

    這事傳成這樣,不管是別人的有心還是無意,只要六皇子站出,沈秋君的名聲便可輓回,其他倒可以慢慢地查詢。

    只是六皇子會站出來嗎?

    六皇子雖是男子,也是要名聲的。被當成女子所搶本就是件不光彩的事,而且世上不缺總以最大的惡意去忖度的齷齪人,他又是一個皇子,可不是自己可以隨意呼來喝去的。

    何況六皇子還是那樣偏執拐孤的一個人!

    沈父安慰妻女道:“放心,此事既然已經打到事主,我自然會想法子讓他站出來。我這就去找他來,若是他不同意,大不了,我豁出這張老臉,去御前求皇上做主。”

    沈夫人臉上憂容仍不減一分。

    六皇子再不得聖心,也是堂堂皇子,為了皇室的顏面,皇上未必會同意拿皇子的名聲換女兒的名聲。

    沈秋君見父親,欲親自去求六皇子,心中不禁側然。

    父親早年也是赫赫有名的一方霸主,便是現在也貴為大齊朝的永寧侯,如今年紀一大把,生了華發白須,卻要為了自己的名聲,低頭去求個毛孩子。

    而且還不一定能成功!沈秋君不由難過地低下了頭。

    六皇子性格彆扭,這也是關乎他名聲的事情,尤其他還是長得那樣俊美。前世就曾有人因生出狎玩心思,落得個凄慘下場。

    按照自己對他的了解,他定不會饒過金二的,卻又為了自己的名聲,必是暗暗下黑手,殺了他解恨,估摸著時日,也該動手了吧。

    想到此,沈秋君心下不禁暗暗擔心:六皇子可別現在就殺了金二,不然,自己身上的污水可就洗不掉了。

    見父親已經大步向外走去,沈秋君忙上前拉住父親的衣襟,笑道:“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明日一早再去吧。事情已經找到源頭,倒不急在一時。況且父親親自倒有些不妥,若是被他一口回絕了,倒沒有轉折餘地了,還是讓二哥前去。若是不成,父親再親自出馬也不遲!”

    沈夫人也覺得有道理,也勸道:“不如讓寧兒明日去,到時有麗兒助著,再軟語求一求,說不得六皇子就同意了。”

    沈父想想也有道理,也不再堅持。

    又回到外書房,對金員外郎說明:那日之事是個誤會,那名紅衣少年,不是女扮男裝的,而是當今的六皇子。

    金員外郎聽說是六皇子,不由腿腳抽筋,一屁股坐在地上。

    褻瀆皇子,這下子兒子的罪過的可就大了,修家不齊,這官是真的做到頭了。

    金員外郎面如土色,暈暈乎乎地告了辭,回到家裡,指著兒子罵道:“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生下你這麼個孽障來!早知今日,當初你一生下來,就該掐死你!”

    金二嚇得不敢吭聲。

    金夫人猶道:“怕什麼,大不了魚死網破!他沈府若是客氣些也就罷了,若是真難為咱們,咱們就和他鬧,鬧得人盡皆知,他們那樣的人家,最重名聲,到時說不得咱們兩家還能結成親家呢!”

    金二聽了,不由眉開眼笑。

    金員外郎怒極,上前一腳就揣倒了妻子,罵道:“還做美夢呢。你知道你兒子那日搶的是誰?是當今的六皇子!咱們家的富貴也到頭了,怕是連性命都保不住了!看你養出的好兒子!”

    金夫人聽聞竟惹到皇帝老兒家,嚇得五臟俱焚,又見丈夫指責自己沒教好兒子,心中的憋屈便噴涌了出來:“你這個沒良心的!你有今日的富貴,還不是因為我!如今嫌我不會教兒子,你呢,你去哪兒啦!若是真有正經事也就罷了,偏學城裡人,養什麼小妾通房,有空管教那起子賤貨,就沒空管教兒子!我的兒子,你不疼他,我當然要多疼他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45 PM

第七十章 母儀天下

    金員外郎見妻了說話粗俗,氣得直叫道:“你還是敕命夫人呢,說起話來竟如此葷素不忌!你連給她們提鞋都不配!”

    金夫人嗷地一聲,衝上去,揪著丈夫打罵道:“你這個負心漢!你丟了官,才是老天有眼,這是報應!我哪裡不如她們了,你有種,當年就別讓我出去做活,你有本事掙來錢,我何苦去為了一個銅板受人家的白眼!如今嫌我老了,說話不好聽了!也好,今日大家要死死一起,我看那幾個狐媚子怎麼與你情深意切。”

    金員外郎養尊處優慣了的,哪裡是妻子的對手,直叫喚:“快來人,拉開這個瘋婆子!”

    外面的丫頭婆子們見他夫妻二人動了嘴手,早就暗笑著躲開了,如今聽到主人叫喚,這才過來一通拉開。

    金員外郎氣得對妻兒喊道:“你們好自為之!如果上面真要怪罪下來,我是不會保你們的。”說罷,一甩袖子,去了妾侍房中尋安慰去了。

    金夫人便撲倒在地,口內罵唱道:“我的命,怎麼就那麼苦啊!”

    眾人見得多了,也不以為意,一時都出去了。

    金二自聽到說那日的竟是位男子,而且還是王孫貴胄,早忘了眼前之事,心兒隨著思緒飛得遠了。

    他當年在鄉下也不過是搶個民女,那資色照著京城差得遠了。

    而他自進京後,不僅見識到美人兒,還被人拐帶著去尋過小倌,那又是另一種滋味兒在心頭了。

    誰能想到自己竟然能摸到當今皇子的臉,那樣細膩白皙,如上等的白玉瓷器一般,鳳眼微挑,顧盼神飛。雖怒卻似笑地彎起的脣,那是怎樣的風情萬種,這才是真正的美人兒。

    金二越想越神魂顛倒,深深嘆一口氣:能一親芳澤,死也甘心了!

    沈昭寧回府後,得知情況,自然願意走這一趟,又在心裡把那個金二恨上了,想著等這件事過去後,定輕饒不了他。

    沈家眾人晚上都睡不踏實。恨不得眼睛一閉一睜之間天就亮了,第二日都頂著個大大的黑眼圈。

    沈昭寧胡亂吃了點東西,看是城門快快打開的時辰。忙牽了馬就要走。

    沈秋君知道六皇子心眼小,怕哥哥關心情切,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不僅耽誤自己的事情,而且反招了六皇子的記恨。便拉著哥哥叮囑道:“哥哥到了那裡,只管把事情告訴大姐,看她眼色行事。若是六皇子出言不遜,哥哥若能忍便罷,若是忍不了,便出去不必求他了。我們再想辦法,萬不可與他正面有衝突,誰知道他又會做出什麼事來呢。”

    沈昭寧笑道:“你儘管放心!既然是求人。自然少不得低聲下氣,我不會與他槓上的!況且還有大姐在旁斡旋,說不得他就會答應下的。”

    沈昭寧辭別家人,一路快馬加鞭,來到賢王莊子上。

    沈麗君見弟弟突然而至。雖心中高興,亦有疑惑。吩咐人好生照看馬匹,便拉著弟弟進了屋。

    賢王聽說後,也趕了過來。

    沈昭寧也顧不上繁文縟節,直接把事情經過簡練地說清楚。

    沈麗君也急道:“這如何是好,若是解決不好,妹妹在京城可就呆不下去了。”

    沈昭寧便道:“我這次前來,就是求六爺跟我回城作證,洗清污名,快請帶我去見六爺。”

    沈麗君瞥了丈夫一眼,嘆道:“六爺前幾日就不在莊子裡了!”

    沈昭寧心下焦急,便對賢王說道:“原來他回皇宮了,我真是糊塗,當得什麼差,竟然不知此事。也罷,我這就回去,失禮之處,改日再來領罪。”

    賢王也皺眉道:“客氣了,我們乃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只是六弟並沒有回皇宮,而是去了皇陵,再過一個月就是皇祖父的冥壽,他去皇陵祈福去了。”

    沈昭寧不由愣住了。

    事情怎麼就這麼湊巧!

    本來沈家的意思,是趁著傳言還沒有流傳開來,請了六皇子出來,也不用跑出去敲鑼打鼓表白是個烏龍,只要金家向六皇子請罪,那些謠言便不攻自破了。

    可如今他這一去皇陵,一個月的時間就耽擱下了。

    到那時還不知又能傳成什麼樣子,一個多月都過去,金家再去請罪,反倒象是自家求了六皇子做戲似的。妹妹的名聲也算是完了。

    沈昭寧被突如其他的狀況,打擊得失魂落魄,沒了主張,便有氣無力地告辭而去。

    沈麗君擔心弟弟有什麼差池,忙幾個人陪同他一起回京城,又一再勸說:不必著急,定能想出辦法來的。

    沈昭寧呆呆看著大姐,苦笑道:“大姐向來辦事穩妥,也幫著想想辦法吧。我是沒了主意,還是趕緊回去向父親稟報一聲吧。”

    沈麗君心裡也不是滋味。

    送走了弟弟,沈麗君與賢王一同回到房中,屏退下人,看著丈夫語氣不善道:“這件事是不是你的手筆?”

    賢王眼神便有些飄忽,笑道:“你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沈麗君看著丈夫,冷笑道:“六弟好端端的怎麼去了皇陵?他的性情,你我也都有所了解,如何巴巴跑去皇陵為皇祖父守靈祈福,還不是你設計的結果,我本以為是你要挑撥他與太子的關係,沒想到竟是設計我沈家!”

    賢王深深嘆了口氣,點頭承認道:“是的,他確實是我故意調開的!”

    沈麗君心如刀割,不敢相信地看著丈夫,厲聲質問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扶玉!她可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啊!你這是要取了她的性命啊!”

    賢王看著妻子的眼睛,苦笑道:“她若不是你的親妹妹,我早就取了她的性命了!”

    沈麗君驚駭地看著丈夫。

    賢王神情也有些激動,在屋裡背手走動幾步,轉身走到妻子面前,捉著她的手,說道:“你還記得那日道人為她批的命格嗎?”

    沈麗君不由喃語道:“母儀天下……可是……可是這種玄幻之說,並做不得真!當年先皇不也用了這種法子嗎?”

    “是做不得真,可也要以防萬一!寧可錯殺不可放過。”賢王正色說道。

    見妻子兩鬢有有些松了,他伸手幫妻子抿了一下,又鄭重說道:“若說將來母儀天下,也該是你,而不是她!我若能登上寶座,那你就是未來的皇后!而不是你產子而亡,由她接任。你以後不要再胡思亂想,我們會長長久久在一起的!”

    沈麗君見丈夫如此情真意切,心裡一陣溫暖。

    自己強行懷了這一胎,其實已是凶險至極,那年京城大亂時,自己生下女兒,身體便壞了,不能再生子。

    可是她與丈夫感情深篤,她知道丈夫的才能,也知道他心懷大志,可惜自己什麼都幫不了他,尤其是不能幫他生個嫡子,後繼無人,以致於京城各派勢力不敢輕易站過來。

    可是丈夫仍對自己一往情深,這讓她愈加的愧對丈夫。

    所以明知自己若是強行生下孩子,無幾生還機會,她仍是要生下這個孩子來。

    可就在這時,一個道人來投了丈夫,無意間看到妹妹,說她有母儀天下的命格。

    她便拿了主意:若是自己真不好了,就讓妹妹做丈夫的續弦,既成全了妹妹對丈夫的一腔情意,也能幫著自己照看兒女,若是妹妹真有皇后命格,也能助丈夫成就他的大業,實現他的抱負。

    雖然心中滴血,她仍是逼著丈夫對妹妹溫情一些,給她一絲希望,讓她能等到自己歸天的那日。

    可如今看到丈夫明明可以順水推舟地接受妹妹,為他的大業加一層保障,卻仍是選擇了放棄妹妹,這怎能不讓她感動!

    妹妹的名聲毀了,便絕了她嫁入皇家的可能,更是絕了妹妹對丈夫的覬覦。

    沈麗君如此想著,也伸手與丈夫十指相握,發誓一般說道:“對,我們要長長久久在一起。誰都不能代替彼此!”

    賢王聞言,知道妻子原諒了自己,眼睛變得明亮起來,笑著擁了妻子入懷,嗅著她頭上的發香,心裡一陣充實。

    沈麗君依偎在丈夫懷中良久,這才離開賢王的懷抱,抬頭看著他說道:“可是如果任此事發展下去,那個紈褲如何嫁得,便只剩下出家這一條路,豈不是毀了她的一生,我實在是於心不忍!況且萬一命格一說是那道長胡謅的,這讓我以後如何去面對於她呢!”

    賢王輕聲勸道:“你妹妹素來清心寡慾極愛素淡,說不得便是應在這上面了!”

    賢王勸到這裡,心下一動:若是沈秋君只是出家,仍是可以還俗的,若是將來被太子得了去,只怕事情不妙,還是得讓她胡亂嫁了人,才是萬全之策。

    沈麗君已經眼含淚水,泣道:“只是她才剛開開心心地過了十六歲的生辰,難道自此便要遠離紅塵,青燈古佛一生嗎?”

    賢王忙笑道:“你也不必如此悲觀!那個金家公子雖有些上不得檯面,可是你妹妹也未必嫁不得。”

    沈麗君不由呸道:“以扶玉的品貌,他連給她倒洗腳水的資格都沒有!寧願要扶玉一生不嫁人,落得個清白身子,也好過嫁他!”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45 PM

第七十一章 沈府對策

    賢王勸道:“這事可不是你說了算的!女子最終還是嫁人生子,才算圓滿!以她的品貌,再加上永寧侯府和咱們王府的勢,若真嫁過去,金家還不得拿她當祖宗一樣供著,將來再生個兒子,怕這京城也沒幾個能有她過得舒心!”

    見妻子心中仍是為沈秋君不平,賢王咳了一聲,又說道:“你不要老替你妹妹因不得不嫁個紈褲而抱屈,便是沒有這回事,她也怕是不好嫁的。”

    沈麗君不服道:“以我妹妹的品貌及家世,只有她挑別人的理。”

    賢王冷笑:“可是為什麼她長到十六歲了,仍沒有人上門提親呢!”

    沈麗君不由語塞。

    賢王說道:“當年那些人雖迫於我與岳父的壓力,保證不會說出你妹妹曾走失的事,可心裡未必不會嘀咕。他們均是世家子弟,又與京城各家盤根錯節,你覺得你妹妹還有挑別人的資格嗎?怕是嫁出去也是難!”

    沈麗君擦了眼淚,長嘆一口氣,說道:“這也是扶玉的命,老天太不公平了。當年如果不是因為我,她也不會是今日這個境地!”

    賢王不悅道:“你也不必太責怪自己。當年若不是她駕走那輛最豪華舒適的馬車,害你不得不在顛簸的小馬車上生產,你的身子也不會壞了!幸好,此次她尋來了辛先生,不然,還有的帳與她算呢!”

    如果不駕著那輛馬車,賊人們又如何相信車裡的是真正的二皇子妃呢!

    沈麗君張口欲解釋,此時卻覺得腹中一動,不由驚喜道:“我們的孩子會動了!”

    賢王聞言,忙把手輕輕貼到妻子腹上,果然感受到胎動,也是滿臉喜悅。口內直道:“這麼早就會動,將來定是個頑皮的。”

    沈麗君看著英俊的丈夫,一臉孩子樣地與腹中胎兒互動,不由欣慰地笑了,順便咽下方才欲說的那句話。

    再說沈昭寧回到家裡,把六皇子去皇陵祈福的事情一說,沈家人都緊皺起了眉頭,心是暗道:這也太湊巧了吧!真是屋漏還逢連陰雨!

    沈昭寧在心裡已經把六皇子恨上了,說道:“他可真真是尊瘟神!但凡與他沾邊,準沒好事!說不定。他去皇陵怕是為了躲這件事。”

    沈夫人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連聲道:“這可如何是好?”

    沈夫人忽然眼睛一亮,就把丈夫往外推。說道:“你快進宮去求見皇上,讓他來主持公道!下旨不許外人胡亂議論,或者把六皇子叫回來,以證女兒的清白。”

    雖然此事最關乎的是沈秋君,但不知為什麼她反倒著急上火。頭腦最為清醒。

    見母親急得都有些亂了分寸,忙上前扶住母親說道:“母親先別急,父親總要想想清楚才能去求見皇上!”

    沈父不由苦笑,去見皇上還真算不得是個好辦法。

    難道要皇上下旨表白,說自家女兒是清白的,那些市井傳聞都是無中生有?

    這顯然是行不通的。皇上管理的都是國家大事。便是自己老了這張臉去求,可旨意一下,本來只是在下面傳的。如今連上面的世家大族也都知道了,看在外人眼中,越發的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俗話說:解鈴還須繫鈴人!

    這事還得由六皇子出面才行。

    如今六皇子在為先皇守靈祈福,若是真讓他中途出來,只為了澄清一個姑娘的名聲。自家既擔不起,皇上也必不準。頂多讓六皇子祈福完畢後,幫著自己家一把。

    可這又有一個問題:自家女兒的名聲重要,難道皇室的顏面就不重要了嗎?

    沈父頓時也覺得束手無策,左右為難。

    沈夫人見丈夫似真是沒了辦法,不由就紅了眼圈,直罵道:“這個該死的六皇子,該死的金家!”

    沈秋君忙勸母親道:“母親請放寬心,此事必會有辦法解決的!那金家算什麼東西,我一個侯門千金,什麼皇子世子將軍狀元的沒見過,就能看上他家那麼個豬狗不如的東西!但凡有眼睛的都不會相信的。不過是大家閒著沒事亂嚼舌根子,過過嘴癮罷了。過一陣子有了新的事情供他們磨牙的,這件事也就煙消雲散了。”

    沈夫人聽著,倒是有幾分道理,不由點了點頭,卻又說道:“人言可畏!到底於你名聲有礙,若不及早解決,怕是會後患無窮。況且咱們只悶聲不吭,倒顯得真是做賊心虛似的。”

    沈秋君笑道:“自然是要解決的,等六皇子回來,時日太長,也等不得,他也未必會拿他的名聲來換女兒的。”

    沈昭寧看著妹妹胸有成竹的樣子,忙道:“你可有良策?快說出來。”

    沈秋君忙道:“倒有個影兒,容我再細想想。”

    沈昭寧便道:“要我說咱們就讓人去街上說,那日被搶的是六皇子!摘出妹妹來,讓那些下作人去議論他去!”

    沈父斥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怎能還由著性子來!這件事情不是那麼簡單,背後必有人在操縱。在沒有萬全之策之前,不可輕舉妄動,否則被人捉了把柄,倒打一耙,一個毀謗皇室的罪名下來,惹得皇上猜忌,可就不好收場了。”

    沈昭寧不敢與父親頂嘴,低聲嘟囔道:“哪有那麼多的萬全之策,前怕狼後怕虎的,時間都耽擱下去了,到時說什麼都晚了。”

    沈秋君又盤算了一下,終說道:“這件事明明就是金員外郎縱子強搶民女,御史失察!”

    沈父聞言,眼睛便亮了,連聲道:“真是身在局中迷啊!怎麼就忘了這一回事!我這就是找人去參他一本!”

    沈昭寧也大叫道:“對,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就讓御史們去參他家一本,那些御史們可不怕提出六皇子。如此一來,倒沒咱們傢什麼事了。”

    沈父搖頭笑道:“你想得太簡單了!若是御史們參他縱子強搶皇子,就憑那些流言,咱們家也脫不了干係!那紈褲在京城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定少不了偷雞摸狗的勾當,倒不如一併查明了,再將六皇子之事參雜其中,才好治了他的罪,消了這場傳言!”

    沈夫人母子聽了,也覺得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沈夫人又擔心道:“我也覺得是個好主意,只是有一樣:那金員外郎為了減輕罪責,若是咬牙不提六皇子,只說當日是搶的秋兒,難道六皇子會自毀名聲,上趕子的來說當日被搶是他嗎?只怕事情會更糟。”

    沈秋君對家人笑道:“不管他會如何做,至少咱們可以在眾人面前把事情講出來,讓大家知道事情的真相,其實眾人心中也必存了疑,只要把話說開了,他們自然就會幫著咱們在外面辯白的。”

    沈父也笑著安慰妻兒道:“你們只管放心!六皇子什麼脾氣,他還不知道?等六皇子騰出手來,必與他家沒完!同樣若是不能好好解決這件事,咱們家也不會放過他!可若是咱們家能全身而退,則不會把他家如何!他何苦非要得罪兩家人呢!”

    沈夫人仍是擔憂道:“總要防著些才好!他雖沒有這個心思,防不住有心人給他吹風!”

    沈昭寧便道:“這容易,咱們就派人去盯著他家,也震懾震懾他!”

    沈父便點頭說道:“就這麼辦!說不得幕後的人也會出來呢,我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設計我沈家!”

    一時商量妥當,沈父便去找相熟的御史去了,沈昭寧則安排家丁去盯著金家。

    沈秋君等沈昭寧忙完了,便尋過來,悄悄問道:“六皇子玩心甚重,怎麼就想著跑去皇陵,為先皇冥壽祈福去了呢!”

    沈昭寧冷哼道:“定是他為了陷害你,跑出去躲著了!”

    沈秋君不由笑了起來:“他是個怕事的人嗎,還有他要躲著事情?況且我與他又無仇無恨的,他陷害我做什麼?況且他也不是神算,怎能知道會有這一出事來。大姐就沒提他為什麼要去皇陵的事情?”

    沈昭寧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笑道:“我真是糊塗了,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他總不是個讓人有好感的人!大姐倒也沒說什麼,六皇子做事向來只憑心情,也沒什麼條理,估計嫌京城無聊,跑去散心了。又或者他如今長大了,也知道要以孝道討好皇上,再獲聖心吧!”

    沈秋君見也問不出什麼來,只得笑了笑,說道:“為了我的事,讓哥哥費心了!”

    但願是自己多心,至少目前還真想不出賢王要陷害自己的原因。

    不過,如果真要在眾人面前辯解,金家定是拼命遮掩六皇子,而自家則鼓了勁地將他推到前面,雖說本就是他該站出來的,可是以他的性子,怕又得鬧一場。

    沈秋君倒是有些佩服自己的未雨綢繆了,那日要他答應自己一件事,倒是可以拿來搪塞一下!

    沈秋君突然間心中一動,六皇子最恨別人妄想擺布算計他,而自己與他相處時,雖說不上對他有多好,至少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這算是不算是他對自己有些不同的原因呢。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46 PM

第七十二章 夜入金家

    然而讓沈家人始料不及的是,還沒等御史上參本,那些流言蜚語便似一夜間長了翅膀一下,在京城各處傳得鋪天蓋地。

    之前不過是些無見識的粗婦潑皮閒時無聊磨磨牙,胡聊些世家貴女與坊間下作公子的風流韻事,以滿足他們心中的那點齷齪。

    而現在則傳得沒邊沒沿的,好像全京城的人都親眼看到金大人去了沈府,而沈府的人又連番遣了人去相看那金二公子。

    於是這話就傳得難聽了。

    有說當日沈家三小姐確實被金二公子占了便宜的,也有說沈三小姐已經被金二公子偷上手,前段時日不是曾受傷在家養病,說不得就是打了胎的。旁邊也有人在附和道,好像確實曾聽說那時沈家小姐失去腹中胎兒的。

    沈惜君聽說後,氣得渾身發抖,直罵道:“這些天殺的!不得好死。”

    然後急急備了車馬,趕回娘家去。

    沈家也是亂成一團。

    沈父眉頭皺得更深:這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搗亂,否則不可能一夜之間,就演變得如此厲害!

    沈惜君自家人口中得知事情真相,不由破口大罵六皇子:他生下來是專來克沈府的不成!什麼壞事都與他有關。

    沈秋君見二姐氣得直叫嚷著要找人去殺了金二,一了百了。她便拉住姐姐,笑道:“這件事情父親已經拿了主意,最遲後日,便可解決。”

    沈惜君這才稍松了一口氣,想到自己聽見風聲便跑來一陣嚷嚷,一點主意也沒有,反要身為當事人的妹妹來寬慰自己,便不好意思起來,又知父親已經有了辦法。自己在此反易添亂,便要告辭而去。

    沈夫人也道:“這件事自有你父親和我呢,你也不必太擔心了,趕緊回去吧,別太慌張了,倒像真有什麼似的。免得永泰侯府的人也跟著瞎嘀咕!”

    沈秋君送姐姐回來,卻見母親正與父親說道:“方才麗兒來使人來問情況,並道不必擔心,明日賢王會進宮給皇上請安,我便把御史的事都說給她了。到時賢王也好幫著使點力氣!”

    沈父點頭道:“明日就上參本,倒是有些倉促,幸好已掌握了金二的幾個罪證。倒也可以先參著,其他的後續再補!”

    見女兒進來,他夫妻二人忙又笑著安慰女兒,明日事情便會過去,沈秋君也作出一臉輕鬆的樣子。心裡卻仍是沉甸甸的。

    煩惱的一天很快就過去了。此時脈脈余輝灑在京郊的一處偏僻院落裡。

    院裡站著一個身材頗為威武雄壯的中年男子。

    再看他臉上竟有數道疤痕,此時在溫潤的夕陽下,倒還勉強顯得沒那麼猙獰。

    中年男子聽到房間似有動靜,便推門進入,看到房中一個身著勁裝的冷面少年,不由愣了一下。問道:“你這是要準備去哪裡?”

    那少年雖仍是冷著一張臉,對中年男子卻頗為恭謹,答道:“於叔。我今夜要入城一趟。去殺個人,爺臨去皇陵時交代的,今日正好是個機會!”

    於叔疑道:“去殺誰,我怎麼不知道?”

    少年輕鬆答道:“一個得罪了爺的紈褲而已!之前怕立馬就殺了他,污了爺的名頭。老天倒是送了個好機會給我楊遠!”

    於叔便叮囑道:“務必小心行事!”

    楊淵已經傲然打斷他的話,說道:“我的功夫可不是唬人玩的。不過殺個不懂拳腳工夫的浪蕩子罷了,若是真難倒了我,我以後也不必去爺身邊當差了。”說罷,罩上外袍便走了出去。

    今晚的金家註定是要度過一個不平靜的夜了。

    金員外郎沒心情與解語花小妾玩樂,只在書房點了一支蠟燭,疲憊地呆坐在幽暗處。

    這次他真是倒霉到家了,官運也就到此為止了,白白辜負了他的十年寒窗苦讀,可惜了他滿腹的錦繡文章。

    子不教父之過!隨著自己的步步高升,白日裡削尖了腦袋身上鑽營,晚上則與侍妾們花天酒地,使得他於兒子上面的精力便少了很多,如今終於嘗到了苦果!

    金員外郎又忙否決了自己的過失:大兒子雖才智平庸,連個秀才都沒中,可他品性還是好的,而自己同樣沒管過他。看來小兒子品性不良,是他自己的問題!

    想起這個給自己惹下滔天禍事的逆子,金員外郎心頭又起了火,便起身欲再去教訓他一頓,這時一陣風吹來,燈燭被風吹得幾欲熄滅,就見窗戶被人打開,一個黑衣蒙面人持劍跳了進來。

    金員外郎嚇得張口就要大叫,那人把劍橫在他脖子上,笑道:“不知是你的人來得快,還是我的劍快呢!”

    金員外郎嚇直哆嗦,忙小聲求道:“好漢饒命!”

    那人便收了劍,從容地坐下,笑道:“大人也坐吧,我此次來,可不是取你性命的,而是來幫你的。”

    金員外郎扶著桌子勉強坐了下來,哆嗦著嘴脣問道:“如此,就謝謝好漢爺了!”

    “你確實該謝我!你可知道沈侯爺如何對付你嗎?”

    金員外郎忙搖頭!

    “告訴你吧,他準備明日聯合御史參你,縱子強搶民女!”

    金員外郎聞言,反倒松了一口氣。

    等待的過程最折磨人了,這也是早晚的事,早早了結也好,大不了自己回去做個富家翁。

    那人便道:“看你的樣子,倒似解脫了一般!你可知如此一來,你的官也就做到頭了。為何不反擊?”

    金員外郎苦笑,自己一個無根基的文官,怎鬥得過有權有勢的侯府,他們若想對付自己,還不跟捻死只螞蟻一樣容易,也算是自己倒霉,生下那麼個孽障來。

    那人見此,又說道:“御史參你時,會繞過沈家小姐,直接拿六皇子說事,你可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

    金員外郎點頭。

    知道又能如何!無論是六皇子還是沈府的人,他一個都得罪不起。

    六皇子是必不會與自己善罷甘休的,沈府若能摘出去,自己也少個仇人,至於是強搶皇子的罪過大,還是強搶侯府千金的罪過大,由得著他來選擇嗎?

    那蒙面人便冷笑:“金大人倒是樂天知命!只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你自己都認了命,別人便是想幫你也不中用了。”

    金員外郎聞言,精神一振,脫口說道:“誰能幫我?”

    那蒙面人便笑了,也不說話,看著金員外郎急迫樣子,方開口慢聲道:“靠別人是不行的,你只能靠你自己!”

    金員外郎心中失望,重又頹廢地窩坐在椅上。

    蒙面人笑道:“六皇子如今人在皇陵,一個月後才能回來。”

    見金員外郎仍是一臉迷茫,那人只得又提點道:“如果你死咬住那日你兒子所搶的就是沈家三小姐,一個月後塵埃落定,難道六皇子還能在大街上叫喊:自己曾被一個青年男子搶為孌童?如此一來,皇室那邊的臉面也有了,六皇子為了自己的名聲,也不會再去為難你!是得罪侯府還是得罪皇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金員外郎心中激動:只要在六皇子回來之前,把事情都扣到沈府頭上,就萬事與他不相干了。況且說不定他會把怒火撒到扯出他的沈府身上,也未可知。

    其實他也曾打過這個主意,只是不知道六皇子躲在暗處要如何對付自己,如今六皇子既然不在,那麼把事情都推到沈府身上,一個月的時間也能想個法子,在他那裡補救一番,大不了舍了兒子去。

    只是沈府無端損了一個女兒,怕不肯善罷干休!

    蒙面人看到金員外郎臉上神情變化,又道:“若是你與沈家成了兒女親家,你說沈府會如何呢?”

    金員外郎聞言心中大驚,正要說話,卻見蒙面人打了個噤聲的手勢,同時熄滅了燭火。

    金員外郎不知他此舉何意,心中忐忑,不敢動彈。

    蒙面人低聲道:“你院裡來了個小蟊賊!怕是來取你兒子性命的!”

    金員外郎嚇得心直咚咚地跳,這一個兩個的進入自己府邸如入無人之境,京城的治安也太差了。

    那蒙面人悄悄走到窗前,低聲道:“沈家不該出此昏招啊!”

    等金員外郎回過神來,那蒙面人已然不見,他顫抖著挪到窗向外看去,卻見有兩個黑影一路刀光劍影打鬥著出了府。

    他急忙跑去兒子房中查看,只見兒子正在被窩裡矇著頭瑟瑟發抖,心中倒真有絲遺憾:若是兒子就此死了,也就能一了百了。

    不管那兩個是誰的人,還是做戲給他看,他都得有個決斷了。

    於是金員外郎上前一把扯下兒子頭上的被子,教導他如何應對。

    第二日早朝就有御史上本,參奏金員外郎:教子不嚴,縱子欺男霸女,還曾褻瀆六皇子,藐視皇室。

    金員外郎則辯解道:兒子在自己跟前一向乖巧,並不知其行為不羈,至於褻瀆六皇子一事,純屬子虛烏有!

    御史便將他所掌握的證人證詞一一列舉出來,畢竟都是確有其事,便是六皇子這事,也因為是發生大光天化日之下的,看到的人也不少。

    這中間便牽扯到了沈府幫著六皇子解圍一事。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47 PM

第七十三章 天家兄弟

    金員外郎就趁勢說道:自家夫人曾為兒子向沈三小姐提親,定是引得沈侯爺不忿,這才公報私仇。

    於是自然而然,引出另一個版本的故事來。

    金二在郊外邂逅只帶了一個丫頭遊玩的沈家三小姐,引得金二仰慕不已,便讓人上門去提親。

    沈府看不上金家,回絕了就是了,何至於置人於死地?

    沈父本認為自己已經拿捏準了金員外郎的性子,沒想到他果是個無恥之徒,顛倒起黑白來,也是義正詞嚴的樣子,倒是差點看走了眼!

    若是金員外郎願意伏首認罪倒也罷了,如今倒打一耙,沈父自然也不懼,藉著這個話頭,沈父便將當日女兒們回家相聚,六皇子被人追至府上之事,清清楚楚說了一遍。

    關於沈三小姐與金二的那段流言,殿上群臣倒也有不少人聽說了的,此時才恍然大悟!

    沈家乃是世家,小姐出門自然是前呼後擁的,哪是一個小紈褲可以隨意撞見打鬥的,定是將六皇子當成了女子,又見他進了沈府,這才出了誤會。

    大多數的人本就將信將疑,如今見沈侯爺如此磊落行事,便知流言不真。

    兩害相權取其輕,金家不管知不知道弄錯了人,定會緊咬著沈家小姐不放的,只是不知六皇子那個乖張性子,可否能理解金家的良苦用心呢。

    倒也有一些迂腐的文臣們心裡正在幸災樂禍:讓你們武將們不注重規矩,瓜田李下的,這不就出了事了!

    還有一些了解六皇子的人在嘀咕:六皇子這次有些反常了,事情鬧成這樣,怎麼也沒見吭聲呢?

    不管如何,至少沈家的目的也算是達成了一半:雖不能敲鑼打鼓滿京城喊怨,可如今當著眾臣的面。將事情說明白了,自然京城世家大戶也就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大家都不傻,況且也有個六皇子牽連在內,沈秋君也算是差不多去了污名。只等金家落了罪,便什麼事都沒了。

    沈父又上前奏道:“這件事臣可做不了假,自城門到我府中,好多人都看到他家下人糾纏於六皇子,還請陛下明鑒!定是他不想擔這個責罰,這讓人在外亂傳一氣。壞我沈府的名聲。如若不然,就請六殿下出來當面對質。”

    金員外郎只道自己有貴人相助,也就拼了命。直叫道:“你沈府家權大勢大,買幾個人的口,還不是簡單的事情!臣也請陛下將六殿下請出來說個究竟。免得沈家眼高於頂,隨意將髒水潑到六殿下身上。”

    皇上見此已經明白,雖說沈父是想從那些傳言中摘出女兒來。但是御史定不敢沒有真憑實據,就上奏本,金員外郎護子心切,只怕是話多有不實,必定強搶民女及不敬皇室之間的差別可就大了,。

    一時雙方便開始打起嘴仗來。御史及沈父指金二當日對六皇子不敬。而金員外郎則咬定兒子並沒有見過六皇子,那日是因為沈三小姐不規矩,這讓兒子會錯了意。讓人上門去求親。

    皇上見雙方各持一詞,這樁事也算不得大,真相就差不多擺在那裡了,便交於刑部,限其三日內審理清楚。

    退朝後。皇上就去了御書房。

    賢王踩著時辰來到皇宮,果然便碰到太子也往御書房去。

    太子見到這個深受父親喜愛、差點頂了自己太子位的二弟。心裡便不自在的很,又想到早朝之事,不由嘲諷道:“都道二弟做事面面俱到,怎麼你岳家出了那樣的醜事,你也不去探視,只管過來巴結父皇。”

    賢王不卑不亢,笑道:“我自從搬到莊子上,無事從不離開半步,如何知道這外面之事。今日過來也是按例來給父皇請安!多謝太子提醒,等給父皇母妃請過安後,我便會去沈府探視!”

    見賢王不急不燥,仍是笑容滿面,太子不由哼道:“都道你賢王夫婦最重禮數,回去也該教導一下你那小姨子,別總出去招風惹草的!”

    賢王便看著太子,似笑非笑地說道:“她一個姑娘家便是招風惹草,也不過於自家有些妨礙,倒是太子可要看好了貴連襟,沾花惹草也看準了,別再被女細作給綁了。”

    見太子臉上的得意神情被氣急敗壞替換了,賢王便一拱手,笑著揚長而去。

    太子妻妹嫁的乃是陵原侯嫡長孫許延祖,他家也是最早就追隨太祖的世家之一,故深得皇上的信任,許延祖受祖恩,年紀輕輕就封做了五品都尉。

    京城大亂那年,也是許延祖倒霉,迷上個歌妓,哪裡想到竟是陳王的細作,自然狼狽至極,以致於陵原侯府羞愧難當,將兵權盡數上交。

    太子氣得猛一跺腳,追上賢王青白著臉,冷道:“你別太得意!小心閃著自己的舌頭!我的連襟再不好,也是世家子弟,不過是吃一場敗仗罷了。倒是你那小姨子,如今名聲可夠臭的,也不知會嫁給哪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呢!”

    賢王心中一動,眼睛快速掃了一眼太子身後的小太監,心裡便有了數,很有風度地在門前恭身請太子進入御書房。

    賢王請過安後,又說了說自己在莊子的日常生活,皇上聽了連連點頭讚嘆。

    太子雖然有些不成器,畢竟是國之根本,輕易挪動不得。

    二兒子倒是幾個兒子中最有才幹的,如今不得不屈居人下,就怕他恃才傲物,生了不臣的心思,不是大齊之福!

    如果他真能在莊子修身養性,將來太子登基,說不定真成一代賢王。

    太子自幼長在祖母母親跟前,賢王則是生下來,就跟著齊妃一起陪同皇上打天下的,所以太子與皇上的關係總不如賢王與皇上的關係融洽,此時見皇上一臉和藹欣慰地看著賢王,太子心中的不服便免不了帶了出來。

    皇上自然也看出來,心中對太子的不滿越發重了。

    今日自兩個兒子一同進來,只看精神面貌,他二人的高低便立現了。

    太子雖也儀表堂堂,許是太縱情酒色,被掏空了身子的緣故,總給人一種委瑣之感,而賢王則神采俊朗,精神抖擻,端得龍章鳳姿,也怪不得太子處處針對於他。

    皇上由賢王又思及其他皇子,不由深深擔心自己百年後,太子不能善待於他們。

    他想了想,便提起今日早朝沈金兩家的事來,借此考察兩個兒子。

    太子斜看賢王一眼,說道:“既然是二弟岳家的事,二弟便說來聽聽想法,看孤是否能幫得上你!”

    賢王忙起身恭謹答道:“論尊論長,我怎敢搶在兄長前面呢!”

    皇上笑道:“審案自有刑部呢,咱們也就是閒話兩句罷了,不必如此拘謹!”

    太子見賢王裝模作樣就想嘔吐,便說道:“二弟做事總是如此小心,倒時常讓我不知所措了!都是手足兄弟,何須如此!”

    賢王聞言便低下頭,皺著眉頭,似在左右為難。

    太子心裡便樂了起來。

    賢王似是掙扎了一下,抬頭說道:“這件事說起來也簡單,只要把六弟從皇陵昭回來,就能明白誰是誰非。不過據兒子所觀,定是金員外郎縱子橫行,與六弟起了衝突,如此倒是該還沈家一個清白。”

    太子聽了,不由冷笑一聲:“誰不知你愛妻如命,而賢王妃又與麼妹感情最好,你可不就幫著沈家說話。他沈家只顧著清洗自己,卻將污水引向皇室,已是大大不妥。而二弟又一心向著岳家,卻置自己手足兄弟於何處?況且六弟祈福事大,豈能因為一個區區小女子就半路折回來!”

    賢王聞言不由皺了皺眉頭,隱忍道:“太子誤會了,我只是就律法公正而言!若論親疏關係,自然是兄弟之情更重!”

    太子便笑道:“律法自然不錯,只是皇家威嚴不容侵犯,六弟性子再不討人喜歡,流的也是莊氏的血,他沈家要臉面,難道我們莊氏就不要臉面了嗎?”

    賢王被太子的一通歪理說得無言以對,只得說道:“那以太子之見,此事該如何處理?”

    太子斬釘截鐵說道:“那沈家三小姐也必因素日裡不檢點,這才招致此禍,況且她的名聲已壞,只怕自此無人上門求娶,可不是就耽擱了一生,倒不如就成全了他二人姻緣,至於金員外郎到底修家不齊,自然要依律予以懲處!”

    太子說完,心裡頗為痛快地看了賢王一眼:我的連襟是有不妥,可是你的連襟怕是更要低到塵埃裡去了。

    賢王驚愕,繼而誠懇地對太子說道:“這件事自有刑部審理清楚,等結果出來,再行處理,此時亂點鴛鴦還為時過早!”

    太子冷哼一聲,再看皇上正不滿地看著自己,只得住了口,又談起其他的政事來,賢王見了忙迴避道:“兒臣還未給母妃請安,先容兒臣告退!”

    皇上見兒子如此謹言慎行,心裡既滿意又疼惜。

    少頃,太子也退回東宮。

    皇上便問身邊的曹公公道:“你看太子與賢王方才的表現如何?”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47 PM

第七十四章 東宮之言

    曹公公忙恭身答道:“太子注重骨肉親情,賢王賢明清正,各有各的好處。”

    皇上便笑道:“你跟著朕也有幾十年了,如今也學會了打馬虎眼!果是高處不勝寒啊!”

    曹公公見皇上有些傷感,忙道:“這真是奴才的真實感受,不知皇上又是如何看待他二人呢?”

    皇上嘆道:“太子方才不過是為了讓朕相信,他是愛護弟弟們的,到底其心真實如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賢王倒是不錯,不是嫡不占長的,倒是可惜了。況且他還有一個不妥之處:太專情了,敬重嫡妻也要有個限度!若是做個王爺也就罷了,想要更進一步,卻有些不妥!”

    再說太子回到東宮,見到太子妃吳氏,便不悅道:“以後不要再與你妹妹一家來往,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太子妃忙低眉順眼地諾諾答應下來,旁邊的幾個太子新寵便都眼中有了輕蔑之色,更覺得以後極有奔頭了。

    其實太子是個典型的窩裡橫的主。

    大部分的臣子們是看皇上的喜好,但已有相當一部分的大臣與賢王交好,太子心裡便急燥得利害,稍不順心,就拿妻妾出氣,只不過是因為怕被人垢病,在外面仍是與太子妃裝作恩愛夫妻罷了。

    太子妃嫁給他也十多年了,早就有些麻木了,偶爾也會心裡發狠:現在就這樣對待自己,以後若真做了皇帝,自己到那時人老珠黃,還不知被扔到哪個旮旯呢,倒不如就做一輩子的太子妃算了。

    可惜父親他們被皇后母族的榮耀迷昏了頭,總擔心太子被賢王所取代。整日鑽營,但據她的冷眼旁觀,只要太子老老實實不節外生枝,皇上定不敢輕易換下太子。

    早年她也曾勸說過太子與父親,可總被他們斥責婦人之見,也罷,她也懶得管,只安心做她的太子妃。

    太子來到書房,太子謀臣徐戒便上前問道:“皇上可問沈金兩家的事情,太子又是如何作答的呢?”

    太子聽了問話。不由心中發虛。

    太子老早就聽聞了沈家的流言蜚語,也曾當成樂子與人取笑沈家。直到今日才知,原來還與六弟有關係。

    他與舅舅早就想著借此機會。好好整治一下沈府,也讓賢王看看自己的利害。

    但是徐戒卻極力阻道:“沈侯是個明白人,必不會摻和到皇子奪嫡的事情上來,殿下又何須硬將他推到賢王一邊呢!”

    吳天佑則道:“賢王是他的女婿,他為何放著國丈不做。只甘心做個侯爺?況且再過幾年,天下太平了,手中權勢一收,也就是個虛爵罷了,他早晚都會站到賢王一邊的。不如現在就找機會剪去其羽翼,賢王便是得了他。也沒什麼用處了!”

    太子聽了也覺得有道理,頻頻點頭。

    對於的吳天佑的小人之心,徐戒嘆息後。仍是苦口婆心地勸太子道:“僅憑這麼一件小事,除了讓他家姑娘不好嫁人外,實在看不出能動搖沈侯地位的地方,若是太子剪除沈侯,必要一發既中。讓他不得再翻身,否則打虎不成反遭其害。”

    太子被徐戒聒噪得不耐煩。只得同意此次只袖手觀旁,決不插手沈府之事。

    可惜計划不如變化快,太子半路上被賢王拿話一激,便沒控制住,終是在皇上面前出了歪主意。

    此時被徐戒逼問,太子不由支支唔唔,最後惱怒道:“父皇雖說借此事來考驗孤,可是孤歷來不得父皇喜愛,若是秉公處理,說讓六弟舍了名聲,成全沈家,父皇必會不悅我不念手足情;如今保下六弟,亂了法紀,父皇也一樣不喜我!我怎麼做都是錯的,我心裡不痛快,倒不如大家都一起不痛快,也讓賢王鬧鬧心,不僅岳家名聲臭了,而且還有那樣一個連襟,想想都覺得心情好多了。”

    徐戒聞言不由頓足嘆氣。

    偏偏吳天佑此時也悄悄來東宮問此事。

    太子便笑著將當時情形細細講了出來,吳天佑也道:“讓沈家三小姐嫁那麼個窩囊廢,既不能成為賢王的助力,說不得還能拖一拖他的後腿呢!看賢王還裝不裝英明神武了!至於沈侯早晚也要站到賢王那裡,正好可以警告於他!”

    這話合了太子的心意,身心都頗為妥帖,一時舅甥二人都大笑起來。

    徐戒搖頭嘆道:“殿下如何如此,只要您不主動出手,老老實實做您的太子,誰也別想拿您下去,須知多做多錯,這次倒也罷了,還望太子以後多加防範,若不能保證蛇打七寸,還是少出手為妙,況且這事還是咱們一起商定的,怎麼就如此輕易地介入了呢。”

    太子不由怒道:“孤不是三歲小兒,做什麼事自然有我的想法!聽說先生這幾日身體不好,還是早早回去養病吧!”

    徐戒長出一口氣,說道:“多謝太子關心,臣這就告辭!”說罷,徐戒昂首退了出去。

    吳天佑看著他的背景不屑道:“仗著當年曾在太祖跟前侍候過,如今在太子殿下面前也學會依老賣了!太子也未免太縱著他了。”

    太子知道舅舅不服氣徐戒,便看著吳天佑冷笑道:“若是舅舅能有他一半的本事,我就打發了他去。”

    這徐戒也算是有些來頭的。

    當年太祖爺新建大齊,為了安定民心,給天下定立規矩,立嫡長子——即當今皇上為太子,又因為知道嫡長孫才智平庸,怕到時兄弟鬩墻,便將自己身邊的幾個謀士給了皇長孫——即現在的太子爺。

    因為各種原因,此時也只有徐戒還謹守太祖遺示,留在太子身邊為他出謀劃策。故太子對他也是相當尊重的。

    吳天佑不由緘了口,訕訕陪笑。

    沈父雖不敢在皇宮內埋釘子,以便於揣測帝意,今日卻得了有心人的相助,在當天夜裡便知道太子在東宮的一番言論,他此時坐在房中看書,心思去跑遠了。

    如今已是深秋,晚裡越發的涼了,沈夫人拿著一件外衣幫丈夫披在身上。

    沈父看著妻子勉強笑了一笑,復又皺緊了眉頭。

    沈夫人以為他還在為女兒的事煩惱,便拿話開解道:“今日御史的彈劾,還有你在朝堂上的一番陳述,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想來現在大多都明白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況皇上已派人來追查此事,你又何須在此憂慮呢!”

    沈父嘆道:“秋兒之事,必然會妥善解決的,我只是擔心太子:我本想做個純臣,當年將惜兒嫁到永泰侯府,便打著不偏不依的態度,沒想到我這番苦心仍是不能消除太子的疑心。”

    沈夫人也靠著丈夫坐下,說道:“太子這人沒本事不說,疑心倒是夠大!這也怪不得他,畢竟賢王是你的女婿,別說是他,就是旁人也未必相信你!我要說,賢王倒是個好的,老爺不如就擁著他做皇上,也算是遂了太子的心願了!”

    沈父苦笑:“好好的,你又說什麼賭氣的話!將來誰是勝者,尚不可知!無論他二人誰登上那個寶座,我固然都不會再得重用,卻可保一家人平安。”

    沈父繼續說道:“可一旦助了賢王,若是勝了倒也罷了,若是敗了,整個沈家危矣!況且他本就名不正言不順。當然也投不得太子,他定還以為我包藏禍心呢!可是今天,我才知原來太子早就將我看作賢王一派,由不得我不好好打算一番!”

    城外郊院,於叔已經聽到今日朝堂上的事情,為該不該告訴六皇子,正猶豫不決。

    這時一個少年敲門進得房來,說道:“於叔,楊遠已經出去一天一夜了,現在毫無音訊,要不要我帶幾個兄弟去看看。”

    於叔看著手中的筆,冷靜說道:“他若是成了事,自然今天一早就該回來了,如今沒回來,定是出了意外!你們現在都還沒過了明面,此時不好出現在人前,至於他到底如何,只看他自己的造化罷了。”

    那少年面上帶了黯然,低聲道:“是!”

    於叔見他欲退出又問道:“你可知他要去殺誰?”

    那少年忙道:“不知道!這是小成子來下的令,好像是某個不長眼的東西,戲耍了爺,所以爺定要取了他的性命,否則不足以消心頭之火!”

    於叔正要寫字的手一滯,不由自言道:“難道是那個金二公子不成?”

    那少年搖頭道:“這個就不得而知了。”

    於叔便忙道:“周少澤你速去各處作上暗記,告之楊遠,立刻停止刺殺!”

    周少澤道:“那這封信還要不要送去?”

    “你先去辦這件事,送信之事,暫不急在一時。”

    周少澤忙出去動作不提,只說此時賢王正在外書房,閉目思量,面上頗有得色:沈侯爺應已得知太子所言,也該明白,在外人眼中,他與自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別妄想走什麼純臣之路,獨善其身!

    至於太子也別以為事情只到此為止,後面仍是有你受的,千里之堤,潰於蟻穴,長此以往,定能讓父皇對你徹底失望。

    若是沈秋君能被逼嫁給金二,也算是除去心中隱患。

    母儀天下?她一個惡毒殘暴、堪有呂霍之風的人,怎配當得此榮耀!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2:48 PM

第七十五章 逐漸明了

    只是想到聖上對他專情的評語,賢王面上的得色,便消失大半。

    他從來都為自己的意志堅決、自控能力強,可不為美色所惑而自豪。

    而且妻子才貌氣度懼佳,不愧是沈家特意培養的未來皇后,二人初一成親,便頗為相得,如今感情亦是日勝一日。

    可沒想到,專情竟成了自己在皇上眼中的缺點。

    這在普通百姓家中,夫妻恩愛和睦,是家族興旺之兆,但是皇室尤其是對於一國之君,專情獨寵卻是要不得的。

    既然專寵,便少不了愛屋及烏,寵信其家人,任人唯親,身為帝王,一旦外戚得勢,於皇權卻是一大威脅,久而久之,外戚嘗到權力的滋味,朝堂便有動盪之危機。

    雖專情沈麗君,卻能控制其娘家權勢,自己是有這個信心,但只怕皇上是不會相信,也輕易不會給自己這個辯解的機會的。

    賢王不由深嘆一口氣,默默在心中盤算一通,叫過一個親信來,細問道:“他們查得確定能準確無誤?”

    親信想了一想,明白是主子問前幾日的事情,忙答道:“是的,他們在南邊打聽的清清楚楚,還送來了畫像,已確定這辛先生確實是當年的薛神醫!”

    “他的醫術真有傳說的中那麼神乎其神?”賢王再一次確認道。

    親信忙小心答道:“據說能醫死人肉白骨,尤其在婦人生產上醫術高超,也因此捲入高門大戶內宅的恩怨中,全家只活了他祖孫二人。”

    賢王眼眸變得深沉起來:“倒是老天助我!王妃此次生產可無懼矣!”

    親信拍馬笑道:“王爺乃是天命所歸之人,自有神靈庇佑,王妃必能順利產下小郡王!”

    賢王微笑,又想起另一親信昨夜去金家仍未歸。便問道:“昨夜夏良怎麼沒回來復命,可是又派去做其他事務去了?”

    親信忙道:“他昨夜確實沒有回來,不過已傳信,說是昨夜遇到一個不知何人派來的小子,倒有兩下子,準備捉了他審問呢!”

    賢王點點頭,讚賞道:“如此極好,做事總要多思多想,不要以為事不關己,有時一個細節就能決定成敗!你們做得很好。等本王大業成就時,汝等皆有重賞!”

    親信忙道:“王爺宅心仁厚,能追隨王爺是屬下之福!”

    賢王終放下心。來到後院,便見沈麗君已經哄勸女兒休息,正坐在房中看著外面的月色,不由笑著走過去。

    沈麗君聽到動靜,便要站起身來相迎。賢王忙緊起兩步,寵溺道:“你如今月份已大,還講這些個虛禮做什麼!”

    沈麗君笑道:“我們母子可沒有你想象的那般不堪,說起來辛先生醫術倒還真有兩下子,連那兩位御醫都心服口服。”

    賢王笑道:“若是不能如此,他那南邊神醫的名頭可就名不副實了!這下你只管把心放在肚中。好好養著,到時平安給我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

    沈麗君低頭淺笑著:“願如夫君吉言!”又略顰了眉,輕笑道:“我已聽說今日朝中之事。看來妹妹果是個有福氣的,這等事竟於她似毫無損傷,要我說,夫君還是就此罷手吧,到底是我的親妹妹。我實在……”

    賢王握著妻子的手笑道:“你不要理論這些事,我自有分寸!”

    沈麗君溫柔地點點頭。偎依在丈夫懷中。

    接下來的幾日,調查沈金兩家的事,卻僵持下來。

    沈家道當日被搶的是六皇子,而金二公子卻道:當日仰慕的確實是沈家三小姐!而且自己與其曾近身打鬥,願為其清白名聲負責。

    本來認為沈秋君受了六皇子連累的人,聽說此事後後,心裡便有些動搖。

    皇上倒是通情達理,道:“此案暫先掛起,等六皇子回來再作審查。”

    沈府眾人皆對皇上感激涕零。

    趙管家也向沈秋君匯報道:“未發現城安伯李家有何異動。他家的嫡小姐李瑤琴整日陪同母親在佛堂。”

    沈秋君點頭,果是自己反應過激,李夫人可是最重規矩的,此時的李瑤琴便是想做些什麼,怕也不是能隨心所欲的。

    但這事必不簡單,定是有人故意設計的。

    趙管家疑惑道:“小姐怎麼會想到會與那李小姐有關呢?”

    沈秋君忙笑道:“這位李小姐可不簡單,以後趙叔叔便會知道了。”

    本以為事情就會僵持到六皇子回京城,哪裡此時卻有人重提教化,認為不論沈金兩家最終如何,沈氏女已經名聲敗壞,即算失貞,若是不想出家清修去其污穢,則應嫁給金二公子,也算是有始有終!

    京城一片嘩然,有笑其迂腐的,也有人認為因近數十年連年征戰,世間禮儀規範多有流失,以至大多平民不知尊卑廉恥,倒正好借此機會正本清源。

    因那人乃是禮部郎中段清正,他素與太子行走極近,便免不了讓人聯想到是太子授意,急得徐戒趕忙去東宮質問太子道:“殿下這是已經準備好了,要與沈侯挑明了對立,是嗎?”

    太子吶吶,當時段清正也曾對自己提起對沈金二家的看法,他自然不會幫著賢王岳家說話,可沒想到段清正倒是雷厲風行,第二日就站出來說了那些話。

    皇上得知後,不由對太子更加失望。

    如果說太子忌憚沈侯,皇上還能贊他一句:想得長遠!

    可是如今把勁頭用到毀壞一個女子的名聲上面,就有些眼界窄了,況且一個女子而已,為了家族利益舍了去也無妨,而太子卻會因此打草驚蛇,惹下仇怨,得不償失。

    況且若真要陷害於沈侯,也要一擊即中,如今情形不痛不癢,卻又引得沈侯生了警惕。太子圖得什麼呢?如此愚昧之人,如何當得天下之主!

    沈父也果如眾人猜測的那般,雖未與太子正式扯破臉皮,心裡的天平更傾向於賢王。

    唯有沈秋君卻差點拍案而起:思前想後,竟沒想到算計自己的竟是賢王!

    別人只道那段清正是太子的人,然而沈秋君卻知他是早早就投了賢王的。

    沈秋君在氣得恨不得咬掉賢王一塊肉的同時,也深深疑惑,前世並沒有發生這種事,這其中到底是出了什麼變故,以至於今生與前世不同?

    無論前世他如何恨自己害了大姐。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也存了拿自己當墊補的心思,如今姐姐還沒有生產。他怎麼就如此去了後路地設計自己!

    而金員外朗此時才知道,原來幫自己的貴人竟是太子,心中底氣更足,金二說起話來,也就越發肆無忌憚。

    沈秋君不由對賢王的恨又加幾分。且又猜疑姐姐說不得也知底細,心中更加憤恨不已,無以排解,便在練武場上狠戾地舞弄鞭子。

    沈父看到此情景,皺眉想了一會,便對沈夫人道:“秋兒拳腳功夫一般。倒是這鞭法極好,不如你帶秋兒去拜訪明德將軍府的邱夫人,求她指點一二。那個畜牲的話便能解得幾分。”

    沈夫人也覺得是個好主意。

    沈秋君聽說,走過來笑道:“讓邱夫人在這個風口浪尖上,為我力證清白,怕是有些不妥,倒似與他家多好。惹人猜疑。倒不如進宮去求齊妃娘娘!齊妃曾隨皇上南征北戰,也懂些工夫。她一句話比別的夫人要強上百倍。”

    沈父聽說,也覺得有道理,便真於第二日進宮去求見皇上,希望借齊妃娘娘一言,幫著女兒正正名。

    皇上想了想,也欣然點頭同意了,齊妃不得已,只得敲定在三天后宣沈秋君入宮,沈侯雖心有不滿,面上卻唯有一片誠摯謝意。

    沈秋君見齊妃辦事如此拖沓,不由心中冷笑,親自沏了茶送到父親書房。

    沈父見小女兒乖巧地將茶碗奉上,心裡不由又欣慰又心酸。

    沈秋君奉了茶會,便坐在父親的下首,問道:“聽說東邊又打了勝仗?”

    沈父雖奇怪女兒忽然關心起這些戰事來,不過現在這個階段,若不想提那些糟心的事,便只能東扯西談了。

    沈父點頭笑道:“我大齊將士前段時間與陳敬峰交戰,取得大捷,將他又向東逼退,不過只是傳來捷報,具體情況還要等那邊元帥的上表。”

    沈秋君暗自點頭,一時無語,她低頭想了一回,又笑問:“父親追隨著太祖皇帝打天下,是為了什麼?解救天下蒼生?父親由原來的一方霸主成為一個朝之臣,心內可有遺憾和不甘?”

    沈父見女兒連珠地發問,不由搖頭,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為父可沒有解救天下蒼生的志向,不過是想我魯地百姓能得一個安生日子過罷了,其實我並不是有大志向的人,當年群雄逐鹿中原,我本想獨善其身,但陰差陽錯還是投了太祖!”

    “如此說來,父親並不是一個權利慾望很強的人,如今天下也算是太平,父親是否能痛快放下一切,只做個富貴閒人?”

    沈父垂下眼眸認真考慮道:“自來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我身為將門之後,也曾征戰沙場建功立業,這一生也算沒白活,對得起沈家的列祖列宗,若是有合適機會,急流勇退,也得個善始善終,倒也是不錯的選擇!”

    沈秋君見父親面帶憂色,便又問道:“何為合適的機會?”

    “一個賢明的君主!”沈父堅定說道:“自古君主多疑,處在他那個位置,倒也算正常。但是他得有寬廣心胸,要有容人之量,懂得審時度勢!凡是能放手權勢的老臣都能得到善待!”

    沈秋君嘴邊便噙了一抹冷笑:“父親說的是賢王嗎?”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3:24 PM

第七十六章 沈父取捨

    沈父點頭嘆息道:“我當年是打定主意,讓他們去爭,我只做我的純臣。我沈家在這場奪嫡之戰中,不偏不依,將來賢王事不成,讓太子順利登基,我沈家將兵權上交,便可保得富貴安寧。而賢王成就大事,我沈家也仍是如此結果。可惜如今看來,太子已經不能容我沈家了,又是那樣的昏聵,將來他若是做了皇帝,對於沈家來說,實在算不得好事。”

    “所以父親準備扶持賢王?因為如果太子登基,我們不交兵權,則會惹禍上身,如果交了兵權,成了沒牙齒的老虎,太子氣量狹窄,若算起總帳來,沈家也不得善終?而如果賢王登基,只是沈家不貪戀權勢,賢王為了自己的賢名,也會善待沈家的!”

    見父親頷首,沈秋君又慢條斯理地說道:“本來父親是打算中立的,如今因為金家之事,讓父親對太子起了防範之心,心中已傾向賢王。至於太子,不僅朝中眾臣對他失望,皇上也定會對太子失望,金家乃是小人,將來必會被治罪,而段清正不過得個迂腐的名聲,我被壞了名節,沈家也抬不起頭來,算是做了太子與賢王較量的犧牲品,算來算去,這中間得利最大的竟是賢王!”

    沈父聞言,不由眼神凌厲,面色便凝重起來。

    沈秋君又道:“若只是因為段清正與太子走得近,將那番話當做是太子下的命令,也不為過,但終究不能斷定一定是太子指使的。我想父親定不會因此就對太子這樣的忌憚。”

    “你猜得不錯,若只是如此,為父自然會再作觀察的。”沈父說罷,便將通過他人之口得到的東宮之言,細細說給女兒聽。

    沈秋君點頭輕笑:“看來果是有心人所為啊!”

    沈父卻道:“這其中雖有賢王的算計在內。但太子對我成見極深卻也是真的,唯今之計只能兩害取其輕。”

    沈秋君心中黯然,太子確實不堪,況且將來坐了那寶座的是賢王,父親最終仍是會助了賢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想想前世今生他對自己的算計,總是心有不甘,可是沈家可是一大家子的人,自己又怎能由著性子不管不顧呢。

    沈秋君欠身道:“女兒先回去了。”說罷慢慢走到門前。又轉身問道:“這天子之位,真是上天註定無可更改的嗎?將相王侯寧有種乎又是何意?”

    沈父苦笑:“若是退回十數年,我沈家或許還有機會。如今卻只能做一個忠臣了。”

    沈秋君知道父親會錯了意,不由低下眼眸,淡淡笑道:“我沈家自然是做忠臣的,女兒只是想說,那段清正是賢王的人!”

    沈父大驚。急忙走到女兒跟前,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這事可做得真?賢王沒有理由這樣做啊!就算前期他或許從中推波助瀾了一把,可已經達到打壓太子的目的,他又何須多此一舉?逼你嫁給一個無賴畜牲,除了害你一生。給沈家給他自己抹黑,又有何用處?以你的品貌家世,自然能嫁入世家大族。對他豈不是更有利?”

    沈秋君冷笑一聲,說道:“這事情是真的,女兒怎麼會在這緊要處胡亂說話,父親只管相信我!父親以為經過那年的事情,女兒還真能嫁入世家大族?賢王可是知道女兒底細的。他或許認為女兒已是個無用的棋子。況且誰又能想到設計女兒之事會與他關,自然都猜到是太子了。”

    沈父見女兒如此激憤。暫將賢王之事放於一旁,愛憐地輕拍著女兒的肩背,勸道:“你不要太在意當年之事,那年與家人走失的年輕姑娘多的是,你當年還是個孩子,更不必放在心上!如果一個男人只盯著這點枝節,也算不得真正的男子漢,不要也罷。而此次金家之事,便是此時,世家大族也都知道真相,更加不必擔心。”

    沈秋君無奈地說道:“女兒明白!”說罷,她又欠欠身,出了書房,剛走出院門,便聽書房裡“呼啦”一聲,似有桌椅折斷之聲,便有小廝們走進書房,沈秋君想了想,輕嘆一口氣,仍是去了後院。

    書房中小廝們正收拾斷裂的桌案,沈父則袖著手,站在窗外,看著女兒走遠,心中的火氣仍是不能平息。

    他以為賢王為了逼自己作出取捨,或許只是袖手旁觀,可如果女兒所說為實,事情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如果真是賢王一手策劃陷害了女兒,他怎能甘心再為賢王所趨使!

    罷了,就由著他們去鬥,太子不是明君,賢王亦是小人,其他皇子未必不會從中漁翁得利,只為了皇后母族的名頭,自己實在沒有必要陪上沈氏一族,倒不如就和先前一般,誰也不幫,只在旁看戲算了!

    將來不管哪個皇子登上大寶,沈家沒功,亦無過,身家性命倒是無憂!

    沈父心中算計一番,又猜疑在這件事中,麗兒是否知道真相,她在其中又動了什麼手腳?

    沈家出來的人,自然都是好的,沈父連連搖頭:麗兒定不知賢王算計秋兒,否則以她疼愛妹妹的架勢,必不會善罷甘休的!

    沈父正在心裡勸慰自己幾個兒女都是重情意時,沈昭寧來見父親。

    看到書房一片狼藉,沈昭寧心中猜得幾分,便上前小心說道:“今天我在東宮外碰到金員外郎了!”

    沈父聞言,看著兒子嗯了一聲,沈昭寧便又說道:“我把他狠狠打了一頓!因是當值,所以被罰了半年的俸祿,在家面壁思過一個月。”

    沈父問道:“你打人時,東宮的人沒有出頭的嗎?”

    沈昭寧冷哼道:“太子最是靠不住的,一條沒了用處的老狗,哪裡再理會於他!今日他去見太子時,直接被轟了出來,他也是蠢得可以,太子這個時節怎麼會見他呢!”

    沈父見兒子一口一個老狗蠢貨的,只覺得鑽心的痛。

    他沈家還不是被賢王玩弄於股掌之中,現在尚且有用,還不能保得女兒,等到他大業成就,沈家還不得由著他揉捏,便是因了皇后母族得些榮耀又如何,到那時自己在他眼中,或許就是一個沒了用的老狗了吧。

    不提在賢王眼中如何,便是當年一方霸主的自己,又如何能忍得下這口氣。

    男人間的博弈,你死我活自不在話下,可算計一個後宅中天真善良的少女,這賢王與太子的品性,倒是伯仲之間,分不出高低來。

    沈父深嘆一口氣,當年就不該將女兒嫁入皇家,都怪那皇后命格在老太太心裡烙了印,就這麼答應下來,否則就如定國公府一樣,置身事外,該是多麼逍遙愜意,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沈昭寧見父親只管想他的心事,料著父親也沒情緒教訓自己,便悄悄退出房去。

    沈昭寧又進內宅去見母親,見妹妹也坐在那裡,母子二人正相互勸慰呢。

    他請過安後,便衝沈秋君使了個眼色。

    沈秋君忙也告辭,與哥哥一同出了母親的院子。

    沈昭寧悄聲對妹妹說道:“我今日痛打了那金老狗一頓,也算是稍稍出了一口氣了,等六皇子回來,了此公案,那個金二也得好好收拾一番了!這幾日一時找不到機會,教訓一下那段狗,我現下正好無事,大不了就去堵著他家的門,定能再給他一個難忘的教訓,為妹妹出氣,別以為咱們侯府沒人,由著人欺負。”

    沈秋君手上撫著鞭子,眼中泛了寒光,冷笑:“殺雞焉能用牛刀,教訓段清正的事,不勞哥哥動手,我要親自教訓他,方能解我心頭之恨!我要讓他明白,我沈家的女子要打人,可不是幾個家丁就能攔得住的!”

    沈昭寧忙道:“妹妹這話就見外了。你被人欺負,我做為哥哥,打他一頓,不僅是為你出氣,也是為自己出氣。大不了你我各打他一頓就是了!”

    “如此一來,他那條老命可就交待到你我兄妹手中了!”沈秋君笑著,又正色說道:“我還要留著他的老命,有其他用途呢,哥哥暫不要動他!”

    沈昭寧不解道:“你能用得著那個老狗?他盡忠太子,專與賢王過不去倒也罷了,如今還把手伸到咱們沈家來,怎能讓他全身而退,怎麼也要打斷他一隻狗腿才行!”

    沈秋君眼中眸光一閃,笑道:“正是因為他總與賢王作對,才要留著他的命,讓賢王來收拾,何必為了那麼個下作東西,髒了咱們自己的手呢!”

    沈昭寧不由眯了眼,審視著妹妹問道:“下作東西指的是?”

    “哥哥以為會是誰呢?”沈秋君調皮笑道:“只是那段清正也著實可恨,我也咽不下去這口氣,還請哥哥幫我一臂之力,出了這口惡氣。”

    沈昭寧不解,笑道:“如何助你,我說去幫你打段狗,你不同意,難道去放火燒他家?”

    沈秋君搖頭,又咬牙道:“我與他無怨無仇,他竟要置我於死地,我也要投桃報李,讓他嘗嘗心痛的滋味!就請哥哥找幾個人尋個機會,將他的兒子狠狠地打一頓,最好弄殘了,讓他們再沒了入朝為官的資格!”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3:25 PM

第七十七章 秋君反擊

    沈昭寧沒想到妹妹竟說出如此狠毒的話來,面上不由現了幾分猶豫之色。

    這事畢竟是段清正一個所為,沈府的人打了他,旁人也都知端的,鬧出來也不怕他,可若是打了他的家人,沈家便有些理虧了,況且還要打殘了他的兒子,真要仔細追究起來,沈家未必能討到好處。

    不過轉眼又一想,妹妹說得極對,人都道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傷了他的兒子,才能讓段清正真真切切痛心。

    他一個朝廷命官,放著多少民生大事不去管,只盯著妹妹這點事,喋喋不休,若真讓他得了逞,可不是害了妹妹一命,如今只打殘了他的兒子,還算是手下留情呢。

    沈昭寧終狠下心,說道:“好,我現在就去安排人。”

    沈秋君知道雖然自己的提議歹毒了些,但哥哥最後定會依著自己的,見哥哥雖面有猶豫之色,卻仍是利落地同意了,忙又囑咐道:“你先找幾個練家子,摸一摸他們的情況,何時動手,我們再斟酌!”

    沈昭寧答應著向外院走去,沈秋君目送哥哥離去,心中暗道:賢王,你我本該井水不犯河水,念著你曾經對我的救命之恩,我可以對之前的事既往不咎!

    可是你為了拉攏父親,竟要如此害我,我又怎能如了你的願,你便是命定的真龍天子,我也要你的路走得不平坦!

    當你與段清正生了嫌隙後,那東路元帥蔣和嶺將來還能為你所用嗎?

    就在這夜,楊遠終於回來了。

    於叔看到他果然受了傷,不由問道:“你當日就說只是一個紈褲而已,莫非看走了眼?”

    楊遠冷笑道:“也是我大意,本來眼看就要得手了,哪裡想到會暗地裡出來一個蒙面人。我一時不防,倒著了他的道,受了點輕傷。兜兜轉轉好幾日,這才甩開了他!唉,錯過一個好機會,只能再等一陣子了。”

    周少澤又問道:“那個紈褲是誰?”

    “我便是不說,估計於叔此時也能猜得到,不錯,就是現在大名鼎鼎的金二公子!”楊遠笑道:“於叔便是不以暗號通知我,我也會就此罷手的。此時再殺他,怕會給爺造成麻煩!”

    於叔點頭道:“果然不差!看來你所說的好機會,就是把金二殺了。好推給沈府吧!”

    楊遠贊同道:“不錯!沈府早晚與那賢王成了一丘之貉,沈府招了仇恨,也就等於賢王將來也有麻煩,只是現在牽扯到爺身上,倒是不好下手了!不過也過。照目前形式來看,結果也不壞,賢王有了那樣一個連襟,也夠讓他慪氣的。”

    於叔不由搖頭,低頭寫了幾個字,又說道:“幸好。你最初沒有得手,不然,爺知道了事情始末。怕是你沒有功只有過了!”

    楊遠很奇怪,便拉著於叔問情由,又道:“等爺回來,我便要去他身邊,關於爺的一些事情。還請於叔不吝賜教!”

    於叔聞言,嘆道:“也罷。清楚了這事,你以後行事也能有個成算。但萬不可對外人言道!”

    楊遠忙指天發誓,於叔便道:“你也不必如此,但是你要記住:沈家三小姐對於公子來說,絕對是不同於他人的存在!”

    楊遠一愣,不由問道:“爺能與她有什麼牽扯?”

    於叔臉上的傷疤便似抖動了一下,在燈下越發的駭人,他垂眸道:“你只要知道對於沈三小姐決不能怠慢,至於其他的,你還是少知道為妙!”

    楊遠與周少澤不明所以,面上滿是疑惑,見於叔沒有再說話的意思,周少澤便又問楊遠道:“那個蒙面人,你可知底細?”

    楊遠搖頭道:“那人功夫比我要高上一籌,不過雖沒能看到他的真面目,卻因一路上我二人交手多次,若是能再見,我定可以認出他來。我倒覺得不像是沈府的人,怕是太子派去的人吧。”

    周少澤不由冷哼道:“那些皇族貴胄們,一生下就綿衣玉食,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就為了那個位子鬥得烏雞眼似的,只可惜了因他們算計而無辜牽連到裡面的人,這沈三小姐也定是受了賢王的連累。”

    楊遠聞言臉色也陰沉下來,冷笑道:“好一個賢王,只要有我們在,他就別想坐上那個位子,人在做天在看,他為了本不該屬於自己的位子,害了多少人,便是有點龍氣,只怕也被他給折騰沒了!”

    “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於叔打斷他的話,又把信折好,遞給周少澤:“你速去送給爺!”

    見周少澤小心將信藏於懷中,於叔又道:“其實這件事已經懸起,等爺回來也可,不過以爺的性子怕是等不得,如此也罷,你二人也該出來了!”

    楊遠與周少澤皆臉上一凜,說道:“當年爺為了給我們求情,徹底失了聖心,我們無以為報,只好拿這條命來抵。”

    於叔滿意地點頭,說道:“當今最喜知恩圖報不忘本的人!訓練死士的事,你們以後就不要再插手了!”

    楊遠二人忙點頭稱是。

    再說沈秋君在臨入宮的前一天,著人去永泰侯府請姐姐來說話。

    等了半日,沈惜君卻沒有來,只遣了心腹碧華拿了大堆的禮物前來,對沈秋君說道:婆婆今日身體不好,她要侍疾實在是抽不開身,等過兩日,她再前來賠罪,還請妹妹體諒一二。

    沈秋君心中便有了幾分成算,又對碧華道:“原來是夫人報恙,你告訴姐姐,我們姐妹間也不用虛客氣,讓她好好照顧於夫人才是正經。”

    一面又問道:“於夫人如何不好了,咱們府裡倒是好些藥材,需要什麼只管開口。”一面又令人去庫裡去尋適於老人滋補的藥材來。

    碧華忙上前悄聲道:“小姐不必費心了,我家夫人身體倒沒大毛病,只是心情不好,好像是吳府那邊出了點事情,心情鬱郁,連帶著身子也倦怠!”

    沈秋君也悄聲說道:“吳府出了什麼事?”

    碧華搖頭道:“奴婢也不知,好像是那邊的表少爺在東邊戰場上受了點傷!”

    沈秋君不由笑道:“吳府果不是普通人家,這邊捷報剛傳來,他們府上就知道那邊將領的情況了。”

    碧華也笑道:“他們世家公子出去,不過是為了撈個資歷,將來好為官罷了,身邊小子婆子一大堆,自然有一點風吹草動,便會傳來,哪會像咱們家大公子,那可是真刀真槍地上陣!聽說齊妃娘家的小公子這次也是不好呢!”

    沈秋君讚嘆道:“一個個都長了順風耳千里眼了,那邊的事,竟是件件看得清楚。”

    這時,丫頭們拿了東西過來,碧華收好後,便帶人告辭而去。

    當天晚裡,段家兩位嫡子便被人擄到一偏僻處,被幾個蒙了頭臉的漢子,拳打腳踢,就在他二人被打的哭爹喊娘漸漸小了時,那幾個人這才罷手,又有一個人上前道:“你們被打的也不怨,自古就有父債子償的道理,你父親膽敢算計我家小姐,就該知道後果。”

    段大公子心裡便猜測是沈府的人做下的,果然那人又道:“今日爺心情好,可憐你們不知如何死的,誤了投胎,如今也要你們做個明白鬼,我們確實是沈府裡的人,你家老子要壞了我們小姐,我們沈府可不是軟柿子,由著你捏,便只好壞了他的兒子。”

    段家兩個公子,直嚇得魂飛魄散,看樣子他們的性命就要交代在這裡了,忙忙討饒,那些人哪裡聽這個,仍是上前來打。

    段大公子也是個聰明的,便不再討饒,悄悄推了推弟弟,只裝昏死過去。

    那幾個見他二人似是沒了聲息,拿手在他二人鼻前試探了一下,段家兩位公子忙稟住呼吸,那幾個蒙面人,便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大聲道:“走,回府去向老爺公子交差去,我沈府可不是好欺負的!”

    聽得那些人離開,段家兩位公子仍是不敢起身,忍痛躺在那裡半日,果然那些人又回轉來,見他們仍乖乖躺在那裡,便又笑著說什麼以後投胎要看著些,他們沈府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隨意欺負的。

    段家兩位公子只咬牙,在心中早就把沈府恨上。可憐如今已是初冬,他二人都快被凍透了,料著那幾人不會再回來,這才慢慢爬到街上,被巡街的人發現,幫著送到了段家。

    段家早就為兩位公子的莫名消失弄得人心惶惶,如今見兒子活著回來,段夫人的心這才稍微放下,再看他二人臉青鼻子腫的一身傷痕,不由兒啊肉啊的哭起來。

    大夫過來診治一番,倒也沒有性命之憂,只是一個腳上骨頭碎了,以後便是個跛子,而另一個則被掰斷了右手拇指,再也寫不得字。

    段夫人聽聞兩個兒子失了進朝為官的資格,只覺得眼前一黑,大罵道:“這是哪家斷子絕孫人做下的,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嗎?”

    後又一想,便又叫道:“定是沈府的人做的!”又捶向旁邊的丈夫:“好好的,你上什麼讓他家姑娘嫁給金家的摺子,金家那個東西,也配娶侯府女?如今好了,兩個兒子的前途就這麼沒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3:26 PM

第七十八章 齊妃內侄

    段清正忙讓人拉開夫人,問兒子道:“你們可有看清那些人的面目了嗎,可有什麼發現沒有?”

    段大公子忙道:“那些人雖然蒙了臉,但他們大意了,以為兒子們是必死無疑的,言語中已經漏出是沈府的人!”

    段夫人便罵道:“呸,不管好自己的女兒,反怨別人說嘴!朝堂上的事就在朝堂上解決,自己沒本事,反把手暗地裡伸到他家人身上,那沈府也就是個縮頭烏龜,老爺,你明日一定要好好再參他一本,我兒子沒了前程,你女兒也別想嫁個好人家!”

    段清正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聲,便又對兒子說道:“你二人將事情細細說來,不得有遺漏!”

    段家兩公子便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因是兩個人,倒真是無一絲遺漏。

    段清正的眉頭便緊皺了起來。起先他還認為是沈府所為,可如今看來,更可能是別人假借沈府之名,欲讓他後繼無人才是真的。

    只是他自認除了將沈府得罪的狠了,這京城之中,還沒有與人結成如此大的仇恨!

    段夫人又拉扯著丈夫,要他為兒子報仇,段清正一把甩開夫人,罵道:“你就安生些吧,兒子雖不能入仕,總是撿回了一條命來,如今連仇人是誰都不能確定,報的什麼仇!”

    段家母子三人,便有些驚訝,倒是段家兩位公子隨了父親,也都是個聰明的,心中便猜著幾分:原來沈家只是個替死鬼!

    沈昭寧打賞了手下的人,便來到妹妹院裡。

    沈秋君正秉燭等在那裡,聽得事情都按之前計劃的進行,也放了心。

    沈昭寧看著搖曳燭光下妹妹,忽然覺得她有些陌生。妹妹從來都是天真善良的,若是往常定是報復在段清正身上,那日雖也願幫著妹妹教訓段家公子,可是今日真就傷及無辜,心裡還是有些不自在。

    沈秋君察覺出哥哥的心思,便笑道:“我在哥哥眼中,是不是變得越來越惡毒了?”

    沈昭寧點頭道:“我相信妹妹這樣做是有充分理由的!”

    沈秋君看著燭光,嘆道:“我本是一個侯門千金,從來都是與人為善,不曾得罪過任何人。卻還是遭了無妄之災!我不明白,他們要爭權奪利便爭他們的就是了,與我一個閨中女子有何干係。毀了我就真能讓他們得到大利益嗎?他們的子女是無辜的,我沈家的子女就該被毀了?”

    “他既然不願少做缺德事為子女積福,我便替老天給他個現世報,況且只是不能入仕罷了,若不是因為父母哥哥真心疼愛我。這事情發生在任何一家世家大族中,那個女子怕是隻能以死來洗刷清白了!”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沈昭寧聽了妹妹的話,不由慚愧,忙轉了話題,問道:“妹妹為何堅持一方面要咱們的人隱了面目。一方面還要屢屢自報家門呢,這也太自相矛盾了!”

    沈秋君冷笑道:“他們總認為自己是聰明的,別人都是傻瓜。左一個計謀右一個妙計地算計人,這心眼玩得多了,自然就想頭多,在旁人眼中越是簡單明了的事,在他們眼中就越發的複雜玄妙!段清正定不會相信。就是咱們沈府下的黑手。”

    沈昭寧也想了過來,笑道:“你也太小心了。便是他知道又如何,咱們還怕他不成!”

    “少一個仇敵總是好的!”沈秋君低下眼簾。

    沈昭寧忙道:“你快些歇息吧,明日還要進宮去見齊妃娘娘呢!”

    沈秋君送了哥哥離去,又在心裡暗暗盤算一番,這才安寢。

    沈秋君一早就進宮拜見了齊妃娘娘。

    齊妃娘娘果然神情有些懨懨的,沈秋君細細觀察自己的前婆母,雖說她一直保養得當,看起來比她實際年齡要小上十多歲,可因今日神情不濟,面上便蒼老了許多,倒真似近五十的人了。

    沈秋君見此情景,自然不會沒眼力勁地提演練鞭法的事情,只小心陪著她說話,又暗暗打聽得,原來是齊妃娘家內侄在此次徵東大捷中一死一傷,自昨日得知後,便悄悄垂淚,以致於此時還是提不起精神來。

    沈秋君少不得細細解勸,齊妃握著沈秋君的手說道:“都是那段清正鬧得,也不知咱們與他有什麼仇恨,竟要他如此!”

    沈秋君只靦腆道:“朝中事咱們女子如何懂得,如果不是他彈劾齊家兩位公子,將他們弄去東邊,又如何會有此事發生,娘娘請放心,我回去後,定要想法子教訓他一頓,為娘娘出氣。”

    齊妃是恨不得寢段清正之皮食其之肉的,只是聽兒子勸解後,她不得不暫時壓了火氣,希圖來日再報,如今聽沈秋君之言,自然求之不得,口內卻道:“雖說我那侄子沒福氣,卻也總算是為國盡了忠,只是可惜了你,一個閨中女子,竟被他拿來說事!”

    沈秋君氣忿道:“他得意不了多久,我定要讓他好看。”

    這時,卻聽外面宣道:皇上駕到!

    沈秋君忙隨著齊妃去接駕。

    原來是皇上帶著沈父一同過來看沈秋君練武。

    皇上笑著對沈秋君說道:“聽說你的鞭法極好,朕今日也來開開眼。”

    沈秋君慌忙說道:“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不敢污了聖眼。”

    皇上倒是興致極高,定要沈秋君演練一遍,沈秋君只得尊了聖命,在齊妃宮中空地揮舞了起來。

    皇上看了不住點頭道:“果然是將門虎女練得一手好鞭法,等閒的四五個漢子都近不得她身!”又感慨道:“早前也有不少女子會些功夫,如今天下太平,閨中女子便少有會功夫的了!她能吃得此苦,倒是難得!”

    沈父見女兒得了皇上的稱讚,也是一臉與榮有焉。

    齊妃便笑道:“姑娘自然都願儀態萬方,那時正是天下大亂之時,拿起刀槍來也是逼不得已,如今天下升平,托了陛下的福,這才得以在閨中享福!”

    皇上得了稱讚,哈哈大笑道:“你我夫妻多年,很不用你在這裡說這些面子話,省得讓沈兄取笑!”

    沈父忙道;“這可不是齊妃娘娘的面子話,這天下誰不敬佩皇上的雄才偉略呢!也是小女太頑劣,自小就愛這些,便也就由著她了!”

    這時沈秋君已經擦了汗,來到御前跪地,誠懇謝道:“多謝皇上成全!”

    皇上笑道:“你不必如此!不提你父親為大齊立下的汗馬功勞,只說朕與你沈家的淵源,也該助著你,那些朝中老朽們的話,你也不必理會。”

    沈父此時也跪下謝皇上好意,皇上忙讓人扶起沈父,君臣二人又說些客套話,這才一同離了齊妃宮中去了前朝。

    沈秋君既然得了皇上的親口稱讚,此次進宮也就達成了目的,見齊妃確實精力不濟,便忙告辭。

    沈秋君經過禮部衙門時,便戴上帷帽,手執銀鞭帶人闖了進去。

    眾官員沒想到會有女子如此大膽,俱都目瞪口呆,一時都忘了攔擋,更有人樂得看段清正的笑話,又不願得罪沈侯爺,便放沈秋君順利進去了。

    段清正也猜到眼前女子便是沈家小姐,正要開口斥責她時,卻見沈秋君一鞭子便揮了過去,口內說道:“這一鞭子是代齊妃娘娘教訓你的,若不是因為你,她的內侄也不會傷亡,以至於她這幾日以淚洗面。”

    段清正只管聽沈秋君說話,一時沒躲開,被抽了個正著,心裡仍兀自思量,沒回到神來。

    沈秋君見機又抽出一鞭子,說道:“這一鞭子是為你多管閒事,險些壞了我的名聲。”

    段清正結結實實挨了兩鞭子,不由疼得呲牙咧嘴,等到他回過神來時,沈秋君已經帶人離開禮部衙門。

    同僚們見段清正被打得肉皮綻開,忙叫了轎子,讓人送他回家。

    於是隨著沈秋君出宮,又鞭打了段清正,京城便流傳出:沈府三小姐是個使鞭子的好手,連皇上都道四五個男子都不是她的對手,而段大人更是被她結結實實抽了兩鞭子。

    有了皇上的金口玉律,有了段清正的傷痕,於是金二的謊話便不攻自破。

    當日若真是沈三小姐,那日騎馬的她,手中定是拿著鞭子的,一個姑娘家自然能用長鞭,就不會上前動拳腳,而金二身上只有被拳腳工夫傷的傷痕!

    段清正此時無暇理會外面的風言風語,他在意的是沈秋君說的話:齊妃娘娘的內侄在東邊有傷亡!

    這讓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當日賢王與他分析,賢王外祖家後輩中一定要有人握住些兵權,別處已不好安插,只東部還有些機會。

    恰好此時,齊家兄弟被御史彈劾縱奴傷人,於是段清正便趁機上折,將他二人貶謫到邊關,而東部的元帥蔣和嶺與太子有嫌隙,且與段清正的夫人有些拐角親戚,有他照看著,到時得些功勞,定會高升,將來於賢王的大業定有大助力之處。

    而段清正也因積極參與與賢王的爭鬥中,得了太子的信任,竟是兩全之策。

    可是,如今賢王繼以重望的表兄弟有了傷亡,讓他不得不提了心在半空中。

    段清正忙忍痛喚來家人,命他們速去外面打探一番!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3:26 PM

第七十九章 金二殞命

    而此時,本該還有十多天才能回來的六皇子,正在御書房求見皇上。

    皇上眼神複雜地看著眼前的兒子。

    他忘不了當年自己如何蠢到中了田家老太爺的計謀,納了田氏為妃,而那田氏又是如何趁著大亂,跟著陳敬峰逃離京城,這是他賢明聖德一生的污點。

    想到此,皇上語氣凌厲地問道:“你當日搶著去為太祖祈福,如今時日未到,事先也未打招呼,如何就回來了?這可是對先人大不敬!”

    六皇子跪下答道:“太祖本就是有福之人,不過是父皇為了讓兒臣能得些祖父的福氣,受他庇護罷了,就因為如此,兒臣怎能因為自己讓祖父及父皇的英名受污!”

    皇上冷笑道:“此話怎講?”

    “兒臣身為莊氏子孫,王孫貴胄,怎能任一個潑皮無賴心生狎玩之意!”

    皇上盯著六皇子,問道:“此事已與你無關,那金家咬道是沈家三小姐!你又何必來趟這渾水?我不認為你會為了賢王岳家做到這一步。”

    六皇子忙道:“若是牽扯到別家,兒臣自然樂得清閒,可是沈家不同!沈家曾對我莊氏一族有大恩,且又一直忠心耿耿於父皇!祖父與父皇向來是仁義的,自不會讓此恩人受不白之怨,兒臣既然身為莊氏子孫,又怎能袖身旁觀!”

    皇上暗暗點頭,又道:“皇陵中並沒閒人,你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六皇子臉上便有了黯然:“乃是故人相告!”

    等楊遠與周少澤被宣入後,皇上看著他二人額頭上的黥刺圖案,心中便有了數:原來是當年田氏宮中侍衛之子。

    當年田氏被擄走後,他不免將怒火發泄到護衛田氏的侍衛身上,要將他們誅殺,並罪及全家。

    最終六皇子出面求情。道:因二皇子未能按時接應,才使陳敬峰大軍撞見了他們一行人,田氏是自願隨同陳敬峰離去,侍衛們被其裡外夾擊,這才倉皇中只護著他逃出。

    皇上自然知道田氏是向著陳敬鋒的,只是為了她的“當生天子”,才不得不忍了這口氣,如今見她果然選擇了陳敬峰,自尊便受到極大的打擊。

    可六皇子當眾說了出來,他自詡為賢明君主。真要打殺了那些侍衛,倒顯得氣量狹窄要殺人滅口了,只得將他們通通刺配到邊關。眼為見不淨,其家中男丁也一併黥了面發往邊關,女眷則沒入官家為奴。

    皇上看著面前兩位少年虎口上的老繭,冷笑道:“你們的父親可都好,此次進京是為了向賢王報仇嗎?”

    楊遠忙道:“父親他們已經為國盡忠了。臨死前言道愧對皇上及六殿下!我們得皇上恩澤,終能重返京城,如今只想守衛六殿下,替父盡忠!當年大亂,很多事非賢王爺所能掌控,造成那種結果。也只能說是天意,本就是父親他們失職,又怎敢埋怨他人!如今歸來。只求能稍贖父親的罪過。”

    周少澤也道:“罪人之身不敢現於人前,故雖入京城一月有餘,也不敢面見六皇子,只是後來得知六殿下竟被金二言語污辱,衝動之下。才去面告六殿下,還請皇上恕罪!”

    皇上點頭道:“倒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你們擅傳消息之事。朕也不想再予於追究,你等以後盡心侍奉小六,將來立了功勞,說不得便可免了你家的戴罪之身。”

    楊遠二人聽聞以後可以免了他家的罪責,不由神情激動地重重磕頭,謝了主隆恩。

    六皇子等人退下後,皇上疲倦地閉上眼睛。

    曹公公忙上前幫著皇上小心按摩額頭,又小心說道:“奴才看那兩個少年神情陰冷,怕不是好相易的,心中未必沒有怨氣,倒還是小心為上,不如就將他們遠遠調開了。”

    皇上仍是閉著眼睛,冷笑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他們心中怎會沒有恨?賢王如果當年不是因了私心,節外生枝,又怎會讓田氏被擄,被他們仇恨也是該當的。可是如果他們想要洗刷罪名,就不能輕舉妄動,只能老老實實當他們的差,小六這些年日子不好過,天天乍著毛和個刺蝟似的,有兩個貼心人也好!”

    曹公公諾諾,皇上又道:“如今看來小六倒也有可取之處。當年沈侯救下我莊氏多人,這個恩情若是忘了,我莊氏還有何面目立於世間,太子忘了也就罷了,賢王竟然也在其中瞎攪和,這不是讓人對我莊氏一脈寒心嗎?”

    再說六皇子騎白馬穿金線紅裳,招搖過市地帶一隊人就要闖入金家。

    一路上看到的人自然很多,便有好事不怕死的,也悄悄跟著去看熱鬧。

    金員外郎本在家裡養傷,如今聽見說六皇子來了,慌得急忙爬起來去門前迎接。

    楊遠早得了六皇子的指示,上前將其一腳揣開,大口道:“金二還不出來!”

    金二的傷仍未痊愈還躺在床上,金員外郎不敢得罪六皇子,忙令人將兒子架到門前來跪迎六皇子。

    六皇子看著金二,鳳眼微挑,含笑問道:“你可還認得我?”

    金二在遠處時,就看到那一襲魂牽夢系的紅,便知定是那日的美人兒,心裡早就止不住地激動起來,走到近處,再看那紅衣人只覺得較之從前更加的嫵媚風流,再聽他含笑問話,身子便軟了半邊,心兒也輕飄飄說不出的纏綿悱惻。

    金員外郎見兒子只知痴痴傻傻地看著六皇子,眼神迷離,越發的不成體統,慌忙一腳踹倒他罵道:“孽障,還不快跪下迎接六殿下!”

    六皇子卻微眯著早就泛了陰冷的眼睛,笑道:“不必多禮,你可還記我?”

    金二痴痴答道:“我怎麼不記得你呢,自那日之後,我的心裡眼裡都是你,便是夢裡也都是你,一輩子都記得,除非死了,決不敢忘記!”

    眾人見金二竟說出這般不堪的話來,皆心下大駭:那沈家三小姐果是被冤枉了,只是這金二也太色令智昏了,這樣一來,六皇子還能饒過他去。

    果然就見六皇子臉上笑容一收,冷峻地一擺手,就見一個小內侍端著酒壺杯盞走上前來。

    六皇子親手倒了一杯酒,冷冷說道:“既然如此爺便成全了你,你就記一輩子吧!”

    金二這才從夢境中醒來,知道那酒必是要人命的,此時哪裡還有旖旎心思,早嚇得屁滾尿流,急忙跪倒在地,求道:“小人對殿下之心可表日月,求殿下饒小的一命吧!”

    六皇子哪裡會聽,只抬頭冷冷看著天空上的白雲。

    小成子便道:“這是殿下的恩典,還不快接過去!”

    螻蟻尚且惜命,金二急忙向家裡逃去,只叫道:“我不要死!”

    卻不想金員外郎更快一步,早就摁住他,說道:“孽障,還不快叩謝六殿下的恩典!”

    他這段時間也過夠了這擔驚受怕的日子,唯今只有舍了兒子,才能重新開始生活。

    六皇子見此,不由冷笑一聲。

    金二知道自己這關是過不去了,六皇子的冷笑聲,又仿佛讓他頭腦有了一絲的清醒,他推開父親,跪上前去,接過酒杯,滿含情意地看著六皇子,說道:“自那日見到殿下,小的就想若是能再與殿下相逢,死也甘願,今日能飲下殿下親自斟的酒,我也就死而無撼了!”

    眾人聽了都不由動容,本還嘲笑他不知高低,如今卻不得不嘆息他的痴情來。

    六皇子聞言,也不由低頭看了金二一眼,金二心頭大喜,可看到六皇子兩眼平靜無波,如看死人一般地看著他,他的心便涼了,看來自己便是死也不會在他心中留有一點漣漪。

    金二嘆口氣,痴痴看著六皇子,終是飲下了那杯酒。

    六皇子就這麼冷眼看著金二七竅流血,在地上痛得打滾嚎叫,直到他了無聲息了,六皇子臉色仍是如常無一絲波動。

    旁邊眾人今日才算見識到六皇子的狠毒冷硬,自此更是輕易不敢得罪於他。

    但同時金二臨死時無怨無悔的表現,又為六皇子添了一抹傳奇色彩,讓他的艷名遠揚。

    而賢王不知道的是,正是因為他打亂了前世的套路,使得天下皆知六皇子的美艷與冷酷無情,終讓他失去了奪嫡的一大助力,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確定金二已死,六皇子又轉臉看向金員外郎,陰陰笑道:“子不教父之過!不如你父子一起上路吧,也好有個伴!”

    金員外郎本以為兒子死了,這事情也就了結了,沒想到六皇子還有這麼一出,見小內侍果然又倒了一杯酒出來,嚇得急忙叫道:“我乃是朝廷命官,你不能就這樣處置了我!”

    六皇子哈哈大笑,自旁邊侍衛手中接過一把刀來,輕輕擱在金員外郎的脖子上,說道:“我若真殺了你又如何,難道我一個王孫貴胄還能給你償命不成!”

    是啊,自己不過一介蟻命,六皇子再不得聖心,也是皇家血脈,又怎會給自己賠命呢!

    金員外郎嚇得想要磕頭求饒,又怕被脖上的刀誤傷了,一時面如土色,便溺一地。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3:27 PM

第八十章 離心離德

    六皇子噁心得退後一步,這時小內侍上前宣旨:擼了金員外郎的功名,抄了金家,全家即刻返鄉!

    雖沒了功名家財,終是撿回一條命來,金家眾人都哆嗦著趴在地上謝了恩。

    但是金家的噩運並沒有因此而結束。

    他們返鄉時,在一處人煙稀少處,遇到了一夥強盜,因無財可劫,便只有殺人泄忿。

    金家其他人倒也罷了,那金家夫妻卻被人割了耳舌,而棺木中的金二,不僅被割的面目全非,身子更是被剁成好幾塊,扔到野外東一塊西一塊的。

    有人說是因為金家縱子欺壓平民終得了惡報;

    也有人說他家得罪了沈府,沈府自然不會白白放過他們家的。

    還有的說是六皇子噁心金二對他心生齷齪,才命人這樣做的。

    更有人說,是因為金家漏出他們死咬著沈家小姐是太子授意的,故惹惱了太子,才被其派人滅了的。

    此事最終查無結果,便成了一件懸案。

    賢王得知後,不由對著妻子嘆道:“你妹妹真真讓人害怕!當年那樣做還算有情可原,如今金二已死,便是不解恨,命人殺了金家夫婦也成,何苦非要殘害了他們的屍身呢!難道唯有這樣才可以泄憤嗎?”

    沈麗君只暗暗撫著肚子,答不出話來,她也不明白,那樣天真爛漫的妹妹,怎麼會幾次三番地做出如此舉動來。

    楊遠與周少澤則是忍著噁心去向六皇子復命的。

    他們皆是劍客,一劍下去,殺人不眨眼,可是讓他們對著屍身又是切又是割的,他們的心理真有些受不了。

    但六皇子卻堅持如此,最後就連於叔也出來勸他們,就照著六皇子說的去做。末了低聲道一句:“若是只得罪了爺也就罷了,誰讓他們得罪了沈三小姐呢!”

    楊遠與周少澤無法,只得照做,自然免不了要做幾夜的噩夢。

    當然那都是後話,如今只說眼前,段清正正躺靠在床上,聽著家人打聽來的消息,雖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卻越來越沒底起來。

    齊妃雖是因為聖命宣了沈秋君時宮,但按照常理來說。她應該稱病不會去過多兜攬沈秋君的。

    可是打聽來的消息卻是:齊妃不僅與沈秋君相談甚歡,還請來皇上觀看沈秋君的舞鞭,得了皇上的稱讚。

    身上鑽心的痛。讓段清正又思量到:齊妃定是在沈秋君面前抱怨自己,這才有了沈秋君替她教訓自己的事情發生。

    難道齊家兄弟真在東邊不好了?

    或許是老天也在幫著沈秋君,此時蔣和嶺也派人給段清正送了信來。

    段清正急急拆了信,看過後,身上便泄了氣。直直躺在床上,兩眼望天。

    見段清正如此,倒是把旁邊伺候的人嚇了一大跳,正要上前時,段清正忙擺擺手,令他們退下去。他要好好清靜一下。

    聽得人都退了出去,他又把信拿在手中看了一遍:齊家二公子在交戰中傷了一隻臂膀倒也罷了,可是那大公子卻中了流矢而亡!

    別人去那裡都能毫發無傷地撈個軍功。這齊家兄弟的命運怎麼就衰成這個樣子,卻要白白連累自己成了替罪羊!

    雖然當日是賢王提出讓他弟兄二人去東邊,可是真正操作的卻是自己,賢王或許明白事理不怪罪於自己,可是如今看來。那齊妃卻是惱了自己,否則不會無緣無故轉了心思去幫沈秋君。

    段清正在心裡斟酌一番。又命人來扶著他去了兒子房中,將信交於兒子。

    段家公子看了信,也是心驚不已,連聲道:“齊家年輕一代的,也就這兩個還有些出息,如今竟是都折了去,這筆帳只怕齊家與齊妃娘娘會算在父親的頭上。”

    段清正見兒子聰明如斯,可惜卻因身殘,以後再無法有大作為,不由心頭髮堵。

    段家二公子又道:“不知齊家是何時得知這個消息的,若也是今日倒也罷了,如果今日之前就知道他二人……”

    段清正嘆口氣:“你猜得不差,只怕他們早就在兩三天前就得知了!”

    段家大公子不由凄厲大笑:“原來如此!因為父親還有用,所以他們沒有動您,卻藉著沈府的名頭,廢了我兄弟二人,真是打的好算盤!”

    段二公子卻道:“或許只是齊妃與齊家的主意,我看賢王是個好的,這不是人力所能為的,本來計劃的好好的,中間出了差子,也不能都推到咱們身上,況且雖損了一人,只要將齊家二公子的功勞大記一筆,以後成了將領,也算是達成了目的,賢王乃是做大事的,怎會因此就舍了即將到手的勢力呢!”

    段大公子搖頭道:“你想的太天真了!我們如此境況,即便不是得到賢王的默許,卻真真切切是齊妃與齊家動的手。一個是愛子心切,一個是婦人短視,長天地久,誰能擔保賢王不會動搖,只看出了這事後,賢王未第一時間知會父親,可見他還是心有芥蒂的。”

    段二公子嘆口氣:“不說從龍之功,乃是潑天富貴,只說太子平庸,賢王合該是明君,父親如今已經走到這裡,難道還能回頭不成?”

    段大公子冷笑道:“你我如此,還有什麼潑天富貴可享!就怕賢王成就大業時,齊太后一家為刀俎我段家為魚肉!”

    段二公子被哥哥這一番搶白,只得看著父親說道:“父親是如何打算的,難道就此再投靠太子嗎?”

    段清正聽了兩個兒子的辯論,心中已有了主意,說道:“齊家如此心狠手辣,壞了你二人,為父怎能忍下這等氣來,你們不得入朝堂,他齊家也別想!齊家已然恨上了我,又怎能讓賢王上了位,那時我們只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幸好太子只道我是他的人,先在兩邊混著和稀泥,看形勢而定。”

    段清正回到房中,先將自家這幾日的遭遇寫入信中,告知給了蔣和嶺,斟酌一番,又在信中含糊暗示他,最好禍水東引,別讓齊家只盯著他兩家來恨。

    一切妥當後,段清正將信封好,交於來人,並叮囑道:事關重大,務要趕快送到蔣元帥手中。

    此時六皇子已經回宮交了差,又對皇上說道:“這次總歸是因為我,才讓沈府的人受了委屈,兒臣想上門去賠個不是!也算是了了此事,然後就去皇陵潛心祈福!”

    皇上冷笑:“去沈府看看也好,只不要再去皇陵了,宗正寺上報:你在皇陵不過是敷衍了事,即無悲戚也未專心誦經,心既然不在那裡,又何必假惺惺充什麼孝子賢孫!”

    六皇子低頭跪在那裡不語。對於人人稱頌豐功偉績的祖父,他實在是沒什麼印象,又不耐於做戲,故每日渾渾噩噩混日罷了,偶爾也在心裡思量,自己來皇陵是不是又被別人設計了。

    六皇子被皇上趕去向名義上的母妃齊妃娘娘請安。

    半路上遇到專程等侯在那裡的太子。

    太子自然不會放過這位財神爺的,忙上前拉著笑道:“你這皇陵這幾日可是受苦了,看著瘦了不少呢!”

    六皇子也有心與太子交好,忙道:“為先人盡孝是應該的,倒是聽說這此次金家的事情上,大哥為了我,與賢王鬧得不和!”

    太子便一拍手,氣道:“咱們是手足兄弟,自然要向著你,哪裡想到他為了他的小姨子,竟要推出你去,也是大哥沒能耐,終是沒擋住!”

    六皇子忙笑道:“大哥的心意,做弟弟的心領了。不過,對於沈家,大哥以後還是要格外的寬容些,父皇還念著沈侯當年的救命之恩呢!”

    太子見六皇子所說,與徐戒之前勸自己的話不謀而同,心裡便有些不自在,忙道:“你閑了到我那裡去坐坐,咱們兄弟好好說話!”

    見六皇子答應了,太子又神秘地說道:“你可是去給齊妃請安去?今日可要小心了,她的兩個內侄在東邊不好呢,可別觸了她的霉頭,又要說你不孝了。”

    六皇子忙道:“多謝大哥提醒!若真是如此,我怕要借大哥的人一用,也好表表孝心!”

    太子明白,六皇子定因在皇陵不虔被皇上罵了不孝,此時才想要借段清正為齊妃出氣,他本就是個薄情寡義的,便不在乎地說道:“我們兄弟還需如此生分嗎,只要不把他打壞了就成。”

    六皇子道了謝,二人分開了走。

    齊妃見六皇子來請安,便笑著拉了他的手,吁長問短,端得一幅慈母模樣。

    六皇子只淡淡的,臉上也沒有多少變化,說過幾句話後,便藉口趕著去沈府,一時告辭而去。

    齊妃不由咬牙道:“這人怎麼就這麼冷心冷肺,幾時才得暖得他的心來!容妃的心既然是在陳敬峰那裡,便是我兒及時趕到,也阻擋不得。”

    旁邊的侍女忙笑著勸道:“六殿下得了娘娘與賢王爺多少照顧,若是不知感恩,這心可真是秤砣做的了,所謂水滴石穿,總有一天,他會被娘娘感化的。”

    齊妃也笑了,不過想到兩個內侄,眉頭不由又輕顰起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3:28 PM

第八十一章 翁婿夜見

    六皇子來到沈府,沈家人自然是熱情有加地招待。

    金家事雖是因六皇子而起,但他在金家門前的所作所為,卻是損了自己的名聲,徹底幫沈秋君洗刷了清白。

    六皇子又為自己惹出事情,連累沈秋君一事鄭重道謙。

    沈秋君忙道:“誰能想到事情會變成這般!說來,我也是急了,未徵得你的同意,就強抬了你出來,還望你能體諒!”

    六皇子大度地一擺手,笑道:“這事本就是因我而起,你沈府如此做亦不為過,況且女子的名聲總要格外注意些的。”

    沈秋君見六皇子小大人一般,頓覺得滑稽可笑,不由抿嘴偷笑。

    六皇子見她笑得好看,便不由挨近了來看。

    等沈秋君發現不對勁,停了笑奇怪地看著他時,六皇子才發覺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當,想了想,忙就著身勢,小聲道:“我一會回去,把那個段清正打死了,為玉姐姐出出氣,如何?”

    沈秋君有些受寵若驚,六皇子主動出手相助,這可是李瑤琴專有的,她何德何能,也有此待遇!

    不過這個待遇,她可不願意要。

    前世裡,但凡這位爺替李瑤琴出氣,雖當時是爽快了,可往往總是留下後患,沒少幫著賢王府到處拉仇恨。

    以至於每當有人被六皇子整治了,都會不由想想是否曾得罪了李瑤琴,若真有點影兒,這仇恨賢王府便也有一份。

    因此眾位夫人在羨慕的同時,也暗罵李瑤琴是個狐媚子,頂著那樣名聲的皇后,也不知前世裡李瑤琴是否做得開心愜意。

    看六皇子不似作偽,沈秋君忙拉著他。說道:“我已經抽了他兩鞭子,倒不必再麻煩你了,不過你倒是可以替你的齊母妃報仇!只是別真打死了他。”

    六皇子便有些委屈,道:“在你眼中,我就這麼沒算計嗎?我自然是要藉著別的名頭為你出氣,否則不是又將你放在風頭浪尖上了嗎。”

    沈秋君聞言不由得怔住了,難道自己這次又沒看準人?

    比如這次的事情,前世只說六皇子行事歹毒,卻沒想到他也會連累自己而愧疚!

    而且還自己清白時,也似有理有章。便是欲替自己出氣,也懂得避諱,那前世他處處將李瑤琴推到前面。又算是怎麼回事呢?

    沈秋君不由暗罵自己:前世自己昏頭昏腦,到底在做什麼呢,年齡頭腦都長到狗身上去了嗎?

    這夜,沈秋君正在抄寫經書時,雪柳便窺著空地走進來。繪聲繪色地講六皇子為幫齊妃娘娘出氣,是如何將段清正打的在地上爬不起來。

    雪柳心情頗為痛快地說道:“那姓段的接連挨了幾次打,如今只老實在呆在家裡,才讓他知道什麼是現世報呢!看他以後還敢不敢亂說話了。”

    如今打著齊妃的旗號,就不信那段清正會不懷疑齊家已視他為仇敵!

    前世裡,段清正的兩個兒子就是被賢王的人。暗地裡下了黑手,今生不過是提前了而已,但願因著這提前。能讓段清正心內警惕,連帶著影響了蔣和嶺的態度。

    沈秋君心中思量,便是不成,也不要緊,這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只要環境合適。總會破土發芽的!

    況且賢王不是一個可以完全相信他人的人,到時君臣生隙不過是時間上的早晚!

    只願賢王能老實些,否則自己不介意再瞅著機會添把火!

    至於李瑤琴,沒了六皇子為她撐腰,以她既要面子又要裡子的風格,還真未必是自己的對手。

    這兩日沈秋君又細細回憶了李瑤琴與六皇子的種種,她覺得六皇子未必有大家認為的那般地愛李瑤琴,況且六皇子如今漸漸有了自己的勢力,李瑤琴避過那次機會,再想找尋給他溫暖驚艷的時刻,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此時賢王正在莊子上急得團團轉。

    他本來還為自己的一箭三雕沾沾自喜,可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先是兩位齊家表兄弟出了事,他好容易勸住了母妃與舅舅一家,只道此時是用人之際,等大功告成之日,有什麼事情不好解決的。

    可等他準備遞消息給段清正時,卻發現他的莊子與段家宅子均被人盯上了。

    此時的他可不敢貿然行動,萬一被人發現段清正是他的人,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接著他就得知,段清正的兩個兒子被人廢了,可偏偏母親與舅舅誰都不承認是他們做下的,不是他們做下的,難道是沈府的人自己給自己下套不成?

    而沈秋君與小六又好心辦壞事,接連為母親出氣,偏他的人又查到蔣和嶺已暗暗派人進京。

    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果段清正一個偏差,只怕齊家的人撈不到什麼好處,豈不是白白死了人!

    就在賢王火急火燎時,夏良進來稟道:“屬下已經查看打點好一切,今夜就可以避開暗哨進城,屬下也已經安排人調開段府的暗哨。”

    賢王聞言大喜,笑道:“我就知道,你定能搞定一切的。”

    夏良猶豫了一下,勸道:“其實屬下就可以將話傳給段大人,王爺何須親自走這一遭呢!”

    賢王搖頭道:“這關乎著東邊兵權的事,如今段清正經歷了一系列的事,只怕心中猜忌,倒該去與他好好談談!”

    夏良見勸不住賢王,只得服侍賢王穿上夜行衣,一行人悄悄潛進城去。

    他們自以為做的機密,卻不知這一切都在他人的眼睛底下。

    段清正見賢王深夜親自到訪,倒也不覺得驚訝,他也該給自己一個解釋了,白日自然不成,便只有夜裡了。

    賢王扶著段清正不許他跪下行禮,說道:“不必如此多禮!你身上的傷要緊。我知道你這幾日不好過,我早就該過來探望你的,只恨沒有機會。”

    段清正忙道:“不敢勞王爺大駕,也是我段家流年不利,諸事不順。”

    賢王便忙對段清正說了齊家兄弟的事情,又解釋道:段家兩位公子的事,定是被他人栽贓,嫁禍給沈齊兩家,欲一食二鳥!他定會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為段家主持公道!

    段清正忙道:“下官明白!此事定不簡單,王爺手下能人輩出,就麻煩王爺了!”

    賢王忙道應該的,又步入此次前來的目的,試探地問道:“聽說蔣元帥派人送來信了?”

    段清正點頭笑道:“已有幾日了,因怕他在那邊等的急,下官便按之前商議的回了他,憑著齊家的功勞,齊二公子最少也能做個三品的武將,等蔣元帥班師返朝後,東部還是需要他們年輕人來守衛。”

    賢王留心段清正面色不改,眼神清亮,便知他沒有說謊,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拱手謝道:“多謝!將來大功建成,段大人可是頭功啊!”

    段清正忙說道:“下官可當不起,不過是太子昏聵,天下需要明主,下官只是順應天意罷了,只要天下黎民百姓過得好,下官犧牲再大也願意!”

    賢王不由讚嘆道:“我大齊有先生這樣高風亮節的人,實是天下之福百姓之幸啊!”

    二人互拍一通馬屁,賢王見時辰不早,事情也已辦成,便起身告辭。

    賢王一行人剛出段府,走不多遠,就被十數人堵住。

    賢王等人不由嚇了一跳,忙抽出兵器,準備迎戰!

    只聽領頭的那人朗聲笑道:“賢婿,既然已經進了城,何不入侯府一坐,也是親戚一場!”

    賢王等人聽到那人的話,又藉著月光看清來人面目,只覺得頭皮發麻——竟是賢王岳丈沈侯爺!

    賢王抱了僥倖心理,只不作聲,就帶人欲衝了出去。

    沈府的人自然不讓,兩方便戰作一團。

    沈父在旁冷笑道:“就憑你們幾個人的三腳貓功夫,也想從我眼前溜走嗎?我勸賢王爺還是隨我回侯府走一趟,不然驚動巡城官兵,露了行藏,我是光明磊落,只是賢王爺該如何解釋,你一身夜行衣出現在京城中!”

    賢王等人不聽,仍做困獸掙扎,一來到底人少,二來也是投鼠忌器不敢鬧出太大動靜,沈父的人又都是身經百戰,戰火中錘煉出來的,不到兩盞茶的工夫,賢王等人便被擒拿住,捆綁著成粽子,一路扛回了沈府。

    沈府外書房中,沈父冷冷打量著賢王等人。

    賢王面上的黑巾已被取下,看到沈父幽深犀利的神眼,賢王忙暗自平定心神,暗暗在心裡打疊說辭。

    沈父看著賢王眼珠急轉,冷笑道:“不知賢王爺半夜三更去段府何干?與那段清正相談甚歡,可不象要為我沈家出氣的樣子啊!”

    賢王料著沈父已將他與段清正相處的情形看個正著,再也隱瞞不下去了,只得把心一橫,跪倒在地,說道:“不錯,段清正是聽我的吩咐行事,可我也是想幫助岳父大人做出正確的選擇!”

    沈父上前一拳打到賢王臉上,怒道:“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死了那條心吧,我是不會助你這個連禽獸都不如的東西!為了讓我作決定,就要毀了秋兒的一生,你可真是我的好賢婿!”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3:28 PM

第八十二章 鞭打賢王

    賢王屬下見了便掙扎著要起身,可惜身上被捆著,還未起身,沈府的人就眼疾手快一腳踹了過去,幾個人頓時滾了一地。

    賢王扭過頭來,鼻子破了,流了一臉的血,仍強自辯解道:“我做事自有分寸,麗玉最疼愛秋君,我又怎麼敢真去毀了她,事實也證明只是虛驚一場!”

    沈父本還想再揮過去一拳,可聽到賢王提起大女兒,想著她如今身懷六甲,手上的動作便不由滯了一滯。

    賢王忙趁勢說道:“太子此人心胸狹窄,沒有容人之量,這些相信岳父已然明了!如果岳父肯擁立我,將來麗玉便是皇后,您就是國丈大人!”

    沈父聞言揚天大笑,賢王不知其意,只得小心陪著笑臉。

    沈父笑畢,看著賢王說道:“如今你尚且只是一個王爺,都如此算計陷害我沈家的人,將來真成了九五至尊,我還真怕麗兒這皇后之位坐不穩呢!國丈之位更加不要提了!”

    賢王忙道:“皇后之位定然是麗玉的,我與她少年結發夫妻,恩愛情篤,將來不僅她是皇后,她若是能生下兒子,便是太子,若是生不下兒子,未來的皇帝也定是出自沈家的!”

    沈父搖頭道:“我今日把話放在這裡:任你說出花來,我是打定主意誰也不幫的!可是如果我發現你再算計我沈家的任何一個人,一切可就說不準了!”

    賢王見沈父如此頑固,心中暗恨,不過沈侯向來說話算數,他既然說兩不相幫,倒也絕了太子的拉攏,自己在此戰中雖未全勝亦不算全敗。

    唯今之計,也只能暫時放下。等以後有了機會再行圖謀。

    賢王考慮一通,忙笑道:“人各有志,既然岳父大人不願費此心思,小婿也不敢強求,以後小婿再不會難為沈家人,而且若是我能有造化登上寶座,這國丈大人的榮耀也只屬於岳父大人。”

    賢王見沈父不置可否,仍是好脾氣地笑了笑,說道:“時辰不早了,不敢打擾岳父大人。就此告辭了!”

    這時就聽外面一個清麗的聲音傳來:“姐夫還沒向我這個苦主道歉呢,就這麼急著走!”

    話音未落,只見沈昭寧兄妹走了進來。

    賢王這才明白方才沈昭寧怎麼不見了。感情是去叫沈秋君去了。

    燈光下的沈秋君越發的艷麗逼人,但賢王沒心情去欣賞美人,相反看到她眼中泛著嗜血的光芒,不禁打了個寒噤。

    沈秋君見賢王眼中露出一絲懼意來,不由冷笑。甩了甩手中的銀鞭,笑道:“我沈家的人可不是好欺負的,金二就不用說了,現在怕已經轉世投胎了,段清正可是結結實實挨了我兩鞭子,不知姐夫可有好的主意。以解我的心頭之恨!”

    賢王抬頭看向沈秋君,眼睛深邃晶亮,笑道:“這事是我考慮不周。我事後亦是後悔不已,只是事不可更改,若是扶玉心中有火,只管朝我動手,我決不哼一聲!只求你能原諒我的無心之過!”

    沈父在旁邊看到賢王如此情態如此話語。心頭一緊,忙看向女兒。幸好沈秋君面色平靜,眼神清澈,這才放下心來,拳頭卻不自覺緊握了一下。

    沈秋君與賢王已成仇敵,哪裡還中他的美男計,況且賢王還一臉的血,再好看的笑容,也變得猙獰了,如今又被捆綁著,身上又是泥又是土的,遠沒有到達賢王所設想的玉樹臨風、英俊瀟灑的境地。

    隨著沈秋君一聲清脆的“好”字,銀鞭便甩了出去,賢王疼得應聲而倒。

    賢王的侍衛再也看不下去了,急忙擋在賢王身邊,夏良猶道:“王爺一時思慮不周,才有了這個誤會,還請三小姐看到我們王妃的面上,手下留情。”

    沈秋君看到夏良,不由氣樂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要闖進來。

    正愁沒機會修理你呢,沒想到就撞了過來,今天倒要為前世的雪柳報仇了!

    沈秋君笑道:“你不必急,等我先與你主子算了賬,再來說你的事情。”然後令人將賢王的人都拉開。

    賢王咬牙轉過身來,看著沈秋君說道:“你可以繼續了,直到把你心中的火氣都發出來,我都不會躲閃的。”

    沈秋君笑道:“那就恭謹不如從命了!”又一鞭子甩向賢王的臉上。

    賢王大駭,怕傷了自己的眼睛,忙向一邊躲去,卻仍是被鞭子抽傷了臉頰。

    沈秋君譏笑道:“原來姐夫也是個怕死的,怎麼就躲了呢。”

    不等賢王搭話,便又是一鞭子,這次卻抽到他身上。

    等沈秋君要抽第四鞭時,沈父忙攔道:“夠了,再這樣下去,他就出不了城了!”

    沈秋君這才做罷,又走到夏良身邊,沒頭沒腦地亂抽了起來,夏良倒算是個好漢,竟硬生生一聲不吭地挨下了。

    眾人只當是沈秋君心頭火氣未消,拿賢王手下的出氣,卻哪裡想到沈秋君是為雪柳報仇。

    最後見時辰確實不早了,賢王一行人這才相互攙扶著離開沈府。

    沈秋君覺得抽了賢王一頓,心裡很是舒坦,舒坦過後,心裡卻又生出些擔憂來。

    她走到父親跟前,擔憂道:“經過今夜之事,我們沈家算是徹底得罪了賢王,若是他以後做了皇帝,也不知大姐的份量是否夠他饒過我們一家!”

    “你大姐的份量定然是不夠的!”沈父說道:“若是夠的話,他就不會設計你了!現在你大姐青春美貌,身懷六甲,尚不能阻止他對我沈家的算計,將來人老珠黃,色衰愛弛,更加不中用了!”

    看著面前一雙兒女憂慮的樣子,沈父不為以然地笑道:“如今皇上春秋正盛,至於以後如何,誰能得知,將來不管是哪個皇子為帝,我沈家都得夾了尾巴做人,此時就任人宰割,卻是太早了些。只有千日做賊的,可沒有千日防賊的,把話說明白了,先禮後兵,若他再敢生什麼心思,可就怪不得我了!”

    沈昭寧忙道:“可是父親已經想好了對策了?”

    沈父胸有成竹道:“你們只管過你們的富貴日子,一切有為父呢!”

    沈昭寧兄妹只當父親已有良策,這才放心地告辭而去。

    沈父見兒女離去,笑臉便放下,轉而皺眉:如今處在這個尷尬地位,哪有什麼好對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雖說大丈夫能屈能伸,可也不能盡由著他人算計,有時還是要拿出寧可站著死不要跪著活的氣節來,否則只會讓賢王得寸進尺,經過此次的警告並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想來賢王也該消停一陣了!

    太子昏聵,又與賢王撕破了臉皮,無論他二人誰上位,沈家的日子皆不好過,若是其他皇子……

    就在沈父腦中閃過一個大膽的念頭時,趙管家來回報:賢王已順利出了城!

    沈父便收了心思,讓眾人散去,自己也回了內宅。

    沈麗君因為擔心賢王,並沒有十分睡,聽得丈夫回來,急忙迎了出來,卻見丈夫臉上身上帶了傷,不由得驚慌失措。

    賢王勉強笑道:“不妨事的,只是些小傷,你先入內休息,有他們服侍呢!”

    沈麗君如何放下心,定要親自幫著包紮上藥。

    賢王拗不過,也只得由著她,命手下人都退去,一邊又細細將此件事說與妻子聽。

    沈麗君聽見說,是父親親自捉了丈夫去,讓妹妹鞭打出氣,又明言不會助著丈夫奪位,不由暗抹了眼淚,低聲說道:“怨不得從玉總對扶玉不忿,扶玉是自小在父母跟前長大的,父親對扶玉的疼愛,總是比我們其他幾個子女要深厚的多!”

    賢王見妻子面帶悲戚,忙握了她的手,笑勸道:“你也不必如此,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日日在岳父母跟前,也就怨不得岳父母更疼她些,你雖少了些父母的疼愛,卻有我的憐愛,將來子女長大了,他們也會孝敬你,你何至於在此自怨自艾呢!”

    沈麗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實她真有些恨父親太固執了,總不肯為了自己幫扶丈夫,若是她與扶玉位置對換,說不定父親就會作出不同的選擇了,很多時候不比較是看不出來的,扶玉的福氣真不是一般的厚重!

    賢王又道:“辛老先生說,你這胎定能母子平安,以後咱們好好過日子,我雖受了傷,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妹妹是徹底把我給恨上了,瞧這下手夠重的,也正好絕了她那點陰私心事,這一次也算是有所得!”

    沈麗君雖臉上淡笑,眼中卻多一絲異樣情緒:愛之深才恨之切,只妹妹終究是不忍心重傷丈夫,這才將丈夫的心腹夏良打成個血人兒一般。

    沒過兩日,又到了賢王入宮請安的日子,賢王身上的傷還未痊愈,尤其是臉頰上的傷,更不好入宮面聖,只得推身體不適,只讓人獻給皇上與齊妃一些禮物。

    太子本還得意賢王終於裝不下去要偷懶了,後聽六皇子道賢王臉上受了傷,太子怎會放過此等趣事,便打著關愛兄弟的名聲,特派了御醫前去為其醫治。

    於是皇上與齊妃也知道了賢王臉上身上有鞭傷,心裡頓時對沈麗君不滿起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3:29 PM

第八十三章 吳齊互鬥

    又見賢王極力為沈麗君隱瞞,皇上倒也罷了,齊妃心裡的醋意,可就掩蓋不住了,急忙挑了兩個美貌宮女要賜給兒子,以減輕賢王妃的擔子。

    皇上本看在沈父的面上,對於賢王專寵沈麗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沒想到竟將她縱得不知高低,敢毆打身為親王的丈夫,如今更是明晃晃將罪證帶在臉上,這是怎樣的不把皇家放在眼中?

    偏兒子還護著她,若是賢王只做王爺也就罷了,可因為皇上已經對太子失望,便也將賢王放入後繼者的名單中,自然不能讓賢王被個女子牽著鼻子走,於是便默認了齊妃的做法。

    沈麗君看著兩個貌美如花的女子,直氣得眼冒金星,沈秋君做下的事,卻要她來背黑鍋。

    雖然賢王將那二人直接扔到一個偏僻院落內,仍是讓她心裡不痛快,況且賢王此舉動,落到齊妃眼中,怕又是自己的錯處,少不得讓人好好侍奉那兩位。

    而這天本該是沈惜君定下回娘家的日子,她仍只是派了碧華回來給母親請安,說是婆母身子仍是不好,她實在走不開。

    嫁人了的姑娘可就不歸娘家管了,沈夫人只好笑道:“讓她好好侍奉婆母,不必掛心家裡,如今事情都已過去了,家裡一切都好!”

    沈秋君則叫了碧華過去說話,打聽些消息。

    碧華咂著嘴,說道:“吳家表少爺這次可真是闖了禍了,竟將齊家公子的臂膀給砍了下來。只怕齊妃與賢王必不肯罷休,我們夫人急得不行,難為她都這把年紀了,還為娘家操心!”

    沈秋君眼睛閃爍,笑道:“他們兩個也太沒趣了,上陣殺敵呢。怎麼就砍起自己人來了!”

    碧華嘆道:“事情到底為何,兩家也都不太清楚,只等他們回來再說了!二小姐也說,這事只怕齊家與吳家有得一場鬧呢,倒是能將三小姐的那些個流言蜚語壓了下去,大小姐的月份越來越重了,只願別受這事的影響!”

    沈秋君也跟著唏噓兩句,送走碧華後,終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看來段清正還是與賢王離了心,連帶著影響了蔣和嶺。

    雖然讓齊家去邊關掙軍功。應該是賢王出的主意,可真出了事,他自然是要將責任推給別人的。

    段清正的舉薦。蔣和嶺的部下,一死一傷,自然全是他二人的責任。

    不知前世賢王是如何清除了這其中的芥蒂的,至少今世,事情有了很大的不同。

    前世齊家二公子雖右臂受了傷。也不過是為了掙得功勞,才特意拖著,終是無甚影響的,況且他大哥死在戰場上,功勞也一併歸於齊二公子,所以齊二公子最終提了上來。

    後來蔣和嶺隱居京城後。齊二公子在東邊的勢力便漸漸壯大起來。

    可如今齊二公子竟被吳家公子給砍廢了,這其中若說沒有蔣和嶺的摻和,沈秋君是不信的。

    今生齊家再是有大功勞又如何。一死一傷,不過得些厚賞,齊二公子卻是廢了,再也不能領兵,就算是不能影響大局。至少也能給賢王添些堵。

    事情隨著徵東大軍的進京,很快就明朗起來。

    齊家公子與吳家公子。俱是世家貴族子弟,都有些恃才傲物,又分屬不同的陣營,因了軍功利益,相互間免不了口角爭鬥,最終吳公子激憤下拿刀砍下齊公子的右臂!

    吳家與齊家算是徹底成了死對頭,幸好太子薄情,賢王以大局為重,兩兄弟倒還能保持表面的和睦。

    蔣和嶺仍是按著賢王的意思,給齊家兄弟報了大功。

    吳家自然不願意,便開始揭露齊家兄弟如何在軍中拉幫結夥,培植勢力,此次一死一傷就是為了軍功,急功近利,才被敵伏擊,險些帶累整個徵東大軍。

    齊家也不甘示弱,還以顏色,揭發吳公子如何貪生怕死,迎敵作戰,從不向前,只知事後搶領軍功。

    因為事實確鑿,蔣和嶺面對皇上時,只低頭不語,問得急了,只道:“臣也是不得以而為之!”

    氣得皇上破口大罵蔣和嶺:“拿著朕的軍隊做人情,賞罰不分明如何治軍!還指望著你能帶出些年輕將領來,可你倒好,只知道在其中做好人和稀泥!”

    皇上氣極,其他將領皆論功行賞,只蔣和嶺不僅不賞,還被下了兵權,回家閉門思過去了。

    皇上又下令追封齊大公子為三品將軍,齊二公子賞了一處宅子養傷,吳家公子則杖責二十軍棍,永不錄用。

    太子本就知道自己大舅哥的德行,也沒在他身上寄予什麼希望,只著人送了些補品給他。

    賢王心裡卻著實心痛。一下子損失了兩個助力,齊家卻什麼好處都沒撈著。

    不過幸好自己手中還是有幾個忠心的將領,等齊家下面幾個小的長大了,再尋機會吧。

    蔣和嶺則暗松一口氣,灰頭土臉地回家閉門謝客,沒想到明德將軍竟在第二天就上門來看望他。

    蔣和嶺有些吃驚,笑道:“我現在還是待罪之身呢,邱兄竟敢如此大咧咧上門,也算是不枉了多年的兄弟情誼了!”

    邱將軍自斟了一杯茶飲下,怡然自得道:“我一個沒了牙的老虎,本就不怕遭人猜忌,何況此次也是皇上授意,怕你心裡委屈,讓我來勸勸你!”

    蔣和嶺搖頭嘆道:“離了那事非場,我慶幸還來不及呢,怎會委屈!皇上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當年也應學了你,躲了不去,否則哪會如此左右不是人!”

    邱將軍聞言笑道:“你也算是好的了,如今吳齊兩家相鬥,倒是把你給摘了出來!咱們幾個老兄弟,如今最難過的怕還是沈侯!進退兩難哪!”

    蔣和嶺冷笑道:“只知愚孝寡母,把個女兒嫁給一個有野心的皇子,偏自己還想做純臣,不難過才怪呢!”

    邱將軍也點頭道:“太子太過平庸,也怨不得其他皇子有心思。本來沈侯還有點小心思,如今口氣也已大變,再過幾年其他皇子長大,也不知又是什麼情形呢!”

    蔣和嶺笑道:“讓他們去鬥,誰做了皇帝,我就忠於誰!我本還以為沈侯的眼光獨到,賢王應是個好的,我已經得罪太子,助著沈侯也得個善果,皆大歡喜。可如今齊家兄弟折損在我這裡,兔死狐悲,才驟然醒悟,皇子們個個皆非善類!如今沈侯已放手賢王,我這心裡也松快些,免得不助著賢王,辜負了與沈侯的兄弟之情!”

    邱將軍也微笑,說道:“你我都老了,名利得失俱是浮雲,安安分分,只求能保全家平安也就是了,自來捲入皇子奪位,皆非幸事!”

    蔣和嶺聞言,笑著舉茶與邱將軍遙對相飲。

    皇上得知蔣和嶺並無怨言,便也放了心。這些老將們,於他來說,並不只是臣子,而是曾同甘共苦的兄弟,且他們又都隨分守時,大家一起安樂共享富貴,也算是譜一段君臣和睦的佳曲。

    不久就進了臘月,無論貴族平民皆開始歡歡喜喜準備過大年了。

    李瑤琴終於借了個機會說服母親,要前去寺院為哥哥祈福。

    那日李夫人自然是抽不開身的,只得派了家丁婆子丫頭們好生護著女兒去寺院。

    李瑤琴坐在車轎裡呼吸著外面新鮮自由的空氣,這段時間可真是把她給憋壞了。

    鬧得沸沸揚揚的金沈兩家,以及後來吳齊兩家的事情,都因李夫人管家甚嚴,過去了很久,李瑤琴才聽說了點枝頭末節。

    說真格的,她對沈秋君輕鬆逃過名節被毀一事,心裡還頗是有點遺憾,那樣一個惡毒的女子不配得到幸福。

    不過不管六皇子如何證明沈秋君的無辜,沈秋君的名聲仍是受了損,皇家定不會要這種兒媳的,至少得過個三年五載,等人們遺忘了這件事,倒是老天在助著賢王擺脫她了。

    壞了沈秋君的名聲,讓她再也不能嫁給賢王,她甫一重生時,腦中也曾閃過這個念頭,但終是作罷。

    一來她沒有那麼狠的心去毀掉一個妙齡少女,再者她現在手中無人可用,李夫人管教又嚴,自李意書去了邊關後,母女二人整日關在小佛堂裡,她還真沒有出手的機會。

    後來聽說六皇子鳩殺金二一事,李瑤琴忽然發現,今生已不同於前世!

    前世她並沒有聽說過沈秋君與金二之間的事,若說因關乎閨中名節,且李家規矩太嚴,未得耳聞,一件事也就罷了,前世可也沒聽說過六皇子之事!

    直到吳齊兩家的事情鬧出來時,李瑤琴便確定了:今生事已被某種外因改變了!前世齊家二公子可是完好無損做了將軍的。

    她在心中思索多時,嫌疑便鎖在沈秋君與六皇子身上,可惜她與李夫人時刻在一起,實在沒法好好調查,直急得嘴角上火,這才得以藉口擔心哥哥,出來為他祈福。

    可是看到這前前後後擁著的丫頭婆子們,李瑤琴無力地嘆口氣:拜沈秋君事件所賜,如今世家大族的小姐夫人們出門,皆是前擁後呼,動輒數十口子人。

    便不是這麼多人跟著,查訪之事,也是做不了的。

    李瑤琴勉強熬到祈福完畢,急忙令人往回趕,等到行至一處岔路口時,李瑤琴命人轉到另一條路上。

    李瑤琴的奶娘陸嬤嬤便過來問道:“好好的,怎麼反要繞了遠路呢?怪冷的,還是早點家去吧!”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3:30 PM

第八十四章 拜訪王妃

    李瑤琴拉著陸嬤嬤的手,嬌聲說道:“這數月關在家裡,實在是悶得狠了,在外面多走走,看看風景,散散心才好。我穿了大毛衣裳,車裡又有炭火,冷不著的。”

    陸嬤嬤也知道自己小姐這幾個月,過的比那修行的人都苦,見她又如從前那般孩子似的衝著自己撒嬌,心裡早就軟成一團,除了答應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李瑤琴又拉著陸嬤嬤一同坐在大馬車上。

    行至一處莊子,李瑤琴恰正挑著簾子向外看,指著其中最大的園子,問道:“那是誰家的,倒是氣派,不似尋常的大戶!”

    陸嬤嬤眯眼看了一下,笑道:“小姐的眼光果然毒辣!那可真不是尋常的大戶人家,那是賢王爺休養的莊子!”

    李瑤琴當然知道這是賢王的莊子。

    因為她的先知,終是免了被太子強求為妾之災,又刻意避開了六皇子,凡事有得有失,也讓她失去了與賢王相識的機會。

    僅憑著獻防箭衣,固然進入了賢王的眼中,但除了證明自己是個聰慧的小女孩,賢王定不會做他想的,眼看沈麗君的產期將近,雖然沈秋君暫時不得嫁給賢王,但她必須在賢王服喪一年的時間裡,進駐到他的心中,否則又要重複前世的轉正之路了。

    李瑤琴便接過話來說道:“就是哥哥極為推崇的那位賢王爺嗎?聽哥哥說,在北邊有好些與他極有往來,今日誤打誤撞竟走到他這裡來,莫非是佛祖指示,能從他這裡得些哥哥的消息,以慰父母擔憂之心!嬤嬤,我要去拜見賢王妃!”

    陸嬤嬤不由面有難色。

    李瑤琴說得倒也有些道理。可是一個姑娘,事先也沒打聲招呼,就這麼進去求見賢王妃,倒是有些冒失了。

    陸嬤嬤忙勸道:“小姐之言也有道理,只是現在去拜訪,卻有些不妥,不如先回去,等夫人有空閒了,親來投帖拜訪!”

    李瑤琴卻笑道:“撞日不如擇日,今日也是佛祖的旨意。違了怕不恭,惹了佛祖不高興,可就不值當的了!回去後。若是母親生氣,我自會擔當的。”

    陸嬤嬤雖心中不贊同,卻也不敢再阻攔,她當不起阻攔佛祖旨意的罪名,況且李瑤琴也說會對這次的冒失負責。她少不得遵從,讓人拿了城安伯府的名帖,遞給了莊子上的門子。

    沈麗君聽聞是城安伯府的嫡小姐李瑤琴求見,也是吃了一驚。

    她與李瑤琴只見過一次面,算不得相知,況且一個年輕姑娘家身邊沒有長輩陪同。就這麼遞了帖子,總是有些不妥當。

    倒是蘭姐兒聽說有人來做客,心裡很開心。沈麗君便也就遂了女兒的心,命人去請了李瑤琴來。

    李瑤琴一身雪白裘衣裊娜走進會客廳,見沈麗君雍容淡然地坐在那裡,不得不低下身子來,說道:“見過王妃!”

    沈麗君這才放下白銅海裳鏤空小手爐。滿面含笑說道:“不要如此虛禮,快請坐!”一面又嗔著底下的人道:“李小姐不同別個。你們怎麼不攔著些,就讓她真行了禮呢!”

    李瑤琴心中冷笑,這些皇家的人就喜歡拿喬作勢,若真有心不讓自己行禮,哪用得著如此!

    這也是李瑤琴吹毛求疵了。

    非是沈麗君故作此虛偽姿態,只因她二人處在不同的階級。

    李瑤琴雖是伯府嫡女,總歸是個平民百姓,並無品級,而親王妃卻是超品,若是太過隨意,就失了沈麗君的身份,倒似要溜鬚城安伯府似的。若是真拿起賢王妃的款來,又未免下了城安伯府的面子,只有讓李瑤琴行了禮後,言語上親熱些,也就算是恰到好處了。

    只是李瑤琴見到深受賢王懷念的元配,心中不免有些泛酸,便未免有些求全責備,胡亂挑沈麗君的錯處了。

    不過李瑤琴的諸多心思,也只是一剎那的心神電閃,看在眾人眼中,她仍是個謙恭知禮的伯府千金小姐。

    沈麗君又將女兒介紹給李瑤琴。

    蘭姐兒關在莊子日久,而今生又無沈秋君陪伴看護,如今見到李瑤琴,便止不住興奮,跳下暖塌,走到李瑤琴身邊與她親近。

    李瑤琴自然免不了讚嘆小郡主平易近人,舉止大方優雅,有乃母之風。

    沈麗君忙代女兒謙遜笑道:“在這莊子上住得久了,她早就成了個鄉間野丫頭,如有失禮之處,還請你多多包涵,不要見怪。”

    李瑤琴連聲道:小郡主天真爛漫,使人與其交往,也往往有種返璞歸真的心境。

    只是李瑤琴雖滿口稱讚蘭姐兒,心裡卻一點都不想兜攬這個養不熟的小白眼狼。

    雖說沈秋君惡毒,但對於蘭姐兒姐弟,卻真的是實實在在的疼愛。

    不管是出於對其姐的愧疚還是真心喜愛他們,抑或是為了攏住他們的心,沈秋君的付出都是有目共睹的。

    一個十六七歲本身還是個孩子的她,又不曾生養過,卻每日裡細細請教教養嬤嬤,親自看護桂哥兒,照顧蘭姐兒。

    連李瑤琴也不得不承認,沈秋君在她姐弟二人費的心血,就是親生母親也不過如此。

    何況大多王妃夫人們因還要管家及身份限制等諸多原因,大多生了孩子都是交給奶娘照顧,不過是閒暇有心情了,才將收拾乾淨的孩子抱到眼前,享一番天倫之樂。

    但是當沈秋君害了沈麗君的事情暴出後,蘭姐兒表現,就連李瑤琴都有些心寒。

    若是她心中生了恨意,無視沈秋君之前的付出,自此遠了沈秋君,因是殺母之仇,亦不算過分。

    但她卻比之以往更加親近沈秋君。

    若說是因為喪母時年幼,母親的形象已然淡望,只念與沈秋君的母子情,也不能說她做的錯,有時養恩是要大過生恩的。

    可是蘭姐兒一方面與沈秋君親近,一方面卻暗暗將仇恨種在桂哥兒的心裡。

    唯有沈秋君還蒙在鼓裡,以為隨著雪香的死,自己身上的罪錯便也洗刷了,又過分相信自己養育出的孩子,竟是絲毫不覺。

    也許是什麼的母親養育出什麼樣的孩子,沈秋君行事惡毒,蘭姐兒耳薰目染之下,自然也學會了那一套。

    沈麗君也不是個傻的,做母親的對於子女又都是傾注全部心力的,不多久就感覺出李瑤琴對女兒的冷淡,便心生不喜。

    幸好沈麗君也體諒李瑤琴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只當她不善於與孩子玩樂,這才沒有立即下逐客令。

    李瑤琴不是一個真正不通世事的小姑娘,察覺出沈麗君似有不耐,只當她因懷了身子不堪勞累之故,便忙說出今天前來的目的。

    沈麗君聽了,倒也不難為她,痛快地叫人去請賢王過來,李瑤琴急忙向沈麗君道謝。

    沈麗君笑道:“手足親情,時常擔心也是有的,還請恕我身子倦怠,先失陪了!”說罷又招手喚了蘭姐兒過來,母女二人便欲離去。

    陸嬤嬤見李瑤琴只低頭微笑恭送賢王妃,急得直在後面拽她的衣角,以作提醒。

    李瑤琴只做不知。她雖只十三歲,卻也不好與外男單獨相見,此時沈麗君明著是成全自己,實則是戲弄自己。

    李瑤琴暗想了一遍自己進來後所有行為,進退有度,謙恭溫順,並無失禮之處,也不知怎麼就得罪了沈麗君呢,讓如此作弄自己!

    看來賢王口內的溫良恭讓賢淑的元配王妃也不過如此,又是個會做戲的主!

    既進了山不拜到真佛,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次機會,以後再要尋這麼個機會,可就不知猴年馬月了。

    思念丈夫之情,終是戰勝了謹言慎行,李瑤琴只裝糊塗,也不提要告辭的話。

    沈麗君離去時,眼角一掃便看到陸嬤嬤的小動作,又看李瑤琴一臉的堅決,不由暗自讚嘆李瑤琴為了兄長父母,竟真能置自己的名節而不顧。

    沈麗君雖心中讚嘆,腳下卻無一絲停留,對於冷淡自己女兒的人,她不可能心無芥蒂,不給她添堵就算好的了,哪裡還能巴巴上趕著幫忙的理。

    李瑤琴主僕就這樣被晾在會客廳裡,幸好沈麗君也忌憚李瑤琴身為伯府嫡女,將來必會結一門好親,仍讓底下人好生侍奉,不曾十分怠慢。

    李瑤琴心裡越發看不上沈麗君,沈家姐妹也就這麼個素質了,一樣的德行。

    雖心裡如此想,但李瑤琴臉上的笑越發的溫和,似未看出沈麗君的用意,仍是一臉的感恩戴德,倒得了賢王府中下人的好感。

    就這樣等了兩盞茶工夫,才聽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隨著腳步聲漸行漸近,李瑤琴不由緊緊握住帕子捂在心口處。

    算來也有半年時間沒見到賢王了,李瑤琴既近鄉情怯,又迫不及待要見以他,以解這些時日的相思之苦。

    當賢王高大魁梧的身形走進房間時,李瑤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只管痴痴看著賢王英俊溫潤的臉龐!

    賢王目光銳利,一眼便看出李瑤琴的不對勁,不過先有了沈秋君的例子,他也就不以為奇了。

    恨得陸嬤嬤在後面直掐李瑤琴,李瑤琴這才回過神來,忙低身嬌聲說道:“見過王爺!”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3:30 PM

第八十五章 故人相見

    賢王闊步走到上首,大馬金刀坐下後,笑道:“不必多禮,起來吧!看坐!”

    李瑤琴見他對自己如此生疏,便不由想起前世,他對自己是何等的溫柔體貼,心有所失,只低低說道:“謝王爺!”

    等李瑤琴規規矩矩坐於下首時,賢王笑道:“你哥哥在北邊很好,你回去只管告訴你父母,我會讓人好生照看他的,等他立了功勞,時機成熟,我這裡還會為他請一個大功勞的。”

    李瑤琴知道是防箭衣的事,忙笑道:“聽王爺如此說,我也就放下心來,能得王爺相護,也是我哥哥的福分,至於功勞不功勞的倒是小事,只要人平安無恙,我們也就放了心了!”

    賢王聽了很受用,不由細看了李瑤琴一眼,果是個蕙質蘭心的姑娘!

    賢王又道:“這幾日我這裡會有人去北邊,你若是有什麼要捎帶的,可於小年之前送來,一併帶了過去!”

    李瑤琴聽了不由驚喜,忙喜笑顏開道:“這是真的嗎?如此就麻煩王爺了,等我回去打點好,就著人送來!”

    李瑤琴是個會妝扮的,今日更是將自己打扮的粉雕玉琢的,此時喜笑形於色,別有一分天真純淨,賢王看了也不禁莞爾,只是想到一會還有正事,便還是端起茶碗來。

    李瑤琴見了,再是依依不捨也只得站起身來告辭。

    方才還是滿臉燦爛笑容,此時卻嘟著嘴鬱郁不樂,賢王心裡莫名多了一絲憐香惜玉的柔情,笑道:“王妃身子不適,我代她送你一送,正好本王也要去莊子外面!”

    便見李瑤琴整個臉便亮了起來,站在那裡乖巧地請賢王先行。

    此時沈麗君留在廳裡的一個大丫頭便皺了眉。又留心看了一眼李瑤琴。

    李瑤琴的奶娘也蹙了眉看了李瑤琴一眼,轉而便垂下眼睛:小姐如今年紀已長,也該請教導嬤嬤好好教教規矩了!

    李瑤琴含了一絲喜悅,慢慢跟在賢王后面走著,她也知自己此時行事不太妥當,可是她實在是別無他法。

    賢王是眾人捧著長大的,又早過了少年情動的年紀,春蘭秋菊,各色美人不知見過多少,自己再是穿越女頭頂女主光環又如何。就一定能引得他腦殘地圍著自己轉?

    前世二人相識相知,是建立在自己與他同處一府,慢慢地了解彼此。漸萌了情意,今生因為自己的刻意改變,再沒有了朝夕相處的機會,他一個堂堂親王怎會無緣無故地俯就一個伯府小姑娘,少不得自己主動出擊。為了最終二人執手一生,也只得暫時委屈自己的倒追行為了。

    李瑤琴心內微嘆了一口氣,抬眼間卻看到賢王臉頰隱有一絲傷疤,心生痛惜,不由暗罵沈麗君:他對你如何情深,你竟不知珍惜。竟作踐他至此,怪不得壽命不長!

    就在李瑤琴忽喜忽悲、患得患失之時,終是走到了門口。李瑤琴又是不捨又是疼惜,看著賢王的眼睛便帶了無限情意,正欲開口告辭上車時,忽聽有人叫道:“林小將軍來了!”接著門戶大開,林景周牽著馬大踏步走了進來。

    李瑤琴吃了這一驚。自然地就將頭轉向門口,眼中情緒卻不及收起。竟一時與林景周四目相對。

    林景周看著面前一身素衣白裘的小姑娘,仿佛似誤落人間的仙子,無措地站在那裡,而其清澈的眼睛,卻又似包含多種情絲,欲說還休,心裡便似被捶了一下,說不出的異樣感受。

    李瑤琴見此心下一緊,前世林景周的深情厚意已讓她不堪承受,她希望重來一次,林景周也能找到他自己的幸福,想到此李瑤琴忙低下頭,對賢王小聲說道:“小女先告辭了,請王爺幫小女轉達對王妃盛情款待的謝意。”

    賢王也看出林景周的異樣,眸光閃了閃,還未說話,就見李瑤琴已經上了馬車,讓人駛出山莊,他就勢上前對林景周笑道:“怎麼此時才到,本王等你老半天了。”

    林景周見李瑤琴如受驚的小鹿一般,慌忙爬上車就這麼逃了,不由覺得好笑,此時見賢王問話,便笑道:“幸好我來得晚了些,不然可不就打擾了王爺與美人的約會!”

    賢王指著林景周笑道:“這話可就過了,我是無所謂,只怕王妃聽見,沒熱茶點招待你了。”

    林景周倒不好再貿然問那女子是誰,只待回去著人暗暗查訪,此時只是看著賢王臉上的傷一陣大笑。

    賢王並沒有將那夜的事情告訴他。

    沈父雖然說不會幫著他,但是賢王認為,沈父不可能真就放棄了女兒不管的,等到機會成熟,由不得他置身事外。

    但這事卻不能讓定國公府得知,免得他們胡亂猜忌,心中有了疑慮,反壞了大事。

    李瑤琴拜訪賢王府的事情,當夜沈父就得知了。

    雖然已與賢王把話說明白了,沈父仍是不敢掉以輕心,雖不似以前那樣時刻盯著賢王,卻仍是派了人留意賢王府的動靜。

    此時趙管家笑道:“賢王爺果然不能小覷,依屬下觀測,至少還有兩三撥人在他莊外轉悠呢!”

    沈父點頭,太子定然會派人在那裡,只怕還有皇上的人!

    趙管家又問道:“若是小姐問起,屬下該如何做?”

    沈父想了一下,說道:“以後秋兒想要知道什麼事,不必瞞著她,也沒什麼可瞞著她的,我沈府的人行事光明磊落,可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沈家夫婦已經開始轉變對沈秋君的教導方式了,因為他們發現,再不轉變,小女兒就真成了傻大姐,心裡得苦一輩子。

    沈秋君自小得家人疼寵,眼中只看到善,看不到惡,還沒等他們讓她見識世間百態時,沈秋君就親歷到了人間的極惡。

    但凡經歷那等事情的人,總會在心裡發生一些變化的,便是不變得惡毒狠戾,為人處事也會變得偏激狹隘。

    但是沈秋君卻將此事默默埋在心底,只一個人獨自承受,一如從前一樣良善,卻又些矯枉過正,對於生活中的惡一概視而不見,只相信除了那夜之事,人間全都是最美好的東西。

    偏她也是個聰明的,一些事情上自然也能看出個四五六來,但她卻總為那些事找藉口,從內心裡暗示自己,然後再以折磨自己的心為代價,終於發現,世界果然是美好的。

    比如沈惜君曾經對她尖酸刻薄這件事。

    沈秋君早就察覺到了,但她仍是暗示自己,二姐與自己血脈相連,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便是當時受不住口角幾句,過後見面仍是要親近沈惜君,再受她幾句冷言冷語,如此循環往復兩三年。

    若不是這兩個都是自己的親生骨肉,沈夫人都要忍不住罵小女兒一句:賤!

    其實沈秋君如此做,不過是偏執地認為,二姐仍是很疼愛自己的,只是不太會說話,故不能接受二姐是有意拿話來刺自己,所以心雖被刺得流血,卻仍要一遍一遍去求證,幸好老二也是個好的,如今二人總算是冰釋前嫌,姐妹情深了。

    又如前次金家之事,沈家夫婦心裡未必沒有猜疑沈麗君,只是逃避不提罷了。

    沈秋君也必然猜著幾分,可是她不願接受,所以但凡有空,便要抄寫經文,不過是借此將心中猜忌強壓了自欺欺人罷了。

    對此沈家夫妻很憂慮,以前只是想著以侯府的力量,也能為小女兒遮風擋雨,她的經歷夠讓人痛心的了,以後就這麼天真爛漫地度過一生就很好,但經過這麼多事後,他們不得不改了主意。

    此後,沈夫人處理府務時,也會帶著女兒,讓她表白那些人的小心思小算計,關乎沈府外面的事,也不再瞞著沈秋君了,幸好,現在看來,她倒是蠻適應的。

    第二日,沈秋君聽見說李瑤琴去拜見了大姐,心裡沒防備一口茶就噴了出去。

    幸好趙管家身形還算敏捷,險險避了過去,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沈秋君忙擺手道:“沒什麼不對,只是茶太燙了!”

    趙管家見確實無事,便走開了,只留沈秋君在那裡胡亂猜想。

    李瑤琴此舉算怎麼回事?小妾提前去拜見主母?後任皇后去晉見元後?還是去實地打探一下原配什麼時候死,她好提前備嫁?

    想想都覺得好笑。自己已經把薛神醫請來了,前日裡他還說,姐姐已度過危險期,定能母子平安的,李瑤琴只怕是要失望了!

    李瑤琴偏又是一個最要強的人,當日被太子所迫嫁給賢王為側妃,還約法三章,只為避禍,決不做妾,後來為情所困,不得不從權處之,如今重來一次,想來是不會再重蹈覆轍做妾了。

    聽說李瑤琴與賢王林景周撞到一起,如果做妻無望,出身世家大族,英俊瀟灑又對她一往情深的林景周,會不會成為她的另一個選擇呢?

    沈秋君正眯眼想得樂哈,就聽外面有人傳報:六殿下來了!

    沈秋君笑容凝固,嘆氣:這麼個陰睛不定的傢伙怎麼又來了呢!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3:31 PM

第八十六章 光風霽月

    六皇子讓沈秋君如此感嘆,起因還得從前幾天的不歡而散說起。

    那日六皇子又來還東西,因為府裡有些瑣事要處理,便由沈夫人陪著六皇子說話,沈秋君起身出去了。

    哪知道六皇子就上了邪勁,非要沈秋君陪著,把個沈夫人氣得直接下了逐客令。

    六皇子便漲紅著臉,死賴著不走,沈府又不敢真就直接把他叉出去,沈秋君見此,便只好領著他去了哥哥院子裡訓示了一番。

    當六皇子聽沈秋君說,以後為了避嫌,不要再指名點姓要她陪著,不由氣急敗壞地在院裡走了一大圈,半日才走來央求道:“只要府上不說出去就是了!你只當我是你的親弟弟,還不行嗎?”

    那雙一笑起來就微挑的鳳眼中,盛滿了哀求以及被遺棄的悲傷,沈秋君直看得發慌,拒絕的話便怎麼也吐不出來了。

    六皇子又道:“自從我母親走了以後,我父皇不願意看到我,太子賢王他們都只想自我手中拿到那筆財富,所有人都不喜歡我,一個個虛情假義。就連你母親沈夫人也只是敷衍我,我手底下的人對我好,只是為了報答我的恩情,其他人都怕我,只有玉姐姐能以平常心待我,從不使什麼陰謀詭計,我只有此時,才能稍稍放鬆一下!”

    沈秋君的心被六皇子的話緊緊地揪住,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只得長嘆一口氣。

    六皇子見此便知沈秋君妥協了,不由眯著眼笑起來。

    這場鬥氣也就算是過去了,偏沈秋君看著六皇子還回來的東西,又說道:“你只說別人不是真心對你,你對別人難道就是真心的嗎?你要來便來,犯得著毀了我哥哥心愛的東西嗎?你這樣耍心眼,也夠讓人心寒的!”

    也不知這句話怎麼就勾起了六皇子的不快。六皇子的臉登時就黑了下來,一甩衣袖就走了!

    沈秋君不過是想訓示他一下,見他就這麼把自己晾在那兒自顧地走了,倒是驚訝了好一會兒,這樣彆扭性子,還真難得讓人喜歡。

    如今六皇子又上門,沈秋君少不得打起精神,還沒站起身來,就見六皇子滿面含笑地走了進來。

    沈秋君便讓了六皇子一回茶,讓人去與母親說了一聲。就帶著六皇子去了哥哥院裡。

    六皇子緊走兩步,與沈秋君並排而行,認真說道:“我的確不該和你耍心計。那次我是故意打碎了你哥哥的東西,好借此來府上的!不過,你放心,自此以後,我決不會再唬弄你的!”

    沈秋君停住腳步。看著他笑道:“你既然如此說,就把那些東西都還回來吧,一件一件地也不嫌麻煩!”

    “我一次次來府上,總要有個說法,等我什麼時候再想到新的了,就一次都拿來!”六皇子笑道。又看著沈秋君央求道:“以後你我皆開誠布公,都不要隱瞞欺騙對方,好嗎?”

    自己有什麼可欺瞞他的。可見他是被人算計怕了,沈秋君心中暗自嘆息。

    六皇子見沈秋君不語,忙笑道:“我今生對玉姐姐都會以誠相待,我保證說到做到!”

    沈秋君見六皇子一臉期待,只得道:“我有什麼可欺瞞你的!”

    六皇子也忙笑道:“也是。玉姐姐向來是光風霽月之人,哪裡有什麼要瞞騙人的地方。是我小人之心了!”

    沈秋君被六皇子贊得很不好意思,她實在沒想到自己在他眼中的形象如此高潔。

    緊走幾步,沈秋君回頭見雪香她們落後了三四步,又小聲說道:“前幾日聽人說,金家被賊寇劫殺了,是不是你做的?”

    見六皇子點頭,沈秋君不由嘆道:“你行事何必如此狠絕!罪魁禍首金二已經死了,金員外郎也丟了功名,家財被抄一空,何苦再害他全家上下的性命!”

    六皇子看著沈秋君正色道:“玉姐姐太過婦人之仁!一個人在做壞事之前,就該想到此事若是敗露,他會是什麼結果!敢做就要敢承擔,一個人做了壞事,以命來償,天經地義!金二固然不對,金員外郎未必沒從中推波助瀾,所謂惡有惡報,他家不知行善積德,有此一劫,便是怨也怨不到我的頭上!”

    沈秋君被六皇子當面訓斥為婦人之仁,心中不免氣惱:“便是他家咎由自取,你又何必讓他們死無全屍!行事也太惡毒了些吧!”

    六皇子冷笑:“他們不做人事,來世也只配做畜牲,要什麼臉面四肢,他們屍身變成一塊塊的,也好方便送進野狗腹中,我倒是幫他們死後積了德,好少做一世的畜牲,他們此時說不定正在陰曹地府感激我,也未可知呢!”

    沈秋君不由打了個寒噤,六皇子看見忙道:“外面冷,快些進屋子裡暖和一下吧!”

    沈秋君便直接拐到自己房間,讓人將東西送到哥哥院裡。

    六皇子愜意地喝了杯熱茶,暖和了手足,便開始東張西望。

    只要六皇子不進自己的臥室,沈秋君也懶得理會這麼個不懂禮節的東西。

    六皇子晃啊晃地,就進了沈秋君的小書房,看到沈秋君抄寫的佛經正攤在桌上,不由贊道:“玉姐姐寫字真好!”

    這話倒是提醒了還坐在外面的沈秋君,她問道:“你怎麼還能往外跑,不用上課的嗎,我可沒聽說其他皇子象你這麼悠閑的。”

    六皇子漫不經心地答道:“有什麼好學的,識得幾個字就行,學那麼多有什麼用,白白遭人忌憚!”

    沈秋君不免為他一嘆,都是天子之母的名頭惹下的禍!一個沒有才學只識得幾個字的皇子,自然不是儲君之選。

    想了想,她終還是勸道:“讀書多了總是有好處的!便是你的兄弟們,隨意拉一個出來,哪個不是才學武功俱佳,你哪怕每樣都比他們差好多,也要都懂得一點!”

    六皇子忙笑道:“我也學的,只是沒有他們那麼用功罷了!”

    二人一問一答間,時間便過去了,六皇子告辭時,將沈秋君的字拿走了,說是要臨摹一番。

    沈秋君哭笑不得:自己的字算不得十分好,只清秀而已,又不是大家,六皇子臨摹,自然還要差一點,能練成什麼好字!

    當夜六皇子的積德論傳到沈父耳中,沈父不由讚嘆道:“這六皇子倒是個真小人!歪理也挺多!”

    沈夫人聽說,忙念了聲佛道:“幸好他做不了皇帝,不然若是他倒行逆施,誰敢勸他,一個不好全家被剁了喂狗!”

    沈父聞言不說話,半日方嘆道:“有時真小人比偽君子要好的多,不過六皇子的性子也太暴虐了些,實在不是個君主之材。”

    總讓他如此纏著女兒也不是辦法,沈父想了想,第二日就跑到皇上面前,委婉表示自家的那些東西不值錢,六皇子不必費心賠償了,若為此耽擱了他的學業就不好了,若是內宅之人再衝撞了他,沈家罪過就更大了!

    皇上一聽立馬明白了,小六子脾氣古怪,宮人無人敢下死力去管,於是造成他不學無術不懂禮教,看樣子是拿了藉口,跑到沈家內宅去廝混了。

    皇上面上有些不好看,責怪沈父道:“你我之間,有什麼話不好明白說,也學那些文臣,說個話九轉十八彎地。你放心,我會讓人約束他的。”一面又令人賞賜些東西,權當替六皇子賠了。

    果然此後六皇子就再沒上沈府的門,至於他是否真被拘在宮裡學習,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沒了這麼個魔頭到府上搗亂,沈府的人倒是過得蠻愜意的,不過相對於李瑤琴的心滿意足,沈府的這點舒適就不值一提了。

    李瑤琴如今在伯府,大有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激揚心情。

    那日她們一行人回到伯府,李瑤琴就告訴了李夫人,已與賢王說好,請他捎帶些東西給哥哥。

    李夫人雖也高興,可對李瑤琴擅自去求見賢王還是心生不悅。

    陸嬤嬤又瞅著空,委婉地對李夫人提道:自己見識有限,在生活中自然能將小姐照顧的無微不至,只是規矩上怕是有心無力了。

    李夫人捉了字眼,問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想到女兒在外面給伯府丟人,不由氣炸了肺,便藉口女兒行事不妥,要關她的禁閉。

    李瑤琴已經想通了,母親就是個標準的封建衛道士,只要求自己謹守女子規範,不得越雷池一步,不出一點錯地關到出嫁,李夫人便算是完成了她教養女兒的任務了。

    若她是初穿越過來的也就罷了,不敢在這男尊女卑妻妾成群的世界裡,奢望一生一世人的愛情,就這樣盲婚啞嫁,享受一生富貴也就算是交代了這一生。

    可自己在這個世界裡找到了良人,又怎能就這樣放手,再嫁他人呢!

    偏偏這世的事情又起了變化,她若還是隻躲在閨房之中,此生與賢王怕是再無交集。

    想到這裡,她頓生反抗之心,對著母親大談特談李夫人閉關鎖國的壞處,又道:“只有常出去與人交往,多探聽些消息,了解朝中動向,才能高瞻遠矚,做出對家族親人最有利的舉措來!您就只知拘著自己與女兒在家裡念經,與社會脫節,若是哥哥在外面有個好歹,怕是連去求誰都不知道!您既然不作為,女兒便少不得代勞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3:31 PM

第八十七章 秋君受邀

    李夫人如何不知夫人交際的好處,只是兒子遠在邊關,她心中擔憂無以排解,才將整個身心奉於佛堂,但這也只是暫時的,等女兒長大兒子回京,這一切都會改變的,枉她還想著女兒過年就十四歲了,也該揀些聚會多帶她出去走走。

    如今被女兒公然指著鼻子教訓,李夫人不由惱羞成怒,說道:“我要做什麼,不用你這個不孝的忤逆女來指手畫腳,便是與人往來,我還沒死,輪不到你一個閨房女子獨自跑去拜見別家夫人!在沒有賢王妃的陪伴下,你竟敢與賢王獨處一室,你是嫌活得太舒適了嗎,可不是每個人都有沈三小姐的好運的,到時真惹出事來,我看你要怎麼辦?”

    李瑤琴聽到母親罵自己為“不孝的忤逆女”,不由氣得落下淚來。

    這個世道可以無才無德,卻不可不孝,若是被外人聽到自己被親生母親罵成“不孝的忤逆女”,自己的名聲才真算是壞了呢!

    又氣母親說話難聽,好像自己與賢王相見,滿屋子的丫頭婆子不是人似的。

    偏偏李夫人又道:“我知道你心裡沒有你哥哥,這才耐不得修行的苦,總想著出去松快一下,既然如此,你以後不必來佛堂了,懷有二心,還不如不到菩薩跟前呢!你先回自己房裡好好反省一下,不許出院子一步,直到你哥回來,省得你老打著他的名頭生事!”

    李瑤琴被揭了底細,不由怒道:“你是我的親生母親嗎,說話如此惡毒難聽!我若是不關心哥哥,怎麼會巴巴跑去求見賢王妃探聽消息!怎麼就成了我去私會賢王似的,您怎能如此抹黑自己的女兒!我哥哥一輩子不回來,您是要關我一輩子嗎?”

    李夫人冷笑道:“我只是實話實說!嘴是長在別人身上的,你管不住。如果一朝不慎傳出去,那才叫難聽呢。沈家三小姐就是前車之鑒,大家子裡尚傳得荒誕不經,落到外邊莽漢野夫口中不知又要猥瑣到何等程度呢!”

    就在母女二人鬧得天翻地裂時,城安伯不得不趕來勸架。

    在聽了妻女的一番言論後,城安伯心裡有了一番取捨。

    妻子是一位典型的賢妻良母,但是她雖出身書香門第,卻一味地只知恪守女子規範,沒有多少大見識。

    如今新朝始建,百廢待興。正是各家爭著搶占功勞,鞏固家族勢力的大好時機,但妻子卻抱著小富即安的心態。只認為自家由普通世家躋身為勛貴之有,已是天大的恩德,便不再想著更進一步。

    倒是女兒自小聰明伶俐,極有主見,看著也有幾分野心。倒不似池中之物,將來未必沒有一番大造化。

    於是城安伯拉了個偏架,不僅未禁女兒的足,還讓其與妻子一同管家,並特意撥幾個人給女兒使喚。

    李夫人不得已只得遵從丈夫的意思辦事,她已經看出女兒對賢王的不同。知道女兒定是知道李家會出皇后的預言,心裡有了想頭。不免心中暗自擔心,便告誡女兒道:“李家女福薄。擔不起皇后之尊!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李瑤琴不以為然,天意是靠不住的,有些事情不去主動爭取,沒有人會主動送到你的身邊。比如愛情!

    雖然李瑤琴手中有了幾個人,卻也不過是處理府務上有些便利。讓他們幫著打探消息還是差得遠。

    不過是得些人盡皆知的信息,於李瑤琴分析判斷上沒半點幫助,又逢過年,過年後又是中元節,忙碌起來,也就顧不得了,只好暫時先放了手去。

    出了正月,沈麗君的產期也就快到了。

    莊子上沒有個老成的女性長輩在,沈夫人很不放心女兒,先還一天一次地著人去看,後來賢王請沈夫人到莊子上坐鎮,沈夫人便順水推舟地搬到莊子上,親自看護女兒。

    人沒有不畏懼死亡的,沈麗君雖生過一個孩子,可這胎一早便被斷定會有凶險,雖有神醫調理,這提起的心始終是落不下的。

    如今見母親前來照顧,沈麗君便如吃了顆定心丸,踏實多了。

    又看母親悉心照顧自己,未有其他異常,沈麗君只當家人並未疑心自己曾參與了金家之事,心裡的石頭越發的落了下來。

    沈麗君借機對母親說道:“我如今身子沉重,幸好有母親在旁照料,只是皆不能分心照顧蘭姐兒!蘭姐兒又素與扶玉親近,倒不如讓扶玉幫著照看一二!”

    沈夫人便笑道:“蘭姐兒一個小姑娘家家的,確實不好再時刻跟著,萬一生產起來,倒嚇壞了她。若是賢王爺也同意,這幾日得了空,將蘭姐兒送到沈府也就是了。”

    沈麗君聞言不由憂傷道:“母親此話固然不差,只是自來女子生產是一大關,若是女兒真有個三長兩短,臨去時若是見不到蘭姐兒,只怕死不瞑目……”

    嚇得沈夫人急忙捂住女兒的嘴,連聲道:“呸,呸,小孩子不懂事胡亂說的,請諸位過路神仙不要當真!”

    一面又訓斥女兒道:“胡亂說什麼,就沒個忌諱?辛老先生及太醫們不都說了嗎,你這胎極穩妥,必能母子平安的。”

    沈麗君拉著母親的衣袖,哀哀說道:“把扶玉也一起接過來吧,我姐妹二人素來交好,她又疼愛蘭姐兒,在她在我也放心些,便真有什麼不測,我姐妹二人也不至於連最後一面都見不上。”

    沈夫人不由面露難色。

    大女兒是否參與金家事件,尚不可知,因為她現在身子重,故也不敢問著她。

    不管怎麼說,她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便真有她的份,她現在這個樣子,自己也不能不管她,可再讓沈秋君前來照看,卻有些不近人情了,況且還莊子上還住著賢王呢,見面總不免尷尬。

    沈夫人只得狠心拒絕:“她如今也是十六七歲的大姑娘家了,來姐夫家住著,總是有些不妥!況婦人生產未免有些駭人,萬一被嚇著了可就不好了。總之,你也不要有太多顧慮,等你平安生下小世子,她定會帶著蘭姐兒一起來看你的。”

    沈麗君失望地靠在枕上,悲愴欲泣:“不怕萬一,就怕一萬,若真有個三長兩短,怕是一個都不得見呢……”

    沈夫人見女兒如此,心裡也難受,終是拗不過大女兒的哀求,心腸便軟了幾分,猶豫了半天,勉強說道:“要不,我讓人和她說一聲,端看她自己是否願意來莊子上?”

    沈麗君聞言,臉上立馬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她的心與我的一樣,必會願意來的。”

    沈夫人無法,只得命人回府告知沈秋君。

    沈秋君第一反應便是:不去。

    她這一去,若是大姐安全生產便罷,一個不好,不知大姐夫妻二人又怎麼算計自己呢。

    沈麗君倒是鍥而不捨,聽說後立馬派了蘭姐兒親自來請,沈秋君細想之後,倒覺得自己或許也該去看看。

    前世因為沈麗君的隱瞞,沈夫人雖擔心女兒生產,卻並沒有去莊子上親自照看,一直都是沈秋君陪伴左右,重活一次,雖說薛神醫說必能母子平安,凡事總有萬一,若是再不好了,她定要力壓姐姐,必要保住大人,她要讓姐姐好好活著,親眼看看,賢王真能當得她去算計親妹妹嗎?

    不過想到賢王也在那裡,此次前去不亞於龍潭虎穴,沈秋君收拾了銀鞭匕首,又令雪香她們都帶好自己的傢伙。

    這裡還得提一筆,因為沈秋君認為強將底下不能有弱兵,所以尋了兩條鞭子教給雪香雪柳二人。

    雪柳年紀尚幼,人也機靈,幾個月下來,倒是也學得象模象樣,雪香就不行了,往往指東打西,最後卻總是弄傷了自己,刀劍也不敢用,一則是怕傷了自己,二則是膽子小,不敢真往人身砍殺,最後學得是棍法,以至於雪柳每每看了,總要取笑她一番:還沒見到那個丫頭沒事總槓著個棍子呢!

    幸而得沈秋君寬慰道:“不必真天天提著,真要打起來架來,哪裡還尋不到棍棒!”

    雪香心裡這才稍稍好了些。

    沈秋君見一切準備就緒,又想起前世,自己一直陪在大姐身邊,六皇子亦是一直住在莊子上,今生自己回了家,他也回了宮,如今自己再去莊子,倒也該再叫著他,若真有什麼事,也可以用他一用。

    沈昭寧也不信任賢王的人品,連帶著對大姐也有了微詞,可妹妹卻說不放心大姐,他就不好再攔著了。

    聽妹妹提起六皇子,也覺得六皇子雖喜怒無常,只要不去招惹他,倒也能相安無事,至於妹妹說的有什麼事,也能讓六皇子幫襯一二,他持保留意見,以六皇子的性子與年紀,他實在想不出,妹妹怎麼會對六皇子另眼相看呢。

    不過多一個人在,賢王便多一份顧忌,於是沈昭寧利用職務之便,找到六皇子,很客氣地詢問他近期可去賢王莊子上,若是去的話,還請他代為照顧一下妹妹,畢竟到時大家都只緊盯著賢王妃,只怕妹妹會在那裡過不慣!

    六皇子面無表情地看了沈昭寧一會,直把沈昭寧看得心裡發毛,他這才慢慢說道:“你沈家人可真意思,現用現交!前幾日嫌我老去你們府上,於是就在父皇面前說我的壞話,將我給拘了起來,如今看我有些用處,又讓我出宮,怎麼這會子不擔心我的學業禮數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3:32 PM

第八十八章 錦匣紙箋

    沈昭寧被六皇子拿話給噎住了,半響扯了脖子,說道:“我也沒說讓你一定去莊子上,只是說如果你要莊子去住的話,請你照顧一下我妹妹,這不過是客套話罷了,到時還不定誰照顧誰呢!”

    六皇子冷笑道:“我倒不知道,你還竟然能有來和我閒話客套的時候!”

    沈昭寧討了個沒趣,只得衝六皇子抱了抱拳,悻悻地走了。

    小成子看沈昭寧走遠了,這才上前狐假虎威地冷哼一聲,說道:“德行!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我們家殿下也是你能呼來喚去的。”

    六皇子見了不由哈哈大笑:“總有人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給他幾分顏色就真開起了染房,我堂堂一個皇子,還能由著人牽著鼻子走不成!”

    一時主僕二人又恥笑一番沈府,漸漸走得遠了,這時角落裡走出一個小太監,看了看四下裡無人,便跑到東宮去向太子匯報。

    太子打發走人後,向太子妃抱怨道:“舅舅也太小人之心了,說什麼小六有心討好聯合沈侯篡位,就小六那臭脾氣,也能聚起人脈來?更別提一個沒開過葷腥的雛兒,對於沈三小姐那個老菜幫子也能下得去口?他也太不挑了吧!”

    太子妃見堂堂一國儲君說話如此不堪,不由為他覺得臉紅,沉默了好一會,這才慢聲細語地說道:“也不盡然,他最終不還是去向父皇請求,說賢王一心急著抱麟兒,不能照看好莊子,要自己前去幫助一二?”

    太子擺手道:“我看他是想借機不用上學罷了。”

    皇上亦是如此認為,對於這麼一個大污點總在自己眼前晃蕩,他也覺得心煩,便趁勢勉勵了一番六皇子的手足情深。就同意了他的請求。

    沈秋君攜著蘭姐兒一同到了莊子上,下了車就見沈夫人正翹首以待地站在二門上。

    沈秋君忙上前笑道:“讓她們管家娘子來迎著就是了,何須母親親自過來,倒是折殺女兒了!”

    沈夫人笑道:“你大姐剛歇下,我閒來無事正好走過來看看你,可巧就到了!一家子骨肉,倒不必總刻意追求什麼規矩不規矩的!”

    沈夫人說著又拉著蘭姐兒的手,笑著問了幾句路上累不累,一邊向裡走,一邊又對沈秋君說道:“為了便於照顧你大姐。咱們娘兒兩個暫時就住在旁邊的紅杏園裡。”

    沈秋君一聽,竟是與大姐的正院只一墻而隔,心裡便有些不舒服。

    沈夫人見狀。忙將蘭姐兒交給身旁的孫嬤嬤抱著,說道:“姐兒一路上也乏了,先送她回去休息一下。”

    孫嬤嬤便抱著去了正院,沈夫人這才扶著女兒的手慢慢向紅杏園走去,低聲說道:“婦人生產亦算是血光晦氣。所以這段時日,賢王只住在外書房,輕易不會入內宅的。”

    沈秋君點了點頭,這才放下心來,轉眸間卻看到六皇子主僕兩人正站在路邊,沈秋君不由笑了起來:六皇子也夠口是心非的!

    沈夫人瞥了一眼。輕聲哼道:“這六皇子行事總不同尋常人,昨日跑來說要為賢王排憂解難,就這麼住在內宅。也十四歲的少年了,一點避諱都不知!”

    沈秋君小聲笑道:“也是手足情深,皇子們能有這份心,實屬難得!”

    沈夫人這才不言語,與女兒一同攜手進了紅杏園。

    小成子見了不由氣道:“賢王岳母妻妹很了不起嗎。見了爺竟然也不過來見禮!”

    六皇子拍了一下小成子的頭輕斥:“就少說兩句吧,不過是玉姐姐舟車勞頓而已。況且和我之間。也不用那些個虛禮!”

    小成子不敢嗆聲,只得耷拉個臉,跟在六皇子身後回去了。

    六皇子卻極開心。沈秋君見到他時,臉上便驀然綻放出如春花般燦爛的笑容,此時那笑容還正滿滿地飄蕩在他的腦中,讓他心中頓生出一種被人依靠的自豪感來,他心中暗道:“玉姐姐,以前是你在保護守衛我,自此以後,便換我來保護守衛你吧!”

    沈麗君並沒有睡著,聽見說妹妹已經到了莊子上,不由嘆了口氣,仰面看著床帳上的流蘇發了一陣呆,說道:“若是蘭姐兒睡下了,讓孫嬤嬤過來一下……另外,讓她將我前幾日交給她保管的東西,也一併帶過來。”

    不多時,孫嬤嬤便走了進來,丫頭們服侍著沈麗君起床,便都悄悄退了下去。

    孫嬤嬤這才自懷中掏出一個小包裹來,打開後是一個小綿匣,孫嬤嬤恭敬地呈給了沈麗君。

    沈麗君打開匣子,拿了一個摺疊著的紙箋,打開來看,纖巧玲瓏的手指在桌上輕敲,半日,說道:“伺候筆墨!”

    孫嬤嬤忙拿了筆墨來,見沈麗君只管垂眼沉吟,便低頭細細磨好了墨,小心說道:“可以用了!”

    沈麗君這才回過神來,提筆蘸了墨汁,待要懸腕寫字時,卻又蹙了眉,半天沒落下筆來,終是將筆擲於硯中,嘆息道:“罷了,她總是我母子二人的救命恩人,我如此待她本就不對,何必再因為那道人的胡言亂語,而真如此苛待於她,倒是壞了我們的姐妹親情!”

    孫嬤嬤只得收拾了筆墨,笑道:“王妃是大福之人,您只管放寬了心,此次定能平安生下小世子的!況且穩婆們也都是頂好的,太醫又不離左右,您實在不必擔心!”

    沈麗君聞言笑道:“那就借你的吉言了!”一邊將信重新疊好放入匣中,親自鎖好交於孫嬤嬤手中,叮囑道:“若無事也就罷了,一旦我有個三長兩短,蘭姐兒就交給你了!”

    孫嬤嬤忙鄭重說道:“必不敢辜負王妃之託!”又笑著說道:“王妃洪福,必能看著姐兒成親,哥兒長大,將來還要抱孫子呢!”

    沈麗君也笑了,孫嬤嬤看她面有倦意,忙小心收好匣子,喚人來服侍沈麗君休息。

    孫嬤嬤走進蘭姐兒房中來,剛要往自己居住的耳房走去,就見一個丫頭跑過來,看到孫嬤嬤眼前一亮,驚喜道:“嬤嬤可回來了,姐兒正好睡醒了,嬤嬤快進去伺候吧!”

    孫嬤嬤笑罵道:“姐兒醒了,你們就不會伺候,就知道偷懶!非等著我這個老胳膊老腳的!”

    那丫頭便笑道:“我們倒是想借您老不在,討了姐兒的歡心,也爭爭寵呢,奈何姐兒就只與您老親近,這才剛醒了,還沒回過神,正愣怔著呢,就直叫著嬤嬤,我們若是冒然上去伺候,萬一驚著姐兒,罪過可就大了!”

    孫嬤嬤聞言,為自己獨得小郡主的信任而自得,便一徑走進蘭姐兒的房中,果然蘭姐兒一見孫嬤嬤,便笑道:“嬤嬤,快幫我穿衣裳!”

    孫嬤嬤忙走上前,幫著蘭姐兒穿上外面的衣服,又將她抱著下了床。

    蘭姐兒便咯咯笑道:“你懷中放了什麼,怪塥得慌!”

    孫嬤嬤差點都忘了自己懷中還揣著東西呢,忙笑道:“這是王妃賞了我一件東西,我先放回去,就過來陪你玩耍!”

    蘭姐兒撒嬌道:“你讓小丫頭們幫著送回去,你還給我講昨日沒講完的那個故事。”

    孫嬤嬤哪裡敢將那匣子呈到眾人面前,只得掏出來,暫鎖進蘭姐兒的一個衣櫃中,想著一會回去時,再拿回去。

    哪知蘭姐兒小孩子好奇心重,非要讓孫嬤嬤拿過來看看,孫嬤嬤拗不過,又怕她鬧得狠了,再生意外,只得又開了箱了重拿出來,送到蘭姐兒眼前。

    不過是個普通的小錦匣子罷了,蘭姐兒用手撥弄著看了半日,說道:“怎麼打不開?”

    孫嬤嬤忙笑道:“可是呢,奴婢不小心把個鑰匙給丟了,只得等找到了,也是時候到了,再打開來給姐兒看吧!”

    蘭姐兒嘟著嘴將匣子擲到孫嬤嬤懷中,孫嬤嬤剛把匣子放入櫃子裡,卻聽蘭姐兒說道:“我去看看母親!”說走人已經已經走出去了,孫嬤嬤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沈秋君稍歇息了一下,便與母親來看沈麗君。

    沈麗君對妹妹幫著自己照看蘭姐兒,一再表示感謝。

    沈秋君此時心境早就變了許多,她實在無法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只淡淡笑笑,也不多說話,正好太醫們來給沈麗君把脈,沈秋君便告辭出去了。

    沈麗君心下便明白了,便只暗嘆了口氣,由著太醫把脈。

    沈夫人見沈麗君對沈秋君的冷淡態度反映冷靜,連個疑問都沒有,似是早就料到一般,不由心下發冷。

    蘭姐兒見沈秋君出去,也跟著出來,拉著她到自己房中玩。

    沈秋君卻不過,只得牽著蘭姐兒的手,一同進了屋子。

    蘭姐兒便開始炫耀自己的新衣服新珠花來,稚言嫩語,沈秋君一干人等,都不禁被她逗得直發笑。

    這時蘭姐兒讓孫嬤嬤幫著梳小辮兒,便拿著一朵粉紅絹花,對沈秋君說道:“小姨幫我看看,我穿哪件衣服,才配這朵花兒呢?”

    沈秋君見旁邊的一個衣櫃半合半閉的,只當是放著她新近穿的衣服,便隨手打開來看,卻看到裡邊衣服上放著一個綢緞金線銀暗紋的精緻小匣子,不由拿起來笑道:“這是哪個小丫頭收拾的,怎麼就混放到衣裳裡面去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3:33 PM

第八十九章 秋君戒備

    孫嬤嬤聽到沈秋君之言,心頭一驚,急忙轉頭看去,待看到沈秋君手中擎著的錦盒,不由臉色大變!

    幸好,此時蘭姐兒看了一眼,笑道:“那是我母親賞給孫嬤嬤的,不是我的東西!我這邊梳好頭髮了,小姨快幫我尋件合適的衣裳來。”

    沈秋君本來也沒當回事,正準備放回去時,卻發現孫嬤嬤白著個臉兒,正緊張地看著自己,不由暗生疑竇,將那錦盒拿在手中,細細看了一眼,卻看到小匣子已然上了鎖。

    沈秋君便不動生色地將匣子遞給孫嬤嬤,笑道:“既然是姐姐賞你的,必是好東西,還不快收起來,省得胡亂放了,過後找不到,豈不是辜負了姐姐的一片心意!”

    孫嬤嬤忙接過匣子來,暫放入懷中,臉色便變得好看了許多,笑道:“多謝三小姐提醒,方才因有事,便隨手放在那裡,要不是三小姐幫忙,真要丟了,奴婢可就真對不起王妃的一片好意了!”

    沈秋君似笑非笑地看了孫嬤嬤一眼,說道:“你先把東西放回去吧,蘭姐兒這裡有我呢!”

    孫嬤嬤如得了赦令,忙道了一聲:“有勞三小姐了!”急急去了自己房中。

    沈秋君便走到蘭姐兒跟前,一邊幫著她戴花兒,一面問道:“你母親賞了孫嬤嬤什麼好東西,竟要她鎖起來,難道這屋裡還有信不過的丫頭婆子嗎?”

    蘭姐兒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孫嬤嬤也不知道,鑰匙丟了!”

    這時,有丫頭來報,太醫們已經看完診了,沈秋君便帶著蘭姐兒一同去了沈麗君房中,沈麗君見到女兒與沈秋君十分親昵。不由笑著對母親說道:“她娘倆個倒是投緣!”

    沈夫人看了一眼,意有所指道:“這就是骨肉血親,這世上再沒有比那更親近的了,也不知修了幾輩子,才能做姐妹,若是不知珍惜,怕是連老天都會看不過去的。”

    沈麗君臉上的笑容便凝固了,看著母親勉強笑道:“這世上哪裡有不懂得珍惜血肉親情的呢?”

    沈夫人笑道:“尋常人家倒也罷了,只是這皇家卻不好說,你以後可要好好教訓哥兒姐兒。切不可為了些蠅頭小利,就鬥得你死我活。”

    沈秋君在旁聽了,不由嗤笑:“母親這話若是讓那些個王孫貴胄聽到。可要笑掉大牙了!皇室子弟們爭得可不是蠅頭小利,而是要拯救天下蒼生的重擔!”

    沈夫人冷笑道:“若他們真如此想,倒是我大齊百姓之福!”

    沈麗君見母親與妹妹說話,卻只管拿眼看自己,不由漲紅了臉。打著哈哈笑道:“咱們不管他們男人在外面打拼的事,只管在後宅享福就是了!”

    沈夫人笑道:“你能明白這個道理更好,不要瞎摻和到裡面去,只一心教養好子女,可別將來手足相殘,那才是做為一個母親最大的悲哀!”

    沈麗君臉色實在不好。沈夫人點到為止,對沈秋君笑道:“你大姐一切都好,只須保持心情平靜。估計還有半個月就要生產了,你在莊子上好好哄著蘭姐兒,萬不可節外生枝,讓她憂心!”

    沈秋君便忙答應下來。

    至夜間,賢王也沒臉進內宅。只命大廚房好生整治了一桌席面,權當為沈秋君接風洗塵。

    六皇子聽說心裡也沒什麼想頭。倒是小成子嘀咕道:“爺來莊子上幫著他,也沒見他特意請爺吃飯,就知道溜鬚沈府的人!”

    六皇子聽了,眼睛一轉,笑道:“我一個人在松園吃飯也不香,不如就去玉姐姐那裡蹭頓飯吃得了。”

    沈麗君如今身子不便,也不陪著娘家人虛客套,只在自己房中用了些東西。

    沈夫人則後悔下午不該一時衝動,對大女兒說話嚴厲了些,什麼時候教訓不得,非在此時。她正是要生產之際,萬一存了心思,心事太重,影響了生產,可是追悔莫及啊。

    越想越擔心,沈夫人食不下咽,乾脆去了沈麗君房中陪著說話開解去了。

    沈秋君看著滿桌子豐盛的酒菜,挑了幾樣自己愛吃的,其餘的正準備分給園子裡的人吃時,六皇子帶著小成子走了進來,邊走邊吸著鼻子說道:“我倒是來的巧了,玉姐姐這裡的飯菜格外的香,讓人去廚房傳個話,連我的那一份,一併送過來,我今天就在玉姐姐這裡吃了!”

    楚嬤嬤等人皆不由翻了個白眼,沈秋君卻笑了!

    有這麼一個混賬在此,諒賢王也不敢耍什麼手段!

    沈秋君笑道:“六爺要是不嫌棄,就這裡一起用吧,去添雙碗筷來!”

    六皇子也不客氣,便大咧咧坐在沈秋君的對面,真就拿著碗筷吃了起來。

    沈秋君不以為杵,也大大方方坐下,雪香雪柳只得恨恨看了六皇子一眼,上前幫著布菜。

    倒還真應了食髓知味那句話,六皇子覺得那夜與沈秋君一起吃飯,格外的香甜,故第二日一早又去蹭飯。

    此時沈夫人也在,雖不喜歡六皇子,倒也不好就直接趕人,只得勉強忍下了。

    哪知沈夫人陪著沈麗君用過中飯,回來後發現六皇子又在紅杏園,便再也受不住了,等六皇子一走,便暗地裡訓導女兒道:“他如今也不小了,總這樣不拘小節,可不好,若是被人傳出個什麼好歹來……”

    話未說完,沈秋君已笑得前仰後合:“他才多大,一個毛孩子罷了,若真有人有那想法,這人也夠下作齷齪的!”

    沈夫人搖頭道:“世上的惡人惡事,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做不來的。還是嚴加提防些好!”

    沈秋君看四下無外人,這才笑道:“女兒是想著,凡事拉著六皇子,別人總不好再生什麼壞心思,況且六皇子也不是吃素的,別看他來來回回只帶著個小內侍,在咱們看不到的地方,必有人暗中保護著他,咱們借個現成的護衛用上一番又何妨呢!”

    沈夫人不由嘆氣,她定是上輩子沒修好,以至於此生兩個女兒竟鬧到這種地步,她嘆息道:“總怪母親一時心軟,讓你也住進來,你這樣小心,倒讓我心酸難耐,不如住滿一日,明天就家去吧!”

    沈秋君忙笑道:“我不走,要走也得等姐姐平安產子,我才能入心回去!不過母親這話倒也提醒了我,我總與六皇子呆在一處,也未必不能給人縫隙鑽,倒是真該好好防備一下!”

    於是沈秋君拿出前世的手段來,不過才一兩日的時間,就將蘭姐兒哄得一刻也離不了她,無論做什麼都離開她,日則同行同坐,夜則同止同息,倒把個孫嬤嬤放在腦後了。

    孫嬤嬤心裡不由泛酸,少不得抱怨給沈麗君聽。

    沈麗君略一忖度,便知妹妹的心思,不由暗自咬牙,原來自己在她心裡已形同洪水猛獸,竟讓她拿不足五歲的女兒來做擋箭牌了!

    六皇子還是很享受與沈秋君單獨相處的,如今處處夾著一個總用眼白看自己的蘭姐兒,心裡便很不開心。

    這日見沈秋君又細言軟語哄勸著蘭姐兒多吃些東西,六皇子頓覺得自己被狠狠地冷落了,不由賭了氣,也不吃東西,眼中的陰風,嗖嗖地射向沈秋君與蘭姐兒兩人。

    六皇子的彆扭性子,沈秋君還是知道一二的,定又是不知哪裡又得罪了他,便也不理會他,只管做自己的事情。

    可在蘭姐兒眼中,六皇子早就是個惡魔一樣的存在,此時見他總那樣瞅著自己,便害怕地直往沈秋君懷裡縮去。

    沈秋君見狀,怕六皇子把自己的護身符給嚇跑了,忙伸腳踢了他一下,踢完後,心裡卻納悶不已,自己怎麼就敢這樣對他呢,腦中不由浮現出六皇子對得罪他的人的報復,心裡顫了幾顫。

    六皇子此時便只拿眼死盯著沈秋君看,沈秋君佯做不知,哄勸著蘭姐兒又喝了口湯,這才笑道:“我這裡暫走不開,你自己去給母親請安,可好?”

    蘭姐兒此時早就巴不得趕緊離去,自然點頭同意,帶著孫嬤嬤等人走了。

    沈秋君看著六皇子,笑道:“好好的,又是怎麼了?”

    六皇子撫著腿,生氣道:“我又沒怎麼蘭姐兒,你至於用那麼大勁踢我嗎?”

    沈秋君笑道:“我也是為你好啊,你若是真嚇著了她,這莊子可就住不下去,回了宮可不又被拘了起來。”

    六皇子冷笑道:“少說那些好聽的,不就是想我在這裡好制約一下賢王,免得他又打什麼壞主意!”

    這次楊遠二人也跟著一起來到莊子上,那日與夏良初一照面,楊遠便認出了他。

    六皇子幾人細細一分析,推斷賢王在陷害沈秋君一事上,必也推波助瀾了一把,沈家似也已知道了,故此才有沈昭寧請託一事。

    六皇子倒不介意被沈秋君利用,可是氣她竟然對自己不坦白,前段時日明明說好了,以後二人要坦誠相待的,想說到她面前,又怕她臉上不好看,況且他又有心病,便只做不知。

    今日見她對蘭姐兒,明顯比對自己要好,又被她踢了一腳,便再也按捺不住說了出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03:33 PM

第九十章 盜取錦匣

    沈秋君被六皇子揭了真相,心裡也覺得不好意思,只訕訕笑道:“你既然知道我的顧忌,就該明白,我如此待她,也是為了以防萬一,誰知道他們又會生出什麼壞主意來,只要蘭姐兒與我一起,若他真能舍了女兒去,如此豺狼性子,我便是中了暗算也心服口服了。”

    六皇子見沈秋君竟將如此陰私之事與他分享,顯見得拿他當自己人看了,不由心花怒放,只是面上不顯,仍是冷著臉道:“那日你哥哥跑去找我,怕是也打著利用的我心思吧!”

    沈秋君暗罵小孩子幹嘛要那麼聰明,舉一反三,自己當年十六七歲時,還是呆子一個,他不足十四歲,就如此明慧,人比人,氣死人啊。

    沈秋君在心裡發泄一通,忙又陪著笑道:“這也是我的主意,只覺得你在這莊子上住著,總讓人覺得安全些。你若要怪,就怪我吧”

    六皇子聞言,越發喜得抓耳撓腮,也不再藏著掖些了,靠近沈秋君,喜形於色地小聲說道:“算你有眼光,看出我的利害來了。我身邊還有兩個功夫好的侍衛,以後我讓他們暗暗跟在你身邊保護你如何。”

    沈秋君本來還為自己利用蘭姐兒心虛,六皇子又自來是個毒舌,說話總不給人留情面,本以為會得了他的嘲諷,如今見他一副被認同的得意表情,並不追究自己的算計,她自己倒不好意思起來,忙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只在這院裡不出去,又能出什麼事,反正有你與蘭姐兒呢,倒不必麻煩他二人了!”

    六皇子忙道:“不麻煩。他們反正也日日閒著沒事做,若真讓他們做些事,他們反而更高興。”

    沈秋君不由心中一動,笑道:“說起來,我這裡還真有一件事麻煩他們呢!”

    六皇子笑道:“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我的人,玉姐姐只管使喚,他們若敢不聽你的話,自有我幫你教訓他們,你能用他們。是他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沈秋君沒想到六皇子還有口裡抹蜜的時候,只是這話聽著讓人直起雞皮疙瘩,倒像與他多好似的。忙止住道:“行,這事我就先說給你,到時你去讓他們做!”

    六皇子忙點頭答應。

    沈秋君笑道:“我剛來那天,看到蘭姐兒的嬤嬤鬼鬼祟祟地藏了個東西在房裡,你不如讓他們幫著找出來。”

    六皇子不由失望道:“我還以為你讓他們幫你殺人或是去打誰一頓呢。沒想到是去做偷兒啊!”

    沈秋君不由冷了臉:“原來我在你眼裡,就是動輒要人性命的惡毒女子?”

    六皇子忙陪笑道:“玉姐姐自然是天下第一善心人,若你是惡毒之人,那天下就沒有好人了!我豈不更是成了吃人肉喝人血的魔頭了!”

    沈秋君不由撲哧一聲笑了,斜眼看了六皇子一眼:“你倒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六皇子的臉便黑了下來,誰也不願被人斥為惡毒之人。

    沈秋君見狀忙又道:“誰好好地閒著無事。要去殺人,還不是被逼的,那人既然不給別人活路。自然也怪不得別人殺了他!那是他咎由自取,自己尋死還要害別人擔個心狠手辣的名頭,便是死了也要墜入阿鼻地獄的!”

    六皇子鳳眼便盛了滿滿的璀璨的光芒,若說從前討好靠近沈秋君,是因為他心中的愧疚與貪戀當年的那點溫暖。此時,卻只有被理解的喜悅。

    雖然他並不怕因為自己的陰狠歹毒。而被人們用異樣的眼光看他,因為他知道那些人是怕他的,他就是要讓那些人怕他,這樣就不會有人敢來隨意欺負辱罵他。

    只是每當寒夜來臨,他只覺得自己快要孤獨得死去了,心中總是冰涼冰涼的,只是當年經歷的背叛殺戮,讓他誰也不敢相信,只除了沈秋君!

    本來他還以為沈秋君會唾棄他的所作作為,如今看來,原來她是理解自己的,這大大減輕了他心中的惶恐。

    其實是六皇子想多了,沈秋君之所以如此說,不過是從自身有感而發罷了,人總是看到他人身上的短處,所以她此番言論是為自己前世的所作所為開脫,並不抱括六皇子,而且她還真是自心底裡認為六皇子行事陰險歹毒。

    沈秋君見話扯得有些遠,忙又笑道:“他們既然是高手,這點子事還不是手到擒來的!”

    六皇子強壓下心頭喜悅,笑道:“到底是什麼東西?”

    “就是一個這麼大的小錦盒,外面裹了金線暗銀紋的綢緞,上了鎖的,我只是想看看裡面到底藏了什麼?”沈秋君拿手比劃了一番。

    六皇子不由皺了眉:“女人家的東西不都是盒子匣子的裝著,把類似的都拿來就是了,只要不怕被那嬤嬤發現的話。”

    沈秋君笑道:“悄悄的吧,我只是好奇罷了,還是不要驚動人。我看她倒是極愛惜不欲讓人知道的樣子,估計會藏到箱籠包裹裡!”

    “如果就因為不想讓人知道,而珍斂密藏的,那也夠笨的!”六皇子嗤笑道:“最凶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自然是放在明面上才不會被人察覺!越藏得深了,被人看到,不生疑才怪!只有不當一回事,才是最保險的。”

    沈秋君不由白了六皇子一眼,不正常的是他好吧,誰家在意的東西,不是好好的收著,不好見人的東西,更是藏得嚴實,放在箱籠包裹還算是好的,挖地掘墻,也是尋常。

    就說六皇子手中的寶藏圖,她就不信,他會大大方方攤到書房裡,如果是那樣,太子與賢王會發覺不了?

    不過話又說過來,看六皇子寧願被天下人指責暴虐斂財,最終也沒取什麼寶藏,莫非那藏寶圖只是個傳說?

    直到幾年後,當她再回憶起來這番話來,才明白六皇子果真聰明的很,誰會想到他會禍水東引,將藏寶圖早早送了人,也難為他把寶藏放在他人之手,也能放得下心!

    六皇子辦事效率還是很快的,當天就吩咐楊遠二人去辦此事。

    去偷個嬤嬤的小錦匣子,也只有內宅女子才會做的事,楊遠二人一思忖,便知定是沈秋君的主意。

    幸好當日於叔已經提點過,這一段時間也看出六皇子對沈秋君不同,果不是虛言,便只得痛快地接下這偷兒的任務。

    因為蘭姐兒不是去看望沈麗君,便是與沈秋君在一起嬉戲,孫嬤嬤自然也少不得一同陪著,再加上楊遠二人都是高手,勘探一番後,不到兩天的工夫,便將錦匣呈到六皇子的面前。

    六皇子看著那上面的鎖,蹙起了眉頭。

    楊遠忙解釋道:“我二人將她屋裡翻了個遍,實在尋不到鑰匙,許是她隨身帶著了!不過沒有鑰匙也不要緊,我一刀下去,這匣子就裂開了,裡面的東西自然就取出來了。”

    六皇子卻不太想這麼做,難得沈秋君讓他幫著辦件事,他怎麼也要辦得漂漂亮亮的,大家面上都有光嘛!

    將錦匣送到沈秋君面前,就在她發愁該如何打開匣子時,他上前拿出鑰匙漂亮利落地打開,比起自己捧一把木頭渣子,呈到沈秋君的面前,豈不更是一件威風的事情!

    六皇子便問小成子道:“如果我讓你去取來一個裝著東西的錦匣,你會怎麼辦?”

    自從楊遠二人來到六皇子身邊,小成子便覺得自己做為六皇子身邊的第一人的位置,有些搖搖欲墜,又見六皇子一些事情上愛用楊遠二人,他雖沒殺人越貨的本領,但是他會進讒言。

    小成子自認已經摸準了六皇子心思,便自信地答道:“自然是將匣子和鑰匙一併呈到爺的面前。若是真無法打到鑰匙,去外面找個鎖匠打開就是了,如今卻讓爺開鎖之事憂心,這差事辦得……唉……”

    楊遠二人看著小成子搖頭擺尾的樣子,心中不以為然:他們豈會與一個沒根的太監一般見識!

    六皇子便將匣子擲給楊遠道:“速去速回。”

    楊遠沒奈何地看了周少澤一眼,把匣子揣到懷裡,一路出了莊子。

    這時,沈秋君正與蘭姐兒說話,孫嬤嬤心神不寧地守在一旁,想著一時半會也用不到自己,便悄悄叮囑了小丫頭幾句,往正院去了。

    偏巧沈夫人正與陪著沈麗君閒話,說起自己生養她兄弟姐妹幾人的事情來,尤其是說起她們小時候的事,又是喜又是笑的。

    沈麗君與大哥是自小長在老太太跟前的,故沈夫人說最多的是沈昭寧兄妹倆小時候的趣事,沈麗君見母親起了興頭,也不好不讓她說,又見孫嬤嬤在門前探頭探腦,心下起疑,只得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

    沈夫人正說的痛快,見大女兒神情懨懨的,知女兒此時不易過度勞累,不由自悔,忙親自服侍女兒靠著床休息,見她睡下,這才輕手輕腳走了出去。

    沈麗君聽得母親離去,這才睜開眼,問道:“方才孫嬤嬤過來有什麼事嗎?”

    孫嬤嬤一直就守在門前,聽到問話,急忙進來,跪下道:“王妃,不好了,那個錦匣子不見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1:42 PM

第九十一章 提前生產

    沈麗君聞言心頭大驚,急忙起身問道:“錦匣不見了,怎麼會不見了呢?你不是一直保存的好好的嗎?”

    孫嬤嬤被問得啞口無言,壓下心中驚懼,說道:“昨天夜裡,還看到在我衣裳櫃子裡,中午我回去拿東西,卻再也沒找見!屋裡一切都是好好的,沒人動過的模樣,可是那匣子卻不翼而飛了。”

    沈麗君扶著腰,急得在屋內直轉圈子,連聲道:“這可怎麼好,若是被人看到,這可怎麼是好?是不是蘭姐兒拿著玩去了?”

    孫嬤嬤忙道:“姐兒今天一早就去了紅杏園與三小姐玩耍,定不是她拿的。”孫嬤嬤想了想,又補充道:“也許是哪個眼皮子淺的小丫頭,偷偷拿去也說不定。奴婢已經依王妃之言,將鑰匙毀去,得了去的人,一時半會定打不開!”

    沈麗君此時卻氣得一腳踹倒孫嬤嬤,罵道:“沒有鑰匙,她就打不開嗎?只是一時半會的事情。必是你整日家查看,入了別人的眼,以為是什麼珍貴東西,這才偷了去!若是落在……”

    沈麗君扶著桌子站穩身子,死死咬著嘴脣。

    孫嬤嬤忙爬起來,端正了身子,跪在那裡,說道:“奴婢辜負了王妃,罪該萬死,奴婢這就去查找,還請王妃不要生氣,免得動了胎氣,奴婢萬死難辭其咎!”

    沈麗君這才發覺自己方才太過激動了,忙徐徐吐著氣舒緩心情,卻忽然覺得腹部疼痛,臉色便唰地一下白了。

    孫嬤嬤也看出沈麗君的不對勁,顧不得規矩禮節,一骨碌爬起來,扶住沈麗君。急聲問道:“王妃,你怎麼了,快去床上坐一下,我這就去叫太醫!”

    沈麗君額頭便滴下汗,苦笑道:“來得也太急了些,快去叫穩婆來,我怕是要提前生產了。”

    紅杏園裡,沈夫人正含笑看著蘭姐兒與沈秋君玩九連環,屋時丫頭婆子不時添個茶水點心,這時卻見一個丫頭大呼小叫地跑了來。叫道:“夫人快去看看王妃吧,她,她提前催動了!”

    沈夫人聞言忽地一下起了身。急急往外走去,一邊還問道:“怎麼會提前,我方才來時還好好的?派人去告訴賢王了嗎?”

    沈秋君也愣住了,這是什麼情況,大姐明明還得再過十多天才會生產啊!

    蘭姐兒見提起自己的母親。又是那樣驚慌失措,不由擔心道:“是不是我母親不好了?我要去找母親”話語裡便帶了哭腔,起身就往外走去。

    沈秋君忙一把拉住,勸道:“你母親馬上就要給你添個弟弟了,你乖乖在這裡等著,不然弟弟生氣了。就不來找你玩了!”

    沈秋君安撫好蘭姐兒,看孫嬤嬤還沒有回來,只得將蘭姐兒暫交給楚嬤嬤。這才往正院而去。

    因為沈麗君產期已到,賢王便在內宅點了兩處臨近正院的小院,供穩婆和太醫們居住,此時聽到王妃似要臨盆,丫頭們過去一說。他們便忙來到正院,各就各位。

    此時沈麗君已是待產。太醫們不好進去,只得懸絲診脈,半響,說道:“王妃平日思慮太過,本就於身體生產有礙,方才又心緒波動太大……”

    沈夫人氣急壞敗道:“不用你在這裡吊書袋子!只說,她這提前生產可有妨礙!”

    太醫吶吶道:“現在還看不出,只等生產時再視情況了!”

    沈夫人氣得不再理會太醫,先去女兒房中安慰道:“不要怕,提前幾天生孩子,是很平常的事情!”

    見女兒情緒略穩了,沈夫人又看向穩婆,因為這些穩婆皆是齊妃母子把的關,她也不便指手畫腳,只說道:“若是王妃平安生產了,你們皆會有重賞,也倒也罷了,若是敢不盡心……”

    穩婆們忙接了話,笑道:“夫人請放心,我們敢不盡心嗎,這可是也關乎著我們自己的身家性命呢!”

    沈夫人這才點點頭,倒都是明白人,又安慰女兒幾句,便出去查看熱水燒得怎麼樣,參湯參塊可備好了,正忙亂中,卻看到沈秋君正呆呆站在一邊。

    沈夫人擔心大姐兒生產會嚇著沈秋君,忙走過去斥道:“這地方可不是你一個閨閣女子來的,快回去陪著蘭姐兒去。”

    沈秋君卻因方才聽到太醫又提心思重之論,心中不自在,更渴望沈麗君一定要平安產子,便對母親說道:“我不放心,要這裡看著,不然回去也是心如火焚,更煎熬得難受!”

    沈夫人嘆口氣,說道:“生孩子可不是一時片刻的事,得好幾個時辰呢,你先回去,孩子一生下來,我就讓人去告訴你。”

    沈秋君卻不動身,只低頭一語,沈夫人正要再次開口勸說沈秋君,忽又想起一件事來,丟下沈秋君,走到太醫跟前問道:“辛先生呢,他怎麼沒來?這個時候正是最需要他的時候呢,怎麼就躲清閒去了!”

    太醫雖不悅沈夫人抬高辛老先生,卻還是恭謹答道:“王爺叫他出去說話去了,想來正與王爺一同往這裡趕呢!”

    沈夫人聽說,心裡對賢王愈發不滿起來,急怒道:“他同辛老先生有什麼話可說的,是能幫著斟酌方子,還是能幫著驗看藥材!”

    正說話間,賢王與辛老先生已經趕到了,幸好賢王正著急妻子的身體,而辛先生則因年紀大了,趕得又急,正大喘著粗氣,二人都不曾聽到沈夫人說話。

    賢王問道:“怎麼好好的,就提前了呢!”

    沈夫人沒好氣地說道:“這得問老天爺了!不就是防著會提前生產,這才讓穩婆太醫們就近住著,哪裡想到關鍵時刻,竟打不到人。”

    賢王了解沈夫人的擔心,忙拱了拱手,笑道:“一切有勞岳母大人了!”

    此時,辛老先生歇過氣來,診了一回脈,笑道:“不妨事的,母子皆好,必能平安生產!”

    這時沈夫人心下才松了一口氣,丫頭們早就搬了椅凳來,眾人這才有心情坐下等著。

    沈夫人回頭看了一眼,見女兒仍站在院裡,走過去勸道:“你也聽神醫說了,你大姐母子皆好,現在可以放心地回去了吧!”

    見沈秋君仍是固執地搖頭,沈夫人也沒了脾氣,直得由著她了。

    沈麗君藉著孫嬤嬤過來送東西,悄聲問道:“扶玉可有什麼異樣沒有?”

    孫嬤嬤忙搖了搖頭,說道:“三小姐很關心您,一直不肯走,許是奴婢年紀大,忘記地方了,您就別再多想,只安心生下小世子才是正經啊!”

    沈麗君搖頭,她怎麼能不多想,那封信若是被人得去,真不知後果會如何呢!

    這時穩婆過來說道:“王妃已經躺了有一會兒了,該是站起來了!”

    沈麗君點點頭,便有兩個穩婆扶住她站起身來。

    再說外邊的眾人,怕驚擾到沈麗君,皆默默坐立在那裡,沈秋君不方便向前,便靠著一顆樹站立在那裡,這時六皇子也聽說走過來了,眾人皆心系沈麗君,也無人理會他。

    六皇子便走到沈秋君面前,正要開口說話,卻聽裡面的穩婆說道:“怕是快要生子,快躺到床上來。”

    院中眾人的心便都沸騰起來,眼睛耳朵都只關注著產房。

    六皇子隨意看了一眼產房,又轉過身來,見沈秋君一臉緊張模樣,便欲說些話哄她放鬆一下,想了半天,終無好話題,不得小聲說道:“那個錦匣子,我已經拿到手了!”

    沈秋君聞言,不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個時候,六皇子還有心情談論其他的事情嗎?

    他不是最敬重大姐的嗎,這個節骨眼上,竟一點都不見他緊張擔心。

    前世,大姐生產時,沈秋君只顧擔心,哪裡能顧得上其他,後來大姐去世,她亦是傷心不已,所以這個過程中,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注意過六皇子的表現。

    但是直到她要嫁給賢王時,六皇子跑來找她,求她不要嫁給賢王,他的嫂子只能是沈麗君。

    沈秋君只覺得好笑,六皇子也太痴了些。

    便是自己不嫁賢王,還有其他人嫁賢王,大姐的賢王妃終是會被人取代的,賢王年紀輕輕怎麼會不娶妻納妾呢?

    只是現在看六皇子一臉輕鬆模樣,她真得很困惑,為何前後兩世,那麼多人不同了呢?

    六皇子見沈秋君表情奇怪地看著自己,心裡發慌,忙道:“只是那鑰匙不曾得,所以讓人去尋鎖匠去了。明日必能交給你!”

    沈秋君淡淡說道:“用得著那麼費勁嗎,一劍下去,什麼事解決不了!”

    六皇子忙陪著笑,說道:“我以為你還想完好無損地還回去呢!”

    沈秋君笑了笑,看著自產房出來張羅東西的孫嬤嬤,心中似是明白了什麼,無意識地說道:“你是什麼時候拿到的!”

    六皇子忙道:“今天中飯時,那裡人少,蘭姐兒又與咱們在一處!”

    所以孫嬤嬤發現後,便告訴了姐姐,這才有了情緒波動太大,提前生產了。

    大姐啊,大姐,你可真夠狠的,前世你真是把妹妹給坑苦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1:42 PM

第九十二章 有驚無險

    前世,自己背著罵名,裝作沒看到別人眼中鄙夷的目光,帶著對大姐的愧疚,對蘭姐兒姐弟的憐惜,還有對姐夫的仰慕,按著大姐的遺願,嫁給姐夫做了繼室。

    不得丈夫的心也就罷了,被丈夫功成名就殺死也認了,只是你何苦如此心狠,竟是連最後一絲溫情都不能給我,一紙遺言,就把我辛辛苦苦教養大的孩子,都推離了我的身邊。

    沈秋君心裡默默念了幾句經文,強壓下仇恨與痛楚,將眼淚逼回去,深吸一口氣,冷笑道:“既然打不開,就不要開了,我也沒心思去看,你一把火燒了吧!”

    六皇子沒想到自己忙活一場,落了個這種結果,這不是耍著自己玩嗎,如此想著,心中便升上一股邪氣,正要發作,終是強忍了一口氣,垂頭喪氣地就要往外走。

    沈秋君不由好奇地看著他,他怎麼對大姐的生產漠不關心,是因為年紀小,不懂得生產的凶險,還是也看穿了大姐的虛假?

    六皇子正走著,無意間瞥見沈秋君的眼睛正跟著自己轉,心中火氣頓時消了,忙又走了回去。

    沈秋君的注意力已被產房裡的動靜給吸引了過去,六皇子也不在意,只悄悄站在沈秋君身旁。

    就在外邊的人等得焦躁不安時,只聽裡面穩婆說話,什麼用力,什麼不要大叫省些力氣,直折磨著外面人的心起起落落。

    沈夫人更是低聲念佛。

    這時忽見一個穩婆打開門來,說道:“快拿催產的藥來!”

    嚇得沈夫人急忙走過去問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穩婆接過藥來。笑著安慰道:“沒什麼,只是王妃方才用力過急,服下湯藥便無事了!”

    沈夫人這才稍鬆口氣,不由恨恨地看了賢王一眼,又低頭念佛。

    賢王見狀不由苦笑,倒是辛先生安慰道:“沒事,王妃母子二人皆調理得當,她們那些人也是老手了,自然不會有問題的!”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就在太陽掛在西山。變得紅彤彤時,就聽裡面歡呼道:“生了!”接著就聽到一聲嬰兒的哭啼聲。

    眾人仿佛一下子活了過來,急忙恭賀賢王。這時穩婆也抱著包裹好的嬰兒出來,笑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是位小公子呢!”

    眾人都圍住小嬰兒,直贊長得象賢王。辛先生與兩位太醫則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終於母子平安,可以松一口氣了。

    沈秋君靜靜站在那裡,好似看風景一般,心裡無喜無悲:大姐無恙,自己也算是將前世的債還上了,再加上前世今生的算計。自己不欠她什麼,也不稀罕與她的姐妹之情,從此後路歸路橋歸橋。永不要有瓜葛。

    六皇子見沈秋君面上表情奇特,不由心中納悶,卻不由自主地隨著她一同往外走去。

    沈麗君雖因生產耗了不少體力,此時還蒼白著臉,身上也倦怠無力。可聽到外面恭賀的聲音,不由笑了:那個雜毛道人果然是胡言亂語!自己的命硬著呢。自己還要與夫君白頭到老,看著子女們承歡膝下呢!

    倒是白白擔心這多半年,還寫下遺書,想到那封沒了下落的信,沈麗君不由得一陣心緊。

    沈夫人遠遠看了一眼外孫,便要往產房走去,不提防卻被一個急跑出來的穩婆撞了個趔趄。

    那穩婆此時也顧不上她,只叫道:“快,快端止血的藥來!”

    沈夫人心頭一緊,沒等站穩就往房中跑去,一到房中便被駭得大叫!

    院中眾人一個個慌了神,真可謂是樂極生悲,院中的喜氣一下子就蕩然無存了!賢王也抱著兒子呆住了。

    那穩婆接過湯藥便進了房,卻又有一人跑出來,對太醫們說道:“那藥見效太慢,王妃如今下身流血不止,你們還是快想想辦法吧!”

    沈秋君如被悶雷轟了一般,心中暗道:難道大姐真就過不去這個坎兒嗎?

    一時心裡又隱隱有一絲喜色:這或許就是她命中註定的,前世今生都是該命喪於產子!

    沈秋君被自己這個惡毒的想法驚到了,自己怎麼可以為了推卸前世的責任,竟盼著她就這麼死了呢!

    賢王已經回過神來,忙過兒子交到奶娘手中,對太醫等人求道:“還請想想法子救救王妃!”

    太醫們相互看了一眼,對穩婆說道:“你先用針封住王妃的幾個穴位,看能不能止血!”

    穩婆無措地說道:“已經封住了,可是不管用!”她們雖是接生的,卻因伺候的皆是貴婦,故也都懂得些醫術。

    辛先生忙道:“你再去把把脈……”

    話未說完,沈秋君已經衝過來,怒斥道:“你們還在外面做什麼,現在情況如此危急,還在那裡講什麼禮節規矩!一剎那的耽擱就會造成天人永隔!”

    辛先生低聲不語,那兩位太醫只小聲嘟囔道:“婦人生產,男子如何進去,我們是不怕因此倒霉一輩子,只是死生是小,名節為大。”

    賢王也不由面露猶豫,那穩婆已經跑進去把脈了。

    沈夫人由丫頭扶著,走出來向賢王求道:“救人要緊,事急從權,先讓他們去救人!”

    賢王看著辛先生等人,問道:“如果你們進去,能有幾成把握?”

    他三人皆不吭聲,這時一個穩婆出來說道:“王妃說,天命如此,也怨不得人,只想請三小姐抱著小公子一起進去見上一面!”末了又小聲道:“脈象確實不好!”

    辛先生三人忙向兩邊讓了讓,請沈秋君過去,沈秋君不由大笑:前世自己不自重,被她利用活該,今生自己有什麼錯,還要被她再利用一次!

    眾人只當她年少被嚇住了,卻不料沈秋君止住笑,指著他三人說道:“你們現在就進去,若是救不活,我就讓你們給她陪葬!”

    那兩個太醫不為所動,倒是辛先生看了一眼賢王。

    沈秋君又走到賢王面前,趁他正愣怔之際,反手便將一把匕首放在賢王頸前,逼視他道:“快讓他們進去救治!”

    賢王悲憤道:“難道我不希望你姐姐能好好活著嗎,既然天命如此,何苦讓她沒有尊嚴地走呢!”

    沈秋君便大聲叫道:“姐姐,你聽到了嗎,他口口聲聲信他的什麼天命,為了天命就讓你如此死去,連施救的機會都不給你,這樣薄情寡義的人,你放心將孩子交到他的手上?將來等他娶了繼妃,這個孩子還不知會如何悲苦呢。若是你活不成了,倒不如將兒子也帶走,也省得你九泉之下不得安寧。”

    賢王氣道:“你不要亂說話!”

    此時沈秋君卻將匕首使勁一壓,賢王脖子上便有血流了出來。

    賢王沒想到沈秋君真敢眾目睽睽之下傷了自己,不由凌厲地看向她,卻在看到她眼中的狠戾時,心頭一震。

    沈秋君卻又冷笑著將匕首收了起來,大姐當不起自己如此,沈秋君用手掌輕輕抹拭著匕首上的血,雖笑看著太醫等人,面上表情卻宛如鬼魅:“我自然不敢動賢王爺,可是卻敢在皇上面前告御狀,到時不止你們的性命,只要家人也會不保的。”

    兩位太醫的心裡不禁打了個寒噤,見沈秋君連親王都敢傷,始知她的話不虛,心裡便有些活動,辛先生嘆道:“也罷,醫者父母心!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說著便進了產房,兩位太醫也悄悄跟了進去。

    沈夫人見狀也要跟過去,卻被沈秋君攔住,勸道:“大姐必會吉人天相,逢凶化吉,他們須靜心診治,您若是進去,反會令他們分心,不得全力救治!”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沈夫人勉強支撐著身體,點了幾個心腹進去掌了燈,她們回來說,血已經止住了。

    眾人這才鬆口氣,只有賢王面上喜怒不辨。

    過了很長時間,辛先生幾人才疲憊不堪地走了出來,低聲道:“已經止住了血,暫時無性命之憂,一會我會再開個方子,一會煎了藥,給她服下去!王妃失血過多,不必再勞神!今夜先暫讓穩婆們照料!她們懂些醫術,若有不對,我們也能及時趕過來。”

    賢王聽了,忙走進房去,沈夫人也進去了,沈秋君知道大姐算是撿了條命回來,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不由喃聲道:“一切都結束了!我以後也要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見沈秋君失魂落魄地轉身向外走去,六皇子也跟了出去。

    府中其他人無不為王妃轉危為安喜極而泣,倒無人留意他們。

    沈秋君慢慢走回紅杏園,蘭姐兒見了,忙跑過來問道:“我母親怎麼樣了?”

    沈秋君懶得搭理這個小白眼狼,自己真心疼愛養育了她姐弟二人十多年,一封書信就成功讓她連個質問都沒有,痛快地丟棄了自己!

    算了,過去的就過去了,反正自此以後,大家再無瓜葛了!

    她冷淡答道:“沒事了,你可以去看你母親了,她給你添了個弟弟!”

    蘭姐兒聽說,忙高興地帶著丫頭們去了正院。

    沈秋君回到自己房中,讓丫頭們都下去,一轉頭卻看見跟過來的六皇子,奇怪地說道:“你怎麼跟過來了,不去看看賢王妃嗎?”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1:44 PM

第九十三章 月亮之禍

  六皇子笑道:“我為什麼要去看她,她與我有什麼關係?倒是玉姐姐,如果沒有你,只怕她的命就到此為止了,既是姐妹又是恩人,於情於理都該去看看才對!”

  沈秋君推開窗子,漫無目地地看著院中掌著燈的淡淡光暈,出了一會神,半天方低聲冷笑道:“我怕升米恩鬥米仇!我救了她,她未必會感謝,恨我的可能性更大!”

  “這話怎麼講?”

  “一來是因為壞了她的名節,二來她此時死去,心中盡是美好,可是再過數十年,人都會變得醜陋無比,她怕是要後悔活得太長了!”

  沈秋君又淡笑道:“她願意恨也好,願意感恩也罷,於我來說都沒有什麼意義,她既然算計了我,而且方才還想再設計我,此後我們也不再是姐妹了!”

  六皇子心便痛了起來,同病相憐之情油然而生,忙走到沈秋君身邊,低聲說道:“凡是與皇族宗族扯上關係,為了權勢利益,總免不了陰謀算計,你雖少了一位好姐姐,卻還有我這個弟弟在,只要有我在,誰也算計不了你,連我也不可以!”

  沈秋君聞言不由轉過頭來,奇怪地看著面露堅毅的六皇子。

  此時室內的燈光在窗子漏進的夜風的作用下,忽明忽暗,映得六皇子臉上也似變幻不定起來,再加上淡淡月色灑在他的臉上,仿佛給那俊美的容顏鍍了一層淡淡的迷霧,看起來是那樣的朦朧而又不真切。

  沈秋君的嘴角便噙了一抹嘲笑,秋波轉動,看著外面清輝映照下的幽冷庭院,暗道:今日的這個月夜天,被下了魔咒了嗎,不然自己怎麼好好的。就對他說起這些個來,也許是憋得太久了吧,家人面前不敢全部都倒出來,外人面前更是不能吐一個字,怕倒讓人因此白白笑話沈氏一門!

  那麼六皇子呢,他今天的表現也是奇怪得很!

  六皇子以為沈秋君不信,忙道:“我說的是真的,無論此生有何變故,我都會堅定不移地守護在你的身邊!”

  “為什麼?”沈秋君看著六皇子又一次重複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六皇子看著沈秋君清澈的眼睛,眼神躲閃。強笑道:“因為,因為,玉姐姐是好人。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我,我希望近朱者赤!”

  沈秋君不信,嘲諷道:“我有你說的那麼好嗎?我可沒少算計利用了你!金家事件為了脫身,拉了你出來。這次為了自己的安全,又讓你來到莊子上,這些你也都明白,真是睜眼說瞎話。”

  六皇子忙道:“以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只要以後你不再算計我就是了!其實你若真有要用到我的時候。只管明白著說,我必會全力以赴,也省得你去費心神。這樣就不是算計了!”

  被外人如此縱容討好著,那種感覺果不是一般的美妙!

  沈秋君承認她又在嫉妒李瑤琴了!

  只是一剎那,沈秋君便讓自己抽離了這種美妙感覺,她看著六皇子,眼神變得越發的幽深。就在六皇子感覺自己整副魂魄都要被吸進去時,沈秋君問了他一個致命的問題:“你一個堂堂皇子。為何在我面前如此做小伏低?若是為著我對你和氣,如今你也知道我非善類,我實在想不出你這樣做的理由來!”

  見六皇子低頭不語,沈秋君又道:“我認識你尚不足一年,我不認為就憑那點好,可以讓你如此對我,莫非我們以前見過?”

  沈秋君想起前世他對自己的傷害,便又道:“莫非是因為上輩子你欠了我的,所以這輩子……”

  話未說完,就見六皇子猛然抬頭,他的手也隨之握拳向前揮去,竟將沈秋君面前的窗戶打掉半扇去,沈秋君看著六皇子略扭曲的臉上,鳳目赤紅,滿是煞氣,不由嚇得心中一顫,哪裡還敢再開口說話。

  六皇子已經指著她吼道:“爺想對你好,是你的福分!用得著唧唧歪歪,猜來猜去嗎?為什麼要對你好,你非要個理由才敢相信是嗎,好吧,我就告訴你,今夜的月亮明晃晃得照的人頭暈目眩,所以我就腦子一昏,直接說了胡話出來!”

  沈秋君輕輕按了按剛跳回胸膛的心,自己怎麼又得罪這位爺了?

  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真是專為了六皇子,才被特意造出來的!

  六皇子揉了揉拳頭,冷著臉說道:“我不是那些偽君子,便是頭腦不清醒,說過話的也是會認的,所以你隨便算計利用我,不過我還得提醒你一句:最好提前說一聲,我也好配合一下!我信不過你的手段,免得一個不注意,反讓你作繭自縛!”

  見自己被他如此小看,沈秋君早忘了害怕,直氣得說不出話來,六皇子已經冷笑地追問道:“現在滿意了,相信了?”

  說罷,他哼哼兩聲,也不等沈秋君作出反應,便轉身走了,臨走時,又示威似地將擺在外間的屏風一腳踹倒,大聲說道:“這樣舒服多了!”

  沈夫人此時正走進紅杏園,聽見自房中傳來乒乓哐啷的聲音,不由嚇了跳,然後便見六皇子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出來。

  沈夫人只覺得心驚肉跳,也顧不上理他,急忙跑到女兒屋裡,只見一地狼藉,沈秋君正呆呆站在窗前,她忙走過去問女兒道:“發生什麼事了?你可有受傷?”

  沈秋君這才回過神來,忙笑道:“女兒沒事,是六皇子被月亮照得受不住,發了點狂!”

  沈夫人就著半扇窗戶看了一眼,此時一輪明月已經跳到烏雲後面,不由哼道:“果是見不得光的東西!”

  沈秋君想了想,笑道:“他定是為了兄長有後高興的,只是性子彆扭,才這麼著的。”

  “那也犯不著跑到這裡砸東西,有能耐去賢王房裡砸去!”

  沈秋君訕笑道:“要不怎麼說他性情偏僻乖張呢!”

  這時丫頭婆子們忙進來收拾,沈秋君低眸看著地上,其實糊塗著活一生也未必不是福,只是自己前世被欺騙怕了而已。

  沈夫人看著滿地碎片,對女兒說道:“你大姐總算是有驚無險,也是老天保佑!你也不必再擔心了,今晚這屋裡是住不得了,暫和我住一處,明日讓人收拾了再說。”

  沈秋君笑道:“也好,我想著明日就回城,母親怕是要在這裡住一段時日了!”

  沈夫人奇道:“你慌得什麼勁兒,怎麼也過了洗三再走吧!”

  沈秋君冷笑:“大姐彌留之際,不說要見丈夫兒女,反叫我抱著孩子進去,好似託孤一般,倒把賢王靠後了,我怕賢王事後想起來吃我的醋,還是家去過得省心些。”

  沈夫人想起那一幕,臉色也變了,看著沈秋君勉強安慰道:“你就是個多心的,咱們這樣的人家,別說嫡女,便是庶女也不會舍下那個臉面,去做人填房的,你大姐又豈能不知?也罷,他們爺倆在家,我也不放心,你早日回去也幫著照看他們一下。”

  沈秋君只被母親的一番填房論說得心虛,訕訕笑了笑,便隨母親去了。

  再說六皇子一路上為自己的急智而得意,這樣先發制人,倒是蠻能唬得住人,沈秋君應該再不會生疑了吧!

  小成子此時正自松園迎出來,笑道:“方才一眨眼工夫,就找不見爺了!奴才還以為爺早回來了呢,沒想到這時才到!”

  六皇子不理會小成子,徑直走到房裡去。

  小成子忙又上前道:“楊遠還沒回來呢,枉他平日裡吹噓自己如何如何利害!”

  六皇子斥道:“別總想著尋他人的不是,也要看看自己的短處!”

  六皇子見小成子愣住了,便頓足道:“早前真不該聽你的話,早將東西給了玉姐姐,也能哄她開心,如今倒是白白折騰了!”又怒道:“你懂不懂得機會稍縱即逝的道理。”

  小成子聞言,更加不敢吭聲了。

  暗地裡跟著六皇子的周少澤也回來了,見此情景,不由衝著小成子扮了個鬼臉,成功激怒小成子後,他卻又一本正經地對六皇子說道:“如今賢王得了嫡子,這奪位路上便順暢多了,爺還是早些做準備才是。”

  六皇子冷笑:“我以前還小,早早投了太子,只怕他又疑心我包藏禍心了,而且手中除了那筆寶藏後,還真沒有其他可入太子眼的,這一兩年也該尋個機會,投過去了。”

  小成子笑道:“爺為什麼不想著自己也爭爭那個位子,爺也是皇子啊!”

  “我憑什麼去爭?就憑你三個人和於叔手中的幾個死士,還是我那無利不起早的外家?”六皇子冷哼道:“我不得聖心,也沒那個福分,其實只要賢王做不成皇帝,我才不管是誰坐上去呢!”

  就在六皇子欲安寢時,楊遠回來了。

  楊遠本以為自己提前回來,六皇子會高興的,沒想到只見他漫不經心地說道:“擱到那裡吧!”

  楊遠把錦匣及鑰匙放到六皇子床頭,退出去後便去尋周少澤一問究竟去了。

  六皇子拿過錦匣摩挲了一會,皺眉道:“天底下怎麼還有女人這種東西,心思太難讓人懂了!也罷,你不看,我就代你看了吧!”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1:44 PM

第九十四章 牝雞司晨

  六皇子如此想著,便真開了鎖,打開錦匣一看,只放了一頁摺疊的紙箋,便再無他物。

  六皇子捻起紙箋打開後,就著床前的罩燈,隨意看了起來。

  也就是一彈指的工夫,六皇子便不由吃驚地睜大了眼睛,急急就著燈光將信看完。

  怔了會神,六皇子不由冷笑:“果然越是美貌溫和的女子,就越是狠毒!沈麗君啊,沈麗君,沒想到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明裡一盆火,暗中一把刀,若是對別人也就罷了,偏要這樣對待自己善良乖巧的親妹妹!”

  六皇子冷笑一回,又看著手中的書信,越發把沈麗君恨上:“若是一刀子下去,我也佩服你的雷厲風行!母儀天下也就罷了,還牝雞司晨!這樣的命格,豈不是要了玉姐姐的性命,歷朝歷代哪個皇帝會容忍這樣的皇后,又有哪位太子會容忍這樣的養母,還是有殺母之仇的養母!”

  好一個狠毒的婦人,哄著親妹妹幫你養兒女,末了假惺惺求兒女道:若是她真心疼愛,便可在父親面前替她求情,免她一死,但決不能讓她生子,以防將來她會挾天子以令諸侯!

  真夠假仁假義的,賢王什麼人,還有人比你沈麗君更了解的嗎?

  如果賢王真做了皇帝,他能容忍辛辛苦苦奪來的皇位,被人輕易奪了去,只怕當日就會賜下白綾與鳩酒!

  六皇子越想越為沈秋君擔擾,忙大聲叫來楊遠,吩咐道:“你馬上去找於叔。讓他務必查出那個什麼空渺道長,尋到後不必廢話,直接殺了便是。”

  楊遠點頭,卻不立馬就走,而是站在那裡等了一會,果然六皇子不一時,又眼中泛起凶光,冷笑道:“剜了他的眼睛,割去他的舌頭!也好讓他轉世投胎時能長個記性,下輩子別再亂看亂講!”

  楊遠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轉身出去了。

  六皇子復又靠在床上思索:賢王定是對玉姐姐的命格信了八九分,在他沒做上皇帝之前,或都沒有什麼特別的變故。倒也不會輕易去動她,只是該不該將這信給玉姐姐看呢?

  心中已知道沈麗君不懷好意,與親眼看到親姐姐把她徹底利用後再除去她的親筆信相比,後者更讓人倍受打擊。

  如果玉姐姐激憤之下,拿著信給父母看了。母儀天下在牝雞司晨面前,真算不得什麼,那表示沈家將會凌駕於皇權之上,沈侯未必不會動心。

  不要說什麼親情可貴,權勢金錢面前不改初衷,那是因為那些好處。還遠遠沒達到讓他動心的地步!

  如果沈家真將玉姐姐奇貨可居,算計利用於她,玉姐姐只怕自此也會成為孤家寡人一個!

  六皇子想到這裡。心中隱隱有一絲激動:如果是那樣的話,玉姐姐身邊豈不是隻剩下自己,只要自己始終對她好,處處依順著她,那她心中再不會有他人了。整顆心便只屬於自己!

  六皇子正想得開心,忽然想到方才。只一個沈麗君的算計,就讓沈秋君心碎,如果全家人都在算計她,她,她還活得成嗎?

  六皇子不由抽了自己一個響亮的巴掌,自己說過的,可以算計利用天下人,卻決不可對玉姐姐存一絲一毫的算計。

  六皇子躺在床上,思索半日,終道:“也罷,反正玉姐姐已經決意與沈麗君斷了姐妹情意,我就暫且先收著,以後說不得還有用處!”

  這邊六皇子終於糾結完了,那邊賢王卻看著手中的信箋直皺起了眉頭。

  夏良小心說道:“王妃一順利產下小公子,屬下便送了信號給那邊的人,可等他們進去時,卻發現道長已然不見蹤影,只留下這封信,他們不敢耽擱,馬不停蹄地趕到莊子上,將信呈了進來。”

  賢王不由低聲道:“如此說來,那個空渺道長果真有幾分神通,竟能掐算出王妃另有際遇,終有驚無險?”

  夏良忙道:“從王妃開始生產,莊子上便無人出入,也不見有信鴿及其他傳信的手段,看來空渺道長也是有幾分手段的。”

  “他之前鐵口直斷王妃必損於產子,如今一句‘天命所歸,故有異星相助’,便要將之前的言論推翻?倒是個乖覺的!”

  夏良未看信箋,不知上面所書為何,故不敢隨意說話。

  賢王又默讀信中之語:“沈家姐妹命運已改,沈秋君與王爺再無瓜葛,她牝雞司晨的命格便被破除,王爺可放心矣!”

  他不由搖頭苦笑,自己真是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竅,竟被個牛鼻子老道牽著走。

  那些個僧道們哪有什麼神通,不過是為了自身的富貴,幫著哄人罷了。

  當年祖父使剩下的把戲,自己竟還鑽了進去,被人愚弄!

  賢王看著還在等著指示的夏良說道:“罷了,事情已然如此,也不必再去追殺於他,我倒要看看他尋的異星究竟是何方神聖!”

  第二日一大早,沈秋君便讓人收拾東西。沈夫人只是輕嘆一聲,便去了正院看望大女兒。

  沈麗君雖經過一夜的修養,終是失血過多,身子虛得厲害,臉色亦是蒼白得駭人,沈夫人服侍著她用了些東西,這才裝作不經意地說道:“你妹妹今日就家去!見你母子皆平安,她也算是放了心,這裡有我,她回府也好幫著照料一下府務!”

  “她也太急了些,何不過了洗三再走呢?”沈麗君勉強說道,待要再說什麼,卻神力不濟,便住了口:便是那匣子沒有落到妹妹手中,可看她近來尤其是昨夜的表現,估計已經識破了自己的心恩,雖然自己活了下來,終還是失去了那段姐妹情誼。

  六皇子也一大早來到紅杏園,看到院聽婆子丫頭們急匆匆地收拾行李,便忙進房,笑著問沈秋君道:“這是要回去嗎?”

  雪香雪柳聞言,忙住了手中的活,齊齊走到沈秋君身後來:昨夜鬧成那樣,今日竟還裝沒事人一樣,臉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六皇子見此不由微皺了眉,說道:“我不過是來陪玉姐姐用飯的,用得著這樣嚴陣以待嗎?”

  沈秋君便回頭對她二人說道:“讓她們把飯擺上,你們去忙吧!”

  雪香雪柳只得退下,臨走不忘警告地看了六皇子一眼。

  六皇子便冷笑道:“會那點三腳貓功夫,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

  沈秋君也不理他,只管自己吃了起來。

  她現在總算是摸著點六皇子的脾性了,牽著不走打著倒退,要是和顏悅色地與他說句話,說不得哪個字就犯了他的忌諱,只淡淡地,也不理會他,他反倒會貼過來。

  果然,六皇子見室內只他二人,便靠近沈秋君,涎著臉陪笑道:“昨日我一時頭昏,沒嚇到你吧?”

  沈秋君不置可否,仍舊專心地吃著自己的飯。

  六皇子見她這樣,知道她心裡還有氣,便只陪著笑,親自幫沈秋君布菜。

  如此一來,沈秋君倒不好意思冷著臉了:再怎麼說,他現在還是個孩子,自己如此倒顯得小家子氣了!

  六皇子窺著沈秋君臉色和緩,便又小聲說道:“那個匣子裡的信箋,你還看不看了,如果真不看,我便自己收起來了!”

  沈秋君手上動作一頓,復又解嘲般地笑道:“雖不曾親看,我卻大體也能猜出寫得是什麼,我不看了,這些事已經與我無關了。一個不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六皇子想了想,便笑道:“沒想到那樣一個人人稱頌的人,做事竟如此出人意料,把人賣了,還能讓那人喜滋滋地幫她數錢呢,我自認狠辣,今日看來,班門弄斧,差得遠啊!你早早離了這裡也好,也省得總擔心被人算計!”

  這算是間接驗證了沈秋君的猜測,她神色黯淡了一下,終又深吐一口氣,嘆道:“在她心中,夫妻之情終究重於親情,為了賢王的大業,不僅算計親人,還竟可以將命捨去!”感慨過後,又對六皇子笑道:“沈家人出了此事,讓你見笑了!”

  卻見六皇子似沒聽到一般,只怔怔看著她,沈秋君想了想,應該沒什麼話又惹著了他,便吞下一口粥,又幫著六皇子夾了一個小包子,便起身去看丫頭們幹活去了。

  沈秋君哪裡知道,她的一句“夫妻之情終究重於親情”,不啻一個焦雷響在六皇子耳邊,又如醍醐灌頂一般,讓六皇子好似開了心竅,似清醒又似仍糊塗著。

  六皇子呆呆怔了半天,便似得了真理一樣,心裡腦中只有沈秋君那句“夫妻之情重於親情”!

  六皇子的經歷,告訴他:夫妻之間也會反目成仇,手足會為了權勢地位互相殘殺,僕從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背叛主子,大臣會為了自己的富貴,叛上作亂,不然就沒有現在的大齊王朝了。

  沈麗君那個惡毒婦人可以為了夫妻之情,捨棄家人,甚至生命!

  那麼玉姐姐呢?六皇子瞧著正在那裡笑著說話的沈秋君,心中暗道:若是你我成了夫妻,我便可以正大光明地對你好,你便再也不必追著問為什麼了!同樣,你也會對我好,我不要你為我捨去性命,也不必捨棄家人親情,只要在你心裡比別人稍重,我也不算白活一世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1:45 PM

第九十五章 瑤琴反應

  六皇子如此想著,便不由再一次看向沈秋君,沈秋君也正好看過來,初春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映得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睛更加的明眸善睞,顧盼多情。

  六皇子的臉便一下子變得熱辣辣地,心中暗罵自己怎麼能對玉姐姐生出那般褻瀆的心思來。

  正自悔著,沈秋君已經走過來,問道:“你可吃好了?讓丫頭收拾了吧?”又奇怪地看著他道:“你的臉怎麼了,這樣的紅?”

  這時六皇子覺得不光是臉上熱,便是身上也熱烘烘地讓人難受,忙站起身來,罵道:“丫頭們怎麼當的差,這樣熱的飯菜如何吃得下去,熱死個人!”話音未落,人已經走出園子。

  沈秋君詫異地看著六皇子離去,這又是怎麼了?

  雪柳已經過來收拾了一下粥飯,鄙夷地看著園子門,說道:“果然是個冷心冷肺的人,這樣剛剛有點溫的東西,竟能讓他熱成那個樣子!”

  沈秋君不由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估計又不知怎麼惹了他那顆琉璃心,便藉故發泄,只是六皇子尋的藉口,一個比一個匪夷所思,讓人心裡直發笑!

  不過一個時辰,東西便收拾好了,沈秋君只命個婆子去正院與母親說一聲,便專心等著沈府裡的人來接。

  她一大早便命人回府去讓人傳話:立刻來人接走自己。

  沈秋君可不敢用賢王府的人,她是被算計怕了,二則也是不想再與賢王夫妻有什麼牽扯!

  這時六皇子又來了,他發現果然只要壓下邪念,面對沈秋君時,人便從容了很多,他笑道:“玉姐姐什麼時候回城?我與你一道回去!”

  當得知沈秋君要等著沈府來接時。六皇子不由笑道:“那要等到什麼時候,不如我護送你回去?”

  沈秋君想了想,笑道:“我不想用賢王府上的車馬,若是人先騎馬而行,倒也未嘗不可,只是麻煩你護送,傳出去倒讓人以為我沈家行事輕狂無理!還是等一等吧,如果六爺有事,可以先行!”

  六皇子臉色便沉了下來:“直接說信不過我能護你周全便是了!”

  沈秋君想起昨夜他所說的話,忙笑道:“我們之間還用得著如此客套嗎?只是沈府深受皇上恩寵。那些個御史巴不得沒錯還要尋出個錯呢,我們如何再把把柄送到他們手中……”

  六皇子沒等沈秋君說完話,便甕聲甕氣地說道:“我先回去看看。我的東西收拾好了沒!”

  出了園子,六皇子便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今天這是怎麼,中了什麼邪,玉姐姐一句話。怎麼就讓自己渾身發熱起來?

  等六皇子冷靜下來時,發現小成子及園子的下人們正驚訝地看著自己,不由氣急敗壞地說道:“這是什麼鬼地方,天還沒暖和起來呢,就有蚊子了!”

  小成子便機靈地配合著叫道:“可不是,剛才奴才還拍死好大一隻呢!”

  再說沈麗君看著來傳話的婆子。眼裡便冷了幾分,想要說幾句話刺刺沈秋君,終是力氣不足。只得作罷,嘴角卻又噙了一抹冷笑看向母親。

  沈夫人道:“是我不讓她親自來辭你的!你這裡才生產……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家,實在不該來這種場合……”

  沈麗君的眼中便噴了火,母親這話是說自己這裡因生產以致太污穢了嗎?父母的心果然都是偏的!她便是過來,自己還能吃了她?

  想起今晨丈夫過來說的話。她又恨不得將那道士身上的肉咬下一塊來,輕飄飄一句“王妃身體虧損太大。產子損命,令妹卻有母儀天下之貴”,便讓自己那般委曲求全。

  如今時過境遷,一句“王妃已度過大劫,令妹命格已改,可憂矣”,卻去哪裡修復與家人的離心?

  如今看來,父母自此更會疼著沈秋君了。

  沈麗君躺在枕上,閉眼暗自發狠道:“總有一天,你們會明白,帶著沈家無上榮光的是我沈麗君,而不是整日被你們捧在手心上的沈秋君!”

  快近中午時,沈府人才來到,賢王欲讓人好生招待,來人笑道:“沈家人都是長年打仗身的,出外必隨身帶著水糧,倒不必勞煩王府了!”

  不一時,沈秋君便收拾妥當起了程,賢王在院裡看到六皇子如同一條撒歡地狗似的,在沈秋君面前跑來跑去,不由冷笑:看來那錦匣子是被老六偷去了!

  原來老六小小年紀也有了野心了!還真以為沈秋君有母儀天下之命,卻不知她的母儀天下之命,卻不知那不過是一個與你母親一樣的謊言罷了,你就儘管去巴結,到頭來一場空才有的你去哭!

  此時賢王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輕鬆,當年因為祖父弄出的那些神神密密的諸多事來,竟讓自己也漸漸分不出真假來。

  當年容妃的“當生天子”,如今沈秋君的“母儀天下,牝雞司晨”,都讓他昏了頭,出了不少的昏招,其實哪來那麼多的貴命,命運是把握在自己手中的,那些虛的不頂用,只有真刀實槍才是最實用!

  想到這裡,再看忙前忙後恨不能對著沈秋君直搖尾巴的六皇子,賢王不由暗自嘲笑道:“小六,你要走的路還很長呢!”

  一路顛簸,終於回到城裡,沈秋君直覺得骨頭酸,偏偏六皇子還精神滿滿地坐在那裡。

  沈秋君對於他的沒眼力勁已經無奈了,只得說道:“我很累,想休息一會,你是回宮呢,還是讓趙叔在外院給你安排間客房休息一下?”

  六皇子一時不太適應被人如此直截了當地下逐客令,可偏又是自己讓她不必與自己客套的,不由啞巴吃黃連,有氣也不好發,只得忍氣說道:“我還是回宮去吧!”

  沈秋君實在累得狠了,便不再和六皇子客套,起身自顧自地內室走去,一趴到床上,不由舒服地輕喟了一聲。

  六皇子被晾在那裡,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看著多寶格上的那對碧玉瓶,對雪香幾人說道:“你們是怎麼伺候玉姐姐的,好東西也不會愛惜,這對碧玉瓶如此珍貴,怎麼就隨隨便便擺出來了,萬一磕著碰著,你們便是全賣了,也湊不夠!”

  雪柳不由小聲嘀咕道:“當日這是誰讓擺出來的!”

  雪香忙碰了碰雪柳,滿面堆笑地上前收了起來。

  沈秋君在裡面聽了直偷笑,知道六皇子也就是嘴上毒些,不會真把丫頭們怎麼著,便仍是趴在床上不動。

  六皇子見裡面沒動靜,知道今日是不太可能與沈秋君獨處了,這才不情不願地走了。

  雪香等人忙送他到二門上,回來直笑道:“阿彌陀佛,這尊瘟神總算走了!”

  六皇子也是一個人孤寂的很了,這才逮著自己不鬆手,要不是實在累得不行了,她倒也不一定會直接趕他走的。

  沈秋君不想丫頭們又說出六皇子什麼難聽的話來,便忙道:“我這裡不用人伺候,你們也趕緊休息一下吧!”

  沈家父子回來後,雖奇怪沈秋君此時就回來了,倒是真心地分外高興。

  今日一下朝,便得知沈麗君平安生下小世子,不由都放了心,做人嫡妻,不能生下個嫡子來,娘家人心裡壓力也很大啊。

  寒暄過後,便免不了問沈麗君生產的情況。

  沈秋君便原原本本將事情說了一遍,沈父聽了,不由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肩膀,說道:“你是個好的!只是太單純了些,以後離你大姐遠著些吧,女生外向啊!”

  沈秋君的心一下子便踏實起來。

  是夜,李瑤琴也聽說賢王得了小世子,心裡兀自納悶兒:時辰不對啊,按說,桂哥兒得還有個幾天才出生,事情怎麼會變在這個樣子?

  那打聽事情的婆子又咂嘴道:“說起來賢王妃她真是個有福氣的!嫁給賢王爺也有些年頭了,只得了一個女兒,偏賢王爺也個重情義的痴漢子,竟一個側妃妾室也沒有,雖說有幾個屋裡人,聽說一年也不大用她們伺候幾回,便是賢王妃養胎,賢王爺竟是一個屋裡人都沒帶呢,而且前不久齊妃娘娘特意賞下的兩個宮人,賢王都將人撂在那裡不曾動過!”

  旁邊的丫頭們個個聽得臉紅心跳,陸嬤嬤等幾個老成人則不由看著李瑤琴皺眉,無奈這是伯爺交代的,凡小姐願意了解的,都要據實說來!

  那婆子也是專愛打聽些市井俗語的,說起話來便有些葷素不忌,提起這屋裡人也就罷了,還總提賢王動沒動的,難道你每天晚上跟著伺候賢王呢,了解的這樣清楚!

  李瑤琴也皺眉,任誰聽到自己的丈夫與前妻如何恩愛,心裡也會膈應的難受,她輕輕說道:“再是恩愛又如何,終是天人永隔,將來賢王爺續娶了王妃,未必不會比那更恩愛!不過,賢王妃也真是個有福氣的,在最好的年華死去,留給別人的都是最美好的東西!”

  那婆子不由吃驚道:“賢王妃與小世子是母子平安,是誰說她不好了?”

  李瑤琴大驚:“你說什麼?”

  “賢王妃與小世子福大命大,俱平安無事!”

  李瑤琴便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心似被剜去一般,不由“哇”的一聲,吐了一口血出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1:46 PM

第九十六章 橘生淮北

  李家眾人見李瑤琴忽然吐了一口血,嚇得慌成一團。

  有上前去扶住她詢問的,有急忙出去請大夫的,也有跑出去請李夫人的。

  李瑤琴渾然不理,腦中只反覆閃現“賢王妃平安無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丫頭婆子見李瑤琴一幅魂不歸體的樣子,想要扶她去床上,又不敢貿然挪動,只小聲叫道:“小姐,你怎麼了?”

  一個人是小聲,好幾人一起小聲,這聲音便夠嘈雜煩人的,李瑤琴呆呆看著她們,半天回了心神,勉強笑道:“你們不必著忙,方才只是心裡堵得慌,如今吐出這口血來,倒覺得心裡反爽快了幾分!”

  下人們怕李瑤琴粉飾太平,萬一有個好歹,她們可擔不起,便有婆子媳婦問道:“小姐年紀還輕,可不能如此不當一回事,一會大夫來了,可要好好瞧瞧,不然好好的怎麼就吐了血呢!”

  李瑤琴擔心下人們會因此聯想到賢王身上,到時反惹人恥笑,心中默算一下,忙道:“我也不知為什麼,只是方才好好的,怎麼就堵得難受,莫非是最近家裡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

  下人們聞言,心裡驚懼,心中胡亂猜了,也不敢說,再惹得李瑤琴有個好歹,她們可擔待不起。

  李瑤琴心中暗喜,此事總算是搪塞過去了,只是大夫來了,務必要好好瞧瞧,可別有什麼大癥狀。

  此時卻聽外面“咕咚”一聲,接著就聽著外面只喚道:“夫人!”

  房中的婆子媳婦忙走出去一看,原來是李夫人磕倒在地,似是已昏了過去。

  唬得眾人忙上前扶得扶攙得攙,將李夫人放到了李瑤琴的床上。

  李瑤琴忙趕上來,坐在床邊凳子上,叫道:“母親!”

  李夫人此時才醒轉過來。拉著女兒的手,淚眼婆娑,連聲說道:“你真的感覺到你哥哥不好了嗎,這不是真的吧?一定是你感覺錯了!”

  原來李夫人雖不喜女兒最近的表現,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一聽說女兒吐了一口血,她嚇得腿直打哆嗦:少年吐血,便是命長,終也是壞了身子。

  李夫人勉強扶著丫頭走到女兒院中,不妨又聽女兒之言。料定必是兒子在外面出了意外,可憐她也是年近四旬的人了,心裡哪裡還能承受得住兒女們接二連三地出事?

  本就腳軟再一頭沉。便直接磕倒在地,此時,拉著女兒的手,乞求地看著她,指望著自她口中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

  李瑤琴也忙笑著捂住母親的手。說道:“哥哥,定然平安無事的,便是真有什麼劫難,也定能遇難成祥的,我方才也只是胡亂猜測,當不得真。”

  這時常年在城安伯府走動的老大夫已候在門外。李瑤琴忙讓他進來。

  老大夫進屋看到李瑤琴沒事人一樣地坐在那裡,倒是李夫人臉色蒼白頹廢地躺在床上,愣了愣。問道:“莫非是小老兒耳背,怎麼聽見說是小姐抱恙?”

  李瑤琴忙起身笑道:“您老先給我母親瞧瞧吧,她方才太過擔心我,身子有些受不住!”

  老大夫便給李夫人把了一回脈,捻須說道:“不妨事。只是一時急火攻上頭,我開一劑藥。喝下就好了,以後凡事想開些,多加保養就是了。”

  又幫李瑤琴把了一回,也沒什麼大病症,只是急火攻心,一時開了藥,老大夫便告辭而去。

  李夫人歇了這一會,見女兒確實無事,又擔心起千里之遙的兒子,便勉強起身回去了。

  李瑤琴也命人都退下,靠在床頭,不由悲從心起。

  她一直以為自己穿越到這個歷史上並不存在的時空,只是為了邂逅賢王,與他攜手一生,並因此感激上蒼給了自己這個穿越的機會。

  可是為什麼在自己以為握住了手中的幸福時,上天又讓自己重生一回?

  而且還要安排成這個樣子,是因為自己上一世走得太順利了嗎?

  若是面對沈秋君也就罷了,畢竟賢王從沒愛過她,是她設計嫁給賢王,所以自她手中搶得賢王,自己也算是問心無愧,可是現在沈麗君活得好好的,自己又怎能去做那不知廉恥的小三呢?

  可真要讓自己放手賢王,那麼多年心心相印的感情,又怎能說放手就放手呢?

  李瑤琴陷入到進退兩難的地步,除了咒罵老天作弄人,她實在想不出自己該何去何從?

  李瑤琴不由暗自傷神流淚,漸漸頹廢消極起來,人也越發的憔悴。

  賢王小世子的洗三禮轉眼便到了,因為是在莊子上,京城眾人也不便前去,且又考慮朝中爭鬥,便大多隻著人送了禮。

  沈秋君自然不會再與賢王府有牽扯,不僅人沒去,禮也未送。

  沈家父子還想勸她做事留些情面,卻被沈秋君一句話給堵了回去:“女兒蠢笨,就怕留了情分,又被沾染上了,將來做鬼都是個糊塗鬼!”

  沈麗君倒不在意沈秋君的態度,只是看著清冷的洗三禮,心裡忍不住為兒子委屈。

  幸好此時,皇上命太臨前來宣旨,賜孫子名為:桂。

  這讓賢王府等人喜出望外,更有意外之喜。

  那太臨宣完旨意,臨走時,意味深長地說道:“皇上說這莊子上太簡陋了,大人也就罷了,孩子可受不住,等王妃滿月了,還是回王府吧!”

  此消息一出,朝中眾人便頓覺出不尋常來。

  當年太子的兩位嫡子,可都是在滿月後才由皇子起的名,如今為何如此厚待賢王,僅是因為賢王子嗣艱難嗎?

  而隨著皇上讓賢王回京城,是不是說明在皇上心中,已對太子不滿,有抬舉賢王之舉?

  賢王亦是如此猜測,他可不怕與太子對上!

  太子自然少不了氣急敗壞,外加對賢王滿滿的嫉恨!

  隨著洗三禮的結束,沈夫人便不方便再留在莊子上,於是提出告辭。

  沈麗君雖滿心裡不捨,知不可輓留,只得放母親離去,臨走時,又在母親面前哀求道:“還請母親在妹妹面前,為我多美言幾句!我也是不得已,我是一位母親,在孩子面前,姐妹情分便免不了靠後,況且也算是成全了她的一片痴心,只恨老天不收了我的命去,不然亦是皆大歡喜!”

  沈夫人聞言不由疑心大起,本想追問幾句沈秋君可是不妥,然又想起大女兒慣會說話,騙死人不償命,便含混著嗯啊兩句,便著人收拾東西去了。

  此時辛先生也提出告辭。

  賢王自然苦苦輓留。

  他已經知道辛先生的老底,見識過他不凡的醫術,且又聽說辛先生還是個制毒的高手,一點都不遜色於他的醫術。

  當年的薛神醫可是狂妄的很,曾放言道:“有的醫者只會醫人不懂害人,有的只會害人,卻不會醫人,唯我能兩者兼得!”

  這樣的人才,向來禮賢下士的賢王如何會放過?

  辛先生笑道:“當日因為沈三小姐的苦苦相求,道只出醫一次,便養我一輩子,這才出山走一遭。如今王妃與小公子平安無事,我便算是功德圓滿,也該回沈府養老了。”

  賢王無法,也不敢強硬留他,只得送了許多金銀珠寶珍奇藥材,辛先生本著不拿白不拿的原則,俱都笑納。

  賢王見此,以為是其交好的意思,這才放了心。

  倒是那不得不留下繼續為沈麗君調理身體的兩位御醫,心裡著實苦哈哈的,每每被賢王看到,只覺得如芒刺背,幸好法不責眾,賢王也不敢殺人滅口,只是這種日子真的是難熬,只希望回宮以後,能離得賢王府遠遠的。

  沈夫人回到府裡,便問過沈秋君,將沈麗君之語重複了,問道:“你可是真起了那等不堪的心思?”

  沈秋君此時如何還會認,便道:“大姐口中的話,母親也信?如今我已與她無瓜葛,若是她再無端向我身上潑髒水,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沈夫人倒為自己的耳根子軟,傷了女兒的心而不好意思,忙勸道:“是母親不好,聽到風兒就是雨的!母親自然是信得過你的品性的。唉,想想,我也不知做了什麼孽,怎麼就教出你大姐這麼個品性的人來!”

  沈秋君忙笑道:“母親教導出的人自然是好的,只是橘生淮北則為枳,後來跟著賢王,近墨者黑,也就怨不得她也學了些手段心機!”

  沈夫人亦恨賢王,不由嘆道:“再想不到你姐妹二人會變成如此模樣。再是變得會算計,她也是個傻丫頭,但願她以後不會‘悔叫夫婿覓封侯’!”

  沈秋君垂眸冷笑不語。

  六皇子正為自己沒有了藉口去沈府,聽見說辛先生回了沈府,不由心頭大喜,對楊遠等人說:“可憐你們這些當差的,平日裡有個頭痛腦熱的,也沒時間出去看看,太醫們又不敢使喚,幸好本皇子體恤下情,今日便帶你們去拜訪神醫!”

  楊遠等人知道以後他們便少不得輪番生病了。

  沈夫人對六皇子已無好感,便直接讓人帶著去了外院辛先生處,只氣得六皇子乾瞪眼,一時進了辛先生房中,辛先生窺著並無沈府的人,不由起身恭謹道:“薛某見過六爺!”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1:47 PM

第九十七章 六爺問道

  六皇子便走到上位坐下,也不說話,只管笑眯眯地看著薛神醫。

  薛神醫被他看得心裡直發毛,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笑道:“不知六爺找在下可有事情要吩咐?”

  六皇子笑道:“我可不敢隨意吩咐神醫,那可是要數著次數的!不知我那好二哥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為他做事呢?”

  薛神醫忙道:“賢王爺並沒有什麼要在下做什麼事。在下雖出身微寒,卻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吩咐得動的。只因沈家三小姐相求,在下才去賢王府上一走,如今事情已畢,在下自然要來沈府頤養天年了!”

  六皇子笑道:“沈府真是個不錯養老之處,萬望先生好好珍惜!”

  薛神醫忙點頭稱是,六皇子又惡狠狠地說道:“如果讓我發現你敢對沈府有什麼心思,就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薛神醫冷笑:“當年蒙六爺的人相救,在下也不過是相謝一本毒經,兩次聽命的機會,如今賢王能幫我做的,沈府亦能幫我做,且是不欠人情的,我何苦去趟皇子權勢之爭的渾水?”

  六皇子點頭道:“你明白就好!”

  六皇子一行人走後,薛神醫不由暗自了口氣,權勢之家沒一個好相宜的。

  辛學厚走進來,氣憤道:“六皇子真不是個東西!早不說晚不說,非等著祖父救了賢王妃,才讓楊遠告訴我,當年派人去刺殺的乃是賢王!”

  薛神醫不由搖頭道:“罷了,是我當年想差了。只以為混入解押的犯人當中,有官兵看守,便可瞞天過海,哪裡想到竟受無辜牽連,差點被那一夥人殺人滅口。也是我薛家之劫數啊!”

  六皇子在沈府總沒尋到機會見沈秋君,直氣得在二門上跺腳,想來硬的又怕沈秋君生氣。

  這就麼回宮,又心有不甘,六皇子正猶豫中,恰好於叔那邊傳了消息過來,六皇子只得沒奈何地出了城。

  六皇子見到於叔,問道:“有什麼事?”

  於叔卻問他:“那空渺道長一定要殺死嗎?我能知道其中的原因嗎?”

  六皇子不耐道:“爺殺個人還需要理由嗎?怎麼,他與你有親?”

  於叔忙陪笑道:“爺做事自然有您的道理,只是那空渺頗有些神通。在江湖中也有些地位,師兄師弟徒子徒孫也不少,若是真要殺他。也不是辦不到,只怕會惹得道門上的人尋爺的不是。當然他們不過是草莽,爺自是不怕的。小人怕爺只是因為他曾得罪沈三小姐,便不細細考慮,萬一好心辦了壞事。反對沈三小姐不利,豈不是大大違了爺的初衷?”

  六皇子見他說的有幾分道理,沉吟不語,默默思量,一邊又不時地用眼打量著於叔。

  於叔自認無私心,放任六皇子打量。又笑道:“小人曾發了毒誓一生效忠爺,況小人已是死了的人,還指望著爺以後能幫著正名呢。若是爺如此不信任小人,何談以後的事?”

  六皇子不由冷哼一聲,慢慢說道:“那個老雜毛說玉姐姐有母儀天下之相!我如何能容他在外亂說,擾了玉姐姐的平靜生活。”

  於叔松了口氣,勸道:“若是真殺了他。只怕更會做實了他的說法,倒不如想法子讓他改了口。這樣豈不更好?”

  六皇子冷笑道:“你有什麼好法子嗎?”

  於叔不由閉了口。

  六皇子心裡卻有了個主意,便道:“你們只管捉活的,我倒要會會他!”

  於叔忙道:“幸不辱命,那道人已經被咱們的人捉住了!”

  六皇子大喜,笑道:“於叔辦事果然讓人放心!快帶了他來。”又冷下臉來說道:“我來時怎麼不告訴我,現在講了情才說,以後若是讓我知道你再如此辦事,別怪我不看你那張老臉。”

  於叔忙諾諾,又讓人帶著楊遠去提了空渺出來。

  被除了頭罩,空渺微眯著眼適應了一下環境,一眼便看到六皇子,便有幾分明白,不由暗在心裡打算。

  那空渺道長年歲不到五旬,倒也有些仙風道骨,只是從他不停轉動的眼睛,可看出幾分奸詐之色,此時被捆作一團,越發顯得猥瑣。

  六皇子心裡冷笑,就這種貨色也能把賢王唬住,臉上越發笑得真誠,說道:“早就聽說道長善批命,今日特請道長到此為幾個人批一下命格。”

  空渺道長心裡暗自嘲笑,又是一個爭權奪勢的!

  空渺如此想著,面上愈發顯出清高之狀,舉著被捆住的雙手,冷笑道:“這就是六殿下所謂的請?貧道真是長見識了。”

  六皇子大笑,一時又臉色一沉,冷笑道:“道長是世外之人,沒聽說過我的手段也不足為怪。我也就是說些客套話罷了,你不用當真的。我可不是賢王,禮賢下士,你少在我面前故弄玄虛,今日說得讓我高興了,或許還能留你一命,一個不好,怕是連全屍都留不下。”

  空渺氣得直吹鬍子,他真沒想到六皇子小小年紀,竟然狠辣至此,待要不配合,又怕六皇子真要了他的命,他雖會些玄妙之術,卻沒有起死回生的本領,少不得軟了語氣,臉色的神色也謙恭了起來。

  六皇子越發的看不上他,笑道:“你觀我將來命數如何?”

  空渺心裡思量,暗道自己反正還有後招,便心下一橫,說道:“殿下乃是皇族貴胄,自然是富貴非常!”

  這便表示只有普通皇室的富貴了,六皇子點點頭,又直接問道:“可有機會登上大寶?”

  “這個嘛,”空渺故意停頓一下,察看六皇子面上表情,卻見他臉色尋常,不似急切關心的樣子,空渺一時摸不準,只得沉吟道:“怕是不太順遂……依著貧道來看,做一個逍遙王爺確更是有福分的!然雖說時運天註定,也還有句老話:三分天命,七分打拼。”

  六皇子冷笑,賢王這是這麼被他給唬弄的吧,似是無望,又似是跳跳高,還是可以夠到,引得人心直發癢,原是本分的,也要被激得無端生出幾分野心來,何況是本就有幾分野心的?

  空渺看著六皇子的表情,心裡越發的沒底起來,他不怕六皇子有野心,只要有野心,以後就不難拿捏他。

  六皇子又問道:“我知道你曾給永寧侯府的小姐批過命,不如再批一次來聽聽。”

  空渺這才恍然,原來是賢王那裡漏了消息,便垂眸說道:“若是之前,那賢王妃應是命喪於產子,而沈家三小姐則是母儀天下牝雞司晨之命格,不過,現在嘛……”

  空渺停頓了一下,以眼光示意了自己還被綁著的手。

  六皇子本見那話正是這個老雜毛所說的,心裡已經把他恨上了,如今又見他如此,便一腳踹了過去,罵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賣什麼關子,爺可沒那個心情和你玩!”

  空渺一時不防便摔在地上,眼中就有了恨意,這時楊遠上前將他又提溜到椅子上。

  好漢不吃眼前虧,空渺斂了眼中的恨意,低聲說道:“賢王妃命大度過一劫,故以後會後福無量,沈三小姐則只會成為一普通貴夫人!”

  六皇子心裡思量一下,笑道:“看來天命之說,也不能全信,這不就改了嗎?”

  空渺拿不準六皇子的心思,不敢吭聲。

  六皇子又道:“既然賢王妃後福無量,看來賢王也是前途無量啊,你為何不投明主,還要逃走呢?”

  空渺自得笑道:“閒雲野鶴慣了的,受不住約束,故才離去,但只要我回去,賢王必會吐哺握發相迎!”

  六皇子笑道:“既然如此,道長何不去輔助了賢王,也得個前程,就把方才的話再說給他聽,我向來心無大志,將來說不得還得仰仗道長呢!”

  空渺不知六皇子所說真假,只訕訕笑了笑。

  六皇子又盯著他狠硬說道:“我在賢王跟前也有人,將來若是我知道你騙了我,小心你的狗命!”

  空渺本想說些硬氣話,可也聽說過六皇子的手段與反覆無常,如今又親自領略了,不敢十分造次,只在心底強壓著火,低頭不吭一聲。

  六皇子看他這樣子,便知道事情已成,就讓人把空渺矇著頭押了出去。

  空渺直到半夜才在一處山窩子裡被山風吹醒。

  他忙縮了縮脖子,抱成一團,哆嗦著下了山,心裡直罵道:這樣的性情乖張的人,如何做得天下之主?老禿驢,什麼天命不天命的,我偏要逆天而行!咱們走著瞧,等我助賢王登基後,這國教便只能是我道家!

  直到夜間,沈秋君才知道六皇子曾來沈府之事,也知道了他在二門上不得而入的狼狽,一時又想起他那夜所說的話,看著閃爍的燭火不由莫名笑了起來。

  想到他跑到薛神醫那裡,沈秋君忽然想起前世的一件事情來,忙將雪香叫過來,吩咐道:“明日一早,你就去前院告訴辛先生,我想讓他幫著配一種上好的治藥,尤其是摔傷的。”

  而林景周也得知了李瑤琴的吐血事件,不由陷入深思:她到底是兄妹情深還是天賦異秉呢?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1:48 PM

第九十八章 程沈互訪

  自上次初見李瑤琴,林景周便驚為天人,回頭細細查訪,沒想到竟是城安伯府的嫡小姐。

  也就是藉著李意書的手,進獻防箭衣的李瑤琴!

  這極大的引起了林景周的興趣,只道此女聰慧,沒想到竟是一個如此耐人尋味的女子。

  又得知那日她不顧禮教前去求見賢王妃,只為了探知其兄平安否,倒是個重情重義的,想到這裡,林景周腦中又浮現出那雙包含情意欲說還休的眸子。

  他今天與賢王商議了北邊之事,這才剛發出了命令,她這邊就感覺到了?

  林景周對李瑤琴實在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這段時日,沈夫人正因為兒女之事心中不自在,忽然得知程家竟在此時進了京,不亞於在心中注入一汪清泉,想起她與程夫人多年來的姐妹情義,頓感出幾分人生的溫馨來。

  沈夫人知道程家初次進京,事情雜亂,皆人生地不熟,就派了兒子前去問侯:若有什麼需要的只管開口。

  沈昭寧知道,這是變相地讓程家人相看的意思,便有些忸怩,又不好違了母命,只得紅著臉去了。

  倒惹得沈秋君嘲笑不已,她雖奇怪程家進京竟推遲了一兩個月,不過心裡卻暗自鼓勁:她今生定會與程秀梅相處融洽,也免得二哥在其中難做人。

  程夫人見沈家第一時間便派了人來,心中暗松一口氣,又見來的是沈昭寧,知道沈家還是認這門親事的,再看沈昭一表人才,現又在宮中當著差,越發的自心底高興,一邊熱情地招待沈昭寧。一邊又表示等家裡收拾妥當後,一定盡快上門拜訪老姐妹。

  內宅中,程秀梅的王嬤嬤也正喜滋滋地說道:“看那沈公子倒是個好的,相貌自不必說,態度也是恭謹,倒不象尋常侯府公子那樣倨傲,對著夫人可真算得上禮敬有加。”

  程秀梅聽了,心頭也暗喜,面上卻淡淡笑道:“沈夫人與我母親關係極好,他自然也不好拿大。況且我父親如今進了京城,也是二品大員,雖不敢與沈侯爺相提並論。卻比他一個六品禁衛要高得多。”

  眾丫頭們看自家小姐口是心非的樣子,都低著頭偷笑。

  程秀梅見此,便有些不好意思,又不好再為自己辯解,否則倒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因為兩家夫人的交好之意。定親之事常是掛在嘴邊,她小時候與沈昭寧沒少被人拿來取笑,如今長大了,沈昭寧的長相雖已不記得了,但每每想起來,那種感覺在心裡總是不同別個的。

  就在程秀梅正心中不自在時。程夫人已經送走沈昭寧,來到後宅看望女兒。

  程夫人看著亭亭玉立的女兒,心裡頗有些自得。以女兒的品貌,便是嫁入侯府做宗婦也使得,何況只是嫁與他家的嫡次子呢!

  程秀梅見母親如此神態,便知母親又犯了老毛病,忙上前扶著母親坐下。笑道:“這幾日裡裡外外都要靠母親忙活,可真是辛苦了。女兒總幫不上您的忙,心裡分外過意不去,若是有什麼女兒能做的,您就直接吩咐,女兒也想為您分憂一二。”

  程夫人笑道:“我女兒生來就是有福氣的,家裡這些事,母親一個人就能做好,你只管坐在後邊當你的千金小姐便是了!你這一路上也累得夠嗆,瞧,都憔悴了好些,這幾日可得好好休養,三日後,咱們去沈府拜見你沈家姨母去。”

  程秀梅的臉此時再也止不住地紅了起來。

  程夫人命人都散下,只留她娘倆個說話。

  程秀梅知道這是母親要對自己交待前去作客的一些細節,臉越發的燒紅起來。

  程夫人說道:“當年我與沈夫人自閨中便結下友誼,後來各自成家,曾相約要結成兒女親家,後來在魯地時,你也曾與沈昭寧一處玩過的,也算是青梅竹馬,知根知底,方才看那沈昭寧倒是個有出息的,我也就放心了。”

  程秀梅只管低著頭看自己手中的帕子。

  程夫人知女兒在認真聽,便又道:“前段時日,想來你也聽說過沈家三小姐的事情,自這件事上便可看出,沈家倒是個開明的,也是個極疼愛女兒的,到沈家後,你可要注意與沈三小姐交好……”

  這時,程秀梅卻抬頭打斷了母親的話,說道:“母親這是在做什麼,我們三日後只是去做客而已,又不是我要去嫁了,將來這門親事如何,還不得而知呢,沈家又不曾過禮下聘的,母親想得也太遠了,至於沈三小姐如何,也要等我見了,才知能否相交!”

  程夫人知道女兒有些左性,況且雖說沈府也派了沈昭寧來,但到底沒定准,總在女兒耳邊說她是沈家婦,萬一親事有變,可不是漚死女兒,便忙住了口。

  其實也是程夫人心急女兒的終身,在外邊時,因為不敢奢望沈家會拿這門還沒說準的親事當回事,便也曾留意過當地的一些青年才俊,一來是不忍心將女兒獨自拋下,二來則是也真沒看上幾個順眼的,總覺得女兒樣樣皆好,沒幾個人能配她,且因了自己的經歷,總擔心那人將來不能善待女兒,親事便拖到了現在,幸好沈昭寧果依約,未有親事在身。

  沈家這門親事,真算是上上等的,沈夫人又親見了沈昭寧,心裡越發的滿意,便怕女兒一招不慎丟了這好姻緣,所以才特意來叮囑幾句,見女兒如此,便藉故去忙活了,只留女兒在那裡深思。

  王嬤嬤也聽到程夫人的話,此時便上前笑道:“夫人的話雖講得早了些,卻也在理。只是那沈家三小姐的名聲卻是有些不雅,倒是遠著些的好,免得帶累了小姐,只要不與她交惡便是,將來她嫁出去,更是不相干。”

  程秀梅便不由冷笑道:“我與扶玉自小一處長大,她的品性,我還是有幾分把握的,就是真因長大了有所改變,三日後見了本人,便知分曉!我知嬤嬤為我好,不想我與她交往過密,可是若僅因為金家之事就這樣對她,一來辜負了我與她自小的情分,二來倒似我沒有主見,人云亦云了,況且那事是六皇子引起的,扶玉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她有什麼錯?”

  王嬤嬤知道小姐自小就有主意,忙訕訕笑著退了下去。

  程秀梅心中暗嘆:扶玉生在沈家,才是她的福分,若是生在程家,再遇到那種事,只怕此時早就是一架白骨了。

  於是,程秀梅對於能嫁入沈家越發的期待起來。

  三日很快便到了,沈夫人與沈秋君一大早就坐在花廳等候,聽得人來了,母女二人忙攜手出去相迎。

  閨中密友多年未見,自然免不了傷懷,幸好有沈秋君和程秀梅在旁逗趣勸解,二人這才拭著淚,心情慢慢平靜下來。

  沈秋君與程秀梅這才有機會一一拜見,又相互廝見。

  沈夫人看著容貌秀美舉止有禮的程秀梅,心裡很是滿意,又一心想與好友敘舊,便對程秀梅笑道:“好孩子,我與你母親有近十年沒見了,好些陳年爛芝麻的事要說呢,你們聽著也沒趣,倒不如讓你妹妹陪著去花園子裡轉轉。”

  沈秋君便上前熱情地拉著程秀梅,二人欠身行了禮,這才一起退下。

  沈夫人看著她二人花骨朵似的,不由感慨道:“當年你我也是如此鮮嫩,如今都老了!”

  程夫人看著仍是風姿綽約的沈夫人,面上便有了艷羨:“姐姐雖說比我大了半歲,如今看來卻比我小了不止十歲呢!”

  女人總喜歡被人誇獎年輕,沈夫人也不例外,心裡開心,面上卻極力壓抑,待要恭維回去,可看著程夫人那明顯現了疲態的面容,倒不好說那違心的話,便笑道:“妹妹是長年在外吃了不少的苦,如今兒女皆有了結果,在京城保養上一年半載的,定又是當年的大美人了。”

  程夫人笑道:“願如姐姐所言。”

  程夫人如此說,心裡卻直唏噓,人生際遇真是半點不由人。

  當日她二人皆是世家出身,自小相識相知,親密時也曾談起嫁人之事,自己執意要尋個只一心待自己的良人,後來便嫁給了出身遠不如自己的丈夫。

  原本想著藉助娘家權勢助他飛黃騰達,哪知他享受著自家的助力,骨子裡卻不領情,一有了出息,就象要補償他過往錯過的似的納起了妾室,生下一大把的庶子庶女,生生害苦了自己。

  而沈夫人則乖順地聽從家人的安排,為了家族利益嫁給了沈侯爺,這樣的婚姻又能幸福到哪裡去?

  事實也證明了眾人的推測。

  當年沈老太太是看中了沈夫人有大福的命格,這才為兒子去求娶,哪知沈夫人過門還沒一年呢,沈老太爺便故去了,沈夫人也從福星變成了掃把星,沒少被婆婆苛待,後來生下的長子長女也被婆婆抱走了。

  幸好沈侯爺還算是個好的,雖孝順母親,卻也知疼愛妻子,只要出外便帶上媳婦,來個王不見王,隔開她婆媳二人。

  如今看來沈夫人果然是個有福氣的,兒女個個成器,婆母又不在京城,丈夫身邊也沒侍妾,這些年在京城越發活得順風順水,又豈能不顯得年輕?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1-2 11:48 PM

第九十九章 小六遠行

  沈夫人二人各自感嘆之際,沈秋君與程秀梅的相處,倒是輕快許多。

  程秀梅因為小時相處過的情分,一見到沈秋君便覺得親切,又見她又比小時候更加的明艷動人,心裡便有種美人惺惺相惜的情懷。

  又看沈秋君行事大方周到,卻是極清新自然、心胸坦蕩、不似藏有心計之人,也不曾有一絲矯揉造作之態。

  也只有在和睦幸福的家庭中,才能養出如此光風霽月的可人兒吧,程秀梅如此感嘆道。

  沈秋君則是有心與程秀梅交好。

  程秀梅相貌不俗,才學也是有的,亦是個有心機城府的人。

  程父不算是個敬重髮妻的人,這其中雖然程夫人也要負一點責任,但因其後宅侍妾多,爭風吃醋的陰私事也就多了,再加上庶子庶女的利益之爭,處於後宅中的程秀梅便決不是小白花一朵。

  現在沈秋君最怵頭的就是有心機城府的人,她不想讓自己活的太累,故不喜與有心機的人深交往。

  而她之所以仍會高看程秀梅,是因為程秀梅雖有心計卻不陰狠,而且還有點道德潔癖的人。

  程秀梅既有心機,則善與人周旋交往,能得到眾人喜歡,但一旦她發現那人有不符合她心中道德的行為,便立馬冷了下來,再不與之深交往。

  這一點與二姐及自己在某種程度一定的相似之處,更何況前世她與二哥也是琴瑟相合,感情極好,只是因為夾雜著自己,才會偶生口角,故沈秋君現在還是樂於與未來的二嫂搞好關係。

  二人既然都有心,自然很快便成了知己相交。

  沈秋君看著程秀梅身上的衣裙雖是極名貴的衣料。然樣式卻有些不合京城時興的,便出言相邀,等過幾日一起選衣料做春夏衣裳,以備來日京城各府夫人小姐相聚遊玩。

  程秀梅也知秋君意思,便忙笑著應了。

  這時,卻有小丫頭來稟道:六皇子來送東西了。

  原來二門上的人見沈夫人此時正忙著招待友人,無暇理會其他,又因得了沈秋君的囑託,說是六皇子來了告訴她一聲,她有要事要尋六皇子說話。便直接來回了沈秋君。

  程秀梅微皺了眉頭,對沈秋君說道:“他害得妹妹還不夠嗎,怎麼今日還敢上門來。那樣的惡毒陰險的小人,真該一棒子打出去。”

  沈秋君聞言,心裡便有些不悅,但也知秀梅是關心自己,只得笑道:“他還是個孩子呢。但凡有個人護著他,他也不會如此行事,得個惡毒陰險的名聲來!”

  程秀梅聽了,便不再言語,沈秋君的話倒說到她心坎裡去了,如果父親能護著她母女二人。她一個閨閣少女,也不會因那些烏七八糟的事而污了眼。

  沈秋君又笑道:“況且總是皇子,侯府可不敢不敬!他又是個執拗性子。無意損壞了我二哥的東西,本不讓他還的,可他道那是我二哥心愛的東西,若不還上,心裡不得安生。這才一件一件地找尋了還來。”

  程秀梅不由暗自點頭,六皇子倒不仗勢欺人。聽著也似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外面傳聞皆是撲風捉影,未必真實,況且又是他心愛的東西,自然還是還回來的好!

  沈秋君便請程秀梅去自己院裡歇息,笑道:“我還要去二哥院裡籤押驗收呢,得過一會才能來陪你,失禮之處,還請姐姐不要見怪。”

  程秀梅雖覺得由沈秋君親自去見外男不妥,不過聽沈秋君一口一個孩子地,且六皇子確實年紀也小,又聽見說他要沈家人親自籤押,頓覺他也只是個任性執拗的孩子,便笑道:“你我姐妹何須如此客氣,先打發走了那位貴人要緊。”

  沈秋君這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程秀梅則坐在靠窗的小塌上喝著茶,隨意看著。

  但見沈秋君的房中高懸玉簾繡幔,所用物什非金既銀,卻又不落俗套,古玩玉器亦是陳列有當,果是富貴非凡,一些陳設甚至比沈夫人的正房還要貴重些。

  程秀梅暗在心中謀算:扶玉果然是沈家的掌上明珠,便是經歷了令家族蒙羞的金家事件,地位仍是未有絲毫變動,看來以後必還要好好與這位小姑相處,幸好扶玉品性高潔,不同於尋常庸脂俗粉,且如今二人又交好,想來以後身份換了也不難相處。

  這邊沈秋君進了沈昭寧的院子,笑道:“六殿下還在嗎?”

  六皇子這次能順利進到二門,本還慶幸不已,可在這裡足足等了兩盞茶工夫,心裡的耐性便磨光了,以為又要白走一趟,正生悶氣呢,忽聽到沈秋君的話,不啻於久旱聞春雷,急忙跑了出去,果見沈秋君笑盈盈走來,暴躁的心便如被灑了甘露一般,全身熨貼不已,臉上也帶了笑出來。

  沈秋君看著六皇子那張人畜無害滿是笑容的臉,心裡一陣恍惚,這六皇子是必要先定一個人做他心靈上的依靠嗎,前世是李瑤琴,雖然這個還有待商榷,今生則是選中了自己。

  六皇子已經反客為主,讓著沈秋君進到屋裡坐下,這才笑道:“本以為我臨行前,見不到玉姐姐呢,看來老天垂憐,還是想讓我得到玉姐姐的祝福呢!”

  沈秋君的心便一下提上來了,忙問道:“你要去哪裡?什麼時候起程?”

  六皇子見沈秋君如此關心自己,更是喜得見牙不見眼,一雙丹鳳眼雖眯成一條線,可仍可見其中閃耀的光芒,他忙答道:“我要跟三哥奉命一起去南邊,尋一位飽有名聲隱居了的老儒,差不多三五天就起程,大約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回來。”

  沈秋君不期然想起前世之事,她沉吟道:“你必須去嗎,能不能推掉,你現在還小,皇上也未必真指著你去辦差事,能偷個懶不去嗎?”

  六皇子凝神看著沈秋君,想了想,說道:“最近玉姐姐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去做嗎?若果如此,你可以說來聽聽,我可在臨行前給他們交代妥當。”

  沈秋君搖頭道:“我沒什麼事,你此次真不能推掉嗎?”

  六皇子便看向兩側的丫頭們,那些丫頭則只看著沈秋君,沈秋君見了,便揮了揮人,丫頭們這才慢慢退出去。

  六皇子看了眼站在門前的小成子,這才看著沈秋君低聲說道:“過幾日會有一批死士出師,按照之前的計劃,我要去見他們一面,也算是再收買一下人心,若是無故不到,怕是不妥。”

  沈秋君心中驚駭,她萬沒想到六皇子會將此事告訴她,也就意味著六皇子的老巢其實是在南邊的秘密全然暴露在她的面前。

  六皇子竟然對她如此坦誠,現在她沒有時間去細想,他是出於什麼原因,至少這份全然的信任不能不令她動容。

  沈秋君知道這事不是她能阻止的,便默默自荷包裡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六皇子,說道:“這裡面是辛先生調配的上好傷藥,你且貼身收著,萬一有什麼不妥,說不得就用上了,也解得一時之急。只願你永遠不要用上。”

  六皇子眼中便帶了狂喜,簡直是語無倫次地說道:“這是玉姐姐專門讓人為我調配的嗎,我一定要用上,不,我會好好收著的,永遠都收好的。”

  沈秋君忽然眼睛有些濕潤,這種情景與當日自己收到賢王自太醫院求來的藥膏何其相似,她忙心神一凜,不,怎麼會相似呢,當日自己是被情迷了心竅,而六皇子不過是太少得到他人關心,況且當日是賢王夫妻算計自己,而自己對六皇子卻無算計之心。

  沈秋君看著六皇子半日情緒仍是平復不下來,不由嘆道:“你真是個傻孩子!”

  六皇子卻笑道:“玉姐姐是好人,在玉姐姐面前,我便是傻子,也傻得放心!”

  沈秋君不由被逗笑了,又不放心地叮囑道:“你此去務必要小心,若是可以,請求皇上多派些人來護衛你們,若是見事情不好,記得不要硬抗,保命要緊。”

  六皇子兩眼亮晶晶地看著沈秋君,只管答應著,至於沈秋君說了些什麼,他哪裡還能靜下心來細聽。

  一時沈秋君簽收了六皇子還來的玉器,六皇子便央求道:“玉姐姐先暫停步,讓我先走出院子好不好,就這樣目送,就當京城亦是有人在盼我回來。”

  沈秋君聽到這句話,忽然覺得心似被針扎一般,她低下頭來,輕聲道:“好吧,你先行,我就在這裡看你出去。”

  六皇子臉上便漾起了笑容,忙帶著小成子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向後看,果見沈秋君正站在門前看著他,六皇子忽然舍不得就此大步走出院子。

  隨著六皇子頻頻回頭,沈秋君見他的步子越來越小,不由想起前世的自己,在最後時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無助,她頭腦一時發熱,終是把心一橫,叫道:“殿下,請止步,我還有話要說。”

  沈秋君話喊出了口,心裡卻已經有了悔意,可是看到六皇子已經跑回來,正一臉笑意地看著自己,她心裡暗嘆一口,終是垂下眼簾,快速說道:“在南邊有一處綿延數十里深山老林,那應是你們此去的必經之路。若是有人在那裡設伏只怕你等不會輕易便全身而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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